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含冤

　　自咖啡館碰面後，顧青再也沒見過秦力揚的母親，想來是兒子被男人拐去了，心裡存著芥蒂的，不過，伯母終歸是沒有反對，這讓顧青覺得她已經算得上是非常開明的父母了，顧青對此是感激的。

　　就在顧青以為秦力揚父母再也不會見自己時，卻接到了顯示為陌生號碼的電話，竟是伯母邀請自己吃飯，這讓顧青多少顯得意外，更多的卻是欣喜。不到萬不得已，顧青是絕對不願意和長輩鬧僵的，更何況對方還是秦力揚的父母，衝著這點，他也十分樂意與二老打好關係。

　　下了課，和方子樂打過招呼後，顧青抓了挎包騎上這學期剛買的二手自行車飛奔至東北門。秦力揚倚著車門，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迎風奔來的少年，午後的暖陽灑滿天際，映在少年身上，現出一片朝氣與溫暖。

　　等顧青鎖好車，大腿處已經纏繞了一個小人。

　　“大熊哥哥，我要抱。”

　　一路趕來，顧青是狂奔的，日頭也曬，額上沁出一排細密的汗，但看著軟軟糯糯的一大白團，臉上就止不住地笑意，雙臂一張將人抱入懷中，一大一小往轎車旁的男人走去。

　　坐上車後，懷裡的秦家寶一直扭動肥糯的小肉身，怕摔了小傢伙，顧青謹慎地抱著，不敢懈怠，秦力揚側身前傾把副駕上的兩人綁好了安全帶，趁著優越的時機各親了一大一小一口，只是小的是在額頭，大的卻是在唇上。

　　看著顧青臉上瞬間浮現的一片嫣紅色，秦力揚覺得暢快，女人的胭脂水粉可比不上媳婦的自然和明媚。

　　秦家寶看著互動的兩個大人，黑溜溜的圓眼不停地滾動，閃爍著疑惑和不解，肥嫩的小手掌拖著下巴，假裝深沉地思考：宋希說我是他的小媳婦，只能親他，不可以親別人，他願意給我親是因為他喜歡我；剛剛爸爸親了大熊哥哥，那不就是爸爸是大熊哥哥的小媳婦，大熊哥哥喜歡爸爸？

　　想到這裡，原本擰著眉毛的秦家寶瞬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宋希說了，小媳婦將來是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那大熊哥哥就會永遠和爸爸在一起，住在他家了？

　　秦家寶為自己的新發現感到雀躍，兩隻手掌不停地拍著，小嘴咯咯地笑個不停。看得顧青和秦力揚莫名其妙。

　　“伯父伯母什麼時候走？”顧青把玩著秦家寶的滑嫩的小手問道。

　　“明天下午的飛機。爸身子不好，M國的醫療條件和環境更適合他安心療養。”秦力揚專心地開著車，偶爾轉頭望兩眼身旁的人。

　　秦日昭一直都有心臟病，倒不是非常嚴重，只要配合醫生藥物治療，不受刺激，保持心情愉快，也沒太大問題。晚年的秦日昭褪去了鎮定平靜的個性，變得異常好動，總坐不住，回國一個月不到，這不又想出國旅遊，藉口順便去做身體檢查，連飛機票都偷偷備好了，就在明天，想著離開前一家人坐一起吃一頓，就讓秦力揚去請了顧青。

　　秦力揚一聽父親說是要“一家人好好聚聚”，很快就想明白了父親的用意，心裡雀躍不已，母親向來善良體貼，能接受顧青他不意外，可父親卻是頑固倔強的，從不輕易妥協，秦力揚還一直發愁該怎麼勸說應付，可沒想父親竟然就讓自己去接顧青來家裡吃飯，這怎麼說都是一件驚喜。不過，他存了心，沒與顧青講實情，只是說他父母要走了，讓顧青來吃個飯，算是送行。

