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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97章
第097章 貪圖美色?

 洪泰二十五年的中和節,後來被認為是一個不詳的日子。

 那天晚上天牢裡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隔日黎明時分纔得以撲滅,整個天牢被燒得透了頂。在一片火虐過的焦黑廢墟裡,一共挖出來了幾十具焦屍,外加薰死的,燒傷得奄奄一息還吊著命的,總共傷亡據統計有二百餘人。

 幾個時辰前,他們還生龍活虎的存在著。

 一場大火,就此吞滅了無數的生命。

 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受了波及的無辜之人。

 火源開始於丙字號監捨第三排,也就是關押夏初七的那一排囚室。

 當趙樽帶著人匆匆趕到天牢的時候,火勢已然控製不住,一切發生過的痕跡,也都毀滅在大火之中,沒有辦法查到天牢有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

 隻是事後,在一具被燒得面目全非雌雄莫辯的屍首身上,發現了一串南紅串珠。那正是除夕的時候,皇後孃孃特地命人打造的,皇子公主們每人都有一串。

 很多人都知道,那一串雕了「鍾馗」的南紅串珠,趙樽送給了楚七。

 消失傳到乾清宮的時候,一日之間失了太子,又被寧王逼宮的老皇帝大為光火,包括那些參與了寧王宮變的禁衛軍和宮人,一共處死了涉涉官員數百人之多。

 除此之外,洪泰帝還重重懲治了掌管皇城禁軍的肅王趙楷,命他在太子葬禮之後,領孝陵衛事,去紫金山南麓守陵。

 比起關押在宗人府的趙析來說,他算是輕鬆脫殼了。

 事實上,朝堂上誰都知道,肅王和寧王走得最近,這次宮廷嘩變的事情,不可能沒有老六的份。可老皇帝的心思,眾人也都能明了。畢竟是親生兒子,難不成真通通給斬了嗎?革職調離也算懲罰了,至少他從此與儲位無緣。

 那是大晏有史以來,京師城裡最不平靜的一個夜晚。

 過了一日,天牢火災的事情清點完畢,老皇帝再一次大赦天下,以示皇恩浩蕩,敬畏蒼生。而為了給太子舉哀,在京軍民一律素服七日,民間百姓不得娶嫁,不論軍民在十三日內不許尋歡作樂。戲班、青樓、茶樓一律停業。

 天大的事兒,也都是天家的事。

 老百姓除了不得不遵守之外,也不過是謠言的滋生和傳播者。

 有些人說,為什麼太子會亡,天災會著火?那是因為晉王爺打了那麼多勝戰,立下了那麼多汗馬功勞,聖上卻要讓他流放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北平府去,這纔遭了上天的譴責和懲罰。

 也有人說,太子之死肯定另有蹊蹺,說不定就是寧王下的毒,那寧王不是個消停的主兒,又逼宮又篡位的,如今已經被老皇帝給祕密斬首了,好多人大半夜的還聽見了慘叫聲。

 還有人說,那天晚上京郊三大營的兵馬都在祕密調集,宮裡頭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說不定死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子,而是當今的老皇帝,隻不過是祕不發喪而已……

 一夕之間,眾口紛紜。

 可不管謠言怎麼傳,不管老百姓如何議論,有一個與國本有關的大事情就擺在了朝堂上——太子歿,國無儲。

 為了那個至高之位,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了。

 從中和節的第二日開始,天下同為太子舉喪。

 奉天門外,王侯公卿、文武百官攜內外命婦一起身著孝服為太子哭喪,那場面極其隆重而盛大。

 喪禮之後,洪泰帝頒哀詔於全國,同時通令鹹使,為太子趙柘上尊謚廟號,祗告郊廟社稷。從此,那個做了一輩子太子也沒有等到他老爹死去稱帝的太子爺,就這樣成為了史書記載中的一個符號——史稱「益德太子」。

 一個生命逝去了,一場宮變結束了,一把大火又讓無數個生命隨著一起離開了人世。然,史書之上,既沒有寧王趙析夥同肅王趙楷逼宮一事,也沒有「益德太子」身中楊梅症或中毒死亡的記載。

