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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232章
第232章 上刀山!

 趙綿澤是在吃過晚膳之後走的。

 看著他被一群人簇擁著離開,夏初七懸了許久的心髒纔總算落回了實處。

 她看來出來,趙綿澤其實不想走。或說,他很想留下來與她說會話子。可她卻不想與他說話。「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樣的詞兒,大抵指的就是她與趙綿澤這樣的人兒。

 有時候她想,若是換了曾經的夏楚,在趙綿澤這樣細緻耐心的憐惜與呵護之下,哪怕有再多的仇,再深的怨,一顆芳心恐怕早已淪陷到了他的溫柔裡。

 有時候她也會替夏楚遺憾。若是在她的有生之年,能感受一次趙綿澤的溫言軟語,即便是死了,應該也會少許多遺憾。

 然,世間之事,斷無回頭路。

 逝去的人,過去的事,終是不復重來。

 臨走前,他道,「臘月二十七這個日子,我等了許久,可還有這般久。小七,我這一生,都未覺得,每一日有那樣的漫長。」

 臘月二十七是欽天監算出的良辰日吉,也是他們的大婚之日,更是趙綿澤一直等待的合歡之日。可對於她來說,臘月二十七……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日子。

 他又道,「小七,我比十九皇叔早認識你很多年,在我還不知男女情事時,便已知這輩子是要娶你為妻的。興許我以前是抗爭過,但後來我也是接受的,斷無害你的本意。我很感激上蒼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長長久久的來日,來向你恕罪,也證實我與你是一樁天賜良緣。」

 天賜良緣?夏初七只是曬笑。

 天若懂得人心?世間為何還有那般多的不如意?

 不論他說什麼,夏初七都只當成耳邊風。只不過,為了能讓他說完話趕緊滾蛋兒,她倒是沒有反駁,只叮囑他,回去好好琢磨那一局棋。

 夜悄悄來臨,夜幕漸漸深濃。

 夏季的濃蔭之下,院子裡涼風習習,但屋子裡卻悶熱得可以憋死人。夏初七心裡裝著事兒,情緒略顯煩躁,來回走了幾個趟兒,她讓晴嵐和梅子擺了一張美人椅在院子裡,搖著絲扇納涼,順便觀察門口依然森嚴的守衛,想找機會與趙樽見面。

 時間流逝得很慢。

 她一盞秋荷雨露茶還未喝完,梅子與二寶公公早已不耐地在她身邊互相玩「鬥雞眼」,晴嵐看看天色,為她點一根驅蚊香,又回屋拿出一把大團扇遞給梅子,囑咐她趕蚊子,自己一雙眼也虎視眈眈,生怕她被蚊子襲擊。

 門門暗紅色的燈籠周圍,蚊子飛蛾在成群結隊的飛舞。守衛們穿著厚重的盔甲,有人在打呵欠,有人在開小差,有人在拍蚊子,只有阿記一人怔怔地盯在牆角一處,似是什麼都沒有想。

 夏初七瞄他好幾眼,他都沒有發現。甚至於,他也不像往常那般,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時不時就瞥過來一眼,小心翼翼地觀察她在做什麼。

 「阿記,廊中蚊子多,要不然讓兄弟們進來歇一歇,喝口水,再領幾根驅蚊香去?」夏初七軟聲嬌語的說著,聲音裡帶了一抹促狹的笑意。

 她是不是「好心」暫且不說,阿記哪裡敢?

 像是突然回神兒,他總算看了過來。

 「多謝孃孃,屬下皮糙肉厚,不必浪費。」

 看阿記的心情悶悶不鬱,夏初七因為趙綿澤而生出的火氣,卻頓時煙消雲散了。

 「何以解憂?」她搖著絲扇,臉上笑得幾乎開出一朵花兒來,惡損地自問自答道,「看世上比我更憂之人也。」

 她聲音未落,阿記便耷拉下了眼皮兒。

 鄭二寶與梅子也不知懂了沒懂,只拿茫然的小眼神兒看她,倒是晴嵐不厚道地低笑一聲,裊娜多姿地拎過水壺來,為她續了水,低低道,「七小姐,可是想到好法子了?」

 「山人……」夏初七搖著扇,瞥她一眼,「還沒有妙計。」

 「……」

 見晴嵐被她噎住,夏初七莞爾一笑。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一聽她要講故事,梅子和鄭二寶拍手叫好,晴嵐眼皮兒跳了跳,抿著嘴兒不吭聲,而她這麼大的聲音,外間的守衛自然也都聽見,紛紛豎起了耳朵。

