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反擊

　　手心裡的照片已經被捏成破皺。

　　全身顫抖不已。

　　那個許諾她幸福又徹底背叛的男人，是許晴芳心中最深的傷口。一年過去了，就在她以為傷口終於結痂時，卻被秦力揚無情地再次挑破，膿血汩汩地流出，淌過她的心間，挑起潛在於心的報復。

　　秦力揚，你怎麼能如此殘忍！

　　她會讓秦力揚後悔，為他的殘忍的揭發。

　　顧青看著飯館裡突然出現的女人，眼眸中帶著疑惑和不解。

　　“我是許晴芳，力揚的前妻。”

　　許晴芳！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顧青自然是知道的，秦力揚以前和他提起過。

　　“顧先生，如果你方便，我們現在可以聊會兒嗎？”

　　顧青點點頭，對方友好的態度，他沒理由拒絕，而且他也不想拒絕，直覺告訴他，這女人有很重要的話和他說。對於這點，顧青是好奇的。

　　顧青匆匆地與母親簡單說了幾句，就和許晴芳離開了，他沒看到母親擔憂的眼神。

　　咖啡館裡。

　　許晴芳始終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顧青手裡的綠茶。

　　“你喜歡綠茶？”

　　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問，顧青下意識地點頭，回應道：

　　“嗯，湯清葉綠，清香四溢，我很喜歡。”

　　“力揚以前最愛濃咖啡，而且不喜歡放糖，他是個重口味的人。”

　　可現在，他變了。

　　後面的話許晴芳沒說出口，她想起了在秦家和秦氏公司的兩次碰面，秦力揚手裡握著的永遠都是一杯青綠。

　　秦力揚，果真很愛這個叫顧青的男人。

　　這樣的想法，讓許晴芳驚奇，秦力揚那樣強勢冷漠的男人，竟能這樣瘋狂地愛一個人，對象還是個男人。

　　許晴芳忍不住仔細打量眼前的顧青，她想找出對方令秦力揚著迷的原因。

　　相貌俊秀，氣質襲人！

　　許晴芳自然清楚秦力揚不是膚淺的人，對面的男人應該遠不止如此。許晴芳想起了今天的計劃，她是該萬事小心，不能露出馬腳的。

　　“我想力揚這麼愛你，他應該和你說過，我這次回國的目的。”

　　身子一僵，顧青的眼裡閃過茫然。

　　許晴芳淡定地放下杯子，顧青的反應，她盡收眼底，看來秦力揚也並非事事都和對方談，這樣一來，自己的計策就更容易執行了。

　　“我回來是想帶走我的兒子——秦家寶。”

　　許晴芳故意重音強調了“我的兒子”，她這是在給顧青下蠱，讓他知曉自己的身份，她許晴芳才是秦家寶的親媽！

　　聽到許晴芳的話，顧青忽然想起了秦力揚上次電話裡的古怪，現在看來，是男人怕他擔心才隱瞞了自己，他不想自己無辜參與其中。顧青不禁有些氣結，他們是一家人，怎麼能分得這麼清楚。

　　“顧先生，不瞞你說，我私下調查過秦力揚和你的事，你們去年已經結婚了。”

　　許晴芳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所幸他們靠近窗口的偏僻位置，不然被人聽見，怕是又要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了。

　　“嗯。”

　　顧青大概能猜得出來許晴芳的目的，只是對方眼下不全挑明，他也不好多說，多說總是容易出錯。

　　許晴芳沒想到顧青表現這麼冷淡，心裡更不舒服了，她的口氣裡不禁帶上了厭惡和不滿，“你們這是搞同性戀！”

　　顧青這回總算有了反應，他抬起頭鎮靜地凝視著對方，示意她接著把話說完。

　　許晴芳從沒見過被人揭穿噁心的身份還能這樣淡定的，她覺得顧青不過如此，只是比常人沒臉皮了些。

　　“我不能讓家寶放在你們身邊，我兒子不能像你們一樣，做個讓人鄙視痛恨的同性戀。我的兒子應該生活在正常的家庭。”

　　能說出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許晴芳都忍不住暗自為自己叫好，是啊，她回來只是不願意兒子被人協同著墮落，她想做個好母親，絕不是因為她自私。

　　“許小姐，你知道寶寶最喜歡吃什麼嗎？他害怕什麼？討厭什麼？”

　　顧青問道。

　　……

　　許晴芳一時之間被問得啞口無言，但她覺得這不是問題，她沒有參與兒子的過去，所以她後悔了，歉疚了，她要回來補償。

　　許晴芳這麼想便這麼說了。

　　“你沒有參與他的過去，為什麼？”

　　“我和秦力揚離婚，我去了國外。”

　　“這不是理由，五年了，為什麼你連一通關心問候的電話都沒打過。”

　　“我……”