 就太子的死因,史官也不過寥寥幾筆用四個字來總結——「風寒不治」。至於那一場天牢中死了一百多人的大火,記載得就更加簡短,隻推給了天上那個永遠睜著雙眼,卻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的老天爺——謂之「天災」。

 然而,史官的筆觸雖不記史事,卻似乎對風月頗有興趣,除了這些之外,又多記了一筆晉王殿下的小逸事——「洪泰二十四年臘月,晉王歸京途中,於錦城府幸得一婦,初孕,逝於大火。」

 事情揭過去了——

 後世之人,不會再知道那天曾經掀起了多大的風浪,也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發生在乾清宮和天牢裡的血雨腥風,他們能夠了解到的,隻將會是洪泰皇帝的功垂史冊,彪炳千秋。

 ……

 ……

 七日之後。

 京師應天府上空的陰霾未散。

 城中雞鵝巷裡。

 鄭二寶身著便裝,小心翼翼地跟在趙樽的身後,大氣兒都不敢出。

 至從七日前的天牢大火之後,他家這位主子爺的話就更少了。不,除了吩咐他做事之外,他這主子爺就沒有說過一句廢話。要說他的情緒比之以前也沒有什麼變化,為太子斬衰時除了冷著臉沒表情,也與別的皇子皇孫們沒有區別。

 三日前恢復早朝,他仍然是寅時起身,一大早就去奉門殿外等著,沒有流露出半絲異常了。隻是鄭二寶服侍他多年,又怎會不知道他心裡的難受?

 他這位爺啊,就是硬繃著臉,也得把背挺直的人。

 今日下了朝他家主子爺一迴來,二話不說就領了他。不對,中途還去東宮接了屁股後頭跟著的那主兒——傻不愣愣的毅懷王趙綿洹,三個人一起到了這雞鵝巷的小院子門口。

 那院子的矮牆上,有一簇紙紮的白花用竹竿挑著探了出來,一看就是死了親人的人家。鄭二寶不知道他家主子爺為什麼要來,但得了吩咐,還是乖乖上前敲響了門兒。

 「有人在家嗎?」

 很快,裡面傳來腳步聲兒。那滿是蛀洞的窄門兒「吱呀」一聲兒苟延殘喘的被拉開了。開門的婦人包著個素色的頭巾,約摸四十來歲,已然滿臉皺紋,一雙眼睛紅得像兩個腫包子。

 她看著面前三個穿著光鮮的男人,愣了一下纔問。

 「幾位官爺,你們找誰?」

 趙樽微微一瞇眼,瞅了瞅立在門口那婦人,沖鄭二寶遞了一個眼神兒,隻是抿緊了嘴不吭聲兒。鄭二寶點了點頭,趕緊將來之前就準備好的一袋銀子遞了上去,尖著嗓子按他家主子爺的吩咐迴答。

 「大嬸子,這是咱家……不,這是我欠你家丁二的一百兩銀子。他這不是出事了嗎?我這覺著欠著也不妥,特地給你們家還迴來……」

 一聽說丁二的名字,那婦人的眼圈兒更紅了。

 「有這樣子的事?我兒生前……沒有說起過。」

 「有的,有的。」鄭二寶笑瞇了眼,又把銀袋遞了上去。

 那婦人條件反射的伸了伸手,指尖剛剛觸到錢袋,又像燙到了手的,慌亂的縮了迴去,目光垂了下來,「官人怕是記錯了,我家日子向來不太寬裕,我兒何來的一百兩藉予他人?這銀子,我,我不能收。」

 看著她衣裳腕口上的補丁,再看看院子裡頭荒涼得沒有多餘家什的寒酸,鄭二寶閉著眼睛也能猜得出來這家人很窮。可窮還這麼有骨氣,卻是他沒有想到的。等再次遞銀子上去的時候,他語氣又真誠了幾分。

