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情歌

　　許晴芳的父母是聽秦力揚父母提起過秦家有個男媳婦的，他們都是老一代的學者，思想比不得秦力揚父母的開放，對顧青，他們並不怎麼瞧得起。

　　許氏夫婦心裡似明鏡，他們自然知道女兒是有錯的，但無論如何，那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再看外孫秦家寶對女兒的陌生排斥，對比對顧青的依賴撒嬌，他們就覺得女兒是委屈了。自家的女兒再怎麼不濟，也是辛苦十月外胎生下外孫的親媽，外孫是女兒身上的骨血，是身上的肉，女兒的地位怎麼就能被一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男人就替代了呢。

　　許氏夫婦以為，秦家寶年幼，不懂何為“媽媽”，所以外孫方才的話如無意外定是顧青教唆無疑的。這樣一想，他們對顧青更是厭惡了。

　　許晴芳被安排進了秦家的客房，秦力揚和他父母請了家庭醫生，陪在一旁。

　　客廳裡，只剩下許氏夫婦和抱著秦家寶的顧青。

　　許氏夫婦一直試圖說服秦家寶關於“媽媽”的錯誤定義，他們想扭轉外孫的錯誤觀念，讓他清楚客房裡面的女兒才是生他的親生媽媽。

　　秦家寶死死摟著顧青的脖子不肯撒手，對著許氏夫婦嘟嘴扭頭，怎麼也不願搭理兩個老人。後來實在被惹煩了，他鼓著小臉，氣呼呼地說道：“你們騙人，老師說了，媽媽會哄寶寶睡覺，會教寶寶畫畫，會餵寶寶吃飯，大熊哥哥都會，她不會。大熊哥哥才是我的媽媽，她不是。最討厭撒謊的人了。”

　　許氏夫婦一聽秦家寶的話，又是羞愧又是氣惱，但也不好和一個五歲大的孩子計較，只能將憤怒的眼光射向顧青。

　　顧青就坐在兩老的對面，他能真切地感受許氏夫婦投來的不善與鄙夷。

　　對於別人的看法，顧青無法改變，他只能讓自己置身事外，不去理會。

　　許晴芳確實是個失敗之極的母親，這是顧青心裡的真實想法，所以，在許晴芳不待見他時，他也不見得有多待見對方，他甚至是厭惡許晴芳的冷漠與自私的。

　　在顧青看來，她許晴芳既然當初選擇生下孩子，就該好生好養，有始有終，她這樣有頭無尾的行為，給孩子造成了傷害，孩子現在反過來不願認她，又怪得了誰！

　　顧青雖然不喜許晴芳，但他還是想讓秦家寶清楚“母親”，不是他同情可憐許晴芳，只是他不想孩子有遺憾，孩子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生母。顧青前世是個孤兒，關於這點，他是感悟最深的，即便當初被拋棄，即便流逝的時間早已沖淡了他對親生父母的希冀，但他還是渴望知道自己的父母的。

　　客廳裡，許氏夫婦不願再面對顧青，就起身離開去客房了。

　　顧青托著秦家寶的胳膊將人調換了位置，讓他正對自己而坐。顧青認真地看著秦家寶，他告訴他何為生母，他告訴他房裡的女人正是生他的母親。

　　秦家寶一直乖順地聽著顧青說完，他突然向前一傾，頭埋進顧青的胸口，哽咽地問道：“寶寶不要她是媽媽，大熊哥哥你當寶寶的媽媽，好不好？寶寶會很乖的，寶寶長大後會像對爸爸一樣對哥哥好。大熊哥哥，寶寶只要你做媽媽。”

　　懷裡的聲音已經染了瘖啞，顧青抱緊了懷裡的秦家寶，他的心一跳一跳，他不是不感動的。

　　顧青心裡不禁苦笑，自己一個男人，成了秦力揚的男西服，他認了，現在竟然連後媽也要包辦？

　　顧青嘆口氣，事已至此，他只能接著當“後媽”了。

　　許晴芳是一時急火攻心才暈倒的，休息了會兒，便醒過來了，她開口就是要見兒子。

　　顧青抱著秦家寶進去，秦家寶還是躲著許晴芳。許晴芳當場又是哭了一臉淚水，秦力揚父母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將孩子抱走了。

　　顧青原本是被秦力揚拉出了客房的，但想了會兒，他和秦力揚簡單說了幾句，就又進房了。

　　“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嗎？”

　　顧青沒理會許晴芳的氣話，遞了一包紙給對方。

　　“我是不會放棄兒子的，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才是他親媽。”

　　“沒人否認你是寶寶的母親，過去一直否認的人自始自終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自己。”顧青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說道，“你在他出生的時候，已經拋棄他了。”

　　“我……”

　　“不用向我解釋，傷害已經造成，這不是你三言兩語的狡辯就能清除乾淨的。”

　　顧青的話說得波瀾不驚，他用的是平淡的敘事的口吻，語氣裡聽不出明顯的居高臨下的指責，卻是發人深思的。

　　許晴芳的激動和敏感被一步步侵蝕，她無措地跌進了床靠上。

　　“傷害？我沒想過傷害我的兒子。”

　　“寶寶是個很聽話的孩子，他愛笑，不愛哭，他的嘴巴很甜，每個見了他的人都誇他聰明懂事，他從不輕易拒絕別人。”