　　顧青也傻乎乎的，被人蒙了也不自知，不過能被秦力揚的父母邀請吃飯，這已經是很值得顧青欣喜的事情了，只是他沒料到，這被邀請人怎麼就成了買菜兼煮飯的廚子了？

　　站在超市門口，顧青覺得不可置信，扭頭看了一旁的男人，眼睛裡閃過疑惑。

　　秦力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父母的本意也是找一家酒店隨便吃一餐，可秦力揚覺得自家媳婦的廚藝遠勝於大酒店的名廚，打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和炫耀自家能幹媳婦的私心，他便擅自做主改了形式，決定讓顧青親自下廚。能討得父母的歡心，這才是他的目的。

　　顧青起初還不明白，但想了會兒，也就弄懂了男人的心思，牽著秦家寶轉身朝轎車走去。

　　秦力揚以為顧青不樂意，心裡著急，趕緊追上去將人攔住。

　　“去菜市場，那兒有午市，超市裡的菜都是被挑剩的，煮的菜不新鮮。”

　　一場虛驚！

　　菜市場很擁擠，人頭攢動；菜販吆喝聲、顧客討價聲、殺豬切肉聲……此起彼伏，帶著別樣的一股子熱鬧。顧青見慣了，也不覺得吵，倒是人多，怕遇上人販子拐了孩子，就讓秦力揚抱著一臉新鮮好奇的秦家寶。

　　正如顧青所言，午市的菜確實比超市來得新鮮，菜品也齊全，加上工商局這段日子查得嚴，衛生條件並不差，就是有些混亂，人流多，大部分都是女人，這摩肩擦踵便在所難免。還是沈青時，他在菜市場就遇過這樣倒霉的事情，硬是被那個中年婦女纏著說是自己欺負了她，要負責，不行就得上公安，顧青也是怕惹麻煩的人，賠禮道歉給了所謂的撫慰金後才總算了事，將人打發走，現在想來，他仍然覺得後怕，自那以後，要是到了人群擁堵的公共場所，他一定會多留個心，不給人留下把柄。這回也不例外，他可不想再被人訛詐，顧青就小心翼翼地側身而過，儘量不撞上別人敏感部位。

　　可顧青卻忘了秦力揚，一個大老闆哪懂這麼多，眼看著顧青走得越來越遠，就想追上去，也不顧會撞著別人。

　　“啊……”

　　一道尖銳的女人聲在喧鬧的菜市場上空驀地響起，刺耳難聽，可也確實成功震住了市場內原本的聲響。

　　“你這大色狼，咋能摸人家胸呢？你還要不要臉了啊，你說你一個男人，西裝筆挺的，怎麼沒看出來是個鹹豬手呢，你讓我一個女人可怎麼活啊？孩子他爹啊，我對不起你啊！”

　　女人一陣怒吼，帶著咆哮，而後是瞬間滾落的兩行清淚。

　　秦力揚蹙著眉頭，厭惡地看著緊抓著自己手臂不放的女人手掌，泛著噁心，就想掙脫，只是抱著秦家寶，女人手勁又大，一時之間竟也沒能掙開，不禁染上了怒氣，平日裡訓斥手下的嚴肅與冷面突現：

　　“放手！”

　　女人當即愣了一下，大概是被秦力揚周身散發的戾氣給嚇住了，不過怎麼也是行騙數年的老江湖，很快就化被動為主動了，雙臂全都纏了上去，一把淚一把鼻水地控訴：“你也太欺負人了，摸了人家的胸，還振振有詞了，不道歉居然還搞威脅。我還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大夥都給我評評理啊。”

　　秦力揚處事果敢，生意場上無往不利，一對火眼金睛此刻也總算是看清了，眼前這樣的潑婦就是個訛錢的女騙子，但此刻他確實沒有辦法，作為男人，他更沒有打女人的習慣，原是想著報警，可一手抱著兒子，一手被女人抓著，根本不能動彈掏手機。