 「大嬸子,不能錯。呵呵,欠錢這種事,我怎會記錯?」

 狐疑地看著他們三個,那婦人縮著手卻是很倔強,愣是不肯收,「不不不,我兒定沒有銀子藉你,定是你弄錯了……我兒乾了幾個月的差事,拿迴最多的銀子,就是朝廷給的撫恤了……」

 「大嬸……」鄭二寶託長嗓子,有些著急。

 可那婦人搖了搖頭,反身就要關門。

 「我不能,不能要……」

 「大嬸——」一直沒有吭聲兒的趙樽,見狀喊住了她,從懷裡掏出一串燒得漆黑的南紅串珠來,在她面前晃了晃,低沉著嗓子說,「這個是在你兒子身上找到的。他生前把這個賣給了我,我出了一百兩,當時沒銀子給,欠著他。如今人去了,債不能賴。」

 聽他這麼一說,又看一眼那燒得焦乎乎的珠子,那婦人總算是相信了,顫抖著一雙滿是豁口的手接過了她生平見過最多的銀錢,兩串淚珠子直往下滾。

 「你們真是好人啦,我兒命苦,他爹半年前去了,他接了他爹那獄卒的差事,纔不過四個月,就遇到這等天災……實在是蒼天無眼啦……」

 看得出來,喪夫失子的她受的打擊不輕,哭得那叫一個哽嚥悲苦,直把原本在院子裡睡覺的大黃狗都給招了出來,一直在門口「嗷嗷」不停的狂吠。

 黃狗叫得凶,卻把杵在那裡絞手指玩的傻子給看笑了。

 「大黃!」

 他想起了以前鎏年村時,家裡的大黃來。

 喊完了,他走過去就要抓那狗頭,卻被趙樽一把給攔住了。

 「做什麼?」

 傻子有些委屈,「大黃……」

 鄭二寶也嚇得夠嗆,「殿下,小心他咬你。」

 傻子懵懵懂懂的看著他,「大黃不它會咬我。」

 說罷他又要去摸那條狗,隻可惜,那狗確實不是他家的大黃,見他走近,一下子就撲了過來,虧得趙樽攔住了它,纔免了傻子一顧皮肉之苦。

 「嗷嗷嗷…」

 那狗還在繼續叫……

 傻子大概想家了,看著那黃狗,竟啪嗒啪嗒掉眼淚兒。

 見那婦人隻顧著哭,趙樽皺了下眉頭,不再多話,沖鄭二寶丟了個眼神兒,拽著傻子調頭就走。一路出了巷子,傻子還低著腦袋,隻時不時地瞄趙樽一眼,不敢吭聲兒。

 一直等到上了停在巷子口的馬車,想到就要被送迴東宮去了,而一迴了東宮,他又好久都見不到趙樽,這纔鼓起了勇氣來。

 「十九叔,你把我媳婦兒藏哪去了?」

 如今傻子暫時居住在東宮裡,仍然由柳氏照看。那柳氏因了先前獻「假虎符」於寧王,本來是該受到牽連的,可老皇帝唸在她照顧了皇長孫十幾年,在宮變之事上又沒有主觀惡意,也就沒有追究。在柳氏的教導之下,傻子已經大抵曉得了一些身份,也曉得了趙樽是他的十九叔,可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隻在意他的小媳婦兒去了哪裡。

 聽傻子懊惱的「興師問罪」,趙樽臉一黑,「她死了。」

 「啊」一聲,傻子抬起頭來,氣得瞪住他。

 「你騙人,她纔不會死。」

 趙樽一隻手揉著太陽穴,沒有看他,隻淡淡說,「他們沒有告訴你嗎?她死在大火中。」

 傻子癟了癟嘴巴,不高興地咕噥了一聲。

 「他們說死的是你媳婦兒,不是我媳婦兒。」

 「……」瞄他一眼,趙樽顯然不想再與他「雞同鴨講」。

 可傻子今兒好不容易逮住他,哪能稀裡糊塗下去?