 「前朝有一奇女子,名木蘭。幼時便習騎射,技藝精湛。值她十八時,恰逢可汗大點兵,其父名在軍書,卻老病不能行。木蘭乃易男裝,市鞍馬,代父從軍……」

 她講的是《花木蘭從軍》,可旁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兒,唯有阿記一人,面色越發難看。也不知他是被蚊子叮的,還是被故事給撓得,手足無措,坐立不安。夏初七觀察著他,正說得眉開眼笑,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請安。

 「六爺來了。」

 趙楷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夏初七激靈一下,瞥過頭去。

 果然在青籐爬附的院門口,肅王趙楷領了幾個手捧託盤的禁衛軍,大步走了進來。

 他入得院子,沒有瞄坐在院子裡的夏初七,只淡淡看了阿記一眼,回頭對身後的兩個高個子禁衛軍道,「張五,把那兩盤冰鎮葡萄送到皇後孃孃屋裡。」說罷,他又轉頭看向另外兩名兵卒,「你兩個端上這兩盤,跟我去見陛下。這葡萄連夜從京師送來的,還新鮮著,切莫誤了。」

 「是,六爺。」

 幾個人分頭而走,趙楷只略微朝夏初七點頭示意一下,便領著兩個人去了趙綿澤的居處。張五與另外一名禁衛軍得了令,則是低垂著頭,捧著兩盤冰鎮葡萄,直奔夏初七而來。

 由於夏初七與趙綿澤毗鄰而居,從同一個大門而入,門口的守衛都沒怎麼在意,左右來了人都在院子裡,趙楷又是趙綿澤的心腹,自是無人懷疑。

 夏初七心裡胡亂跳動著,不等張五二人走近,突地冷哼一聲,起身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晴嵐,把椅子搬回屋裡,本小姐困了。」

 「是,七小姐。」晴嵐應了聲,便與梅子和鄭二寶動作起來,把院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屋子裡面搬。

 夏初七像是不怎麼待見肅王趙楷,冷冷瞥一眼他的背影,連帶對他叫過來的兩名禁衛軍也沒有好臉色,明明人家是送東西過來,她卻愛搭不理地調轉過頭,往裡屋揚長而去,語氣更是充滿了鄙夷。

 「什麼破東西,拿進來吧。稀罕!」

 按照常理,像這樣的兵卒自是不好在落晚時分進她的屋,可她如今多了這一嘴的吩咐,那兩名禁衛軍交換一個眼神兒,雖然七小姐「不喜」,仍是低眉順目地走了進去。

 一入屋,晴嵐跟了過去,隨手關上房門。

 鄭二寶望裡頭探一個腦袋,想要往裡,卻被她橫住,「做什麼?」

 鄭二寶訥悶,指了指裡頭,「保護七小姐啊,你沒看兩個陌生男人進去?」

 「什麼陌生男人?那是六爺的人……」

 晴嵐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見裡頭「砰」的巨響,傳來花瓶碎裂的聲音。緊接著,便聽得夏初七怒不可遏的責罵,「你兩個會不會走路?竟敢把本小姐最喜歡的汝瓷美人兒瓶給碰地上摔碎了?」

 「七小姐饒命!」張五聲音緊張的求饒。

 「誰要你們的命了?」裡面再一次傳來夏初七生氣的吼聲,「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脫。本小姐雖寬宏大量,卻也不能平白無故讓你打碎了東西就這般離去。你,還有你,過來。今兒我屋子裡的灑掃就交給你兩個了,每一個角落都不可放過,若讓本小姐找出一點灰塵來,今兒晚上就不必睡覺了,明日我便稟明了陛下,讓你兩個刷恭桶去。」

