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謠言

　　回到酒店，顧青抱著完全熟睡的秦家寶徑直去了臥室，小心地給他蓋上被子掩實門後，才舒展著痠痛的胳膊回了客廳，剛坐下，一杯溫水被體貼地遞至眼前，雙肩處攀上了一雙大掌，輕柔地按摩著，力度適中，暫時緩解了顧青一身的酸麻痛楚，背靠在鬆軟的椅子上，顧青閉眼休憩。

　　“你擔心？”

　　秦力揚突問道，顯得突然。

　　顧青睜開眼，仰頭看著男人，眼裡全是疑惑。

　　秦力揚撫額無奈地笑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是多麼無聊而又多餘，只是心裡一旦有一層在意後，也難怪會這麼患得患失。

　　顧青心細，想了一會兒後，也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轉過身子，握住秦力揚的雙手，平靜淡然地說道：“我沒有擔心，也不生你的氣。你告訴吳昊我們結婚了，是愛人，這是事實，是大實話，相反，我很感激你，你能勇敢地向父母坦白，而我卻一直懦弱害怕著，你會不會因此而對我生氣？”

　　“不會。”

　　聞言，顧青咧嘴開心地笑了，他站起身環住男人的脖頸，“所以，我更不可能因為你的誠實而憂慮惱怒。吳昊是我的朋友，遲早都是要知道的，如果他不能接受，覺得厭惡，我只能很遺憾地失去這個朋友，如果他願意接納並真心地祝福我們，那說明我與他之間是真正的友誼，這種友誼不會因為朋友的性向而輕易改變。”

　　秦力揚加緊力度抱著顧青，輕吻落至對方的耳畔，含著濃濃的愛意。

　　顧青覺得癢，笑著躲過了。

　　“你覺得吳昊的籃球教練林辛怎麼樣？”

　　顧青轉身繼續坐在舒適的軟椅上，指揮著秦力揚繼續按摩，他是真的手臂麻痛，秦家寶最近的體重明顯上升，顧青思忖是不是要問一下醫生接近四歲的孩子應有的正常體重。

　　“怎麼突然想起問他？”

　　秦力揚奇怪地反問，也難怪他覺得意外，畢竟顧青的為人，他是很清楚的，顧青絕不是個愛在背後議論別人的人。

　　“也沒什麼，只是感覺他對我前後的態度，落差挺大的。”顧青琢磨著用詞回答，“你來之前，他對我有些冷淡，甚至是不願搭理的，可你回來說了我們的關係後，我發覺他看我的眼神不再牴觸了。可具體怎麼個不一樣法，我又說不上來。”

　　“也許是剛認識，不熟悉的緣故吧。”

　　“聽你這麼一說，可能真是我多想了。”

　　秦力揚看著一臉放鬆的愛人，心裡感慨，平日看起來挺精明的人，怎麼偏偏在感情上就這般遲鈍，那個林辛看似高傲沉靜，可那雙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對吳昊有好感，故而才會對顧青產生下意識的排斥，全是吃醋之舉。

　　只是聽顧青說，吳昊是個直男，而且看得出來，在感情上他的遲鈍絲毫不亞於顧青，林辛要拿下他，恐怕是要折騰一番，費些功夫的。

　　不過，這與自己又有什麼干係呢，秦力揚低頭看著顧青饜足的笑，淡淡的，卻溫暖幸福。

　　五一節一過，顧青就回學校報導了，這次出國旅遊實踐英語的計劃最終淪為了泡影，換回來最大的收穫就是手上一圈銀白色的指環。顧青沒想過摘下，在他看來，這戒指是他與秦力揚婚姻事實和愛情的最好見證，他很珍惜，另一方面，大學中不少情侶都在手上帶有情侶對戒，這種現象太普遍，他也不必擔心自己會成為別人背後議論的焦點。