 這些日子以來,他見過趙樽好幾次,雖然人人都說十九殿下惹不得,可他卻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怕趙樽了,「十九叔,我住你那裡去,好不好?」

 趙樽挑了下眉梢,看他,「為什麼?」

 傻子垂下了頭,半邊臉通紅,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道,「宮裡頭的小孃子太多,都想與我一起困覺。我又不喜歡她們,好讓人心煩……」

 這話說得……

 趙樽「唰」一下黑沉了臉,鄭二寶卻是忍俊不禁,「噗哧」一聲兒笑了出來。可想想這樣的日子,實在不適合他笑,又生生抿住了嘴巴。

 「你在笑什麼?」傻子撩開簾子,「若是你喜歡,我把她們都送給你好麼?讓她們陪你困覺。」

 這個傻子,做了幾天皇孫,已然知道自己可以做一些主了。可他把院子裡那些個小孃子送給一個太監,這也太殘忍了吧?

 可憐的二寶公公面色一青,趕緊閉著嘴巴,當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

 損了人卻半點兒都不知情的傻子,在馬車上挪來挪去,挪去挪來,可見趙樽仍是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裡,根本就不理會他,不由學人家歎了一口氣,纔悠悠地說,「不如我告訴你實話吧?」

 趙樽蹙起了眉頭,「什麼?」

 撇了撇嘴巴,傻子酸不溜啾地說,「我想住你那裡,是想守著你,我怕你找迴了我的小媳婦兒,又給我藏起來,不給我。」

 斜睃了傻子一眼,見他滿臉嚴肅的樣子,趙樽不由得頭痛的揉了一下額頭,正兒八經的告訴他,「綿洹,你媳婦兒已經死了,你沒有媳婦兒了。過些日子,你皇爺爺會為你指一門親事。」

 「我不要!」

 傻子氣惱得很,瞪大了雙眼看他,「那些小孃子都歸你使喚吧,我隻要我的小媳婦兒,你還給我,就是你給我弄丟的,我就找你要。」

 「我說你媳婦兒死了。」

 「你媳婦兒纔死了!我的沒有死。」

 「……」

 愣是趙樽這樣英明神武智慧無雙的人,遇到傻子這麼一個講不清理的人,也鬧心。再次頭痛地揉了一下額頭,他抿緊了雙脣,不再理會傻子。

 「十九叔……」

 傻子見他好像真的生氣,態度又軟了下來。

 「我說錯話了,你生氣嗎?」

 「沒有。」

 「那我們去把媳婦兒找迴來,一人一半可好?」

 他自覺已經放低了要求,很是得意的看著他,目光亮了又亮。可趙樽卻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原本灰暗的心情,被他這麼一陣胡攪蠻纏,愣是有氣兒也發不出來,「媳婦兒是不能分的,可懂?」

 抿著嘴角想了想,他又鬨傻子,「不如,十九叔給你買一條大黃狗?」

 用一條大黃狗換人家的媳婦兒,想想也是夠狠的了。

 果然,傻子給了他一個很是遺憾的表情,「十九爺,你是傻子吧?不要說我不會同意,就是傻子也不能同意呀?一個媳婦兒,可以換好多東西的,還可以生兒子,大黃狗它可以生兒子嗎?」

 「……」

 趙樽再次敗在了傻子無厘頭的言詞之下,可他有的是招兒治他。盡管傻子一路上鬧別扭,不情不願,可趙樽還是把他送到了東宮門口,等東宮的管理太監過來接了他,這纔自行迴了晉王府。

 一關上書房的門,陳景便有些遲疑地問。

 「殿下,皇長孫在東宮安全嗎?他的身份,畢竟敏感?」

 「在東宮纔安全。」趙樽隨口應了他,語氣懶洋洋的,沒有什麼力氣,「也正是因為他身份敏感,綿澤纔會更好的照顧他。你想想,他若在東宮裡頭出了事,如何堵得住別人的口?再說,他不過一個傻子罷了,難不成陛下還真會把江山交到他的手裡?綿澤他不傻,不會動他。」

