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掌控欲望
郝運的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用他撞上南牆果斷繞路來形容,雖然郝運心裡真實的想法已經無限接近事實,比如,小三金是不是還是小三金呢?Silence為什麼腦死亡呢?Silence這個人又是什麼類型的人呢?這樣的疑問只要再輕輕一連正確答案就出來了。
可就是到了這個程度,郝運果斷放棄再想下去了,這世上或許有些解釋不清楚的東西,他也會在戰斗前祈禱上帝的庇護,可那些只是人類還不夠級別了解而已,是人類在面對無法掌控事物時的一種心靈寄托,並不代表這個世界有神鬼。
所以,當郝鑫和Silence千絲萬縷的聯系起來後,比起那些不靠譜非科學的察覺,果斷另外一個答案更合適不是嗎?郝鑫和Silence應該原本就認識,在喀麥隆Silence錯傷郝鑫,郝鑫醒來後知道Silence受傷甚至腦死亡,於是性情大變,甚至對他仇恨憤怒,這兩種情緒可以用愛情受傷導致走向相反的方向來形容,那之後,郝鑫收下了Silence的身體,並且接收了“利劍”,甚至因為和Silence那非同一般的關系而學會了使用狙擊槍戰斗,直至最後形成了這樣有著特殊魅力的性格。
這一系列的聯想雖然也有一點邏輯上說不通,但是大部分都沒有錯,所以郝運自信地看著郝鑫,讓他回答自己。
當然,在這些平靜的表皮之下,有些莫名的焦慮在蔓延,像是螞蟻一樣啃食著他,導致他再次喝下一大口的紅酒,潤了干渴的喉嚨。
郝鑫是真的愣住了。
那一瞬間,他甚至還在想Silence是誰?
然後……
他咧開嘴笑了,笑容越笑越大,干脆捂住了臉趴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哈——”
自己和Silence?
自己,和Silence?
哈哈哈哈哈!!
你腦洞要不要再大一點啊?
郝運看著這樣的郝鑫,眼底藏著的陰霾就在那笑聲中散了去。
再沒有什麼比這樣的回答更能夠讓他明白了,他知道,哪怕郝鑫拼了命的解釋,他都會有一絲疑慮,可這樣的回答卻恰到好處。哪怕這裡面有對他的譏笑,他也覺得這笑聲是那麼美妙,被焦慮啃食了一天的心就那麼不藥而愈了。
看著趴在桌子上的男人,郝運的眼也彎了下來,柔柔的,像是一汪清泉,幾乎將人溺斃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要摸摸這個親人,渴望像是烈火般焚燒著他。
於是他伸出手,抹上了郝鑫的頭,粗糙的手摸到了堅硬的髮絲,不是柔軟的毛茸茸的手感,但是卻讓他的掌心酥麻,愛不釋手。手一路滑下,落在了後脖頸的位置上,燥熱而干燥的肌膚觸感傳遞過來,他輕輕揉捏了兩下,然後用著恰到好處的力量將掌心壓上,感受著男人漸漸變小的振動,直至笑聲停止。
“Shadow。”郝鑫支起頭看著他,眼眸裡笑出了淚,他用手揉了揉,說,“不要岔開話題。”
郝運不說話,但是他確實也問不出來了,郝鑫的那種我明明喜歡你突然找出一個奇怪的男人想要轉移我注意力的笨招真是讓我鄙視你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確實想多了,由而也心情轉好變得愉悅。
郝鑫深深地看著郝運,明明看到那雙眼底印出的自己,卻偏偏得不到答案,他知道,無論郝運是否喜歡他,這個男人絕不會主動跨前一步,他是郝鑫的長輩,他需要做的是導正自己所有錯誤的未來,而不是一起沉淪。
郝運歎了口氣,說:“你沒有回答我,我當然也不會回答你。”
郝鑫癟了癟嘴:“好吧,我說,我確實認識Silence,我也喜歡他,但不是愛人間的那種,和你不一樣。”
郝運淡然回答:“如果你今天的話是站在對等的立場上,而不是親人,那我回答你,我不能……唔?”郝運瞪眼,看著突然沖出來捂住他的嘴的男人。
郝鑫眼底的笑都消失了,醉意也散了個干干淨淨,他捂著郝運的嘴,用著疼苦的眼神看著他,說:“我現在不想聽了。”
郝運:“……”
郝鑫歎了口氣,松開手,狠狠地抱住了郝運,力氣用到極致,幾乎要把人壓進身體裡,融入骨血裡,他明明以為自己可以輕松放下的,對這個男人的感情不過如此,可現在他發現了,當這個男人用著那種語氣告訴他答案的時候,他知道了,自己不想聽,一點都不想聽!
