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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請休了臣妾》第140章
【139】顯然很是不悅

 漁嫣飛快擡頭,緊盯住莫問離那雙琥珀瞳。

 可是,她能從很多人的神情和眼神中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但從這雙妖瞳裡卻看不出半分端倪,於是輕垂長睫,輕聲道:「不去,你又想把我柺到哪裡去?」

 「當然是柺到我傢去了,去我寒水宮裡玩幾天?說不定,你就不想迴來了。」莫問離瞳中光芒輕閃,雪袖從她的發間拂過,長指落在她的麵具上,輕輕地摸了一下,笑著說。

 「嗯,你把我骨頭抽光了,我當然不能迴來了。」漁嫣倒了碗茶給自己,端著輕抿,慢吞吞地說。

 「我絕不 鬨你!不然,我向你發誓?我若 鬨了漁嫣,便會長滿臉麻子!」莫問離豎起兩根手指,笑吟吟地看著她。

 風把他的雪袖灌滿,綢緞上隱繡的雪鳶鳥輕展長翅,在陽光下泛著淡淡金光敦。

 這風採,別說姑孃媳婦們了,就連上來飲茶的男子們也忍不住盯著他多看幾眼。

 唸安看得是呼吸急促,雙頰沱紅,用胳膊輕輕地撞漁嫣,隻差沒拖著她起來,直接跟著莫問離跑了。

 漁嫣恨鐵不成鋼,擡眼瞪了她一眼,又看著莫問離說:「至尊大人,麻子你就別長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今日說幫我查唸恩之事,你真是想我的骨頭,還是想要別的?」

 聽著她這一本正經的稱呼,莫問離脣角揚了揚,輕輕撣了撣袖子,笑問:「你覺得呢?」

 「我的骨頭無用,練不出忘蝶。忘蝶是沙漠中的一種毒物,隱於忘蝶石下,經年累月蛻皮吐毒,浸染入髓而成,又遇上鎖骨泉水,至寒至徹,說白了,一種是大燥之物,一種卻是大寒之物,這兩種極至撞在一起,中了這毒,萬死不得超生,不是用我的骨頭煉得出來的。」

 漁嫣慢幽幽地說著,像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她的膽小怕死,不會在除了禦璃驍之外的人麵前流露半分半毫,她也不需要除了禦璃驍外的任何人來同情憐憫她更何況,誰知道這些人是會同情她,還是會拍手稱快呢?

 莫問離坐了下來,輕輕轉動了一下指上的扳指,還是笑吟吟地看著她,隻是那瞳中的光漸漸地有些痛憐的味道了。

 「你這樣看著我,但絕不是因為喜歡,」漁嫣一手託在腮上,纖細的食指一擡,在空中劃了個圈兒,清脆地笑起來,「讓我猜猜,你突然跑出來找我,圍著我轉,可又不是因為喜歡我,曾經還告訴我說,我父親死的時候,你恰巧路過,觀看了那一幕血腥熱鬧。那麼,我猜你和我父親有什麼關繫?他是否曾查過你?他蒐走過你什麼重要的東西?他抓過你心中重要的人?」

 莫問離怔住,沒想到這丫頭居然能想這麼多!眼底漸漸有了幾分柔軟,若說關繫,那就是他當年把這丫頭丟給了漁朝思那古怪老頭……

 對望片刻,他突然把頭湊過來,速度極快,一下就到了離漁嫣一指遠的距離處,嚇得漁嫣猛地往後一仰,碰到了高椅的揹。

 「誒……」她驚呼。

 「其實,我與漁朝思是結拜兄弟。」莫問離神祕兮兮地說。

 「啊?」漁嫣的眼珠子都快震驚得跌出來了,她立刻伸手扒開莫問離這妖孽的腦袋,冷冷地說:「這不可能!我父親為人正直……」

 「是為人固執,像頭牛一般不識時務!滿朝上下,除了那雲老頭,誰愛理他?」莫問離打斷她的話,也不管她高不高興,慢悠悠地繼續說:「但是我是胸懷大度的人,不和漁老頭兒一般計較,你還記得五年前,滄州的那個案子嗎?」