 裡頭的話,一句比一句高昂。

 晴嵐站在窗邊兒,瞥了一眼院門口的阿記。他似是有些猶豫,但遲疑許久,終究還是沒有過來,也沒有多問,只靜靜轉開臉,看著牆壁,目不斜視,也不知在想什麼。

 ~

 屋子裡,夏初七看著面前禁衛軍打扮的人,笑容漸漸爬上了面頰。只覺外間夏蟲的鳴聲不再令人煩躁,夜晚的悶熱,也涼爽了不少。

 那人身形頎長偉岸,如清風朗月一般,即使身穿普通禁衛軍的服飾,亦是俊朗不凡,皎皎如灼,只剎那,便鉤起了她鋪天蓋地的想念。

 「這般過來,你不怕麼?」

 要知道,這裡離趙綿澤的距離不足五百米。

 「不怕。」他脣角一彎,有晦澀的笑意浮現。

 一個笑意,兩雙眼神,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那個叫張五的禁衛軍一直未有吭聲。片刻,他略顯尷尬地輕咳一下,低聲道,「殿下,卑職在外面候著。」他轉身慾走,可走了沒幾步,又回過頭來,略有為難地補充了一句,「六爺在那邊兒會拖著陛下,但時間緊迫,請殿下速戰速決。」

 夏初七琢磨著「速戰速決」這個詞兒,久久回不過回味兒來。那張五是與趙梓月一樣的「成語無能」,還是話裡有暖昧?可不待她想明白,腰間已被人抱緊,耳朵裡傳來那人暖暖的呼吸還有強勁有力的心跳。

 她一語不發,頭上卻傳來他一聲歎息。

 「阿七這般急著找爺來,可是為了明日之事?」

 看來趙梓月也沒有笨到家嘛!夏初七感慨著,將臉貼靠在了他的懷裡,浮躁了一日的情緒鬆緩了下來。

 「你說呢?除了這個我還能有何事找你?哼!反正我這邊焦得頭發都快白了,你都是半點不著急的。」

 她又嗔又怨的話裡,有些埋怨之意。

 趙樽聽了,低低一笑,輕輕撫開她耳際的頭發,將脣貼在她的耳邊上,每一個字都說得溫柔入骨,「爺有這麼聰慧睿智的孃子,何愁妹妹嫁不好?」

 「噗哧」一聲,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扯著嘴巴便樂了,「晉王殿下馬屁拍得到位,那本姑孃今兒便饒了你。」說到此,她長長的睫毛抖動一下,她似是想起什麼,解開他環在腰間的手,拉了他一同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正色了臉。

 「爺,你還沒告訴我,趙楷為何要助你?」

 趙樽眉頭微微一斂,「你猜?」

 她俏皮揚眉,「猜中可有獎?」

 趙樽抿脣,低頭啄一下她微撅的脣,「有吧?」

 夏初七笑了,得寸進尺地道,「那獎品可否自己挑?」

 趙樽眉峰微蹙,目光銳利地盯著她小狐狸般的眼兒,有一種要中她詭計的預知。但知道歸知道,他面前的女子笑意淺淺,巧笑倩兮,好不嬌俏,竟是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

 一個字,他便落入了「陷阱」。

 夏初七嘿嘿一笑,怎一個得意了得。

 「上回宮中大宴,落雁湖畔的野鴛鴦可是也?」

 沒有想到她真的能猜中,趙樽眉梢輕輕一揚,捋了捋她垂下的發,為她綰到耳後,沉聲低笑,「果然是聰慧睿智的小孃子。說吧,要什麼獎勵?」

 夏初七與趙樽討價還價過若幹次,也曾經被他坑蒙過若幹次,幾乎很少佔到什麼便宜。可如今風水輪流轉,終於到她家。仗著肚子裡有小十九,她總算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負」趙樽,而毫不臉紅。

 「我要你的二百積分。」

 一聽積分倆字兒,趙樽臉上的笑容斂住了。

 「阿七何出此言?」

 飛快地瞄他一眼,夏初七媚眼一拋,卻道,「烏查之宴上的事兒,晉王殿下表現良好,本姑孃心情也好,賞罰分明,凖備給你二百積分。只如今,你把這二百積分再獎勵給我,正好相抵,也就是說……晉王殿下,您如今的積分仍然是零。」

 趙樽默默盯住她,俊臉越來越黑了。可她作弄心起,還不怕死地湊過手去,輕輕一拍,笑著調侃。

 「殿下,為了積分服務,多多努力哦。」

 趙樽瞥一眼她得意的樣兒,蹙著眉頭緩緩起身。她微微一愕,以為他生氣要離去,正想去拽他袖子,不曾想他卻猛地轉身,冷不丁把她扯過來,一句話都不說,冷抿的脣便壓了下來,把她牢牢控製在懷裡,吻得她目瞪口呆,驚傻在他懷裡,一動也未動,直到他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來。

