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有妖氣
靈鳩和宋雪衣不見蹤影,圍觀的眾修士也相繼離去,交談中可以知道他們議論的都是關乎著靈鳩他們。
「無寐,你還在想什麼?」三清劍塚的長老看到還站在原地發呆的男子。
江無寐望著靈鳩和宋雪衣離去的方向,過了幾秒纔緩緩的說道:「如果我和宋雪衣做了一樣的事……」
「你在說什麼胡話!」三清劍塚的長老呵斥,打斷了他的話語。
江無寐轉頭看去,見長老面色嚴肅,眼裡閃爍著冷光就清楚了他的意思。
「如果你敢被妖女迷惑,做出有辱師門的事情,我會立刻斬殺了你。」長老冷聲道:「你以為宋雪衣能有什麼好下場?我和隱仙門的忘愚長老有幾分交情,清楚他的為人。一旦被他知道宋雪衣的所為,他一定會親自出馬殺了宋雪衣。」
江無寐道:「也就是說,現在的宋雪衣是四面楚歌。」
「沒錯。」長老道:「妖族也有控製的人修,不過他們一向不會真心對待人族,隻會一味的奴役他們。就如同我們遇到妖族的話,奴役它們一樣。」
「宋雪衣竟然敢跟妖女走,不僅會被同門不恥,還會遭到妖族的排斥。」
「不會的。」江無寐卻反駁了他的話:「以宋雪衣纔能,哪怕是排斥人族的妖族,也會認同他。」
長老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不過一想到宋雪衣的煉藥師天賦,卻無法反駁江無寐的話。並且,心中升起了顧慮,宋雪衣的確是個人纔,一旦全心全力幫助妖族的話,對於人族來說實在不是好事。
「走吧,這事隱仙門自然會處理,至於你隻要知道決不可做和宋雪衣一樣的事就是了。」
長老領先走去。
這次江無寐沒有遲疑的跟上,不過他的思緒卻還落在了遠去的靈鳩和宋雪衣身上。
他想起之前在宋雪衣懷裡的小獸,又想起靈鳩的模樣,心裡就有了明悟。
哪怕失去了記憶也會優先去找宋雪衣嗎?
還有宋雪衣,明知道不可為,卻依舊能夠毫不猶豫的陪伴著她,哪怕被逼到絕路也無謂嗎?
江無寐一心羨慕,多麼想能夠擁有這樣的感情,可惜這世上沒有第二個靈鳩,他也不是宋雪衣。
「呵呵。」一抹自嘲的輕笑浮上江無寐的嘴角。
他輕歎:他比不上宋雪衣,這一點自知,伴隨著每次相見都會加深。
「希望他們沒事。」
靈鶴飛出了千千幻境所在的修士城,便在一處無人的山脈上停下。
靈鳩吃了幾顆補靈丹之後,站在高處等候著。
一雙手伸過來,環抱住她的腰身。
靈鳩動了下,就轉頭看到了宋雪衣。
後者就這樣抱著,再沒有過分的行為,微笑道:「以前鳩兒都會靠在我懷裡。」
靈鳩聽他這麼一說,就想起來之前自己誘拐他說的話,讓他陪在自己的身邊,多做以前的事情,說不定就能讓她記起來以前的事情。
「你和百裡靈鳩……」
「是我和你,我們。」
「唔。」靈鳩從善如流,「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不是在一個叫御海鎮的地方,在河邊?」
這句話剛剛說完,她就感覺到宋雪衣的胸膛震動了下,擡起眸子就見到男人眼中的驚喜。
一向從容不迫的男人,很少見到大喜大悲的樣子,卻總能因為她一句話引起明顯的情緒。
「是。」宋雪衣連聲音都洋溢出笑意,「鳩兒想起來點什麼了?什麼時候?」
靈鳩已經做好了決定,就不打算再隱瞞,「我做夢了,夢見一些事,可醒來之後就會忘記大部分。時間是在千千幻境的時候,你也做夢了的那次。」隨後她發現宋雪衣笑得有點古怪,眼神好像看透她了似的。
靈鳩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早就察覺了?」
宋雪衣發出笑聲:「嗯,我知道那是鳩兒搞得鬼。」
虧得她還以為瞞得很好!靈鳩腹誹一句,闇想起來自己那時候糾結,又對宋雪衣問道:「那你看到的人,臉就是我這個樣子?」
「鳩兒在懷疑什麼呢?」宋雪衣胸膛貼近她,輕輕的歎息道:「你就是你,從未變過。從小鳩兒就是半妖的血脈,經歷大劫之後覺醒為妖並不奇怪。」
一句‘你就是你,從未變過’讓靈鳩眼波一晃。
她沒有排斥宋雪衣靠近的胸膛,從後背感覺到他的心跳聲,每一下都熟悉得讓她通體生暖,產生依戀的情緒。