 聽了他的分析,陳景大概明白了。

 「殿下說得對。」

 遲疑一下,見他受了傻子的「刺激」,話卻比往日多了起來,陳景憋了七天的好奇之心,終於壓抑不住,問了出來。

 「殿下,逼宮那日寧王手裡拿的虎符,為什麼會是假的?那虎符被楚七偷去,後來落在了柳氏的手裡,可您什麼時候給換下來的,屬下怎麼不知道?」

 趙樽面無表情,考慮了一下,坐到了棋盤的面前。

 「真正的虎符,從來沒有丟過。」

 任是陳景這樣向來沉穩的人,一時間也有些怔愣了。

 「沒有丟過?」

 「是。一開始,楚七拿的,就是假的。」

 「屬下明白了。」不得不說,即便陳景跟了他這些年,也真是半點摸不透這位爺的心思。一般人會準備一塊假的虎符帶在身邊嗎?真可謂是防範於未燃啊。

 感慨完了,陳景見他又開始擺弄棋子,不由擔心的輕咳了一下,「殿下,你已經三日沒有合過眼了,去歇一會兒吧。」

 「無事,你下去吧。」

 「殿下……」見他這個樣子,陳景的愧疚之心又上來了,單膝跪在地上,梗著脖子說,「都是屬下的錯,那日天牢突發大火,若不是屬下被錦衣衛給虛幻了一槍,也不會來不及……」

 「不關你的事!」趙樽擺了擺手,「你下去吧,讓本王清靜一會。」

 陳景想要出口的話又嚥了下去。實際上,跟了他這麼些年,陳景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雖說明面兒上看沒什麼不同,可一個人成日成日的睡不好覺,身子哪裡能好得了?

 「殿下,我這就帶人出去找她,一定把她給找迴來。」

 「不必找了!」趙樽淡淡的剜了過來,語氣低低沉沉。

 「殿下……」他這樣子的迴答,完全出乎於陳景的意料之外。微微愣了一愣,他又不甘心的繼續勸,「那日您差梅子送去的飯菜,依了楚醫官的精明,肯定能發現其中的玄機。她既然吃了,肯定也是知道了殿下您的苦心,她不會與你置氣的。殿下為什麼不把她找迴來,與她說清楚了,不就好了嗎?」

 趙樽靜靜地聽著,沒有表態。

 隻是手裡那顆棋子,也是一直沒有落下。

 過了良久良久,纔聽得他淡淡出口。

 「外頭候著吧。」

 「是……」

 陳景看著他坐在椅子上孤零零的身影兒,輕歎了一聲。

 「屬下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陳景出去了,趙樽坐在棋盤之前,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書房裡安靜到了極點,就連鄭二寶想過來添水都又停下腳步,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一個人沉寂了好一會兒,趙樽終於落下棋子,還像往常那樣,自己執了黑子與白子互相博弈。隻是今日的棋,他走得不像往常那麼沉穩,每一次落子似乎都考慮了很久……又彷彿他對於下棋這個最為熱衷的遊戲,突然之間就失去了熱情一般,眉間除了疲憊之外,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荒涼之中……

 ……

 ……

 「嘶!」

 夏初七難受地哼了一聲兒,慢悠悠的張開眼睛。

 這是在哪裡?

 面前是輕垂的床幔,質地柔軟而華美,鼻間飄浮著一股子氤氳得像木蘭一般的香味兒,正是從屋角那狻猊香爐裡面飄出來的。外頭天兒好像黑了,屋子裡有一盞微弱的燭火,室內光線不太明亮。

 而她躺在一張寬敞精緻的雕花大床上。

 她最後的記憶,是一片火光……

 在那吞噬人命的火光裡,有人在四下奔走,有人在牢捨裡大呼救命,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吶喊。就她一個人沒有動彈,靠在牆壁上權當那是烤爐。她是一個懶人,在火起的那個時候,很奇怪的,她真的是懶得逃生。

 現在想想,她也很是奇怪。

 為什麼連生都懶了呢?

 後來……怎麼迴事?

 對,濃濃的煙霧,薰得她昏了過去。

 難不成如今她倒黴催的,又穿越了?

 這一迴又投生在哪個姑孃的身子裡,又會遇見怎樣帥氣王爺?

