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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321章
第320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晴嵐屋子裡的簾子,被微風吹得輕輕擺動。一層籠罩在她與陳景之間的愁雲,幾乎霎時瀰漫出來,透過窗戶紙的小洞,吹在了夏初七的臉上。

 骨頭縫一涼,她看不下去了。

 忍著差一點出口的噴嚏,她捂著鼻子,沒有去打擾著急上火的晴嵐與陳景二人,領著「八卦老爹」便從那個院子退了出來。

 「喂……」夏廷贛腳步遲疑,喊她。

 夏初七偏頭,蹙眉看過去。

 「我是你女,不是喂。」

 「看見什麼了?」夏廷贛摸著花白的鬍子,一張老態龍鍾的臉上,有一抹得意之色。好像在說「看,這樣的秘密,都被我曉得了,快來誇我啊誇我啊。」

 夏初七審視著他,打個噴嚏,洩氣的垂下手。

 「自己去玩,沒空搭理你了。」

 換了正常父母,不是這般的相處。但這父母兩個都不是正常人,互相對視一眼,夏老頭兒「哼」一聲,掃她一眼,翻著眼皮兒,把兩隻手往身後一背,便哼著小曲兒走去找他的道常大師了。

 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儼然一個「八卦綜合症患者」八卦完了之後的釋放情緒,看得夏初七直皺眉。

 老爹圓滿了,她卻心神不寧。

 她知道晴嵐與陳景兩個有情,但晴嵐這姑娘雖然是丫頭之身,卻有一個保守的小姐性,加上陳景為人多少帶了一些木訥遲鈍,就算兩個人郎有情、妾有意,眉來眼去的好著,她也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有勇氣跨越那封建社會的底線。

 但如今,不出事兒已經出了。

 這個時候的夏初七,就像一個孩子出事之後的家長,想的是怎樣去解決——晴嵐懷了身子,這種事便瞞不住了,用不了多久,肚子就會顯形。

 可是,再過兩日,南下的烽煙便將點燃,到時候,陳景必定會上戰場,這一戰奪位之戰打下來,估計沒個三年五載都結束不了……到時候,讓晴嵐未婚生育麼?

 若換了她,這倒是小事兒。

 因為她不害臊,也不怕別人說。

 但晴嵐與她不同,依時下人的觀念,她根本就承受不住流言蜚語的襲擊,且不說旁人,便是晉王府裡那些丫頭婆子嚼的舌根子和唾沫,估計都能把那姑娘淹死。

 可目前怎辦?晴嵐無父無母,陳景的家人又在京師,兩個無父母之命,無媒灼之言,更不可能有「三書六禮」的婚媒,想要名正言順地做夫妻,似乎真的很難辦。

 悶悶不樂的思量著,轉眼天便入了黑。

 糾結半天,她回屋接了小寶音與狐兒,徑直去了廚房。這些日子,她再次恢復了「廚娘」的身份,每天為寶音做吃的,幾乎累成了狗。

 「又是廚子,又是娘,我容易麼?」

 唉聲嘆氣地做著事兒,她一直在訴苦。當然,她帶著女兒過來,雖然美其名曰是從小培養寶音的淑女氣質,其實是想讓女兒看見她做大廚的辛苦,然後「良心發現」的心疼她娘,主動說不要她再做菜了。

 小寶音確實很感動。

 白嫩嫩的小臉上,紅撲撲的,滿是同情之色,一雙映著灶膛火光的烏黑的大眼睛裡,閃動著水汪汪的波光。

 「阿娘,你太愛寶音了……」

 「知道了吧?」夏初七嚴肅著臉看女兒,心裡話兒:快說啊快說啊,快說不要娘做菜了啊。

 「阿娘,等寶音長大了,也要做好吃的給您吃……」寶音眼巴巴的看著她,那眼睛裡全是崇拜啊。

 「哦呵呵,好。」夏初七欣慰地點著頭,心裡話兒:等你長大能做菜那得多久,到時候你娘做菜做得手長繭了人成了黃臉婆了你爹也找後娘了……

 「阿爹也像寶音一樣愛阿娘。」

 寶音小孩子心性,一句話又扯到了天邊。

 夏初七無言以對,僵硬地笑著,心裡只有一句話「快說啊快說啊,不要你娘做菜啊。」

 可寶音看著她,撇了撇嘴,卻道:「阿爹好幾日沒回了,估計也是想念阿娘的吃食……阿娘,我們為阿爹做吃送去吧?」

 好有孝心,好有愛心的小屁孩兒。

 可是,女兒怎麼可以為了她爹來壓榨她的勞動力?難道她看不到她有多麼辛苦多麼苦憋麼?

