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包子

　　夜離一陣風似的從森林裡竄出來，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便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山崖。剛剛把裝食物的吊籃拉上去，他就看到那頭大黑熊也從森林裡竄了出來，圍著山崖下的河灘轉悠了一圈，最終抬頭，衝著夜離的方向大吼了一嗓子。

　　“什麼聲音？”聽到夜離回來的動靜出來接人的白曉萌被黑熊這中氣十足的一吼嚇得一個趔趄，好在反應快扶住了一旁的石頭才算緩過來。

　　大雪封林的冬季嚴寒裡，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吼聲？

　　“別理會，是頭黑熊。”夜離拿好今天的戰利品，過來扶著白曉萌沒事人一般的往裡走：“這麼冷的天氣，讓它叫喚兩聲自然就走了。”

　　雖然是在山洞裡，身上還披著厚厚的獸皮外套，白曉萌依舊覺得冷得刺骨，既然夜離說沒事，那就沒事吧！

　　依著夜離的估計，如今正處於嚴冬，滴水成冰的嚴酷環境下，那隻黑熊在山崖下溜達一圈，沒什麼所得自然就會走，可是他還是估計錯了這隻黑熊的忍耐度以及它對食物的渴望。

　　因為山上處理完獵物之後，總會剩下一些獸骨和內臟什麼的。以前天氣好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夜離都是拿吊籃運下山去，送到很遠的地方去扔掉。但是眼前條件不允許，而這些東西長久的堆在山洞裡也不乾淨，所以夜離他們也就選擇了最簡單的處理辦法——直接從洞口扔下去。

　　這些對於夜離他們屬於無用的垃圾，到了饑腸轆轆的黑熊那裡，就成了無上的美味。黑熊很快就發現自己這一趟沒有白跑，那雪地裡埋的，可遍地是食物呀！再加上一旁還有艾妮莎居住過的山洞，雖然不如地洞暖和，但也好過在冰天雪地裡耗著。

　　於是在這樣諸多適宜的條件下，黑熊便住下不走了。

　　“現在怎麼辦？”出去巡視了一圈回來的洛迦有些煩躁的坐在夜離他們面前，繪聲繪色的對黑熊目前的生活狀況做了說明，並且對那隻熊的死皮賴臉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慨，當然更多的，還是無奈。

　　艾妮莎現在有身孕，況且就算是加上艾妮莎，憑藉他再加上夜離三個人的戰鬥力，也未必能放翻底下那頭不請自來的熊瞎子。

　　餓了大半個冬，如今好不容易尋到了一個有食物果腹的地兒，它怎麼可能捨得離開？所以一旦下去開戰，必然人家會發狂，一頭髮狂的瘋熊的破壞力，想想洛迦就覺得脊背發涼。

　　“就先這麼著吧！”夜離雖然臉色也不太好看，不過他倒不至於和洛迦那樣，被一頭黑熊弄得失了分寸。冬季還很漫長，也許等到開春，不用他們費力，那頭黑熊自己就會離去了。

　　“可是，那隻熊不會爬山吧？”白曉萌裹著獸皮毯，還是有些擔心，不過更多的卻是覺得不可思議：“不是說，黑熊冬天都會冬眠的嗎，為什麼這一隻這樣歡實？”

　　“因為它肚子餓睡不著。”

　　夜離一語直中要害，讓捏著肉串往嘴裡塞的艾妮莎動作禁不住慢了一拍，許久才慢吞吞的抬起頭，看著夜離認真的說道：“這肉是我的。”

　　“洛迦，帶著你老婆去隔壁吃肉睡覺去！”夜離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原本艾妮莎已經很呆了，如今隨著肚子裡孩子一天天長大，她的呆屬性便越發明顯，除了睡便惦記著吃，整兒人硬是和吹氣球似的圓潤了一圈。

　　每每看著艾妮莎圓潤福態的模樣，夜離就越發懷念之前剛認識白曉萌的時候。按說兩個人都是懷孩子，怎麼白曉萌的反應和艾妮莎就相差那麼大呢？

　　失眠、厭食、煩躁不安，等等一系列的折騰下來，白曉萌別說長胖一點，就連先前好不容易留下的一點肉肉也快要消耗乾淨了。整個人用白曉萌自己的話說，就是一根牙籤串著個肉丸子，怎麼也尋不出先前的靈動活潑來。

　　夜離倒不是嫌棄白曉萌變醜，而是心疼她受苦。所以每當洛迦帶著艾妮莎過來串門子的時間一長，夜離心裡對艾妮莎羡慕妒忌恨的思想就越發濃烈。偏偏洛迦還是個不自覺的主兒，時不時就把自己媳婦帶過來在夜離面前晃圈。

　　“你幫我熬湯吧，多放點漿果那樣子，我現在很想喝。”白曉萌不動聲色的在夜離身後扯了扯他的胳膊，她很清楚夜離的煩躁是因為什麼，固然好吃好睡是每個孕婦的最高夢想，但是像她這樣坐立難安如經酷刑一般的，也不是沒有。