郝運猶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郝鑫的後背輕拍安撫,那種疼苦的氣息他感受的很清楚,他也心疼,明明是捧在手心裡揣在心坎兒裡的寶貝啊,可他卻不能回應,只因為他們是郝家最後剩下的兩個人了,他是叔叔,他要做表率,無論何時,他都必須要堅定干淨的站在三金的前面,指引出一條明路,注視著他的成長,直至結婚生子,有個美好的未來……
郝鑫離開後,郝運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聞著房間裡酒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像是已經變質了一樣,讓他作嘔。
睡不著。
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堵著,帶著尖刺,是無法忽視的疼痛。
第二天一早,郝鑫不告而別,就連雷神和小布吉也沒告知,現在他需要一個人的獨處,雖然昨天郝運沒有把話說完,可是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確地傳遞給了他。
郝鑫無法再留下去,清醒之後他知道,自己差不多該收手了。
盡自己全力的去追求是他能夠做的事,可點不點頭做不做得到無視那份血緣關系回應他卻是郝運的事,他既然無法讓郝運走出那一步,那麼也就代表郝運對他的喜歡也僅僅是親人的喜歡。
這不是他要的。
既然如此,不如退一步吧,時間是治愈傷痛的強效藥,他或許應該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了。
也是這天早上,得知郝鑫已經離開的郝運一口氣抽了三支煙,最後一股前所未有的邪火湧上大腦讓他一腳踹翻了身邊的凳子,可是一分鍾後,郝運又將凳子扶好,滅掉了再次點燃的那只煙,恢復如初。
郝鑫決定回法國,不過在那之前,他先去見了孔雀和主板。
三個人在辦公室裡開完會後,主板蹙眉說:“你進來的時候沒看見什麼人嗎?”
“?”郝鑫挑眉。
“一個穿著藍衣服的男孩,他在門口蹲了差不多兩天了,他說找你。”
“男孩?棕發藍眼?”郝鑫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班傑明。
“對,我沒聽你說過,前天你又在飛機上,所以我讓他過兩天再過來。”主板說。
郝鑫眉心蹙緊,猶豫了一下開口:“知道他住的地方嗎?”
“不清楚。”主板搖頭。
“他說找我干什麼?”
主板繼續搖頭:“沒有問。”
郝鑫點了一下頭,走了出去。
他剛剛走到大門口,門口的衛兵就攔住了他,郝鑫現在在這個基地算是人所共知的人物,雖然沒有什麼工作,但是他為基地建的健身房和反叛軍營救人質那一幕讓很多人都記住了他,這名執勤的衛兵也不例外,對方將一個信封交給他說:“我說你已經回來了,但是那個小伙子只是把信封交給了你。”
“才走?”郝鑫接過信封問。
“大概……半個小時了吧。”
郝鑫聽完,收回了追上去的心思,走到一邊,打開了信封,潦草的字呈現在眼前……
好心,是這個字嗎?
