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調虎離山
草原上的夜蟲,在靜謐中,嘰嘰有聲。
氈帳裡,安靜到了極點。
一陣微風吹過,撩起一條墜了紅珊瑚珠的流蘇,叮噹作響。朦朧的燈火下,夏初七埋著頭,在學著縫製一件小孩兒的肚兜。趙樽坐在她身邊不遠處的一張鋪了毛皮的木質大椅上看書,寬衣大袖,神色慵懶,雍容高貴,一派雲淡風輕。在他二人中間,有一張矮腿的小桌,桌面上放著兩盞冒著熱氣的茶水,微風一吹,似是蕩出一層淡淡的漣漪來。
夏初七打了個呵欠,側眸過去,「爺!」
「嗯?」趙樽應著,冷峻的臉隔了一層茶霧,俊美得如同匠人精心刻出的雕塑,讓她恍神一下,方才抿笑道:「咱們睡去吧?天兒不早了。」
換往常寶音不在,趙樽早拉著她去睡了。
可今兒,他情緒鬆緩,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趙樽淡淡的看著她,唇線上勾出一絲笑意。
「今晚上,還有事,睡不得。」
「有事兒?睡不得?」夏初七再次不給面子的打了個哈欠,眼淚都滾了出來。她不明所以的擦了擦眼睛,眉心稍稍一緊,便把手上的小肚兜放在膝蓋上,雙手往上面一撐,狐疑地看著他。
「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咋不知道?」
趙樽輕唔一聲,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喝一口,淡淡道,「阿七若肯給點積分,爺便大發慈悲,告訴你。」
被人吊胃口什麼的最是討厭了!
夏初七牙齒一咬,眉頭一橫,卻不中他的招兒。
她猜測道,「難道是陳大哥離開的事兒?晚上有行動。」
趙樽但笑不語。
她又猜測:「哦,我明白了,難道東方青玄今天晚上就要來?你在這裡等著他?」看他不吭聲兒,夏初七瞭然的摸著下巴,調侃起了他們滿滿的基情來,「果然情深,奈何情深,何苦情深……勢必情深,對也不對?」
眉頭一蹙,趙樽剜她一眼,像在看妖怪。
然後,喝茶,品味兒,他悠然自得,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態。
「牛氣!」夏初七被高高吊起的心臟,在鄙視了趙樽無數次他卻始終無動於衷還變本加厲之後,還是落不下去。長長地嘆了一聲,她不得不伸出五根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放了軟話。
「要積分,行。五十,怎樣?!」
「一百。」
「四十!」
「一百二。」
「三十!」
「一百五!」
「趙十九,不帶這樣的!」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講條件,還把數額越漲越高,夏初七翻了個大白眼兒,放下手上的東西,側身往椅子上一倒,便斜眉覷著他,「你不愛說,便不說吧。我才不稀罕知道,憋死你算了!嘿嘿,不要以為你這招兒對姐有用,實話告訴你……趙十九,你那點小把戲,我早就看穿了,貓逗老鼠而已……。」
「小老鼠,你果真不想知道?」
看她傲嬌了,趙樽黑眸一深,輕飄飄瞥過來,與她對視著,等她的眼睛裡再一次流露出濃濃的興致來,他低笑一聲,慢慢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喝茶,一聲也不吭,那欠揍的高冷樣子,氣得夏初七真想捏住他的臉頰,扯出一百八十種不同的弧度來……
「不想知道!」她斬釘截鐵的說罷,見他沒有反應,自個兒嚥一口唾沫,便扶膝起身,冷哼道,「我去睡了,晚安。」
她腳步還未邁出,他卻突地抬頭看過來。
「阿七,咱們閨女不見了。」
「啊!」一聲,夏初七腦門兒一炸,幾乎跳起來了。
「你說什麼?你沒開玩笑吧。」
看她說著便要往帳外沖,趙樽一把拽住她,眉頭一皺,「我說,咱們閨女不見了,你不想知道原委麼?」
「廢話不是?!」夏初七咬咬牙,真想掐死他,「快說!」
「積分……」趙樽眯起眼,淡淡一勾唇。
微微一愕,夏初七哭笑不得。她當然不會相信寶音如果真的不見了,趙十九還會這般淡定地坐在這裡喝茶、逗人、熬燈油。但信雖不信,她卻知道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事兒是她不知道的……
為了滿足好奇心,她把心一橫,豁出去了。
「好,一百五就一百五。快點說,怎麼回事兒?」
她「揮分如土」的樣子極為爽快,可趙樽冷冷一抿唇,卻搖頭。
「二百!」
「……」夏初七咬牙,「你……二百五!」
十九爺哪裡會知二百五為何意?