 夏初七咬牙,吹鬍子瞪眼。

 「寶音!你到底是誰生的?」

 寶音水霧似的秋瞳一眨,委屈瞅她。

 可沒有想到,她絞著手指默了片刻,說了一句更讓夏初七吐血的話,「……是阿木古郎生的。」

 「……」

 夏初七差點被口水嗆死。

 一雙眼睛刀子般剜向女兒,她磨了磨牙齒,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突地展眉一笑,就著沾了麵粉的手指,在寶音的鼻頭上刮了刮。

 「哈哈,想到辦法了。」

 「呃……」寶音無辜的看她。

 有這樣陰陽不定的娘,她覺得自己好可憐。

 心裡有了計較,夏初七馬上雨過天晴。她吩咐廚娘剖了幾條鯽魚,去藥堂揀了幾味藥材,除了做寶音愛吃的菜,順便還煲了一個「妊娠安胎湯」,炒了兩個趙樽愛吃的菜,讓廚娘幫忙用食盒裝了。

 「好,大功告成。」

 出了灶房,她把女兒送回屋交代奶娘,一個人哼著曲子,拎著食盒,提起裙襬便上了馬車,悠哉悠哉要出府。

 離開後殿的時候,她碰著了晴嵐。

 晴嵐看到她在府裡,極是詫異。

 「王妃,你不是去了漷陰鎮?」

 「是呀。」夏初七笑眯眯的瞄她,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腹,又道:「今兒原本是約好了小公爺一道去兵工作坊看新一批火器的,可那廝比我快,我去的時候,他已經領了東西走了。我也沒啥事兒了,閒得無聊就回來了。」

 晴嵐「哦」一聲,趕緊上去。

 「回來了,怎的不叫奴婢來伺候著?您……這是要出門兒?」

 夏初七看她臉上分明有淺淺的郁色,還在強顏歡笑,不由牽了牽嘴角,一笑,「緊張什麼?我不是說了放你假麼?放假的時候,你便好好玩,不必伺候我,我好手好腳的,大活人一個,要誰伺候……」

 「可是你的耳朵?」晴嵐是想說這句話的。可瞥著夏初七明媚的笑容,又嚥下了這掃興的話,轉而又問,「你這是要上哪去,奴婢陪著您……」

 「不必了。」夏初七拍拍她的手,「你回屋歇著去吧,天氣冷了,你也要多注意身子。哦對了,我剛才在灶上煲了湯,給爺送去一些,還留下一半給你,讓黃嫂端你屋去了,你記得趁熱喝啊?」

 看著遠去的馬車,晴嵐心裡有些莫名。

 楚七待她不薄,可以說比親生姊妹還要親近,但是楚七又特別懶,也不喜歡做些矯情的面子事兒。兩個人相處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有特地為晴嵐送過吃的……今兒為何特別為她留湯?

 掌心情不自禁捂上小腹,晴嵐目光帶著淺憂。

 沒名沒分地跟著陳景,她其實不在意。

 可若是有了孩兒又另當別論了,人活一世,就爭個臉面。她可以不計較,但她的孩子若是這樣出生,就是野孩子,就算今後陳景再娶她,也會有擋不住的蜚短流長……她該怎麼辦?要還是不要?

 「王妃——」

 幾乎下意識的,她追了過去。

 這世上,除了楚七,她再無可求助的人了。

 可是她好不容易鼓氣了勇氣,馬車裡的人卻沒有回應,四個車轆轤「吱吱」轉動著,越去越遠。

 晴嵐苦笑一聲。

 她怎麼忘了,楚七是聽不見的。

 ~

 晉軍大營。

 趙樽這幾日一直在這裡度過。

 吃在營中,住在營中,晚上也湊合著睡在營中。

 三天沒有回府,他一直在做大戰前的準備。冬月初五,晉軍就要全面進攻霸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讓他頭痛的事兒,便是糧草。