 漁嫣擰擰眉,一言不發地盯著他。滄州九名鉅富,在三個月之間被山匪捋去,後被撕票。漁朝思查出和滄州知府有關,是那知府和山匪相勾結。那狡猾的知府用計誘漁朝思進了陷阱,差點丟了老命,是被一個江湖人救出來的……

 「除了我這樣有正義感,善良、且胸懷廣闊,不畏強權的武林至尊,誰能一夜之間滅了山匪?」莫問離眼底含笑,毫不客氣地往自己頭頂上堆光環。

 漁嫣抿抿脣,又翻了翻眼皮子,還真是他……當初父親就是那樣誇贊那江湖客的,說的話一字不差!還記在了他的案錄之中。

 「總之,我不會害你,跟我走吧。」莫問離站起來,一拉她的手腕,大步往前。

 「放肆!快放開王妃!」跟著漁嫣的四名侍衛立刻上前,雪利刀鋒出鞘,緊指莫問離的胸口。

 「不長眼的東西。」

 莫問離臉上還是笑意堆積,可手卻揮出,那雪袖翻飛時,明明如清風拂動了衣袍而已,卻讓四人的手腕劇烈一麻,刀齊齊落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莫問離一拉漁嫣,從樓上直接躍下,飛快地甩開了幾人。

 唸安急得大叫,沖下樓時,早已不見了二人的身影。

 漁嫣被莫問離拉著,穿過大街,又沖過幾道小巷子,停下來時,已是喘得說不出聲話來。

 惱火地甩開他的手掌,氣沖沖地問:「莫問離,你是腦殼進了水?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麼?幹嗎帶我來這裡?」

 「你不是想知道唸恩的事嗎?」他扭頭看她,淺淺笑著,一指前方。

 漁嫣冷笑,小聲說:「她在府中出事,府中的人尚且不知,你從何而知?你能耐會比他還大?」

 「你錯了。」莫問離掃她一眼,淡淡地一笑,「我的能耐或者沒他大,但是我隻辦這件事,隻專心這件事。可他的心在他的天下,他每天有太多的國事政事,有太多的仗要打,有太多的人要鬥,唸恩是怎麼迴事,在他心裡,不過是你們女人互相爭寵的把戲罷了,而且唸恩對他來說,生與死隻和螻蟻一般,他不會仔細過問的。」

 漁嫣被他一席話堵著了嗓子,戳中了心。

 其實漁嫣也這樣想,那日問他唸恩的事,他隻鎮定地說了句不是他的,便沒了下文。漁嫣再問,他又說,會讓聶雙城查個水落石出。

 聶雙城每天裡忙得跟個陀螺一樣,當真去查過了嗎?漁嫣不得而知,她很難見到聶雙城一麵。還有她給禦璃驍的兩封信,禦璃驍也沒再提。漁嫣要強,總不能盯著兩信情信去追著問,就這樣默默地不了了之了。

 禦璃驍的心,是大得很呢!她這些小事一裝進去,便被大事給掩埋了……

 「進去看看便知。」

 莫問離一伸手,推開了小院的門。

 漁嫣秀眉蹙緊,大步走了進去。院中一片清冷靜幽,幾株美人蕉開於牆角,花苞含羞帶怯地隱於綠葉之中。

 房中突然傳來劇烈咳嗽之聲,像是位老婦。

 緊接著,又有女子擔憂地輕泣聲傳來。

 「孃,您再撐撐,姐姐會出來找我們的。」

 漁嫣轉頭看了莫問離一眼,快步走進了那間小房。推門一看,一老婦躺在榻上,一名清秀小丫頭正俯在榻邊,嚶嚶哭泣著,餵老婦喝水。

 聽到聲響,母女二人都轉頭看過來,漁嫣仔細瞧,這小丫頭和唸恩的容貌很是相似,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如出一轍,就連哭的時候,那嘴巴微歪的姿態都一樣。

 「是大丫頭嗎?」老婦人努力瞪大了眼睛,可瞳中卻是灰白色的,分明是盲了。

 「不是的,孃,是位漂亮的夫人。」小丫頭瑟縮著,把茶碗放開,緊張地看著漁嫣。

 「我叫漁嫣……」漁嫣輕聲說著,慢步走向榻前。

 小丫頭一聲驚呼,飛快地轉身拉住了那老婦人的手,大聲說:「孃,是姐姐的主子。」

 「你們是唸恩的親人?」漁嫣並不輕信人,這突然冒出來的母女二人,實在古怪,唸恩明明沒有親人了,她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有人找到了她們母女,把她們交給了禦天祁的人,以此為條件,要挾唸恩為他辦事。」莫問離慢步進來,低聲說道。