我問過了館裡同樣來自東方的女孩,她說這兩個字代表了善良和付出,可這不會是名字,我想是我查錯了,但是發音我會牢牢的記在心裡,以後我會找很多的好心,希望那裡其中有一個就是您。
我打算走了,我答應加入他們,我不想成為他人看不起的旗子,也不想再懦弱地抱著一個人的腿求情卻被毫不留情地踢開,因為遇見您那樣的人已經用掉了我這輩子的好運,所以或許您只是希望去救您的同伴,可那卻是我的救贖,讓我覺得自己太過頹廢,太過膽小,讓我明白您的堅強和強悍。
想要變成您那樣的人,或許就會和您走的近一點,我是這樣想的,所以我答應了他們。
那麼,就寫這些吧,我不敢見您,我怕自己鼓足的勇氣會再次消失,所以請祝我平安,如果一切順利,我會再來找您。
班傑明
合攏信紙,郝鑫看著遠處歎了一口氣。
其實未來的路很多,可是這孩子卻選擇了加入黑手黨,或許在他的人生發生了某個轉折的時候,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希望能夠平安順利。
郝鑫將信封疊好放在包裡,轉身回到了軍區,他並不好心,救下班傑明只是形勢所趨,可是班傑明的離開、再加上昨夜的求愛失敗讓郝鑫的胸口悶堵,郁郁不已。
前方,主板站在門口看著他,孔雀就在身後兩步,當那些憤怒和疑慮打消後,他收獲的是這兩個人的純淨目光。
或許有些東西該暫時放下,“利劍”的最後期限快到了,必須在那之前將“利劍”提升到S級傭兵團的標准……
那之後,郝鑫回到法國,將幾名表現出色的新兵帶到了敘利亞替換了一些老兵,然後將這些老兵和新兵融合在一起,由孔雀帶隊去德國做了一次護衛任務,走私皮毛的老板給了他們一筆豐厚的獎金,順帶著又介紹了一個新任務,於是他們在德國停留了差不多一個月。
郝鑫沒有去,他帶隊去了別的地方,菲律賓的保守派和激進派內斗很凶,導致最後衍生了一種畸形的產物——恐怖分子。郝鑫和洪力就受雇於這些恐怖分子,進行為其三個月的軍事培訓。
正常來說,傭兵很少會接這類工作,一來沒有門路,二來會和當地的政府軍為敵,如果是“銀之戰爭”那種大型傭兵團還好說,可是這種局勢對才起步的“利劍”卻不合適,不過好在郝鑫認識菲律賓的地下皇帝章四少,所以在接受任務前詢問了向碩,向碩稍加打聽就拍著胸口保證了他們的安全,所以他和洪力就一起過去了,戰斗的教導由洪力負責,郝鑫主要負責遠程狙擊的教學,順帶著通過向碩以保證他們在菲律賓期間的安全。
當然,也正是因此,郝鑫和向碩的情分又深厚了不少,每當他們休假的時間一致後,向碩總會找到有趣的娛樂節目,讓他在菲律賓的生活過的豐富多彩,甚至像是已經忘記了郝運的存在。
是的,幾乎忘記,不是徹底忘記,在菲律賓期間的三個月,他接到了郝運的一通電話,當時或者心裡有氣,又或者算准了郝運對他的放任,所以他讓郝運不要再打電話來了,他需要徹底冷靜一下。於是那之後,郝運就真的沒有打電話過來,讓他心裡的怒火長久不下,導致更加無法忘記人。
在菲律賓的最後一個月,恰逢中國的農歷年,向碩邀請他一起回了國,兩個人又都是年少就出來打拼,國內也沒什麼朋友,所以大年三十那天兩個無聊的男人自己下廚做了一堆好吃的東西,窮極無聊的彼此拜年發紅包,最後雙雙醉倒在了床上。
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郝運守著電話守了一晚上。
今年……小三金沒給他打電話,連個短信都沒有……
小三金這人比較內向自閉,典型的技術宅,但是因為心思單一,很難被外國文化影響,所以中國的春節是他每年必過的節日。
那一天,無論郝運是否忙碌,又或者在身邊,小三金都會送上一句祝福。
“小叔新年好。”
“小叔,新的一年,希望你平平安安。”
“小叔發紅包。”
“小叔,注意安全。”
……
話不多,但是都是貼心的話兒,於是也讓郝運養成了這一天接電話的習慣,可是那天他的電話響了很多次,卻偏偏沒有一個是小三金打來的電話。
他不太清楚那天是怎麼過的,當清晨的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郝運眨著干澀的眼睛,發現自己好像丟了一些東西。
他拿起電話,撥出了熟悉的號碼,既然小三金已經無力維持他們之間的親情,那就由他維持吧……
“喂。”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傳來喃噥沙啞的聲音,但是郝運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這不是郝鑫的聲音。
“郝鑫,電話,醒醒,醒醒!”