 對於如今的晉軍來說,大肆擴充兵力的結果,在外人看來,似乎風生水起,勢力強大,但只有趙樽這個當家人才知道到底有多難。

 從古到今,軍需便是一支軍隊戰鬥力最主要的保障。尤其眼下入了冬,不管是人還是馬,對物資的需求都會加倍,加上兵力的擴大……

 他揉著額頭,許久不曾發作的頭痛症,又有了苗頭。

 「天祿,你看看我這把火銃如何?像不像表妹說的那個,那個什麼五四手槍?」

 元祐手裡拿著一把短柄的火銃,從外形看去已經初具後世五四手槍的雛形。他似是很滿意,一邊拿白色的棉布擦拭,一邊輕輕吹著氣,樣子比對他女人還要憐愛。

 「……」

 趙樽默默翻著案几上的塘報,沒有回答。

 「天祿,霸縣這一仗,讓小爺我上如何?這些日子,看你們哥幾個打得熱火朝天,小爺我卻在山海關坐冷板凳,手心癢癢得不行,憋都快要憋屈死了……嗯,正好我試試這手槍。」元祐一個人自顧自說著,眉飛色舞。

 「……」

 趙樽手上的塘報又翻了一頁。

 「噯,小爺我投降之事,實是迫於無奈的,誰都曉得,你天祿是我的真愛,即便這樣,我也並非在第一時間就投誠於你,而是不得已臣服在你強大的武力壓制之下的……嗯,這麼一想,趙綿澤大抵不會牽連誠國公府了吧?」元祐手上的棉巾子擦著火銃彈管,聲音裡添了一些擔憂,沒了笑容。

 「……」

 趙樽黑漆漆的面孔,仍無反應。

 他的眸,看著塘報上的字眼兒。

 又似乎,沒有看著,不知在想什麼。

 這一回,元祐睨著他,終是不耐了。「啪」一聲,他把火銃放在炕桌上,跳下地來,微眯著細長的丹鳳眼,一步一步走近趙樽,然後慢慢低頭,直視著他輪廓分明的面孔。

 「天祿……」

 「嗯?」趙樽抬頭。

 「呼……」元祐一口熱氣呵向趙樽的臉。

 「我呸呸呸——」

 趙樽沒有想到會受襲擊,扇著氣,冷冷剜他。

 「回去坐好。」

 「你讓我坐,我便坐了?」元祐笑意吟吟,手指意態閒閒的敲在他的案几上,「在想什麼?想我表妹了吧?小爺剛才入營裡可的人說了,你這幾日吃住都在營中,這是想要拋妻棄子,還是要做和尚?漂亮嬌婦擱在家裡,可不安全啊……若是你顧不上,我這個做表哥的,倒是不介意幫你……」

 「少鴻!」趙樽冷冷低喝著,上下打量他倜儻風流的身姿,警告的目光裡,添了一抹奇怪的審視,「你曉得營中將士都說你什麼麼?」

 「什麼?」元祐不解。

 「說你把漷陰鎮的兵工作坊當成自家的茶館了。新式火器還未讓人瞧見,你便拉走,裝備在了自己軍中,其他人用的都是淘汰下來的……」

 「我操!」元祐怒了,「誰說的!?污衊我!」

 趙樽還未吭聲兒,門口就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

 「我!」

 元祐側頭一看,竟然是老孟。

 「你?」

 「對,我。」老孟老實地撓了撓腦袋,沒敢直接去瞅小公爺殺氣騰騰的眼睛,只恭順地朝趙樽施了禮,垂頭道,「殿下,紅刺特戰隊的兄弟們,都與我一樣想法,想讓小公爺把新式火器配到我們隊上……你曉得,我們是打慣了頭陣的,霸縣這一戰至關重要,還是由我們與先鋒營的兄弟打配合……小公爺嘛,剛剛降了晉軍,便領頭進攻南軍,不妥!」

 「格老子的。」元祐惱得不行,「有何不妥?」

 「小公爺,咱們晉軍如今有幾十個營,營中龍蛇混雜,有降的,有叛的,有新入的,有投誠的,誰也不曉得哪個是哪個的人……恕我直言,依您的身份,當時還是穩妥一點,以免皇帝藉機向誠國公府發難……」

 「放屁!」元祐打斷他,「老子管他那麼多?自打兩年前自請到山海關,我早就做好了與趙綿澤撕破臉的準備……投降之前,我就想過了,我爹他老了,又是朝中元老,如今大戰在即,正是皇帝籠絡人心的時候,他心裡有恨,也不能把我爹怎樣。這一仗,小爺必須打頭陣。」