 漁嫣沒出聲,這樣就說得通了,唸恩左右為難,所以不肯說實話,一心求死,纔病成這樣。

 莫問離看看她,又說:「她們母女被關在京中的隱祕地方,禦天祁這兩天應該會知道她們不見了,也無妨,反正她們也沒有利用的價值,唸恩沒辦成事,也得不到解藥。」

 「嗯,我知道了。」漁嫣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就走。

 「你不問問清楚?」莫問離愕然地看著她問。

 「有何好問,你說是就是吧,就算不是,我又問得出實情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沒什麼好認真追究的。」漁嫣到了院中,深吸了口氣,小聲說:「我最不願意麵對的,就是身邊人為了我受連累,你既說是我父親的結拜兄弟,就好事做到底,把她們母女三個送走吧。」

 「你不隨我走?你跟著他,會死的。」莫問離長眉輕揚,極認真地說。

 「怕什麼,人反正會死,未必跟你走了,我就不死?活成萬年老妖精?我就呆在他身邊,哪裡也不去。」漁嫣拍拍袖子,大步往外。

 「漁嫣。」莫問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低聲說:「既不想走,那就隨我練功,讓你有本事多活幾天,不然,唸恩的事未完,你先沒命了。」

 漁嫣猶豫一刻,輕輕一笑,「你教我什麼功?花生米襲人功?還是滿臉麻子功?」

 莫問離轉過身來,已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雙手負於身後,瞳光漸冷,堅毅中透著不容人抗拒的威風,這纔是真正的寒水宮尊主的威嚴。

 「忘蝶毒大寒大燥,最忌情緒變化太過激烈,你從今日起隨我練習寒水靜心訣,凡事要記得平心靜氣,不得隨意動怒。」

 「真的?」漁嫣猶豫一下,小聲說:「可我怎麼還是感覺你是騙子?」

 「放肆,我願意收你入門,是還你父一個人情,不許滿嘴騙子這樣鬍說。」

 他頓了頓,輕擡手臂,明明慵懶,像是在伸懶腰,可手腕突然用力,一道勁風從漁嫣耳畔飛過,擊中她身後的美人蕉,花苞從枝葉間跌落。

 「去撿過來。」他微擡下巴,依然倨傲。

 漁嫣想了想,過去撿過了花苞,遞到他的麵前,輕聲說:「我不會

 認你為師傅,我父親即為我師傅,我隨你練這什麼訣,若真能剋製這毒,我會感謝你。」

 莫問離凝望她一會,輕輕點頭,「把花咬在脣中,盤腿坐下,聽我唸口訣,其中不得咬壞花瓣。」

 漁嫣依言做了,仰頭看他,又覺得自己這樣子實在古怪,又不是俠女,這模樣一定很可笑……但是求生的本能,讓她選擇再信這人一迴,她實在是想活下去。每天身體的變化,讓她就像生活在火爐中一般,受盡煎熬。

 「開始,閉上眼睛。」

 莫問離低語,聲音如春風般和睦入耳。

 漁嫣緩緩閉上了眼睛,隨著他的話語,慢慢調整心情,摒除心中雜唸……

 可是真的很難,人本就有私心雜唸萬般萬種,她更有太多、太多的雜唸了。生與死,愛與恨,國與傢,還有那麼多她惦記著、並且正被煩憂睏擾的人們,禦璃驍、雲秦、唸恩……

 她越想安靜,就越難安靜,突然間腦子裡開始有些不應該出現的畫麵……男女相纏,熱血蕩漾。

 她牙一用力,咬壞了花瓣,呼吸一聲比一聲急,大顆的汗從額上往下淌。

 莫問離見狀,趕緊一掌輕摁在她的肩上,就在這時,漁嫣立刻纏了過來,用力抱住了他,輕輕喃語,「嗯……不舒服,快抱我……」

 她沱紅的雙頰分明在告訴莫問離,她正陷進幻覺裡,可這怎麼可能呢?這是他翻遍這些年各收集到的心法祕笈,找出來最溫和的一種。他甚至還親自試過,盡管這內功心法和他練的大相徑庭,甚至會稍有不甚,會讓他走火入魔……

 她貼得更緊了,甚至試圖把雙手探進他的錦衣之中,她柔軟得不可思議,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莫問離呼吸著這美不勝收的香味,差點就走岔了氣!

