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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婦大過天(見觀發財 卷三)》第3章
第四十七章 刑求逼供

  陰冷潮濕的泥地上,多只碩大的老鼠在上面爬行,長長的甬道上,只有一支火把挂在牆頭,昏暗的光線微微照出牢房裏狼狽瘦弱的身影。

  空氣中飄著濃濃的屍臭味,幾名獄卒在角落裏閑磕牙,聲音不大,但牢獄中安靜得嚇人,因此即使壓低了聲音,他們的交談也一句不漏地落入囚犯耳裏。

  「當初進來的時候,吵吵鬧鬧的沒一刻安靜,說什麽皇帝定會爲他作主,結果呢,還等不到作主,人就死透了。」重重的一聲「哼」,從鼻孔裏透出來,盡是不屑。

  「你還敢講,人都死去三、五天了你才發現,這事兒若是被人往上頭報去,咱們幾個能不擔上責任、挨幾個板子,好說歹說,人家還是個郡王。」

  「做出那等下作事,他敢說自己是郡王,咱還不敢聽呢。」

  「郡王如何、公主又如何,進了咱這個大牢,還能豎著走出去?那份癡心妄想,省省吧,說透了,咱們哪是獄卒,咱們根本是收屍的,死一個擡一個,全擡光也就清心啦。」

  「可不就是個閑差事兒嘛,別的牢裏還有人探監,多少能撈點油水,不像咱們這裏,全是皇帝欽指的要犯,誰敢探,是嫌脖子系得不夠牢?所以明,他們等死、咱們等月銀,都是個等字。」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飯菜頓頓是馊的,連水也帶著股黴味兒,難怪進入此處再張揚的人都不開口。

  阿觀斜斜地撇過頭,看一眼門前的牢飯,看著在上面爬行的蟑螂、老鼠,掀唇微笑,結果穿越一回,最後自己的死因竟是饑餓?

  這讓她怎能不懷念物資充裕的現代,懷念便利商店的關東煮,懷念熱騰騰的咖啡握在掌心裏的感覺。

  縮縮兩條腿,在用稻草堆起的床上坐直,阿觀背靠著陰涼的牆壁,她不願意想起齊穆韌或何宛心,可惜他們不經邀請就是會跑進她的腦袋裏,這兩個自作主張的霸道家夥,她已經淪落到這等境地怎還不放過她?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可她翻遍自己的重生史,始終尋不著自己做過哪位一罪大惡極之事值得這般報應?難道「葉茹觀」曾經做下的,她都得概括承受?

  人都是這樣的,越是想追出一個答案,越會明白,人生本就是個無解習題。

  她快死了,她認爲。

  快死的人,心底應該是一片模糊,外呈植物人狀態才對吧,可她一動不動夠像植物人了,心思卻是益發清晰起來。

  她想起自己與齊穆韌的第一次見面,那個丹鳳眼、風流唇,那個鬼斧神工開鑿出來的鼻梁,那張顛倒衆生的占便宜嘴臉,讓她誤以爲他是大姜。

  她激動得想衝上前捶他幾拳、巴他幾下,再破口大罵:「你令堂卡好,都穿越了,怎麽不來找我?」

  可她終究沒說出口,想想、認真想想,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她細細想過半晌,終于想出來了,他們的第一句對話,竟是他問她,「文章呢?」

  他要找那篇〈阿房宮賦〉,他被她的卓越的文學造詣給驚呆了。

  而她,那是第一次自己背完古文卻沒有飙髒話意圖的嶄新經驗,他和她的認識,是從古文開始的。

  如果阿爸阿母知道,背古文可以替女兒釣來一個身價非凡的黃金男子,恐怕會想盡辦法加強再加強她的文學訓練。

  可是黃金男人真的好嗎?古文可以爲她釣來男人的專注目光,卻不能爲她留下男人心,這裏的男人選擇性太多,女人只能被選擇,這裏的婚姻是複選題,一個題目可以擁有好幾個答案,而她……不管再努力,無法入境隨俗的女子終究成爲被棄選的答案。

  早知道會被棄選,她還付出真心真意,是不是有點蠢?