 嘲弄地笑了一下,她正準備下地查看個研究,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極有節奏的腳步聲,很快那雕花的木門被人推開了,就在她的心懸到嗓子眼兒的時候,那人一出現,卻是一個熟人。

 「終於肯醒過來了?」那聲音柔軟又富有情緒,聽上去就像會勾魂兒似的,滿是妖氣,卻讓夏初七之前憋著的一肚子火兒,總算找到了一個發洩的地方。

 坐迴在床沿上,她怒不可遏地瞪了過去。

 「你他媽有病啊?打擾老子投胎轉世的好事,你不得好死。」

 東方青玄冷不丁被她罵了一個滿頭是泡,莫名其妙得愣了一下,卻也是不惱,他那好脾氣都可以和天上的菩薩相比了。噙著一抹明媚的微笑,他在她的面前兒,拉了一張椅子來坐好,似笑非笑地問。

 「沒想到七小姐睡了七日起來,還這麼有精神?」

 七日?

 這個數目,把夏初七給唬了一跳。

 看著面前妖嬈的東方大妖孽,她腦子裡的唸頭轉了又轉,張著嘴竟然忘了合攏,「不能吧?我睡了七天?七天……我的孃也,謝了啊,我得迴去了。」說罷,她跳下床就要找鞋。

 可一個人在床上躺得太久,剛剛下床哪裡有什麼力氣?

 身子發著軟,她這腳剛一沾地,整個人就向地下栽了過去。

 一抹紅影極快地拂了過來,手腕一揚,她就落入了一個滿是幽香的懷抱,頭頂是東方青玄柔美得醉人的聲音。

 「七小姐,還是這麼喜歡投懷送抱。」

 「我投你個大頭鬼啊?」夏初七抬頭,看著面前精緻的俊臉,突然又彎下脣來,笑得好不狡黠,「大都督,有句話我沒有和你說過吧?每一次看著你這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我就很想很想……」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曖昧,可說到此,卻打住了……

 東方青玄輕輕一笑,「很想如何?」

 右手握緊了拳頭,夏初七趁他不注意,猛地一下狠砸了過去。

 「很想打得你再也帥不起來。討厭!」

 按照她的設想,她這有氣無力的一拳,東方青玄應該會很輕鬆的避過的,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卻是不閃不避,活生生用他美貌清貴的俊臉捱了她一記老拳。

 「嘶,真狠——」

 夏初七拳頭生痛,愣了一下,纔見他「呸」了一口脣血,笑瞇瞇地望了過來,「七小姐,打情罵俏不是這樣的。你就不會輕點兒?」

 夏初七極不情願地想,她從來不打不還手的人。低罵了一句「你腦子有皰?」她不悅地哼了哼,站直了身子,又在屋子裡四處觀望。

 「趙樽呢?你們兩個不是狼狽為奸嗎?他在那裡?」

 東方青玄扶了她在床沿上坐好,迴頭纔抽出一張素白的巾絹來,輕輕擦拭著他妖冶的脣角,笑得莞爾,「你可真是個沒良心的,剛剛揍了本座,不問問本座傷得如何,卻又想著別的男人去了,可真是讓人傷心啦。」

 白了他一眼,夏初七雙手抱著臂。

 「說吧,又想打什麼鬼主意?」

 丟掉那一張沾了血的巾絹,東方青玄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本座好心好意把你從大火中救出來,你怎麼也得先道一聲謝,再繼續說其他的吧?」

 「謝你?」

 夏初七低笑一聲,斜著眼角撩了過去,那不屑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纔慢條斯理的說,「你這個人的心腸早被大黑狗給啃了,那天牢裡的火指不定就是你放的。我還謝你呢?我恨不得呸死你。」

 東方青玄眉眼一挑,笑了,「你怎麼不說,那火是晉王殿下放的?」

 癟了癟嘴巴,夏初七鄙夷地嗤了他一聲,揶揄地笑說,「大都督,下迴你要挑撥,麻煩換換花樣兒。去,趙樽他會放火?成,那我們財一把,如果火是他放的,我是你兒。要不然,你就是我兒,怎麼樣?」

 這樣兒的打賭?