 他用力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把手掌摁在她頭頂百會穴上,註入內力,助她趕走歪唸,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仔細聽了聽她的脈搏比上迴在琴館後院要雜亂多了!

 這毒原本是慢性的,隻會一點點地增加,可為什麼她會發作得這麼快呢?

 她偎在他的懷裡,嬌聲輕喃,不肯離開。又突然擡起了頭,把紅脣輕摁在莫問離的嘴脣上……

 莫問離腦中驀地一陣空白。

 隻是一瞬,又彷彿過了好久。

 院門外突然有了輕輕的腳步聲,莫問離立刻推開漁嫣,飛身掠出,隻見一名頭戴黑佈巾的男人飛快地閃過了巷子口,跑出他的視線。

 他不敢放漁嫣獨自在此,隻能返迴來,繼續用內力助她平靜,又不敢靠她太近,她此時正處於幻覺之中,莫做了讓她後悔的事,醒來之後,痛苦難安。

 他也不是柳下惠,如此美嬌孃,他就算要了又能如何?他自認禦璃驍還沒辦法輕而易舉地捉住他。可漁嫣畢竟不是別人,是他親手把還是嬰兒的她撿迴來,給她洗去胖胖小身體上的血和汙泥,用自己的破衣包住她,抱著她在密林深山行走半月有餘。那樣的相依為命,讓他心裡對漁嫣有種極特殊的感情,他能負天下人,也不能負這小女子的信任。

 要在這樣一個美妙柔軟的女子在前保持鎮定,也需要極大的定力。努力鎮定心神,不讓她再靠近自己,還得助她安靜心神……莫問離開始出汗,漸漸大汗淋漓。

 熱汗濡濕他的手掌,掌心癒加地滾燙,貼在她的後揹,把她的衣裳也給汗濕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漁嫣終於緩過神來,一抹汗,小聲問:「有沒有用啊?我怎麼覺得這麼累?」

 「練功是很累,算了,下迴我再給你找個更簡單的,你這資質太差,隻怕不行。」莫問離摸著她的脈搏,一臉嚴竣。

 「哪這麼多差呀好的,練功不行,還是得吃解毒,你若有心,幫我找藥去,我會重重謝你。」漁嫣站起來,也不朝莫問離看,撲打掉裙上的灰塵,慢吞吞往外走。

 「你用什麼謝?」莫問離看著她挺得筆直的揹影,大聲問。

 「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漁嫣擺擺手,頭也不迴地走了。

 這丫頭,分明還欠著他的血呢!莫問離苦笑,這樣努力半個月,似乎一點成效也沒有,隻怕還是得找夙蘭祺做個交易纔行。

 纔走至巷口,唸安和一群侍衛們匆匆跑來了,一見著她,唸安就趕緊用帕子給她撲打身上的灰,不停地咒怨。

 「那妖怪,是打王妃您了嗎?膽大包天,趕緊稟報王上,斬了他的腦袋,滅他的九族。」

 「迴去吧。」漁嫣疲憊地搖頭,扶著她的手上了轎子。

 方纔那些幻覺還在腦中若隱若現,她怎麼會幻想到和麵孔模糊的男人有那些事?難不成莫問離對她做了什麼手腳?

 臉上冰冰涼涼的,漁嫣忍不住拿下麵具,摸了一下。

 「呀!」唸安正好扭頭,看到了她的臉,一聲驚呼。

 漁嫣嚇到了,難不成長到滿臉了?於是趕緊又伸手捂住。

 「孃孃您這是好了嗎?」唸安卻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從腰上拽下小稜鏡給她看。

 她拿起來一瞧,隻見臉上的紅斑真的消了一半!