　　顧青想得細密，卻唯獨遺漏了一點，秦力揚的婚戒又怎麼是普通大學生能負擔消費得起的呢。顧青自己對鑽石、戒指沒有任何研究，也不懂得怎麼分辨優劣，可他身邊的同學卻不乏時尚潮流的追逐者，在見到顧青左手無名指上的明顯出自於國際大師之手、鑲嵌頂級無色鑽石的指環時，震驚、難以自信，各種滋味，難言其表。

　　久而久之，同學之中就開始流傳著各種謠言，而這其中，最被認可的就是包養說，不少人相信顧青是被一個富婆包養了，其實也難怪同學這麼想，在他們眼裡，顧青確實是一個學習優秀，長得又是極其出色的男生。

　　謠言傳得多傳得久了，有些也漸漸流到了顧青的耳裡。顧青對此是無所謂的，他也根本不打算出來闢謠，他相信流言止於智者。而且，顧青覺得自己還是要感謝這些謠言的，至少現在會在校園裡半路攔截他、丟情書和向他上演表白的戲碼已經消失了，這為他解決了不少麻煩。只是，這些傳言竟會把事情鬧到班主任處，這是顧青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坐在辦公室裡，顧青低頭聆聽班主任的質問，無非是向他打探包養之事是否真實存在，畢竟這種不入流不光彩的事情竟會發生在Q大這所全國著名的高等學府中，一旦被曝光，實在算得上是個巨大的醜聞，想來班主任也是異常擔憂的。

　　“所以，顧青，老師最後問你，包養是真的嗎？”

　　顧青在腦裡背完了今天剛記下的英語作文，抬起頭，認真堅定地回道：“老師，那不是真的。”

　　看著顧青眼裡的真誠與坦然，班主任淺笑點了頭，拍著他的肩膀鼓勵道：“你學習很出色，繼續努力。”

　　顧青謝過班主任轉身出了辦公室。

　　方子樂是在聽說顧青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後，心裡擔心得厲害才跑過來在門外等他的，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急忙走上前，拉著顧青的胳膊，問道：“沒事吧？”

　　顧青淡笑著，搖頭示意挺好。

　　見對方一臉輕鬆自在的模樣，方子樂也總算放心，看時間也已經到了午飯時候，就拉著顧青直接去了食堂。

　　“顧青，你怎麼不跟大家解釋你是結婚，而不是被包養？”

　　方子樂嚼著嘴裡的炒飯，疑問道。

　　“我如果沒跟你說我結婚了，你會相信我被富婆包養的傳言嗎？”

　　方子樂睜大眼睛，快速地搖搖頭，他怎麼會不相信朋友呢。

　　“那就夠了。”

　　顧青以為，對於謠言，如果是真正的朋友，那麼他會自動地選擇信任自己，而不是朋友的，自己無需作出任何說明，也不屑於給予解釋。

　　“你們真好。”

　　方子樂突然羨慕地對顧青說道。

　　顧青聽出了對方口中的落寞，心裡咯噔得慌，他瞭解方子樂，對方一直都是樂觀積極的，他從來沒聽他用這樣孤寂的口氣說過話，“韓維對你怎麼了？”

　　顧青焦急地問出口，如果是真的，他是決計不會置之不理的，方子樂太過善良，一味地妥協與退讓，卻從不懂得為自己考慮，保護自己。

　　“沒有沒有，他對我很好。”方子樂慌張地擺手，繼續說道，“我只是，擔心。”

　　顧青停下了手裡夾菜的動作，凝視著對方，方子樂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心事重重和憂慮煩惱，心裡既是欣喜，又是嘆氣，喜的是方子樂和韓維確實是真心相愛，兩人已經在為未來而規劃努力，感嘆的卻是同性戀人道路的艱辛與荊棘——愛情與親情的糾葛和選擇，永遠都是一道難題，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手覆上方子樂的頭頂，顧青揉了揉他細軟的短髮，說道：“相信你自己，也相信韓維，一切都會好的！”

　　這是對方子樂的寬慰，也是顧青自己所堅信的！

　　未來，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