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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286章
第285章 三人夾心!

 天旋地轉間,鋪天蓋地襲來的全是流沙。

 頭上、臉上、脖子裡、鞋子裡……流沙就像發瘋一般,不停往裡頭鑽,癢癢的,麻麻的,再帶著排山倒海的顛簸力道,捲著夏初七下滑的身子東倒西歪,無法著力。在顛了幾個來回之後,她和趙樽便被一股子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扯了開,她也從趙樽的懷裡滑落出來,辯不清所在之處。

 頭昏,眼花,胸也悶。

 她耳朵裡的世界是安靜的,眼前的世界卻一直在旋轉、在顛倒。

 無窮無盡的黑暗裡,她雙手慌亂的抓扯著,卻什麼也抓不到,更不曉得趙樽在什麼位置。

 「趙十九——!」

 她驚聲大喊,雙手奮力在流沙裡刨動。

 可流沙如何能受力?她手腳都支撐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下滑的慌亂間,好不容易拉到一片衣角,又被流沙像簸箕一般篩抖著,甩了開去。

 她心裡一凜,緊緊抱住腦袋,不敢再亂動,急得額頭上佈滿了一層冷汗。

 「阿七……阿七……」

 黑暗裡,趙樽也在叫她,可她卻聽不見,只能在一個又一個的顛簸中,雙眼發黑,胸口發悶,越滑越遠。

 嘴巴,鼻子都噴入了流沙,一種快要被掩埋的窒息感,讓她呼吸越發困難……

 盜墓賊……丫可真狠。

 意識模糊間,又一波流沙捲住了她的身體。而她的腰,也被人捲了過去。

 「阿七……」趙樽沉聲喊著,急急撈她入懷,緊緊裹住她。

 兩個人相處時間極長,對彼此的身體也極為熟悉,夏初七聞到趙樽身上的味道,忐忑不安的心情便鎮定了不少。

 心裡一鬆,她咳嗽著「呸」了一口嘴裡的沙子,緊緊扯著趙樽的衣裳。

 「你丫的……跑哪去了?」

 「不要說話——」趙樽大喊著,知她聽不見,又把手伸過去,把她腦袋連同人一併按在自己懷裡,緊緊圈住,不讓她再胡亂動彈,也不讓她再受到流沙的襲擊。

 「阿七,不要怕。」

 一個人的翻動,變成了兩個人的滾動。

 黑暗,流沙,浮沉,腳不著路的感覺……顛得夏初七像坐了一百次「過山車」,發暈想吐。

 「呸呸呸……」

 她強忍著胸口的不適,緊緊閉上雙眼,僵硬在趙樽的懷裡。

 那漫天席捲的流沙仿若有了生命一般,攪拌著他們,像一隻大型的機械操縱著他們,一波又一波,衝擊力巨大,呼嘯著,像海浪,像颶風,一浪接一浪……這些被流沙捲入的人,在巨大的機關面前,無奈得像一隻隻掉入了大海裡的小舟,隨著風浪不停的搖擺,起伏,似是永不會結束……

 夏初七在前世時,並不會暈車和暈船。

 可這會子她的感受,就像暈車暈船一般,噁心感極強。

 身體跟著趙樽顛簸了一會兒,她心窩子裡的穢氣不停往上翻騰。

 「趙十九……不行了,我想吐。」

 「吐吧!」趙樽安撫地攬緊她的後背。

 夏初七聽不見他的聲音,卻可以憑著兩人的熟悉,猜測出他的心思。

 可是,她若是真的吐出來,不就全吐在他的身上了麼?

 她緊緊閉上嘴,強壓著那排山倒海的噁心感,抱緊趙樽的腰身,在他懷裡咕噥。

 「還是不吐了,要不然你該嫌我了。」

 「……」他沒有說話,在流沙裡面,也根本沒法說話。

 「……趙十九,我們會不會死?」

 夏初七看不見周圍,咕噥著又緊張地問了一句。

 趙樽眉頭緊蹙著,摟緊她,順便為她阻擋流沙,被她問及,他低頭抵著她的額,低低說了一句。

 「沒事的,阿七,我在,有我在,不會有事。」

 夏初七沒有聽見他,喃喃地,自言自語一句,道:「我其實一點也不怕死,反正這條命是撿的,要死的話,早該死了無數次了。就是,我們還有小寶音……若是我們兩個死在這裡了,我們的寶音怎麼辦?如果東方青玄在外面還好,我想他會對寶音好的……如今我們三個都在……要是一起死了,那寶音,豈不成了孤兒?」