 「小公爺,不行,不妥當啊。」

 「老孟,找打是吧?」

 「來吧!」老孟掄袖子,偏著頭對他,「照這兒打,反正我老臉一張……打破沒關係,只要你能出氣。」

 「……」元祐靜靜怒視著他。

 良久,他無奈地翻著白眼,終於忍不住笑著,一個拳頭捶在老孟的肩膀上,「沒看出來啊,你這老小子,倒是一個有脾氣的。」

 其實他心底何嘗不曉得,老孟以爭新式火器為名,到中軍帳裡來找趙樽的目的,也是為了在霸縣打頭陣。

 霸縣為何不同?因為那裡駐著蘭子安。

 如今的晉軍中,再也無人再小看那個酸秀才了。

 而且打主場和打客場不同,進攻與防守更是不同的概念,蘭子安攻北平不成,但防守霸縣未必不行。更何況,趙綿澤的援軍號稱六十萬之眾,只是聽聽數目,都讓人心裡沉甸甸的了……

 這一仗,難。這一仗,也險。

 所以他們都爭著去冒險。

 聽了他倆表態,趙樽放下搪報,看向元祐。

 「回頭把火器拔一半給紅刺。」

 「憑啥啊?」元祐一聽,曉得趙樽已經確認了先鋒的人選,當場便急眼了。可老孟卻高興了,一挺鋼鐵似的胸膛,「砰砰」的大巴掌拍著,*地說,「就憑我們紅刺的單兵能力最強。」

 「單兵能力,呵,又跟小爺整這個?」元小公爺不服氣,摩拳擦掌地掄了掄拳頭,朝老孟招手,「走,出去,我兩個單獨練練!」

 「少鴻!別鬧了!」不等他兩個幹上,趙樽發話了。

 他不帶情緒的眼,從老孟的臉上掠過,最終又落到了元祐的臉上,漫不經心的道,「剛剛投降於我,你沒事別咂咂乎乎的,去,再吹幾晚的笛子。」

 「嗯?」元祐微張嘴巴,「……」

 「按我說的去做。」趙樽別開頭去,對元祐各種小眼神兒的暗示視若無睹,只向老孟交代進攻霸縣的戰前偵察與特種作戰……

 元祐坐著冷板凳,聽來聽去,總算發現了,自個兒都「投降」了,這仗敢情還是沒他什麼事兒?

 雖然他明知道趙樽是為了他著想,以免趙綿澤對付他京中親眷,可還是不解恨,垂著眼皮兒看人,像誰都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殿下,王妃過來了。」

 外頭突然傳來的聲音,對元祐來說,簡直就是福音。他屁股幾乎是從凳子上彈起來的,一個箭步便往外衝。

 「表妹是最瞭解我的……」

 「少鴻!」趙樽冷冷看著她,「敢叫苦試試?」

 元祐從來都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京師時,他連皇帝都不放在心上,金鑾殿上都敢拆趙綿澤的台,卻獨獨怕死了趙樽板著臉的嚴肅表情。

 趙樽決定了的事兒,是沒人能更改的。

 即便是楚七,也不能。

 回頭瞥一眼趙樽,他杵在了當場。

 等夏初七撩簾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般古怪的氣氛。老孟已經愉快的離去了,趙樽與元祐兩個各坐在一個位置,互不理睬。尤其是元祐,像是跟小情兒賭氣似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喲呵!」夏初七樂了,「這是做什麼?」

 趙樽微抬下巴,冷峻的臉上沒有情緒。一句話都不說,那表情又像是不屑於與元祐計較,起身接過夏初七手上的食盒,又拉住她的手,在自個的掌心裡捂了捂,輕輕撣去她頭上的飛雪,為她解開外面的斗篷,親自掛好。

 「來,喝口熱水。」

 把茶盞裡溫著的水遞給她,趙樽眉頭有些蹙。

 「大冷的天兒,你怎的過來了?」

 夏初七呵了呵手,又瞥了元祐一眼,沒有直道來意,只是好奇地笑,「你兩個不對勁兒啊,鬧彆扭了?」

 「沒有。」趙樽一口否認。

 「廢話不是?很明顯的啊。」元祐氣咻咻地微眯著眼,看著發笑的夏初七,喉結滑動了幾次想要開口讓她幫忙說情,還是礙於趙樽的威嚴嚥下話。

 「沒什麼了,看他不順眼而已。」

 頓一下,他睨向食盒,「我看看你帶什麼吃的了?」

 這廝是個不客氣的,趙樽得罪了他,他便跟趙樽的食盒幹上了。也不管夏初七與趙樽是什麼表情,大喇喇走過去,揭開食盒,拿出裡面的瓷碗筷子和小菜,又拿了一把勺子,自個兒盛了一碗湯,就喝了起來……