  嗯,不是有點蠢,而是很多點蠢,非常之蠢,蠢過界線、蠢過頭、蠢到世界末日那天,都會有人想要唾棄她這種笨女人。

  齊穆韌和何宛心是走過千山萬水,終于尋出圓滿,那她呢?認罪、認輸、認休書,她認下了自己有多倒楣,認下了此生的不堪回首,她啊……那麽有骨氣的認下,卻認出自己的萬劫不複。

  她也想正向光明,也想豁達樂觀,她已經對自己說過千百遍沒關系,說多元社會必須容許多元聲音。

  她提醒自己,齊穆韌沒有錯,只是立場不同,何宛心沒有錯,她只是積極追尋心之所向,這個世界上沒有對或錯的人事,只有想或不想的選擇。

  只是恰恰好,她是別人的不想,只是剛剛好,她弄錯了別人的想望,只是剛剛好,陰錯陽差地誤以爲那個別人愛上她、心疼她,會專注于她,護她一生周全給她寵溺萬千。

  她啊,她只是誤會了自己很重要。

  沒關系的,有誤會,解釋開了就好,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檻兒,阿爸阿母有教過,再崎岖的道路都能帶給人們經驗成長,至少,她從這個錯誤當中學會愛情是種會讓人喪失判斷力的東西,往後,再遇見愛情就繞道而行,再不要正面迎上。

  她快死了,她想。

  聽說不恨、不怨息,才不會走入六道輪回,聽說無情無欲念,才能脫胎換骨成爲神仙,那麽她深吸口氣,再次提醒自己,別怨、別恨,靜靜地等待最後那刻來臨,說不定她會聽到仙樂,會看見王母娘娘帶來各路神仙……

  這個想象,讓她發笑。

  眯眼,她聽見獄卒的腳步聲,側過臉,看見他們彎腰爲她換上新飯菜。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辨別他們的動作,當中一人用杓子敲了敲欄杆,揚聲道:「吃點吧,就算你過去是王妃,可進了這裏,就別再想高貴那檔子事,不多少吃一點,怎能多撐個幾日,說不定多捱過幾天,能盼來皇帝一只免死金牌。」

  他說著說著,其他獄卒像聽見什麽天大笑話似的哄堂大笑起來。

  見他們笑,阿觀也跟著失笑,如果她還有力氣,真想駁他們兩聲:吃你們給的飯,只會死得更快,哪裏等得到兔死金牌。

  可不是嗎,第一餐時她餓慘了,看見飯,啥也不想就扒進嘴裏,然後吐得連墨綠色的膽汁都嘔出來,那堆嘔吐物還停在牆角,散發著淡淡的酸氣,若不是屍臭味太濃哪掩得過去。

  「咦,她在笑耶。」一名獄卒發現阿觀凝在嘴角的笑意,好事的問:「王妃,啥事那麽好笑,要不要說來聽聽?」

  「別惹事,好歹人家當過王妃,沒聽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嗎?」另一名獄卒拉拉他的衣袖道。

  「我能惹出啥事,只不過見她長得漂亮,玩不得,嘴上討點便宜還不行?」

  「再漂亮又如何,進來還不到兩天呢,整個人就萎了,若是再晾個幾天,和隔壁間那個有什麽兩樣。」

  「說得也是……」兩人搭著話,往下一間牢房送吃食去了。

  又笑,阿觀也不知道有什麽事好笑,是笑自己愚蠢,還是笑愛情幻滅?

  不知道耶,她就是想笑,想這般一路笑著迎接死亡,如果金氏世界紀錄上,有「世界最豁達」或「最不怕死」的項目,她一定可以在上頭留姓留名。

  她笑著閉上眼睛,放任身上知覺一寸寸褪去。

  阿觀並沒有睡太久,就被鐵鏈敲磨的聲音給擾醒,她輕輕睜開雙眼,試著透過昏暗不明的光線分辨站在牢房外頭的身影。

  那是個女人,阿觀分辨不清楚她的五官,但不明所以地她就是知道她在笑、知道她心情很好,真是奇怪的第六感。

  兩名獄卒推門進來,一把拽住她往外拉,阿觀哪有力氣反抗掙紮,只能任由自己像塊破布似的被他們給拉出去。

  「姑娘,皇子妃要的是她嗎?」

  那女子勾起阿觀的下巴,就著光線細細看過後,回答:「沒錯,就是她,帶出去吧,皇子妃等著問話呢。」

  皇子妃,是哪一個?大皇子的?二皇子的?