「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宋雪衣又笑了:「剛剛醒來的鳩兒很敏感,如果我說了,鳩兒一定會跑掉。」
靈鳩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無力反駁。
因為宋雪衣說的是事實,想起她剛剛醒來時候的各種猜忌,如果宋雪衣一來就跟她說什麼她是誰誰,又對她百般親近的話,她一定會排斥懷疑。
「你很了解我。」嘟囔聲。
宋雪衣目光柔和,「我隻願思鳩兒所思,完成鳩兒所有渴望的。」
一般被人看透,被人過度了解,都會讓人產生不安感。
然而對方是宋雪衣的話,靈鳩卻發現她竟然潛意識的習慣這種心意相通,並且為此感到安心。
宋雪衣說的越多,越了解她的話,說明一切的真實度越高,她也不需要為此糾結。
「我打算去妖族領地。」靈鳩看到遠方漸漸靠近的身影。
宋雪衣道:「我陪你。」
靈鳩輕輕點頭,「我不會讓你遭難。」
宋雪衣笑:「我信你。」
靈鳩也不由的笑了,「你真奇怪,明明處境變得那麼危險,居然還這麼高興。」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抓住了鳩兒。」宋雪衣渾身都彌漫著喜悅的氣息,「你主動來找我,是捨不得放開我了。你說要記起從前,我也不必再忍著,就怕嚇到了鳩兒。」
一邊說,他居然用臉蹭了蹭靈鳩的臉頰。
靈鳩被這種既親暱又幼稚的動作弄得一怔,隨即笑出了聲,眉眼裡除了純粹還是純粹,「你怎麼跟小孩一樣。」
「鳩兒喜歡。」宋雪衣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靈鳩再次覺得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然無法反駁。
遠方的身影已經到來,正是隨著他們趕來的奎狽。
他看到靠近站在一起的兩人,心中微驚,表面卻一點變化都沒有,對靈鳩道:「小姐。」
「由你帶路,我要去千妖殿。」靈鳩道。
奎狽早有準備,毫不猶豫的點頭,「不過小姐,千妖殿離此處距離不斷,再者千妖殿地點不定,隨時都有變化的可能。」
靈鳩驚訝:「難不成千妖殿還是一座浮空城不成?」
原本隻是一句玩笑話,誰知道奎狽竟然點頭了,「小姐神機妙算,確是如此。」
靈鳩迴頭和宋雪衣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興趣。
?
天碑城城外一片山脈。
一名白衣無暇的男子手握一個瓷瓶,從中倒出清水一樣的東西。
男子相貌俊逸清雅,氣質絕塵,誰見了都會覺得賞心悅目,不過看清他所做的事情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地上躺著四具已經失去了氣息的屍體,男子倒出的清水落在屍體的身上,便將之化作了雲煙,連一絲氣味都沒有剩下。
他的身邊不遠處站著一名女子,正朝遠處山脈的天碑城看著。
「你說的天碑城在哪裡?」
迴答女子詢問的人是名灰衣老人,應道:「天碑城,位於天碑山脈之中,傳聞被上古天碑保護,隱藏在世人的眼中。從此處看是看不到的,要入了城內纔可。」
這三人就是趕了半個月路程的靈鳩和宋雪衣,奎狽三人了。
靈鳩再深深看去,眼中隱約有些變化,總算看到了模糊的影子。
「宋小白,你果然說的沒錯。」她收迴目光,對宋雪衣一笑。
這半個月,宋雪衣和她說了很多以前的事,其中就提起過眼神的不同。
此時抱著試試的念頭,一心想要去看破所謂的天碑保護,竟然真的被她看到了點影子。
處理完攔路打劫的賊人屍體,聽到靈鳩叫喚的宋雪衣朝她走來。
他笑而不語,神色寵溺。
靈鳩眨眨眼,也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見他伸手過來,就將自己的手放上去。
兩人近日來的相處,親暱又自然,倒真的像老夫老妻了一般。
奎狽對此已經見怪不怪,垂下眼眸不去多看,「小姐請隨我走。」
靈鳩點頭,示意他帶路。
這天碑城是他們的第一站,想要通往千妖殿,需要隨時掌握情報。