 「這個吻,你給多少積分?」

 「什麼?」夏初七莫名其妙。

 「爺不顧危險,大晚黑的送上門來供阿七調戲,總不能空手而回吧?」

 他喉嚨滑動著,一雙深不見底的眼,仿若帶著某一種奪人心魄的魔力,夏初七多瞅了幾眼,不由丟盔棄甲,順著他的思緒,覺得此言極有道理。

 這可是冒著敵人的炮火呀!應該給的。

 「……五十?」她商量著。

 「太少,打發叫花子呢?」趙樽淡淡的聲音,帶了一絲莫名的喑啞,那只落在她腹上撫著孩兒的手,突地往下一滑,「既是一個吻不能得高積分,爺也不介意為阿七做一些高積分的服務……」

 夏初七腦子裡「嗡」的一聲,兩條腿一僵,使勁兒並攏,終是一咬牙,紅著臉兒瞪他。

 「一百積分,不能再多。」

 「一百五,不再議價。」他作怪的手並不停下,條件更是講得鏗鏘有力,明顯是捏著她的軟處要挾她,夏初七連呼吸都快要沒了,長長籲一口氣,終是磨著牙同意。

 「好……」

 趙樽滿意地鬆開手,雍容尊貴的臉上,並無半天猥瑣之態,反是帶了一抹促狹的笑意,那一雙含笑的眼睛裡,好像在說「小樣兒,就你這膽兒,也敢誆爺?」

 看著他,夏初七悔恨得想咬舌頭,怎麼一百五十的積分就這麼容易讓他閧了去?緊抿著脣,她任由他抱著自己,也不掙紥,也不生氣,只是突地委屈起來。

 「我難得見你一次,還得想方設法給你傳信兒。你卻這般欺負我,你還是人麼?既如此,我兩個不如不見也罷。」

 趙樽低頭,迎上她翦水一般的烏黑眸子。

 「阿七若不喜歡,爺以後便不來了…」

 丫還當真了?夏初七微微一怔,正要解釋,不料身子突地離地,整個人被他捲了起來,抱到了那一張鋪了軟錦薄被的榻上。

 頃刻間天翻地覆,好心髒怦怦直跳,耳根火辣辣的發燙。可與她想的不一樣,趙十九並沒有馬上索取他的一百五積分,而是抱著她緩緩躺下,把她整個人裹在自己懷裡,就像稀罕一個小動物似的,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從她的臉頰和脖子,慢慢移到她的脣上,終是加了力道,與她含含糊糊地吻在一起,時不時抽離,吐出一串模糊低沉的聲音。

 「明兒你凖備如何做?」

 「嗯嚀」一聲,在他火一樣的熱吻裡,夏初七好不容易纔調整情緒,把明兒選駙馬的考題和計劃一一說與了他。可他也不知聽明白沒有,在她說的時候,就拿嘴在她脖子裡啃吻,心跳與呼吸越發急促有力,熱乎乎的弄得她極是情動。可待她說罷,他卻只緊了緊圈住她的手,帶著一絲不饜足的感歎停了下來,僵硬著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順她頭發。

 「此計可行。」

 夏初七睜開眼,與他相對而視。

 心裡似有螞蟻在咬,可時間緊逼,趙楷那邊兒不可能拖住趙綿澤太久,張五灑掃屋子更是不能太久,以免令人生疑。

 她道,「那爺便幫我凖備吧。」

 他眉鋒一豎,突地蹙起,「你說的那些東西,有點兒難辦……」

 一聽他拖曳著的聲音,夏初七就知這人在想些什麼。「哧」一聲,她狠狠在他勁腰上掐了一把,在一陣怦怦的心跳聲裡,低低一笑。

 「五十個積分,還難不難?」

 「五十?」他挑眉,極是為難地道,「難度是小了些,但還不夠。爺想想啊,至少一百吧?」

 「趙十九!」夏初七咬牙切齒,瞪了過去,「你有沒有搞錯,那可是你妹妹的終身大事兒?」

 他緊緊收攏手臂,促狹的半邊面孔隱在燈火的陰影裡,深邃得宛如神祗,若非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實在很難讓人猜度他的心思。

