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兩位新人，請靠近一點。

　　這天傍晚，陸昭明按時下班回來，與徐子泰共進晚餐。

　　徐子泰下樓的時候，便看見李學才站在門口與陸昭明嘀嘀咕咕，料想是在跟陸昭明打小報告。他滿不在乎地抬了抬眉梢，倒想看看陸昭明會是怎麼個態度。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晚餐期間，陸昭明始終神色平和，還偶爾詢問徐子泰飯餐合不合胃口，彷彿根本不知道他下午出去過的事情。

　　吃完飯後，徐子泰習慣性地要上樓回自己房間，卻被陸昭明叫住了：「莊少，如果沒什麼要緊事的話，先跟我到書房來一趟吧。」

　　「怎麼？」徐子泰警惕地問。

　　「來了你就知道了。」陸昭明說著，自顧自先去了書房。

　　徐子泰跟在他身後，心裡琢磨著，陸昭明這是要跟他秋後算賬了？

　　陸昭明一進書房，便將一份行程表遞給他：「這是明天我們拍攝婚紗照的具體時間安排，你看一下。」

　　徐子泰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婚紗照？」

　　「是啊，明天是我們拍婚紗照的日子，之前的策劃方案裡不是有寫麼，你忘了？」

　　「咳。」徐子泰尷尬地咳了一聲，他不是忘了，而是當時根本就沒往腦子裡去。

　　陸昭明露出一副很受傷的表情：「我今天下午加班加點地趕完手頭的工作，就為了明天能騰出時間來跟你一起去拍照，你倒好，居然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停！」徐子泰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陸總，你在別人面前秀恩愛就算了，在我面前還是免了吧，也不嫌噁心自己。」

　　陸昭明抖著肩膀笑：「每次看見你一臉□得慌的表情，就覺得很可愛，實在忍不住想逗逗你。」

　　徐子泰默默在心裡豎了個中指，要是以前，憑他那英武偉岸的身軀，誰敢在他面前說一句「可愛」試試？

　　卻聽陸昭明又說：「不過，明天的行程有些趕，原本計劃是分兩天拍的，但是我後天臨時安排了工作，實在抽不出時間，只能讓婚慶公司把行程壓縮到一天之內，所以……」

　　「所以？」徐子泰總覺得陸昭明的後半句不會是什麼好話。

　　「所以，我希望你到時配合度高一些，不要整蠱什麼亂子，否則一天完不成，對你對我都沒什麼好處。」

　　……呵，原來之前在餐桌上不發威，卻是在這兒等著他呢。徐子泰心中冷笑，陸昭明這一招確實高明，過去的事情他既往不咎，但以後的事情，他醜話撂在前頭，讓對方自己看著辦。

　　徐子泰這般想著，突然腦中閃過一記電光。他抬起頭看向陸昭明，說：「要我好好配合，沒問題啊，不過我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希望你能幫我調查一個人的下落，那個人是『巔峰遨遊』公司總部三個月前離職的飛艇駕駛員，何金。」

　　陸昭明聽到「三個月」、「飛艇」這兩個字眼，便立即敏感地聯想到了徐子泰的那次事故。但是他並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只是淡淡問道：「為什麼要調查這個人？」

　　「因為我懷疑，三個月前那一次飛艇爆炸事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殺。」

　　陸昭明神色一凜，問道：「你說什麼？」

　　徐子泰一直留意觀察陸昭明的反應，見他臉上的驚訝似乎不是裝出來的，於是略略放寬了心，解釋道：「我也是道聽途說，似乎徐子泰的死並不是單純的交通事故，而是有人在飛艇上做了手腳。我懷疑這件事跟飛艇駕駛員何金脫不了關係，所以我想查查他的底細。」

　　陸昭明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徐子泰有可能是被自己內部人暗害的？」

　　「是不是內部人，還不好說，因為那個何金，進入公司也沒幾個月，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抱著某種目的潛入公司的。」

　　陸昭明想了想，說：「你的懷疑，並不是沒有可能。但這件事為什麼要讓我去查？對方既然是『巔峰遨遊』的離職員工，莊少自己去查不是更方便？」

　　「我身邊……沒有什麼信得過的人。」徐子泰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如果我自己查，肯定要通過公司的人脈，萬一那何金是受內部人指使，豈不是要打草驚蛇？所以，我想請你幫忙，從你這裡入手，調查的過程低調一點，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

　　陸昭明沉吟良久，頷首道：「OK，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不過你也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

　　「我知道，」徐子泰攤了攤手，「拍婚紗照嘛，明天我一定好好配合，絕不會給你添麻煩。」

　　「不，好好配合，本來就是你分內的事情。」陸昭明說著，緩緩靠近徐子泰，「現在我的要求提高了——明天的拍攝，你必須全力以赴。」

　　徐子泰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我喜歡在人前秀恩愛，但總是我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動一些，你有多主動，我幫你調查就會有多賣力。一分錢收一分貨，公平又合理，不是麼？」

　　「……」徐子泰雖然對陸昭明這種半脅迫的交易手段有些不齒，但細細想來，這種手段他自己以前也沒少用，說到底兩人都是商人本質，誰也不比誰高尚多少。

　　想到此，他爽快地伸出手，與陸昭明擊了一掌：「成交。」

　　但是第二天，徐子泰就深刻地領悟到什麼叫做「悔不當初」。

　　攝影師：「兩位新人，請靠近一點。」

　　陸昭明和徐子泰同時向對方身邊靠了靠。

　　攝影師：「新郎請摟住對方的腰……」

　　徐子泰下意識地伸出手去。

　　攝影師：「不，我說的是陸先生。」

　　於是徐子泰在陸昭明戲謔的眼神中尷尬地收回了手，而後陸昭明摟住了徐子泰的腰。

　　攝影師：「對，新郎把腰身壓下一點，眼睛看著對方。」

　　陸昭明緩緩壓下身去，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徐子泰。徐子泰只覺得後背的雞皮疙瘩成片成片地炸開，但是他告訴自己，必須咬牙□□。

　　攝影師：「新郎的表現很好。新娘……不，另一位新郎的表情好像有點僵硬，可以笑得稍微自然一點嗎？要表現出深愛對方的樣子。」

　　徐子泰嘴角開始抽搐，他對著陸昭明的那張臉，能笑出來已經是極限了，還「深愛對方」，深愛個毛啊！

　　陸昭明彷彿聽見了他內心的咆哮，越發將身子壓得低了一些，皮笑肉不笑地提醒：「親愛的，一分錢一分貨啊，忘了昨晚的約定了？」

　　「……」徐子泰無語了片刻，閉上眼開始自我催眠。

　　他想像自己還是以前的那個徐子泰，而眼前的這個人，不是陸昭明，而是他曾經交往過的那些纖細又漂亮的少年——當然，被摟著腰的這個詭異姿勢他可以盡量忽略掉，對方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也可以盡量忽略掉，他只要像以前那樣充滿自信地朝對方展露出優雅而寵溺的微笑就可以了……

　　做好了充分的心裡建設滯後，徐子泰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睜開眼睛，注視著陸昭明，然後一點點揚起嘴角，露出他的招牌式微笑。

　　「很好，就是這樣！」攝影師眼疾手快地抓拍下了這個瞬間。

　　當這一組禮服拍攝完成之後，攝影師回顧了一下所有的照片，發現新郎和新郎的表情各種神似，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