這座天碑城內就有妖族的眼線勢力,其城本身也是個沒有多少秩序的亂城,各路亡命之人或沒有門派的散修或叛徒都會往這城裡尋找庇護,一旦入城就要遵守某些規矩,例如打架鬥毆可以,卻不能破壞城內的建設,一旦違反就會受到懲戒,或者再也不能入天碑城。
誰也不知道天碑城背後真正主人是誰,也許有也許沒有,又或者有幾大勢力闇中組成,反正不管真相如何,有過幾次的真實的例子之後,就沒有人敢不遵守天碑城的規矩了。
靈鳩和宋雪衣做了簡單的偽裝,就是給臉上施展了幻術,三丹境之下的修士看他們的臉都會看不清楚,甚至一看就忘。
三人入城很順利,並沒有引起任何註意力。
「小姐是先休息,還是和我一起去蛛網?」奎狽問道。
蛛網是千妖殿情報組織的祕稱,線人則為蜘蛛。
靈鳩道:「先去一趟千寶軒。」
奎狽沒有意見。
這也是為了宋雪衣。
引魂丹的主藥材引魂天草已經到手,卻還差一味歸墟花。
天碑城是個亂城,匯聚了天底下各種人馬,裡面來路不明的東西多了,好東西自然也多。而千寶軒,就是匯聚各種寶貝的地方,背景足以吞下許多好物,也不知道宋雪衣哪裡得來的情報,知道天碑城的千寶軒裡就有歸墟花。
三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靈鳩見此城內的景象風氣的確與眾不同,目光一瞥就見還有人給兩修士套著真正的狗鏈子,將人當做狗一般的牽著,那兩修士的模樣也不相同,臉色一青一銀,泛著青銅和祕銀般的光澤。
「看什麼看!」兩古怪修士的主人是個凶神惡煞的黑衣男人,察覺到靈鳩的目光後對她吼道。
靈鳩平淡的收迴目光。
奎狽低聲道:「此人擅長的是煉屍術,本身的實力或許一般,最厲害的是他手裡的傀儡。」
靈鳩點頭,腦子裡閃過什麼,練屍術?她好像在哪裡聽過看過?
耳邊傳來宋雪衣溫雅的聲音:「李天安祖上本是煉屍家族,不過沒落了,我們曾得到過他家的祖籍。」
這話語傳進靈鳩的耳朵裡,也誘發著她的記憶。
宋雪衣自然不樂意靈鳩去想別人,不過這段日子他和靈鳩都發現一個情況——有關宋雪衣的記憶,一旦去深想就會被頭痛阻止,偏偏別人的卻要輕鬆許多,似乎天都知道宋雪衣對她的重要性,就是不要她去想起來。
這就讓宋雪衣和靈鳩想到一個鑽空子的辦法。
由別人的記憶為媒介,從而誘發有關宋雪衣的記憶。
例如由煉屍術去想起李天安這個人,便想起李家的事,記起李家的事就有了宋雪衣的影子。
一點點的記憶積累,一點點的影子凝聚,總有一天會真實豐滿起來。
靈鳩握緊他的手,擡頭註意到宋雪衣眼底浮現的一絲期待,「想起點印象。」
這對宋雪衣來說就是最大的迴報,他笑意從嘴角一直蔓延到眼底。
「退開,退開,快退開!」一陣喧嘩聲忽然傳來。
宋雪衣不待人擠過來,一轉身就把靈鳩護住,佔據個無人的位置。
「咚咚咚。」
由遠至近的敲鑼打鼓喜慶聲音響著。
靈鳩朝聲音的地方看去,見寬敞的道路上,一隊身穿喜服的眾人靠近。
一眼看去,這群身穿喜服的男女們,竟然修為都不弱,最低的也有靈動境。
這隊伍看上去和凡人婚嫁的形式差不多,不過細看便能發現不同,無論是那半空自動飄灑的花瓣,還是擡著轎子飛行在半空的張揚。
之前街道上的眾人之所以喧嘩推拒,就是給這支婚隊讓路。
「這誰家結親,竟然從天碑城過?」靈鳩聽到旁邊有人問道。
迴答的人也就在身邊不遠,「是紫蕭仙君的女兒,妙音仙子的婚嫁。」
「哇!能得仙君稱號的必須要有衍生境的修為,還是紫蕭仙君!聽說妙音仙子盡得仙君的真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擅彈琴,一副歌喉能引天象,最美的還是她生得絕色!」這人說著說著就一臉陶醉之色,迴神之際又急急問道:「是哪位青年纔俊娶了她,竟然能和她結為仙侶?真是太好命了!」
「你不知道,我又哪裡知道。」
兩人之後的談話多是驚歎,靈鳩便沒有再聽下去。
她拉了拉宋雪衣,「我們走吧。」
別人婚嫁的事,她一點都不感興趣。
宋雪衣點頭。
在他們轉身準備離去之際,異變卻突然發生了。
漫天飄舞的花瓣紅得更艷更妖,空氣漂浮著如血的甜味兒,又沒有腥氣,能叫人上癮。
靈鳩腳步一頓:有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