 「她的終身大事,總歸沒有爺的終身大事來得緊要。」

 明知他是在要挾自己藉題發揮,可二人這般要好,那積分之說,只不過是為情趣所緻,夏初七又如何捨得真的為難他?既然他這麼想,其實於她來說,也並無不可。

 「好。一百就一百,合著前面的,剛好二百五,都給你了。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她眨了眨眼,看入他的眼睛,突地昂著頭,嘴脣迫近他的耳朵,一口叼在嘴裡,咬了咬,一字字霸道無比。

 「爺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

 次日天兒不亮,夏初七便去了鬆濤院。

 因先前與太皇太後說過,她不論出什麼考題,都必須先徵求她老人家的意見,故而這一關是無論如何也要過的。自然,太皇太後有可能會拒絕的因素,夏初七早就已經考慮過了。一個「上刀山,下油鍋」的考題和規則說出來,太皇太後略略吃驚,竟是找不出反駁的由頭來,到底還是依了她。

 她謝了恩,徑直離去佈置。

 於是乎,洪泰二十七年五月這一場「選駙馬」的大戲,終是拉開序幕,便徐徐進入高潮。南晏的王公大臣,內外命婦與後宮妃嬪,北狄的使臣等都紛紛入場觀看,整個東苑熱鬧非凡。

 晌午過後,正是一日中陽光最烈之時,太陽炙烤得大地宛如熏蒸,地面上熱得可以煮雞蛋了。

 第一道考題「上刀山」佈置在校場的正中。

 這個法子來自夏初七在後世看過的苗族表演。「上刀山」上的雖為「山」,其實也稱為「上刀梯」。刀梯由一根高約數丈的鐵柱、七十二把鋒利無比的鋼刀以及頂端上面三把寒光逼人的鋼叉組成。鋼刀一把一把捆在鐵柱上,作為梯步,鋒利的刀刃朝天,競選者必須從鋼刀的刀刃往上攀爬,能走完全部七十二個刀梯,便奪得鐵柱頂端紅色繡球的人,可以進入下一輪「下油鍋」的比賽。

 這種鋼刀,刀刃極薄,揮繩便斷,可謂是考驗武力和毅力的高難度競技。比之先前和平射柳,實在血腥了不少。

 烈日下搭建的涼棚裡,坐了大晏與北狄的一眾王公大臣,高臺上方坐著趙綿澤與妃嬪。涼棚裡頭,早有太監們擡了冰塊過來降溫,倒也不覺暑熱。只是候選的勇士們負手在場中,個個都汗流浹背。除去晏二鬼之外,一同參與競技的還有五個南晏人和四個北狄人。

 「擺香案,祭天地,告祖宗!」

 但凡有什麼活動,這些禮儀都是必不可少的。在司禮官的唱響聲裡,一套祭祀禮儀開始了。

 等事畢,太陽似乎更為毒辣了幾分,照得鐵柱上的鋼刀銀光閃閃,極是刺目,不僅場上比劃的一些人,生出了退意,便連場下觀戰的人,也有幾分心生膽怯。

 「諸位,梓月公主尊貴端方。她的親事,大晏極是看重。今日皇後想出這‘上刀山,下油鍋’兩個考題,是為驗證諸位對梓月公主的心意……」趙梓月長篇大論說了一通,接著又長長一歎,「以血肉之軀搏刀劍之刃,此事不便強求,若有不願參與者,現在並可退出。」

 他向來有仁君之風,凡事必會人考慮。

 這句話一出,頓時讓一些不敢再參與,卻又抹不開面子的人找到了一個臺階。

 「謝陛下!」

 隨著一道道謝恩聲,有人慢慢地退了下去,這些都是不願意冒死求娶公主的。場上只剩下兩名南晏人,三名北狄人。而最有競爭勢力的,只剩下晏二鬼與北狄世子蘇合。

 為了比試的公正,只設有一個「刀梯」,也就是說,人人都必須從同一個刀梯往上爬,奪得那個繡球,纔有進入下一輪的資格。

 場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趙綿澤緩緩側過頭,溫和的目光落在夏初七的臉上,「皇後昨晚沒睡好?」

 夏初七沒有看她,眉眼一挑,淡淡道,「蚊子太煩人,吵得很。」

 這貨說話向來損,趙綿澤原本關心的話,被她噎在喉嚨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登時僵在了那裡。

 「吉時到!」

 幸而這時司禮的聲音響起,為他解了圍。趙綿澤鬆了一口氣,瞥一眼她笑得越發邪乎的臉,眉梢微微一沉。

 「諸位,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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