 夏初七這個人向來豁達開朗,性子也樂觀向上,很少會有像現在這般悲觀的時候,但或許是有了孩子,心裡惦念的東西便多了,大多時候,考慮的就不僅僅是自己,還有那一條小生命……趙樽心裡一窒,在流沙掀起來的搖擺中,擁緊了她,一雙肅殺的眸子,越發冷冽。

 「阿七不要緊張,若是要人死,元昭皇太后便不會搞出這樣多事……相信我,熬過這一會,便好了。」

 他話音一落,邊上突地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正是東方青玄。

 「初略估算,已下滑三十丈左右——」

 在流沙不停的攪拌之呂,他似乎也一直在盡力往他們的身邊兒靠,好不容易近了一些,他強睜著被流沙襲擊的眸子,看了一眼被趙樽緊緊擁在懷裡的夏初七,目光微微一涼,冷笑一聲,看向趙樽。

 「你受傷了,我來——」

 「我沒事。」趙樽冷冷的。

 「沒事……血把沙子都染紅了,還叫沒事?」

 東方青玄似是有些惱怒,難得的嘶吼了一聲。

 在下落的過程中,流沙混著這些人一起攪拌的力量並不小,夏初七一直躲在趙樽的懷裡感受不到,可實際上,趙樽在被多次撞擊與碰砸之後,身上已是佈滿了皮外傷,也早已磨破了衣裳,只不過他一聲都沒有吭過。

 夏初七沒有聽見東方青玄的話,趙樽說了什麼她也沒有聽見,只覺得自家的手臂,突地被另外一隻手抓住了。

 東方青玄?下意識的,她覺得一定是他。

 她心裡一緊,轉過頭去,想看一看,但視線裡除了流沙,還是流沙。

 緊接著,她未及反應,身上便被人緊緊一攬,東方青玄竟是猛地撲了上來,把她和趙樽兩個人一起抱住。

 三個人的身子,在流沙中不停往下滑動,像緊緊裹在一起的夾心餅乾。

 「這……」

 心中一蕩,她很想發表一點什麼感言,可此時的環境,似是不合時宜?

 「放手!」趙樽沉聲低喝著,雙臂緊抱住夏初七,手肘卻往東方青玄身上撞去。

 對於他的憤怒,東方青玄似是不以為意,他寬大的袖子將他倆緊緊攬住,「呸」了一下嘴裡濺入的沙子,聲音急切。

 「你閉嘴!下滑的速度在加快……不想她受傷,你就抱緊她。」

 「我讓你放手。」趙樽聲音更冷。

 「……噗噗噗,我讓你閉嘴!有沙不知道?」東方青玄也不肯示弱。

 「東方青玄,放手!」趙樽似在咬牙,「你這般……不要命了?」

 「我的命要與不要,與你何干?」

 「你命金貴,爺受不起!」

 「……不受,也得受著!」

 兩個人語速極快的幾句搶白下來,東方青玄也不知想到什麼,突地笑了。那感覺好像兩個人第一次為了某一件小事在爭吵,他氣得趙樽黑了臉,自己卻悠哉悠哉的看他笑話。

 趙樽眉心緊蹙著,被他這般抱住,無奈到了極點。他不能放手,不好反抗。一放手,就怕把阿七弄丟,一反抗,就怕阿七受傷。

 若是有燈火,此時一定可以看見趙樽想要殺人的黑臉。

 可流沙裡面,除了簡單直接的觸感,什麼也瞧不見。

 三個人,三種不同的呼吸,被流沙緊緊地攪和在一起,仿若要歷經天荒地老一般,不知道時辰,不知道對方的表情,也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落地,更不知道落地之後迎接他們的是什麼,到底是生還是死。在一片流沙的「唰唰」聲中,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擁抱,或無奈的被擁抱。

 ……這是一副極為詭異的畫面,除了他們三個人自己可以感受,旁人無法瞧見,也無法感知他們的心情,而他們,不管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終其一生,也無法忘懷生死面前這緊緊的一抱。