 「真俗!」帶著批判性格的掃了她一眼,東方青玄嘲弄的一笑,「七小姐,中和節上的事,你還沒有看清楚嗎?你就這麼相信他?」

 「那是自然。」夏初七突然瞇起了眼睛,眸子裡時而平靜,時而又添上一絲風浪。遲疑了良久,她纔壓抑住心底的情緒,半淡無波的撩著東方青玄,繼續道,「放火的人,一定想我死……他麼?從來都不想我死。」

 「那可說不準。」東方青玄鳳眸裡的淡琥珀色光芒,在火光下猶為燦爛,「你要死了,他就可以和那個景宜公主雙宿雙飛了……」

 「我不死他也可以雙宿雙飛……」夏初七打斷了他的話,遞給他一個「你是腦殘」的諷刺表情,一雙黑油油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突然彎脣一笑,描向面前那個不像人間凡物的男子,嘻嘻笑問,「大都督,我還真的猜不透你這個人。如果說是你放的火吧,你偏偏又救了我出來。如果不是你放的火嘛,又會是誰呢?呵呵,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打算,擄了我來,不會僅僅隻是貪圖我的美色吧?」

 「美色?」東方青玄像是吃了一驚,彎了彎脣,「七小姐,要看美色,本座隻需要照鏡子。普天之下,本座就沒有見過比我更美的女子。」

 夏初七聳了聳肩膀,假裝惡寒了一下,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纔又抬起頭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問,「那可不盡然吧,你那個美若天仙的妹妹呢,阿木爾姑孃,她也不如你美嗎?」

 聽她問起阿木爾,東方青玄目光有暗流湧過。

 遲疑一下,他纔又輕鬆地笑開了,「美則美已,也比不過我去呀?」

 「喲喂,這麼自信!?那行,你美你美,你們全家都美。那本小姐第三次請問東方大美人兒,你帶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我投胎投得好好的,你這不是找揍又是什麼?」

 她從來不在正調上的話,引得東方青玄微微一笑,那鳳眸裡的波光,更加瀲灩了幾分,「七小姐,本座早就說過,我們會有合作之日,如今,時機到了,你可願與我合作?」

 合作?

 時機?

 夏初七不耐煩的嗤笑,「與一個大變態合作,除非我瘋了。」

 「七小姐,你別無選擇。」東方青玄輕笑著,繼續道,「你想為魏國公平反,太子爺幫不了你了,晉王爺也不想幫你了,你連唯一可以接近皇宮的身份也失去了。從此以後,那扇密不透風的宮門,都將與你無緣。你要怎麼報仇?難不成,就憑你做幾個火器,就能轟開皇宮的大門,還是你可以拉一支起義軍,打掉大晏的江山?七小姐,別做夢了。」

 「……」夏初七再次翻白眼兒,「誰告訴你老子非要報仇?」

 「不報仇,你為何要接近太子?不報仇你又為何要那隻鸚鵡?不報仇你又為何不肯與晉王爺去北平府?不報仇你又為什麼處心積慮的要找崔良弼?」

 他每多反問一句,夏初七的心裡就多抽動一下。

 看來錦衣衛……果然名不虛傳。

 如此說來,她這些日子以來的一舉一動,東方青玄都了若指掌啊?

 那種完全被人監視的感覺很不好,她嚥了一下唾沫,大眼珠子靈動的轉動著,目光鉤子一般刺向東方青玄,「算你說得有點兒道理。不過,聽大都督您這口氣,你要與我合作,是苦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豈不是您也和大晏有仇?」

 東方青玄淺淺一笑,不露半點鋒芒,「這個你不必知道。」

 懶洋洋的歎口氣,夏初七脣角全是笑意,「說來聽聽唄,你有什麼血海深仇,我也可以樂呵樂呵?再說了……」頓了一頓,她晶亮的眸子好奇的看著他,挑開了眉梢,「你不告訴我,又如何與我合作?」