 「味道不錯!」

 一邊吃,他一邊贊,樣子極是得意。

 夏初七瞧得瞪大了眼,「表哥……」

 元祐抬起眼皮兒,掃他一眼,「怎麼,吃你點兒東西而已,你就膈應了。是是是,我曉得你是給某人做的,我就吃了怎麼樣?」

 丫這是存心找碴兒嘛。

 可找碴兒這種事兒,她與趙十九才是最擅長的呀。

 夏初七緊著唇,看他把整碗湯都喝了下去。

 「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說,這湯有問題……」

 「有毒?」元祐分明不信。又盛了一碗,似是非得把趙樽那一份喝光光不可。

 夏初七羞澀的瞄了趙樽一眼,小聲兒道:「毒是沒有,只是這湯……其實是為懷孕婦人準備的……養護胎兒用的……我自己吃的……」

 「嗯?」元祐被整多了,自然不信,上下掃著她的小腹,似笑非笑,「你懷上了?」

 夏初七微垂著頭,像是不好意思。趙樽冷著的面孔柔情了許多,扶她坐下來,專業表演帝再次附身,「說你幾次了?懷著身子,不要勞累,多將息著自己,在府中待著便好,非要來陪我吃飯……」

 他責怪得有模有樣,夏初七也嬌羞無限,兩口子那表情分明不像做假……元祐桃花一般明豔的臉色,登時變青了。

 放下勺子,他捂著肚皮。

 「這湯……男人吃了會死嗎?」

 「不會。」夏初七搖頭。

 「那會怎樣?」

 「會……懷孕。」夏初七板著臉逗他,一臉嚴肅,「我上次生了寶音身子不好,這好不容易懷上了,自然得好好養胎,所以用的也不是尋常的藥材……這藥材養胎有效,但也霸道,會改變人的生殖系統功能,喝得多了,你做為男子的性徵便沒有了,會一點一點長出女子的…」

 「哇!」一聲,元祐衝了出去。

 夏初七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小旋風一般的移動速度,愣了愣,「哈哈」暴笑個不停。等她好不容易住了聲,再轉頭時,便對上了趙十九漆色一般的冷眼。

 她無辜的扁嘴,揉了揉麵頰。

 「是你閨女硬要我給你帶吃的……」

 直接把事兒推到寶音身上,夏初七理直氣壯。

 趙樽哼了哼,一瞬不瞬地盯住她。

 「大冬天的,這麼遠的路,你太胡鬧!」

 知道他憐惜自己,夏初七心裡暖了暖,笑道:「我尋思你這些日子為了備戰,也沒有回府,營裡的伙食我是曉得的,沒有油葷……」

 說罷她抬起冰冷的雙手,在他臉上「溫柔」的撫了撫,覺得還不夠暖和,又順著他的脖子,探入他熱乎乎的衣領中,那溫暖讓她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好暖和,值。」

 「說正事。」

 夏初七眨巴下眼睛,看他黑著臉看自己,歪了歪嘴巴,「想讓你幫點小忙而已,這麼看我做甚?」

 「小忙?」趙樽把她探入衣襟的手撈出來,握在掌心裡,正色道,「說罷,出什麼事了。」

 夏初七撇了撇嘴,「這都看得出來?」

 趙樽哼哼,不答。

 看一眼他嚴肅的臉,夏初七笑眯眯道:「真的是小事兒,我只是想請你幫晴嵐與陳景兩個主持一場婚禮。有了你出面兒,他兩個也不會名不正,言不順的在一起了……」

 趙樽盯著她,並不搭言。

 在他極具洞悉力的目光注視下,夏初七微微眯了眯眼,無奈的一嘆,「好吧,我實話實說了,要不是晴嵐懷上了,也是不必這樣著急的。你看,這馬上要打仗了……」

 「你也知道要打仗了?」趙樽語氣很冷。

 「是啊。」夏初七無辜的看他,「知道要打仗了,怕來不及嘛。」除了怕來不及,她更知道,真實的戰爭不同於演習,在這樣緊張的時刻,舉行婚禮什麼的,聽上去很浪漫,但實在不合時宜,很容易影響正常的軍隊秩序,影響晉軍與南軍的作戰。