他微微眯眼,臉上掠過一抹笑痕。
「成交!」
~
嘎查村是離陰山最近的一個小村,人口數量不少,但到了夜間,還是安靜得不像話,除了偶爾的幾聲狗吠,萬物俱寂。在離嘎查村約摸三里處的小山坡上,一陣帶了夜露的馬蹄聲兒,「嘚嘚」地劃破夜空,顯得猶為清晰。
「大汗——!」
如風騎馬走近,勒緊韁繩,「馭」一聲。
「我在村裡看過了,晉王殿下的氈帳外,無人值夜。」
「好。」東方青玄勾唇一笑,順著坡沿騎馬上前幾步,從山坡上往遠處的村子瞭望,妖魅的目光在夜色裡,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她應當是跟著晉王去了……但陰山之行,甚是凶險,他們一定會把寶音留在嘎查村,寶音既然在,也一定會派人在暗處守護。」
頓一下,他抿唇,轉頭看向如風,「大意不得。」
「是,大汗。」如風微微垂眸。
「走吧,時辰不早了!寶音應當已經睡了……」東方青玄淡淡說著,腦子裡閃過小丫頭流著口水趴在他懷裡的小模樣兒,一雙盛滿了夜霧的眸子,劃過剎那的笑意,更添了幾分明媚。
一拍馬屁股,他加快了步子。
「進村。」
~
小寶音的氈帳緊緊的閉合著,靜寂一片,只有夜風拍打著帳簾。東方青玄在來之前就查探得很清楚,所以他熟門熟路,連彎兒都沒有繞,便直接走到了帳子跟前。在他過來之前,如風四處探察過,寶音的氈帳外有兩個暗哨,都被他端掉了。
氈帳裡沒有開窗,沒有點燈,黑壓壓一片,什麼也瞧不清。
黑夜裡,東方青玄攥緊手心,心臟「怦」一下,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但裡面有小寶音身上的奶味兒。
他一聞,便可以很確定……寶音一定住在這裡。
慢吞吞探手入懷,他掏出火摺子擦亮,走向榻邊兒。
「寶音……」
他唇角微張,卻沒有發出聲音。可沒有想到,幾乎就在他手上的火摺子亮起來的一瞬間,榻上的棉被突地被人翻開,一個纖瘦嬌小的女子彈身而起,坐在床上,一雙滿帶黠意的眼,似笑非笑地掃著他。
「大都督……哦,不對,大汗!半夜三更,四處漆黑,你一個大男人,偷偷闖入我閨女的房間,到底有什麼企圖?」
偷偷闖入她閨女的房間?
這句話有一些怪怪的歧義,東方青玄琢磨了一下,唇角幾不可察的勾了勾,極快地看她一眼,目光深深,「我來,自然是看你和我閨女的。」
他的閨女?!
夏初七悶了一下,哼哼。
「大汗似乎還沒有娶大妃,哪裡來的閨女?」
東方青玄淺淺彎唇,沒有回答,只舉著火摺子,點燃了屋裡的油燈,轉身便邁開步子走向她,俊臉上淡淡的淺笑,數年如一日,幾乎就沒有變過,妖治、唯美、優雅……似乎仍留在昨日,仍在南晏的京師,他偷偷潛入她的閨閣,調戲之餘,留下一句「軟玉溫香抱滿懷,真個偷情好滋味」……
想到那個時候意氣風發的錦衣衛大都督,再看看如今歷經滄海桑田之後,面前這個仍然神采飛揚,卻明顯與往昔不再一樣的兀良汗大汗,莫名的,她的心臟抽搐了一下。
「你不該來。」
「可我來了。」東方青玄笑,「再說,有你在的地方,即便再不應該,對我來說,也該。」
「呵」一聲,夏初七嗤之,「你這臉皮,還是沒變。」
「誰說沒變?」東方青玄牽唇一笑,在氤氳的燈火下,他頎長的身姿,俊美的面孔,被點綴得更添了幾分妖氣與魅惑……或者說,添了幾分曖昧的氣息,那一雙眼神兒裡,分分鐘輻射的都是情意。
「分明是變厚了,阿楚難道沒有發現?」
阿楚……
一聲阿楚,似乎只有他喚?