 「咳咳!」夏初七不知兩個人的爭吵,只是被趙樽捂在懷裡,嗆得咳嗽了一下。

 「沒事吧?」趙樽急了。

 「讓你捂緊她!」東方青玄也急了。

 兩個人互掐著,但被他倆夾心餅一樣摟在懷裡的夏初七,完全聽不見兩個男人在為了她而爭吵,只覺得腦子大了,眼睛花了,耳朵更聾了,有一前一後兩股力量都在圈住她,搶奪著她,在一陣「嗡嗡」作響的聲音裡,似乎還有流沙鑽入她的耳朵裡,不停的敲擊她的耳鼓……有一點點刺痛,難受得她想去撓,去挖……那感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放開一下!我快要憋死了,呼吸不了——」

 她緩了一口氣,緊張的低聲喊了出來。

 聽見她劇烈的喘聲,趙樽圈住她腰的手一鬆。

 「東方青玄,你放手!」

 東方青玄抿緊嘴巴,緩緩放開手,沒有說話。

 趙樽飛快的縮回了手,順便將夏初七搶了過去。

 「阿七,抱緊我,不怕。」

 說罷,他瞄了一眼東方青玄的方向,再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勢,也不管夏初七有沒有聽見,只把她的身子埋在懷裡,藉著緩坡下滑的力道,提一口氣,便以極快的速度往下滾……身邊的流沙滑來滑去,夏初七手抓不住,腳踏不實,那一種無助感,讓她覺得似乎整個天地都已淪陷,心臟也被人用繩子拴在半空……上下蹦噠著,忽高忽低,忽起忽落。

 「趙十九!」

 在她「啊」的尖叫聲裡,兩個人「撲嗵」落在了地上。

 趙樽墊在下方,她則砸在他的身上。

 身上感覺不到痛楚,她摸黑捂上趙樽的臉。

 「趙十九,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趙樽幾不可察的「嘶」一聲,抱緊她,刨開邊上的流沙,扶住她的身子慢慢地坐在地上,又扼住她的雙肩。

 「阿七,好些了沒有?有沒有哪裡傷到?」

 都忽略了自己,只想到對方。夏初七動了動酸澀的身子,剛想開口,胃裡突地一翻,再也忍耐不住,她推開趙樽,猛地跑了開去,躬下身子,乾嘔起來。

 「嘔——嘔——」

 趙樽皺著眉頭跟了上來,掌心撫在她的後背,輕輕拍動安撫。

 「很難受,有沒有藥?」

 「我沒事。」夏初七搖搖頭,直起身子,卻見前方亮起一道火光。

 昏暗的光暈裡,剛剛落地的東方青玄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舉著火摺子,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只瞄了一眼,他默默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絹巾,一如多年之前,即便經過了流沙,那絹巾還是干淨得一塵不染。

 「拿著。」

 夏初七胃氣往上翻滾,吐了一口氣,伸手便要去接。

 可下一瞬,她的手便被趙樽格住了。

 「不必了,多謝大汗。」

 他淡淡說了一句,夏初七還沒有看見,面前那一張帶著東方青玄體香的潔白絹巾便不翼而飛了,只留下一張趙樽自己的絹子,還有東方青玄錯愕的面孔。

 「殿下……會不會太緊張?」

 「稀罕之物,緊張一點,是應該的。」

 兩個人互相注視著,在微弱的火光裡,眼神卻如同燃燒的火焰,炙烈而肅殺……直到邊上傳來另外一道真正緊張的聲音。

 「大汗,快來看——」

 他指的是那個跟隨東方青玄的老頭兒。

 夏初七跟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老頭兒嘴裡吐著白泡,雙眼無神的翻動著,面色青白一片,在昏暗的火光中,樣子極為瘆人。不過,瞧著他的樣子,夏初七覺得與自個兒的症狀倒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明顯他比她嚴重了不少。

 「我去看看——」

 夏初七掙紮著就要起身,趙樽卻輕輕摁住了她的身子。

 「你也不舒服,不必去。他自會處理。」

 「……我不是幫東方青玄,我是醫生。」夏初七輕輕掙扎一下,無法說服吃醋的男人,也無法掙脫開身子,只能無奈地翻著白眼兒看著他,目光一眨不眨,卻滿是固執。

 趙樽冷冽的眸子微微一眯,與她對視數秒,無奈的一嘆,鬆開了手。

 「這就對了嘛。」夏初七朝他莞爾一笑。

 晴嵐趕緊過來,扶住她的身子,走到那個老頭兒的面前。

 「老人家。」夏初七柔聲喚著,蹲下身去,手掌搭在他的脈上,「你哪裡不舒服?」

 「我……我……」那老頭兒目光渙散,看著她,一直看著,突地張開嘴,發出一道沙啞不堪的聲音,「你……你不是……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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