  不會是二皇子妃,雖然先前那些日子自己被隔離在清風苑裏,但她多少知道外面的消息,那個王熙鳳似的風流人物,就快隨著齊宥家被貶爲庶民。

  那麽,來的會是三皇子妃嗎?齊宥鈞是齊穆韌暗地支持的人,他們交情匪淺,三皇子會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頭助他一把,將自己給救出牢獄?

  助?想起這個字眼,阿觀忍不住又想笑了,是齊穆韌親自把她送進來的,何必費心費力再把自己弄出去。

  難不成是良心不安?原來她還能在他的良心上頭占上那麽一角。

  「看來這個牢,你坐得挺舒心的嘛。」

  一個清脆聲音響起,阿觀回神,她擡起眉眼,這才發現自己已置身刑房,而皇子妃並非自己想象的那位,而是她連考慮都沒有考慮過的四皇子妃。

  程氏來這裏做什麽?

  是葉茹秧讓她過來替自己張羅?葉茹秧真會顧念那點稱不上手足親情的親情,讓媳婦走上這一趟?又或者是齊穆韌與她交換了條件?

  然下一刻,阿觀明白自己錯得離譜,她啊,最大的缺點就是把事情都往好的方向推想,殊不知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發生好事的比例只有一、兩成。

  程氏眼神示意,獄卒大力的抓起阿觀的左右手,分別綁在自屋梁上頭垂下的粗麻繩中,那繩子年代久遠,不知道已經審過多少犯人,斑駁鮮血已經變成點點暗褐色的漬痕,在繩索上頭交織出令人怵目驚心的圖案。

  怎麽辦呢?她總是猜錯劇情發展,枉費她看那麽多小說和電視、電影,難怪月季和曉初她們老要笑話她。

  心機呐,奉勸想要穿越的各方美女們,國英數史地別的東西可以不學習,但心機這等能力千萬要訓練熟了,才能在古代混出幾分好成績。

  疼痛自腕間傳來,程氏不知道給了獄卒多少好處,他們將她捆得死緊,讓她連站都站不穩,非得踮高腳尖才能勉強抵著地面維持平衡。

  捆好了人,獄卒們向四皇子妃屈身行禮後便退下去。

  程氏望向阿觀,眼底有股噬血的激情。

  人人都說葉茹觀好,她著實看不出好在哪裏,的確,皮相比旁人好幾分,但又如何,靖主爺身邊又不是沒有貌美如花的女人,依她看來,徐水澐就不比她差,憑什麽葉茹觀能讓靖王爺寵成這副模樣,憑什麽靖王爺爲了她,跪在禦書房裏兩天,硬著頭皮和皇帝耍強。

  她嫉妒葉茹觀,更憤怒母妃口口聲聲埋怨,「怎地旁人娶媳婦,娶的是伶俐聰明,我娶媳婦,卻娶了個魯莽沒腦子的。」

  哼,伶俐如何?聰慧如何?就算葉茹觀想盡辦法取悅皇帝、皇太後,現在還不是一樣給送到這個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

  忍不住地,她眉梢揚起一抹得意。

  程氏盯緊阿觀,阿觀也沒少望她幾眼,那張畫著絕麗妝容的臉上,有冷笑、有氣惱、也有股說不清的怨怼,她想不起來何時曾經得罪過她,不理解她張揚的恨怒從何而來,似乎打第一次見面起程氏就與她不對盤。

  那時與齊穆韌提起此事,她還用響尾蛇、用柑橘鳳蝶爲例,替她的怪異行爲開脫,但是……現在的自己已無法威脅到她,程氏何必對她張牙舞爪?

  阿觀想,也許用動物來形容人太膚淺,也許人類身爲萬物之靈,的確比其他動物都要進化幾萬年,心思複雜得無法用動物來解釋,也許天地間真的有「八字不合」、「前世今生相欠債」這種事。

  她擰眉搖頭,這個不經心的動作,程氏卻被重重刺激上了,她以爲阿觀和夫君、和母妃一樣看不起自己,以爲即使淪落到這等境地,葉茹觀還是沒把她放在眼底。

  程氏倒抽口氣,惡狠狠地衝到牆邊抓下挂在上頭的鞭子,怒指著她問:「葉茹觀,快說!是誰讓你下毒害我母妃的?」

  阿觀隨著她的舉動看向牆壁,在發現琳琅滿目的刑具時,又想發笑了。

  照理說,是小燕子和紫薇才會被關進監獄裏嚴刑拷打的,可她……一來,她沒惹毛容嬷嬷和皇太後,二來,她不是小燕子,正牌的小燕子還在靖王府的明月樓裏呢。怎麽就輪到她來演上這一出,這般不按劇情走,還珠格格的編劇會很爲難的。