郝運的眼危險地瞇著,不悅開口:“向碩?”
“對。”
向碩痛苦地揉了揉額頭,惡狠狠地瞪了眼身邊翻了身又睡著的男人,訥訥說道:“Shadow,是我。”
“嗯,讓郝鑫接電話。”郝運語氣平淡的開口。
向碩抬腳又要去踹郝鑫,可是看著郝鑫的背影,突然靈光一閃,說道:“他睡的很熟,有什麼事情我轉達一樣的。”
“讓他接電話。”郝運的聲音冷了下來。
向碩嘴角的笑卻更加詭異:“Shadow,郝鑫已經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你不該管。”
“再說一遍,讓他接電話。”這一次,郝運的聲音都能結冰,一字一頓。
向碩貼上郝鑫,在他耳邊叫:“鑫?鑫?醒醒,醒醒,你小叔的電話……”
“唔。”郝鑫一聽是郝運打來的電話,瞬間睜開了眼。
向碩卻一把壓住了他的肩膀,用著一種惡劣的詭異表情看著他,嘴裡低喃:“乖,是你小叔啊,吶,先接……”
郝運炸了眨眼,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心領神會地說:“我知道了,晚點我會打電話過去,讓我再睡一會。”
向碩咧嘴笑,對郝運豎了個拇指,然後對著電話說:“他說晚點打過去,就這樣,掛了。”
電話那邊的郝運手臂顫抖,幾乎把手機捏碎。
“你在搞什麼?”郝鑫大概明白向碩的意思,也只是問問,其實他還是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弄巧成拙。
“擔心什麼?”向碩翻身起床,跨過一地的殘羹剩菜,倒了杯水,才說,“刻意的曖昧而已,怎麼解釋都行。”
“他不是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動搖的人。”郝鑫也坐起了身,痛苦地錘了錘腦袋,“給我來一杯。”
向碩將水遞過去,自信地笑道:“你還真笨,不是說他這幾個月都沒聯系你了嗎?為什麼今天就聯系了?又為什麼是一大早?用你的笨腦袋好好想想,昨天可是三十,他肯定等了你一晚上,所以才會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確認。”
郝鑫挑眉,接過來的水也忘記喝了。
向碩繼續笑道:“他既然拿親情說服自己,那麼他現在也應該明白了,就算他拒絕了你的感情,你們也回不去原先叔侄的關系了。”
“然後。”郝鑫的眼睛亮了幾分。
“那麼他就必須要重新審視你們之間該如何維系下去。”
郝鑫一口氣把水喝下肚子,迫不及待地開口:“所以確認我們之間親情沒有後,他就會思考愛情的可能性?”
“怎麼可能?”向碩啞然失笑,用一種“你太天真”的表情看人,“不是黑就是白,你也太單純了,而且他如果對你一點愛情都沒有,你這一招能有什麼用?”
“……”郝鑫閃亮的眼暗沉下來,許久說道,“他對我應該有那方面的意識,我能夠感覺得到,他看我的時候目光並不是很純粹,但是你這招……他不是一個吃醋就會行動的男人。”
“錯了。”向碩搖著手指頭笑,“他就是你說的那種男人,他強勢,喜歡掠奪,他有權力欲望,喜歡掌控,他足智多謀卻又出手狠辣就代表他不允許自己失敗,所以就算他對你有無限的耐心,可是當親情走到極致之後,他就會另謀出路,郝鑫,你不了解你的小叔,他可以容忍自己做出選擇以一切都為了你好為理由拋棄你,但是絕不會讓你拋棄他,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