 這也是她一開始難以啟齒的原因。

 「荒唐!」趙樽果斷冷下了臉。

 「哪有荒唐啊,情到深處……嘛。」夏初七小心翼翼地拿眼兒去瞄他的表情,又歪著頭,笑吟吟道,「晉王殿下,您當是最懂得的才對?情之所致,誰管得住自己?」

 「……」趙樽臉色還是難看。

 「嘿嘿嘿。」夏初七討好的順著他的手背,慢慢摩挲著,放軟了語氣,「我曉得我家爺恩義分明,在這個節骨眼上,不願意為此影響了軍心……但是咱們換一個角度想,正是因為是戰前婚禮,才能讓士兵更有聚集力對不對?」

 一個人編著理由,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你想想,愛的力量是巨大的。愛是什麼,那就是戰鬥力啊。晉軍兄弟哪一個沒有妻兒老小?他們看到溫馨的,有愛的場面,會不會想家人,為了家人,會不會拚死一戰?」

 看他不吭聲,只盯著自己,夏初七無奈一嘆。

 「好吧,再換一個角度想,這懷都懷上了,若是你不給他兩個把事兒解決了,陳景在戰場上能安心嗎?他可是你的一員虎將……怎樣做對你更好,你自己考量……」

 「阿七,事情不是那麼容易。」

 「我知道呀……」夏初七看他面色鬆動了,乖巧地朝他擠了擠眼睛,「若是容易辦的事,我能找你麼?我家爺是什麼人啦,怎麼可能辦那些簡單的事兒?太沒水準了嘛。」

 看她巧笑倩兮的恭維自己,趙樽想笑,終是沒有笑出來。冷繃著一張臉,雲淡風輕地拂一下袍角,瞄她。

 「你也難得求我什麼……好。准了。」

 夏初七怔了怔,回過味兒來,登時喜形於色,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可惜,感謝的話還未出口,他卻又說,「但辦婚事的錢,得你出。」

 夏初七一愣,隨即笑著挽他手。

 「我出的,不就是你出的?」

 「爺的意思是……」趙樽看著她膩歪著笑的臉兒,輕輕抬手,拍了拍,又揉了揉,捏了捏,方才涼涼道:「用阿七的私房錢。」

 夏初七頭上有三條黑線滑下。

 眯眼看著面前雍容尊貴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她突然有一種受騙上當,被人賣了還數錢的感覺……但想想自己與晴嵐多年的情誼,花點錢倒是沒有什麼的,也就嚥下了那一口老血,笑眯眯的點頭。

 「爺是當家的,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真的?」趙樽挑眉。

 「什麼蒸的煮的?」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廝也太會挑字眼子了,夏初七看他爍爍發光的眼,有些後悔說了那句話,卻又不好當場反悔,只能再一次含著鮮血,重重點頭微笑。

 「自然,你家阿七溫良賢淑,最是體貼。」

 說罷她害怕繼續中招,起身便要走,「好了,我今兒過來是專程為了這件事找你幫忙的,既然你同意了,我便先回去籌備了。時間緊,任務重,晴嵐與陳景與咱們的關係又鐵,他們的婚事不能草草了事,雖然是戰時,也得……喂,你在做什麼?」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驚喊出聲的。

 趙樽唇角微勾,掌心順著她的腰線,摩挲著,撓了撓她,突地拽往她往懷裡一撈,抱起來,轉身便將她放坐在大班椅上。

 「阿七……」

 撐著扶手,他低頭,直視著她,沉沉一笑。

 「來都來了,不做點什麼,哪裡能走?」

 「……」

 敢情為了晴嵐嫁個人,她賠了夫人還得折兵,出了銀子還得出力,賣了口舌還得賣丶身啦?

 翻了個大白眼兒,夏初七真想捶他腦門兒。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趙十九。」

 「你說什麼來的?溫良,賢淑?」

 「我……」好吧,自打嘴巴的事,夏初七也不太會做。僵硬著笑,她戳戳他的肩膀,指了指坐著的大班椅,「冷,這裡冷……回頭你回了府……」

 她不想吃這虧,可晉王殿下似乎心情頗好,不論她說什麼,都不給她起身的機會,一隻手彷彿撓癢似的撫著她,灼熱的吻便雨點般落在了她的額上,唇上,慢慢地壓低到她敏感的耳側,一句磁性低啞的聲音,性感得差一點把她骨頭弄酥。

 「不怕,爺不脫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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