這個人與趙樽一樣,喜歡獨有的稱呼。
在深井茶館,他幫她應付趙綿澤,喚她一聲阿楚;在建平城外的葫蘆口,他從懸崖上飛落,為她擋住致命的三箭,喚她一聲阿楚;在盧龍塞的山頂,他受傷卻故意不治,只為在趙樽面前向她討一罐藥膏,也喚她一聲阿楚。在遼東、在京師,在漠北、在皇城、在東宮、在晉王府、在任何一個她可能有危險的地方,他始終不曾跨多一步,卻也始終不曾跨少一步……他每次都站在合適他的位置上,頓住步子,看著她,給她一分希望,為她的性命護航……
時間彷彿錯位,往事交替著在腦子閃現。
她的嘴唇越抿越緊,手心裡竟生生攥出汗來。看著面前這個仍然錦衣玉帶、芝蘭玉樹的妖孽男子,想到那個已經沉入了南晏歷史河流裡的「錦衣衛」,還有那一個屬於東方青玄的衣冠冢,她突地黯然一笑。
「寶音已經睡著了,和奶娘睡一屋。你要去看她嗎?」
東方青玄眉心微擰,反問:「你要讓我看她嗎?」
夏初七輕輕一笑,點頭,「你想看,我自然會讓你看。」
呵一聲,東方青玄妖嬈的眉梢高高一挑,「有你這句話,足夠了。」說罷,他並沒有急著去看寶音,一雙狹長的鳳眸巡邏似的審視著她忽明忽暗的小臉兒,突地一眯,話鋒轉了開。
「你……別來無恙?」
「我?……還好。」夏初七撐了撐額頭,尷尬的僵硬片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是與趙十九約好了在陰山見麼?大汗為什麼會出現在嘎查村?」
東方青玄目不斜視的看著她,不答反問,「是啊,不是約好了陰山見嗎?你為什麼還會在嘎查村?這不像你的性子。上刀山、下油鍋,不是都要跟著晉王一道的嗎?陰山皇陵,你會不去闖?」
夏初七託了托下巴,頭微微一仰,「你猜?」
這完全是與寶音一樣的耍無賴,東方青玄輕笑一聲,在她略微古怪的目光注視下,突地想到了趙樽讓斥侯遞來的那一封信,想到了趙樽的陰山子時之約……腦子激靈靈醒了過來,微眯的眼睛裡,便迸射出一種難以壓抑的憤怒。
「調虎離山?」
「回答正確,加十分。」夏初七眼珠子滿是黠意的一轉,雙手搭在膝蓋上,懶洋洋地坐回床沿,不溫不火地望著他笑,「只可惜,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楚、七!」
東方青玄目光一冷,涼颼颼看著她,一字一頓喊得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掐死她……而他的心裡,那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蔓延在心窩上,彷彿有一把尖利的劍,活生生拉扯著他的心臟。
這時,外頭馬蹄聲大作,彷彿有數騎馳入了村子。
他身子微微一震,還未及開口,外頭便傳來如風的聲音。
「大汗……不好。」
緊接著,帳簾被撩開,如風大步進來。
「……拉古拉在陰山遭遇陳景,剛派人來報!」
「好!」東方青玄點點頭,猛地一回眸,定定地凝視著夏初七,目有痛色,「你很好。」
形勢頃刻間逆轉,事情變得令人始料未及,東方青玄冷笑一聲,不等夏初七反應過來,人已經撩開簾子大步出去,翻身上馬便疾奔而去。那風般的速度,仿若在與時間賽跑,又仿若在搶佔一次與尊嚴有關的勝利。
夏初七怔在那裡,好久沒有說話。
她的腦子一片糟亂著,也說不出話來。
沒錯,東方青玄中了趙樽的調虎離山之計。
不得不說,趙十九玩得一出極好的心理戰。
陳景離開嘎查村,去了哪裡?早已候在了前往陰山的路上。
東方青玄收到的那封信,有何玄機?不過欲拒還迎。
趙樽的目的是什麼?夏初七猜測:一定是為了陰山皇陵的機關模型。
靜默一瞬,想到東方青玄離去時那滿是痛楚的一瞪,夏初七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迅速起身套上一件外袍,跑出了氈帳,便要去找趙樽。
不巧,正好趙樽領了人過來。
她心裡一急,大步奔過去,雙手扯住他的袖子。
「趙十九,你看見東方青玄了嗎?」
「嗯?」趙樽目光爍爍,「見到了。」
見到了他,卻沒有阻止他?趙十九在搞什麼鬼?夏初七訥悶的瞥他一眼,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猜測了。但抿了抿唇,她沒有直接問,只是看了看趙樽身後默默跟著的「十天干」,小聲問,「現在我們去哪?」
「陰山。」趙樽捋一下她被風吹起的發,聲音極淡。
夏初七遲疑一下,小心瞄著他的臉色,道,「東方青玄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陳大哥他們在那裡……有多少人?這好端端的,何必呢?」
「你擔心他。」趙樽眸光微微一閃。
垂了垂眼皮兒,她老實承認,「……我狠不下心傷他。」
「嗯」一聲,趙樽答了,又像是沒有答,冷峻的面上根本沒有絲毫情緒。他探臂過來,牽住她的手,只說了一個字。
「走。」