  淡然微哂,阿觀問:「朝廷裏沒人了?那些飽讀詩書,一關關通過科考,當上大官的男人全跑到哪裏去,他們不來審查案子,竟讓尊貴高雅的四皇子妃衍尊降貴跑到這裏來審問犯人?」

  幾句話,說得程氏臉紅脖子粗。都已經到這等田地,她還這副高高在上的態度,難道天底下真有不怕死的人?

  阿觀越是表現得滿不在乎,程氏就越是怒火高張,她氣得鼻孔冒煙,指著阿觀怒問:「別耍嘴皮子拖延時辰,你恐怕還不曉得,進了這裏,等同于半死之人,再不會有人聞問,就算我把你給活活打死,也不會有人追究的。」

  程氏想嚇唬她,想讓阿觀的淡定出現裂痕,她就是看不得她的氣定神閑。

  阿觀臉上仍未掀起太大波瀾,心裏倒是想著自己曾經看過一份醫學報導,在人類面臨身體無法承受的痛苦時,大腦會分泌出某種類似嗎啡的激素,讓人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會覺得溫暖、愉快、舒服。

  不曉得那些刑具一一在自己身上試驗過後,她會不會出現這種感覺。如果會的話,那麽被打死是不是比被慢慢餓死來得幸福幾分?

  想到這裏她又想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點了笑穴,還是已經確定自己無路可逃,她老是想笑啊,這會不會是精神病的病兆?

  不笑還好,阿觀一笑便刺激到程氏,阿觀的笑分明與她無關,她就是認定阿觀在嘲笑自己,于焉怒火興起,她高舉皮鞭狠狠往阿觀身上抽去,瞬地,衣服刷破,一道血痕出現程氏眼前。

  一陣很「刺激」的疼痛感,把阿觀想象中的嗎啡激素給打掉,她瞠目結舌看向眼前女人,好痛啊……她終于明白新加坡的人爲什麽那樣遵守法律,因爲鞭刑……真的好痛。

  被抽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著,阿觀沒哭,可一張臉扭曲到不行,她望向程氏,又想起老問題,話隨之出口,「你爲什麽恨我?」

  阿觀的受痛表情讓程氏非常滿意,她笑道:「怕了吧,聰明的話就快點認罪,也許本皇妃心情好,肯網開一面呢。」

  阿觀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間擠出。「可不可以請教四皇子妃,我哪裏得罪過你?」

  程氏把阿觀的問話當成示弱,揚起媚眼得意的說:「你哪裏都得罪我了,你不該讓皇太後看重,不該得皇帝誇獎,不該讓母妃認爲你比我能幹……」

  林林總總聽一大堆,阿觀終于明白自己是哪裏得罪人,嫉妒,一個驅使人類喪失理智的情緒,可話說回來,她哪裏值得這兩個字?程氏真是高看她了。

  幽幽歎息,阿觀回答:「四皇子妃,你這是何必,誇獎是表面,看重是虛僞,我若是真能幹怎會有如今下場?信不信,如果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命運,我多希望自己是你。」

  「你羨慕我?」程氏滿臉狐疑,認真思量自己哪一處可以讓她心生羨慕?

  阿觀看著程氏的表情又想笑了,真是缺乏心機呵,這樣的女子天真浪漫,有幾分嬌憨、幾分傻氣,若能得到一個專心相待的男子,定能終生幸福,可惜她落入處處陰謀、時時算計的皇家,她的天真成了愚蠢,她的嬌憨成了無可救藥。

  這種心思如此容易被左右的女子,在後宮裏是既定的悲劇。

  「說啊,怎麽不說話,該不是隨口糊弄我的吧。」程氏催促阿觀。

  「自然不是,四皇子潔身自愛,沒有三妻四妾,所有的心意全放在你身上,且四皇子深受皇帝看重,生母皇貴妃又是後宮地位最高的,日後,那個大位除了四皇子之外,還有誰能相爭?