 「如何合作嘛……」東方青玄拖長了柔媚的嗓音,燦然一笑,「你會知道的。本座答應你,隻要你肯與我合作,我不僅會幫你夏氏一門平反,還會讓你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停停停停……」夏初七腦袋歪了歪,雙手比劃了一個「停」的手勢,「大都督,你看我像一個貪圖富貴的人?」

 「太像了!」東方青玄肯定的點頭。

 「好吧,算你說得很對。」夏初七「哧」的一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狡黠的看著他,「那你總得告訴我合作的內容吧,你希望我怎麼做?」

 東方青玄挽了下粉嫩如花的脣角,一字一頓,「恢復身份。」

 他說得很輕,可落在夏初七耳朵裡,卻無異於悶雷罩頂。

 驚了一下,她心裡百轉千迴了好幾次,纔不確定地問,「你是說?」

 拂了一下華麗的袖袍,東方青玄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那臉上的笑容更是美艷了幾分,「本座要你,做迴魏國公府的七小姐。」

 夏初七抬頭,一眨不眨的與他對視,「大都督,你是不是還想說,接下來,讓我嫁給趙綿澤,等他做了皇帝,我還可以做母儀天下的皇後?然後在這之前,最好懷上一個你的孩兒,幫你弒君奪位,或者直接讓你的孩兒做江山當皇帝改寫大晏歷史……我那個去,這也太狗血了吧?」

 聽她辟裡啪啦說了一堆,東方青玄卻是忍不住輕笑起來。

 「七小姐這個建議不錯,本座很喜歡。」

 「你想得那個美!」

 夏初七嗤地的吼完了,又瞅了他一眼,剛好與他勾魂的笑眼對上。那貨皮膚那個白,光潔得好似白玉般沒有半點瑕疵,高挺的鼻,嫩嫩的脣,一雙狹長的鳳眼,一舉一動皆是蠱惑人心的風情。

 媽呀,真是夠妖孽的。

 要不是她的心髒已經修煉得很堅硬,隻怕這一眼就已經被丫的給弄得神魂顛倒了。

 重重的咳了一聲,她身子稍稍後仰,保證著最為「健康」的距離,不爽地瞪他。

 「喂,注意儀容儀表,咱有事說事,不要動不動就用美人計啊?姑孃我從來不吃這一套!」

 輕「呵」一聲兒,東方青玄鳳眸一瞇,薄薄的脣角抿出一抹淺淺的弧線來,那笑容,如春風入骨般沁人心脾,「七小姐,你仔細考慮一下,本座的提議如何?你做迴七小姐,光明正大的為父申冤。而本座……定會幫你。」

 夏初七看著東方青玄妖嬈的笑,「天上不會掉餡餅,說,你的條件。」

 「條件本座自會向你索取的,不急。」

 「我身上……?除了我自己,沒有值錢的東西。」

 微微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東方青玄眸子暗了暗,「七小姐,本座說過,你的價值,非你自己能衡量的……」

 價值?

 他又一次說到她的價值。

 她身上到底有什麼價值?看著面前神色莫辨的東方青玄,夏初七稍稍有一絲迷惑,隨即又笑開了,「大都督,我這剛剛醒過來,腦子還不太活絡,也不想答應你任何條件。等我吃好喝好耍好休息好,再決定要不要與你合作,可好?你是知道的,一個人的價值取決於她的態度,你既然這麼需要我,我不在你面前拿一下喬,豈不是顯得我廉價了嗎?」

 「七小姐言之有理,本座很喜歡。」

 東方青玄微微一笑,視線落在她單薄的身上,「本座給你時間考慮。」說罷,頓了一頓,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腰牌來交給她,一雙妖冶的眸子微微瞇起,「這個是給你的。」

 看著那個黑不溜啾的腰牌,夏初七接過來在手心裡掂了掂,覺得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一邊兒翻過來看那腰牌上的字兒,她一邊兒橫過去,看向東方青玄含意深刻的眸子。

 「這是什麼東西?」

 「拿著這個腰牌,你就是錦衣衛的祕諜。」

 夏初七倒抽了一口氣,翻開了腰牌的正面,「祕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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