嘎查村距離陰山皇陵不算太遠,一行幾十人迎著黑色出了村,進行的速度極快。可眼看離陰山越來越近,夏初七的心臟也越跳越快。她的腦子裡,幾乎不由自主的便想到東方青玄那像是恨意的一瞥,整個人神思不屬。
「趙十九……」
她拖著聲音,想問,又問不出口。
但趙樽又如何能不瞭解她?掌心一緊,他勒了勒韁繩,放緩馬步,近了她的身側,一把將她從旁邊的馬背上撈過來,放到自己的馬前,讓她面向自己而坐。
「說吧,我聽著。」
「……沒什麼要說的了。」
「阿七。」他沉聲一笑,低頭看著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小臉兒,目光裡冷茫如冰,面色也泛著一層微微的涼意,「你以為我故意引開東方青玄,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搶下他手上的機關模型,從而把他踢出局外?」
夏初七微微一愕,「難道不是?」
幾乎剎那,趙樽的目光黯了下來。
「看來你不瞭解男人。」也不瞭解他。
實際上,從東方青玄把寶音帶走開始,在很多事情上,趙樽便只能任由他來做主導,他也不得不順著東方青玄設計好的路子在走……譬如此次的陰山和額爾古。但這些行為,都不是趙樽的風格。
他不想受制於東方青玄,更不可能從此被他捏著鼻子走。對於趙樽這樣的男人來說,任何無奈之下的舉動,都是有傷尊嚴的大事,尤其對手還是東方青玄,更是容不得。大抵基於男人之間最原始的敵意,也基於他們兩個對同一個女人的愛意,彼此之間,都絕對不肯輸給對方半分。
趙樽如此。
東方青玄又如何不是?
所以,他要找回來的,只是面子與尊嚴,而非皇陵的機關模型。
他得讓東方青玄知道,他不是不能,只是不願。
看著他幽深的眼,夏初七心臟抽搐一下,拉住他的手。
「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是我想錯了?咱不要那機關模型?」
淡淡勾唇,趙樽沒有說話。
他似乎有些生氣?夏初七琢磨著他的臉色,腦子像被人灌了糨糊,有些不明白自己今兒到底闖了什麼鬼,先前已經把東方青玄得罪了,大抵往後要成世仇了,如今竟然又把趙十九得罪了?
坐在他的身前,她時不時拿眼瞥他,可他一直沒有看她,也不與她說話,只有他身上的披風揚起時擦過她的臉,才能讓她感受到,這個男人還在……他依舊抱著他,並沒有因為生氣,便甩下她不管。
唉!邪門兒了。
她閉緊嘴巴,索性也不再吭聲兒了。
在他們的身後,十天干快馬跟上。
草原的夜色裡,一片寂靜,除了馬蹄聲,再無其他。
「趙十九……」夏初七到底還是沉不住氣,壓低聲音拉他的袖子,「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你就說出來,我哪裡不對,你也告訴我便是……我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別生氣了?」
「沒有。」趙樽的聲音淡淡的,一如往常。
可憑著夏初七對他的瞭解,憑著兩個人多年相處的經驗,她就是知道,先前的那句話,似乎傷害到他了。趙十九有豁達的胸襟,但偏生特別計較東方青玄——
這一點,她知。
可這一點,她又無奈。
小意的拉著他,她微微笑著,手慢慢滑到他的手背上。
一下一下的安撫著,她的聲音也比常時更為柔軟。
「先前我只是覺得,我們……用調虎離山把他騙到嘎查村,他卻只是為了看看咱們的閨女……這樣一來,我們就算拿到機關模型,也會有一種……虧欠感。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雖然他以前也屢次要挾過我們……但我不喜欠著人情。唉,我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了,趙十九,你能聽懂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卻期待別人能聽懂?
這話又詭異,還不科學,更不是她幹練的風格。
看來是被他們鬧糊塗了,腦子不好使。
夏初七想捂臉,很想捂臉。
可沒有想到,趙樽低頭順了順她的頭,卻淡淡一嘆。
「能懂。」
能懂?!夏初七笑了,「趙十九,你鑽我腦子裡的?這都懂?」
趙樽沒有吭聲,形勢也容不得他再多說。
此時,陰山的輪廓已然在望,月光下的山巒被銀輝一罩,似是為了應景,散發出一種慘淡而蒼白的光芒……待慢慢走近,只見那北坡下面,人影紛亂,金鐵鏗鏗,肅殺之氣,劃破了陰山的夜色……
在雜亂無章的人影中,東方青玄的身姿尤為引人注目。
他高倨馬上,時而飛身而起,時而落回馬背,時而與人相纏搏殺,動作矯健、勇猛、姿態也極為優雅……看得人眼花繚亂。
可待再走近一些,夏初七卻生生呆住了。
原來,與東方青玄的人戰於一處的,不僅僅只有陳景。
除了他們,還有北狄的守陵軍隊。
到底怎麼回事兒?
趙十九要調的不僅是虎,還要一調兩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