　　四周的人群側目議論，帶著鄙視、厭惡和義憤填膺，秦力揚掃視一圈，唇角泛起一絲冷笑：愚蠢的女人！

　　秦家寶緊緊地抱著爸爸的脖子，小臉一副要哭的模樣，抿著嘴，眼睛濕紅。

　　秦力揚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一群嬌小的女人中間，顯得很是突兀，顧青聽到女人的尖叫後，下意識地轉身，就看到男人被一群人圍住，心裡暗道出事兒了，著急地緊，慌亂地想要穿過人群，無奈太擁擠，費了好大的勁才到圓圈的中心，喘著氣說道：

　　“大……大姐，誤……誤會。”

　　女人摸了眼淚，審視地看了一眼顧青，張口就是一頓連珠炮語：

　　“誤會？又不是你被摸胸了，你懂啥？你懂個屁！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沒碰我了？你有證據嗎？我是女人，不是被人那樣欺負了，我能舔著臉皮當眾揭穿？大夥說是不是啊。你們這些有錢人，恁得專門欺負咱們老實人。”

　　女人說得粗俗，帶著市井的潑婦和刁蠻，秦力揚的眉峰挑得更高了，他的媳婦自己都捨不得罵，怎麼忍得被別人戳鼻樑，剛想發作，就被人攔住了。

　　顧青摸了摸秦家寶，鼓勵了兩句後，走到女人跟前，將秦力揚趕在了身後。這個下意識地保護動作讓秦力揚的心頓感溫暖。

　　“這位大姐，你也無非是想討個說法，不如直接開口，你想要我們怎麼做？”

　　女人見對方上鉤，眼角露笑，微不可查，顧青和秦力揚卻看得真切，果真是訛錢的。

　　“咱也不要什麼道歉了，那些都太虛，你們要是真心的，該知道怎麼做的。”

　　“你想要錢？”

　　顧青提著尾音問道。

　　“你要願意給幾百這樣表示歉意，咱也不攔著啊。”

　　女人伶牙俐齒地回道。

　　“呵呵。”顧青笑了，如一縷暖陽，伴著和煦的春風，加上他本來就精緻的五官和姣好的容顏，一時看愣了圍觀的人群，“不，大姐，這可遠遠不夠。”

　　女人以為顧青是說錢給得太少了，心想這回果真是遇上大款了，臉上得逞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大姐，你被人強迫襲胸了，這情況按照咱國家的刑法規定，算得上是強制猥褻婦女罪，您要是不介意，我借您電話報警，等警察來了，替您立個案，要是有證據證明真有人幹了這齷齪犯法的事兒，警察是決計不會饒了他的，過段日子，就會將您的案子移交給檢察院，您就等著到法院出庭作證就成了。這事情雖然是麻煩了些，您可能要接受詢問，這次數，依我看，怕是不少於五次，但總歸是替民除害，而且也能抓出真兇，還您公道，我覺著這主意倒是最好的。大家說是不是？”

　　顧青是故意誇大來說的，要不然也壓不住女人的氣勢。

　　“你……”女人也確實是被顧青唬住了，她本來就是個騙子，最怕的自然是警察，怎麼可能會答應呢，小心地問道，“你是警察？”

　　顧青笑了，“我只是個學生，不過學法律。”

　　女人臉都要白了，好不容易碰著個香餑餑，眼看也要飛走了。

　　這樣自信滿滿、口齒伶俐、神采飛揚的顧青，秦力揚是從未見過的，眼裡帶著讚賞，更多的卻是濃密的愛意，想也不想，一手抓過顧青直接吻了上去。

　　四周頓時發出爆破的尖叫聲和驚異的吸氣聲，而後又很快齊刷刷地望向潑辣的女人，眼神裡帶著鄙夷和指責。

　　人家一對同性戀，還能摸了你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