　　可他卻拒絕了自己，許晴芳失落地閉上眼睛，她是做錯了嗎？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我現在和你談話，不是因為我憐憫你、提醒你，只是因為我心疼五歲的孩子。寶寶才五歲，許小姐！別把自己勒得太緊，你若是真的愛他，他能感受得到，即便你不和他住，他也依舊會視你做親生母親，如若不然，將來便是他跟了你，你也不一定能確保帶給他幸福，到時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顧青說完，不再看許晴芳一眼，就退出了客房，有些事，旁人只是觀望者和提點者，但卻永遠不能替代本人思考。

　　許晴芳第二天就跟隨父母離開了秦家，臨走前，她對秦力揚說道：“我以後會經常回來看兒子的。”

　　秦力揚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到時受到阻撓，秦力揚頷首：“嗯，你是他的生母。”

　　有了秦力揚這句話，許晴芳也算放心了，她轉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顧青懷裡的秦家寶，看到兒子眼裡明顯的排斥，她便不敢再上前，怕再刺激兒子。許晴芳想滴水能穿石，終有一天，她也必定能重新贏回兒子的愛的。

　　雨過天晴，秦力揚父母又匆匆忙忙地上路環遊世界去了。就在秦力揚以為一切都得以解決時，卻發現最近顧青對他冷淡了，甚至有時是不願搭理說話。

　　顧青是生氣了，他可還沒忘記秦力揚的隱瞞與不信任，前陣子忙著處理許晴芳的事，他便沒有發作，可現在閒下來，顧青就打算回頭好好收拾收拾男人了。

　　秦力揚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自己錯在哪兒，要說是因為自己和陳雪鬧緋聞而使顧青吃醋了，那是不可能的，後來不都證實這只是自己的“將計就計”了嗎？難不成是看到許晴芳，想起自己和女人結過婚而不滿？這也不現實，自己早在和顧青結婚第二天就坦白從寬了，不是嗎？

　　秦力揚只覺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實在想不通後，就招來了秘書，大致說了情況，撒謊這是朋友的事，問秘書怎麼辦。

　　“老闆，這是您朋友的太太在生氣呢。”

　　廢話，秦力揚忍不住在心裡氣悶道，他能不知道顧青在生氣？不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嗎？

　　“老闆，女人最希望的是老公的坦誠與信任，您朋友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兒，您朋友卻瞞了他太太，他太太自然是會生氣不滿了。”

　　秘書頭頭是道地分析。

　　“可我……我朋友不是為了太太著想嗎，不想他被牽累。”

　　“老闆，您回去告訴您朋友，他的想法大錯特錯，他太太是真的稀罕他，才會氣他不坦白，他該知福！”

　　“這是福氣？”

　　“嗯，絕對的，是福氣！您朋友的太太應該是很愛您朋友的。讓他回頭哄哄他太太。”

　　秦力揚陷入了深思，他招招手揮去了秘書。顧青是喜歡他，才會怪他當初期滿。這樣的認知，令秦力揚雀躍不已。他決定今晚回去負荊請罪。

　　“對不起，我錯了，你罰我吧，我絕對不說二話。”

　　顧青一臉看陌生人地看著身前的秦力揚，不知男人是發什麼瘋。

　　“你錯什麼了？”

　　顧青不耐地問道。

　　“我不該瞞你，我當初不該瞞你，我們是夫……夫，不應該有所隱瞞。”

　　顧青坐在床側，認真地整理收拾剛收進來的衣服，他聽見秦力揚的認錯，忍俊不禁：“既是錯了，就是要罰了吧？”

　　見顧青說話不再繃著，語氣裡甚至帶上了一絲愉悅，秦力揚就知自己是過關了，他趕緊坐在顧青身邊摟著他，忠犬地點點頭，說道：“嗯，該罰，我絕對接受組織的任何處置。”

　　“噗……”顧青這回是憋不住了，男人的模樣實在有趣，他存了心思故意逗他，“成，那就罰你三個月不准睡臥室，怎麼樣，組織的懲罰夠輕了吧？”

　　“重，絕對的重，老婆，換個條件吧，我會活活憋死的，你忍心下半輩子的‘性福’就這樣沒了嗎？”

　　秦力揚摟住了顧青的雙肩開口求饒。

　　“胡說什麼啊你，別磨蹭了，衣服都被你弄亂了。”顧青推了推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實在推不開，“那，就罰你給我唱歌。”

　　秦力揚身子一僵，顧青還真會拿捏他的軟肋，他剛想讓顧青換個，就被後者截住了，“別再說你不成了，這次可不能換，你根本不是真心道歉的吧？”

　　“真心，我唱！”

　　“真的？”

　　“真，比珍珠都真！”

　　翌日下午。

　　秦力揚悔得腸子都清了，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家“老婆”居然是個腹黑。秦力揚原以為顧青是和他說笑的，或者便是讓他唱，也只是在家裡，可他沒想顧青竟然帶他去了一家咖啡館，裡面有現成的鋼琴和麥克風。

　　秦力揚在腦子裡苦苦地蒐羅了一番，悲劇地發現自己能完整唱下來的歌不到三首，其中一首還是國歌。

　　顧青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監督鋼琴旁的秦力揚，眼神不端地示意男人趕緊快唱，看著男人略顯窘迫的模樣，顧青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月亮代表我的心》的輕妙舒緩的旋律在午後的咖啡館悄然響起，鋼琴旁的英俊男人一臉深情地望著台下的某個角落，曼妙輕盈的歌曲從男人口中飄出，帶上男人獨有的磁性低沉，似染上了清麗的銀光，藉著空中的一輪皎月傳遞男人最真摯的情意。

　　顧青抿緊了唇，眼中沾上了濕意。這是他深愛的、同時也深愛他男人啊！

　　那天晚上，秦力揚贏得了愛人的獎賞——兩人一夜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