　　許晴芳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無法解釋，她能說什麼，說自己過去五年從沒想過兒子，她沉浸在自以為是幸福的浪漫愛情和藝術殿堂裡。兒子在她的心裡從沒佔據過地位。直到她被愛人背叛，直到她被家暴，直到她肚裡的孩子流產，她才想起了遠在Z國的秦家寶。

　　不能，她不能這麼說，她不能順著顧青的意思被他繞進他準備的陷阱裡。

　　她這輩子是再也沒有資格做母親了，她不能放棄秦家寶！

　　“如果不是秦力揚當年在外面包養了太多情婦，我是不會和他離婚的，是他逼走我的，是他讓我們母子分開的，他才是罪魁禍首！”

　　許晴芳已經變得歇斯底里，她只想著在顧青面前破壞秦力揚的形象，她想被顧青相信。許晴芳雙手掩著面龐，透過指縫，發出低聲的抽泣嗚咽。

　　對於許晴芳口中的“情婦”，顧青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他和秦力揚處了這麼久，男人是個怎樣的人，他會不清楚？秦力揚骨子裡就是個渴望溫馨家庭生活的男人，他怎麼可能會去一手破壞他的幸福。

　　顧青對許晴芳的印象更壞了，只是畢竟她是個女人，他不能與人計較，顧青還是抽出面巾紙遞給了對方。

　　“我比你瞭解力揚，你在這兒胡亂編排他的過去，我是不會信的。”顧青淡淡地飲了口茶，聲音突然拔高了一個調，帶著強硬和不滿，“說真的，許小姐，你的話，我不愛聽，甚至是厭惡的，不是因為力揚有情婦觸犯了我，而是你當著我的面說了我男人的壞話。您已經撞破了我的底限，我不希望再聽到您這樣幼稚的謊言與挑撥。”

　　“你說我在撒謊騙你？”許晴芳停下擦拭眼淚的動作，她說的秦力揚包養情婦當然不是真的，只是此刻被顧青赤裸裸地揭穿，她覺得被駁了面子，她的自尊心反倒是不肯罷休了，即便是假話經過她心裡的自動加工過後也成了確鑿的真相。

　　“我有證據，見到照片後，你就不會這麼信任那個虛偽的男人了。”

　　許晴芳從她的手提袋裡掏出一份文件，邪笑著遞給顧青，像是取笑對方的無知與盲目。

　　顧青知道自己不看，對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只好打開了文件袋，一張張照片劃至桌上。

　　照片拍攝的背景是夜幕下的大海，蠱惑浪漫……

　　遊艇上背對鏡頭的男女一條直線地站著，男人胸前的女人張開了雙臂，頭微揚，從背後的角度看，正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女人柔若無骨地靠在男人的胸前。

　　還有幾張側面照，顧青足以憑此看出照片裡的男女主人公正是秦力揚和他的師姐陳雪。

　　許晴芳得意地看著顧青，她想看見對方眼裡的頹敗與失落，這是她肆意報復的快感。她的不幸，不該她獨自承受的。

　　只是顧青一直埋著頭，過長的額前碎髮擋住了他的眼神，許晴芳看得不真切。

　　顧青終於抬起頭，他放下了手中的照片，直視著許晴芳，清澈的雙眸裡沒有她想見的失望與痛苦，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許晴芳莫名地心慌了，這些照片是她找私家偵探偷拍的，她原是想作為證據，指證秦力揚花心多情，不配做合格的父親，但沒想先讓顧青看了。只是對方沒有出現她以為的反應，許晴芳就心慌了。

　　“這些照片，是你找人偷拍的吧。”顧青平靜地說道，“別做這麼無聊的事了，你想放在法庭上作為證據，但這實在夠不上證據，一來這屬於非法取證，法官即便是相信了，證據效力也不高，二來照片的背景太過昏暗，根本看不出任何偷情的曖昧，反倒是這張照片中的男主角，眼神是意外的乾淨利落，他不像是在看女主角，更像是透過這片靜謐的大海遙望著心上人。”

　　顧青頭頭是道地分析道，說到最後，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男人原來一直都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秦力揚，改天我們去看大海吧。任海風吹，聽海風唱，快意人生，如何？”

　　許晴芳實在是不能理解顧青的奇怪了，一般人看到愛人和別的女人的照片，不該是會大吵大鬧，變得瘋狂無理的嗎，怎麼顧青反而變得更加冷靜透徹了。

　　許晴芳被顧青的話氣得喘不過氣，她察覺到眼前的男人的厲害了，她在這兒是討不到半點好處的，她開始明白秦力揚為何會對這樣一個男人如此傾心了。

　　只是顧青實在聰明，她是討厭的。許晴芳原是打算想從顧青這邊下手勸退秦力揚放棄撫養權的，只是沒想到這計策竟被堵得死死的，不留她一絲生存的細縫。

　　顧青是不知道許晴芳的想法的，要是他知道對方在心裡竟然誇他聰明剔透，他實在是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了，他不是聰明，只是他愛男人，他始終信任男人罷了。

　　如此簡單的愛與信任，世人能做到的怕是不多！

　　顧青是做到了，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