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不知道賈道真對徐子泰用了什麼藥，到了這天傍晚，徐子泰便又甦醒過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他雖然臉色比之前好看了很多，但看著一桌子豐盛的晚餐，卻沒有什麼食慾。

　　徐子泰勉強吃了幾口之後，便放下了筷子，看向陸昭明。

　　他知道經過這一次的事情，陸昭明肯定會產生很多疑惑，他心裡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用來應付陸昭明的問題。

　　但是陸昭明自始至終顯得十分平靜，彷彿飛船上發生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樣的陸昭明，反而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他忍不住問道：「昭明，你難道……就沒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

　　陸昭明看了他一眼，拿餐巾抹了抹嘴，問道：「我剛才就一直想問，你吃這麼點，晚上不會肚子餓嗎？」

　　「……」徐子泰看了看自己的餐盤，搖頭道：「我暫時還沒有什麼食慾。」

　　陸昭明也不逼他，轉頭對李學才說：「吩咐廚房，一會提前準備點宵夜，免得小寧晚上肚子餓。」

　　李學才點了點頭，出去了。

　　徐子泰看了看李學才，又看了看陸昭明，越發覺得這主僕二人平靜得有些詭異了。

　　吃完飯之後，陸昭明站起身問道：「小寧，你明天有沒有空？」

　　「怎麼？」

　　「我突然很想去射擊俱樂部練練槍法，看你們一個個射擊都這麼厲害，我也有些手癢了。」

　　徐子泰有些為難道：「我明天……可能會有點忙。」

　　「忙什麼？又是技術部的事情？」

　　「這兩天A組和B組就該合併了吧，我也得趕緊把真正的方案落實下去了，否則恐怕時間來不及。」

　　陸昭明歎了口氣，說：「小寧，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

　　徐子泰頓時警惕起來，問道：「什麼事？」

　　「今天聽人事部經理唐柯說，陳前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在公司裡出現過了。」

　　徐子泰皺了皺眉：「沒有在公司出現……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沒有按時去分公司報到，也沒有在總部打卡，宿舍裡也失去了他的蹤跡，打他電話又關機。」陸昭明攤了攤手，「總之，這傢伙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徐子泰只覺得手心一涼，心底升起一絲非常不好的預感。

　　陸昭明繼續道：「我想，他是不是因為不滿意被分到分公司，所以躲起來鬧情緒了？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親自找他談一談，解釋一下這其中的誤會，他要是執意想留在總部，也是可以商量的嘛。

　　「但是他現在躲起來誰都找不著，這讓我很難辦啊。所以我想問問你，你們技術部的人有沒有跟他走得近一些的，知道怎樣才能聯繫上他。」

　　徐子泰搖了搖頭，直覺告訴他，事情並沒有陸昭明想像的這麼簡單。但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他一時也想不明白。

　　陸昭明見他眉心緊鎖，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了，這件事等明天回了公司再處理吧。今天晚上你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能有精神應付接下來的工作。」

　　徐子泰聽了陸昭明的話，回到房間裡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心裡一直記掛著陳前的那件事。

　　輾轉反側了兩個小時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撥了陳前的電話。但是陸昭明沒有說錯，陳前的手機一直關機，沒有人能聯繫上他。

　　此時臥室外傳來敲門聲，他放下手機，起身去開了門，只見陸昭明一身睡衣站在門外。

　　徐子泰擋在門口看著他，問道：「有什麼事嗎？」

　　「看你房間的燈還亮著，我猜你一定睡不著。」他說著，晃了晃手中的紅酒，問道，「要不要睡前來一杯？」

　　徐子泰也正心裡煩悶，見陸昭明主動送酒來，豈有拒絕之理，於是往一旁側了側身，示意他進來。

　　陸昭明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酒瓶往茶几上一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說：「要不要先給你的私人醫生打個電話問問，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究竟能不能喝酒？」

　　徐子泰不理他的調侃，從壁櫃裡取出兩隻高腳杯，放在茶几上，說：「要喝酒就乾乾脆脆地喝，別這麼唧唧歪歪的。」

　　陸昭明哈哈笑了一聲，給自己和對方都倒了半杯的酒，然後跟他碰了碰杯子。

　　徐子泰舉起杯子，先是輕輕聞了一下，然後抿唇淺嘗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回味口中餘香，笑道：「這是成熟果香的味道，應該是儲藏了不下十年的好酒吧？」

　　等了片刻，卻沒有等來陸昭明的回答，他轉頭看向對方，卻見對方正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

　　這樣的目光意味著什麼，徐子泰心裡太清楚了。他苦笑道：「陸昭明，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麼？」

　　陸昭明收回了目光，晃動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笑道：「其實我一開始動機很單純，但是現在……你要這麼理解，我也無話可說。」

　　徐子泰看起來並沒有生氣，只是目光變得悠遠：「想起來，我也曾經跟你一樣，做過類似的事情。那時候我剛畢業，看上了一個很對我口味的男孩子，我想接近他，卻又害怕自己過於唐突。