　　而且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不是艾妮莎，擁有獅子那般強健的身體能經得住體內生命的折騰，根據這個世界的遺傳規則，她肚子裡的寶寶，只會和夜離一般的強悍，所以以她的身體來承受這樣的胎動，難過一些也是必然的。

　　好在這樣的日子總算是在冬天過了一小半的時候熬到了頭——白曉萌要生產了。

　　如果這時候是在族群裡，那麼周圍一定會聚集了族裡有經驗的雌性來幫忙，可是在眼前，白曉萌身邊除了一個和她一樣頂著大肚子隨時會臨盆的艾妮莎之外，便只剩下夜離可以差遣了。

　　洛迦擔心自己的老婆，但是又被夜離趕著不能靠近，好在撈了個燒開水的活計，窩在門口被白曉萌的尖叫弄得心驚肉跳。

　　相比較洛迦，夜離的日子也沒有好過多少。他站在艾妮莎身邊打下手，卻在艾妮莎要乾淨東西淨手的時候連接著遞了幾塊用過的獸皮，被艾妮莎一怒之下將這個越幫越忙的貨趕出來給洛迦作伴。

　　“瞧你的臉都嚇白了。”洛迦看著在自己身邊走來走去的夜離，忍不住開口打趣他。難得看到這傢伙這麼失態，不抓緊時間調戲一下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艾妮莎分娩，你不見得比我勇敢多少！”夜離雖然此時一顆心七上八下，但也不表示他此時沒有攻擊力。相反，能有個人鬥鬥嘴，總比一個人悶頭擔心要好過的多。

　　“切，等到艾妮莎分娩的時候，我親自去給她接生都沒問題，才不會和你一樣，連幫個忙都會被攆出來！”洛迦一仰頭，把胸脯拍得咚咚響。

　　夜離也懶得反駁他，只小心翼翼的靠到洞口聽動靜，等了半天，卻還是隻聽見白曉萌壓抑了的呻吟和艾妮莎喊用力的鼓氣，還是在一旁坐著燒水的洛迦看不下去，衝著夜離喊讓他先過去坐著等：“你冷靜點啊，我聽艾妮莎說，生孩子都是這樣的，而且以前在族裡的時候，我母親生我弟弟的時候，也是這樣熬過來的。”

　　洛迦見夜離不動，正想還要勸點什麼，卻聽見洞裡傳出了清晰的嬰兒哭聲，禁不住從火堆旁一躍而起，跑的甚至比孩兒他爹還快：“生了，生了！”

　　倒是夜離，頂著張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苦瓜臉，傻在了原地忘了動彈。

　　“出去出去，還有一個呢！”洛迦撲進去正想搶過孩子來抱一抱，卻被艾妮莎眼疾手快一巴掌拍飛到一旁，沒好氣的吼道：“快去繼續燒些熱水去！”

　　要說在這世界的雙生胎雖然不是沒有，但也確實不多見。艾妮莎一邊繼續給白曉萌鼓氣讓她加油，一邊騰出手來包裹那個先出生的小包子，皺皺巴巴的一團眼都還張不開，團在一起哭得聲音比他娘的呻吟還要大。

　　艾妮莎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小包子身上的血污，暫且先將他裹進了早就準備好的獸皮毯裡放到了一旁，扭頭握著白曉萌的手大聲叫道：“曉萌，再用把力，已經看到頭了，就要出來了！”

　　夜離被洛迦拽著進不去，聽著自己兒子的嚎哭伴著老婆的呻吟心裡就像貓爪在抓一樣，好不容易又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啼哭，才和一旁握著他的手和他一樣緊張的洛迦齊齊的鬆了口氣，一起衝了進去，不過夜離是奔去看白曉萌，而洛迦則是直奔那兩個粉麵團子。

　　新出生的嬰兒還睜不開眼，卻已經知道要吃。感覺著洛迦遞上去逗弄的手指頭銜著吸了兩口，發現被騙的小東西氣得吐了指頭扭臉憤怒的大哭起來，到底還是娘心疼孩子，白曉萌顧不得自己累得半死不活喘口氣，便要艾妮莎把孩子抱著送過去先去填肚子。

　　卻不想艾妮莎癱坐在墻邊看著三個人苦笑：“我，我怕是也要生了！”

　　興許是剛剛給白曉萌接生太過緊張，等這會兒鬆懈下來，艾妮莎也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了動靜，只是眼前白曉萌怕是指望不上了，只得咬著牙對這山洞裡唯一還能動的兩個男人開口道：“洛迦你來幫我吧！”

　　“什麼？！”正忙著逗包子的洛迦被艾妮莎的話嚇了一跳，扭頭正好看到艾妮莎蒼白的臉還有腿間滲出的鮮血，這樣突然的刺激之下，毫無準備的洛迦白眼一翻，整個人便向後仰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