  「早晚你是要取代皇貴妃統禦後宮的,就算沒有看重誇獎又如何?事實並不會因此而改變,那是命運、是注定,你的命天生比旁人好,何必在乎幾句虛幻浮誇的贊詞?」

  阿觀承認自己錯了,爭一口氣是傻的,真正有功夫的人能把那口氣給咽下去,她不再想醫學報導的「溫暖、愉快、舒服」,只想少挨點痛,她不計較早死晚死,只計較好死或歹死,于是她順了程氏的毛,每句話都摸到點上。

  程氏露出笑臉,甜甜說道:「你的話倒是半句不假,不過四皇子待我有沒有那麽全心全意,倒也難說,他常罵我、嘲笑我呢。」

  說到後來,她眼底有一絲黯然。

  阿觀看見了,是女人都想被丈夫珍惜疼愛的吧。「你就沒想過,四皇子對你是愛之深責之切?」

  阿觀的諂媚等級更上一層。

  「行了,你在供紙上畫押吧,我不再折騰你。」反正獄卒說過她已經兩天沒進過半粒米、半滴水,再這樣下去,她怕是撐不了多久。

  「畫押?」

  「是!」

  程氏眼神一轉,貼身丫頭將供詞拿到阿觀面前攤開,但是光線太暗,阿觀睜眼看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程氏不耐煩,推開丫頭說道:「你只要招認下毒之事是受靖王爺指使,說不定我可以請四皇子到皇帝跟前爲你說項,讓皇上饒你一命。」

  這話就是哄人了,程氏不落井下石已經是高擡貴手,怎敢期望四皇子爲一個「罪掃」冒犯龍顔?更何況這件案子,皇帝從頭到尾是攢著明白裝糊塗,一張用刑求換來的供紙能成得了什麽事?

  阿觀皺眉,是四皇子得到的消息不真確還是他腦子犯渾?這麽粗陋的指控,皇帝怎會相信?難道上回的假玉玺案還沒讓他受夠教訓?

  想破腦子也弄不明白,那毒蛇般的人怎會做出這等蠢事,沒道理啊,難不成……密審她,是程氏的自作主張?

  揚起眉眼,對上程氏的視線,阿觀回想齊穆韌對程氏及其父親的評語,他是連半分誣蔑都不屑的。

  憑著一身蠻力建功立業的程將軍,將女兒嫁給一個對軍權汲汲營營的四皇子,這場交易婚姻真不知道是成全了程氏還是四皇子?

  阿觀半天不作聲,程氏還以爲她不肯畫押,怒聲陡然揚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聰明的話就乖乖畫押,否則被打個半死再來畫押可是自找罪受。」

  「四皇子妃,我畫不畫押都沒用,皇上根本不會相信這等指控……」

  阿觀試著想同她講道理,但程氏根本聽不進去,一心認定她在反抗。「你這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是嗎?行!需要鞭子講話,有何難?」

  想也不想,程氏舉起鞭子再度往阿觀身上抽去,刷刷刷,連續三道鞭痕映在她的臉上、手臂上。

  「四皇子妃,你別犯傻,若皇上知道你動用私刑,後果難以想象啊。」阿觀痛得叫喊出聲。

  這話說不動程氏,她過來之前早已經探知,進來天牢就別想活著出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你別恐嚇我,如今朝堂是怎樣的局面你當我全然不知,就算皇上知道我動用私刑,四皇子也會替我開脫的,說,畫不畫押?」程氏自信滿滿,這回,她是在幫四皇子呢。

  四皇子會爲她開脫?難道四皇子安排了一連串陰謀,有法子讓皇帝相信假供詞?難道他們想利用自己對齊穆韌動手?

  不行,她琢磨人心的功力太膚淺,根本分析不出根由,她只能咬緊牙關,打死不畫押。

  「說話啊,你畫不畫押!」

  「不畫。」有了這層想法,阿觀斷然拒絕畫押,她沒有選擇早死歹死的機會。

  「好啊,有骨氣,不怕死是吧,那就看看是你橫還是我強,待你吃過這頓鞭子宴,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還硬不硬得起來。」

  有一就有二,初時她還不太敢下手,可打了幾鞭後程氏反而沒啥忌諱,反正四皇子也想葉茹觀死,索性等她一死,再抓她的手指蓋印便是。

  至此,她下手再也不留情,揚鞭又要朝葉茹觀身上抽去,可是,算不及防地,她的鞭子被人截下,對方一個用力猛抽,她連人帶鞭摔到一旁。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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