　　「後來我瞭解到，他在一家酒吧裡打工，是個兼職調酒師。我為了迎合他的喜好，收集了大量關於酒的資料，做足功課之後，便去了他所在的那家酒吧，只點他調的酒喝。

　　「他的調酒技能還算出色，但是我總能從中挑出一些瑕疵來，讓他無話可駁。一來二去的，他開始對我產生了興趣，並主動提出了交往。」

　　陸昭明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沒想到這位莊家少爺居然能有如此老道的勾人手法。他問道：「後來呢，你們就開始交往了？」

　　「交往了兩個月。」徐子泰遺憾地歎了口氣，「我是真喜歡他，可惜我們之間不合適，最後只能和平分手了。」

　　陸昭明皺了皺眉：「哪方面不合適？」

　　「至少在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這些方面，都存在著很大的分歧，更不要說一些生活中的小細節了。」徐子泰搖了搖頭，「那時候我自己也不夠成熟，不懂得戀人之間的相處，是需要彼此妥協與遷就的，兩個人都不肯服輸，結果關係就變得越來越惡劣。」

　　陸昭明不以為然地說：「當初既然是他主動提的交往，那他就應該有覺悟要多遷就你一些，哪有讓你遷就他的道理。」

　　徐子泰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陸昭明和他一樣，都是站在攻方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情。如果陸昭明知道他口中的那個戀人，其實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受，恐怕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卻見陸昭明突然皺了皺眉，問道：「等一下，你之前……究竟交過幾個男朋友？」

　　「這個嘛——」徐子泰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實話。

　　陸昭明追問道：「難道宋青和不是你的初戀？除了宋青和，你還有過多少戀人？也包括徐子泰？」

　　「……？」徐子泰怔了一下，不明白陸昭明的腦回路究竟是怎麼長的，好好的也能把自個兒扯進去。

　　「重點不在這裡好麼，」他耐著性子解釋，「我跟你說這件往事，是為了告訴你，有時候就算看對眼的兩個人，也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適合成為戀人，更何況我們倆……」

　　「你也說了，」陸昭明打斷了他的話，「你和那個男孩子當初是在交往了兩個月之後才分的手，說明你們之間至少有兩個月的磨合期。相比之下，你連一天的磨合期都不給我，就直接對我宣判了死刑，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徐子泰擺手：「我們之間不需要磨合，就能看出來……」

　　「是嗎？」陸昭明不甚苟同地斜睨著他，「你從哪裡看出來我們不適合了？你倒是舉個例子啊。」

　　「……哎。」徐子泰無言以對，只能扶額歎氣。

　　陸昭明站起身走到徐子泰面前，單膝跪了下來，用一種十分親暱的姿態，握住了他的一隻手，然後抬起頭，一臉真誠地看著他。

　　「小寧，我說過的，我不在乎你以前交往過多少人，有過什麼樣的感情經歷，我只希望你能看清楚我們的未來——

　　「我們現在是合法伴侶，我們是要在一起共度一生的，你不可能永遠封閉自己的心扉，嚴嚴實實地把自己的情感包裹起來，那樣你只會覺得寂寞與孤獨。

　　「小寧，既然我們已經被婚姻牽在了一起，為什麼就不能嘗試著多瞭解對方一點，接納對方成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呢？」

　　徐子泰定定看了陸昭明半晌，搖頭道：「你想得太簡單了，你不可能接納真實的我，我也不可能真正走入你的生活。」

　　「你怎麼知道我不能接納你？」陸昭明反問了一句，接著說，「我知道，你的過去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我也能猜到你經歷了很多平常人不可能經歷的事情。但那些都已經成為了過去，不是麼？我喜歡的莊寧，是眼前的這個莊寧，這就夠了啊。」

　　徐子泰依然搖頭，指著自己的心口問道：「如果我告訴你，就連你眼前的這個莊寧，也是虛假的呢？」

　　陸昭明一怔：「虛假的……是什麼意思？」

　　徐子泰又問：「如果我告訴你，我真正的樣子，並不是你看到的這副模樣呢？」

　　陸昭明想了想，說：「你的意思是，其實你長得很醜？你整過容？這有什麼關係，我不在乎那些。」

　　「哎……」徐子泰再一次歎氣，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站起身道，「昭明，我累了，我需要休息了。」

　　陸昭明只能退開身站了起來，說：「好吧，我知道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今天我不應該這樣逼你。但是小寧，我想讓你明白，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哪一天你想通了，隨時可以告訴我。」

　　說罷，他向徐子泰道了一聲晚安，便關上門出去了。

　　徐子泰望著被關上的那扇門，怔怔出神。

　　當他拒絕陸昭明的時候，他自己心裡也非常不好受。他想，他是不是欠下了陸昭明太多的人情，以至於他這輩子都很難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