 「呵,還真有用!」漁嫣一照,那紅斑果然縮到了眼睛下,臉頰上的消失了,「迴去、迴去……」

 她趕緊讓人把轎子擡迴小巷中,想找莫問離問個清楚。

 小院中人去樓空,莫問離已經帶著那母女兩個離開了。她惆悵半晌,舉著鏡子繼續照,越照越開心。

 方纔他唸的口訣有很長,她隻記得前麵一半,也不知道練一半會不會有用,又會不會讓她像江湖傳言那樣,走火入魔,從此成了魔女?

 不管了,迴去讓禦璃驍來瞧自己的臉!

 我是一起練功的分界線,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哇—

 禦璃驍還在書房裡,漁嫣在門口被傅總管給攔下了。

 「王上正在商議大事,孃孃不能進去。」傅總管樂呵呵地,看看她,又小聲說:「不如先去選選今日採買的首飾釵環?孃孃如今是這汰州城的女主人,代表著王上的麵子,還是得打扮得貴氣一些纔行。」

 漁嫣知道他什麼意思,自己的裙擺皺巴巴的,還沾著灰,都是在小院子練內功心法弄的。她著急來和禦璃驍分享自己的喜悅,沒迴去換衣,直接趕來了這裡,沒想到吃了閉門羹。

 「王妃孃孃。」清脆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漁嫣扭頭,隻見鞦玄靈和夜明月一起過來了。

 「你們找王爺?」漁嫣小聲問。

 「不是,不敢……」鞦玄靈趕緊擺手,連連搖頭,「我和明月姐姐的爹爹都來了,等下議完事就得走,我們想見見,所以……王妃孃孃不要誤會。」

 「找王爺又怎麼了?」見鞦玄靈如此膽怯,夜明月頓時就怒了,冷冷一笑,截斷了鞦玄靈的話,盯著漁嫣說:「難道我們就不是明媒正娶的?不如王妃請王爺下旨,把我們都休了吧,以後也切莫要再選女子進宮,免得礙了您的眼。」

 這就是個積了滿肚子怨氣的鞭炮!

 漁嫣隻當是一陣大風從耳邊颳過了,不和她計較。剛剛莫問離還警告過她,不要生氣,不要動怒,瞧瞧,隻練一次而已,她的臉就好了大半!

 她笑吟吟,又顯得不屑一顧的樣子,更加激怒了夜明月,氣得俏臉發紅,眼晴圓瞪,卻又沒辦法再繼續發脾氣。

 漁嫣是正妃,她們隻是側夫人而已!忍了一會兒,夜明月又忿忿地說:

 「漁嫣,不要欺人太甚。王上是天子,他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除非你一個人為他生下所有的王子,否則你就死了這條獨佔的心。」

 漁嫣轉過頭來,盯著她看了半晌,笑笑,輕聲說:「夜明月,我要是你,纔不發脾氣呢。」

 夜明月愕然,匆匆轉頭看她。

 漁嫣揉揉鼻頭,又說:「我若是你,這男人心中眼中沒我,我就攢著勁兒,想著法子趕緊去找自己的樂子,錢也好,男人也好,都得是完全屬於自己的纔行。你們就是犯了天下所有女人都犯的錯,似乎男人就應該三妻四妾,女人就應該認命妥協。」

 「啊?」

 二人同時失聲,好一會兒也沒能緩過勁來,完全不能理解漁嫣說的話。

 「哎,有兩本書,一本叫金鱗圖物,一本叫週海謠,若能買著,你們就去看看。」漁嫣瞇瞇眼睛,好心情地向二人推薦。

 這兩本就是出自她的手,在坊間聽來了,信手寫下的一些小雜聞軼事,都是世人眼中極出格的男女,有下場悲慘的,有從此逍遙自在的。

 「聽都沒聽過,哪位夫子所作?」鞦玄靈猶豫半天,終於發問了。

 「哦,好像是漁夫子。」漁嫣笑笑,一臉認真地說。

 鞦玄靈開始唸叨她聽過的姓於的夫子,住在城東的是誰,又有誰是大學問傢,還有誰是教書先生。

 夜明月卻隻盯著漁嫣看著,好半天纔冷聲說:「這種上不了臺麵的東西,誰要看。」

 漁嫣抿抿脣,不再理她。

 「出爾反爾的小人。」夜明月又罵了一句。

 漁嫣拍額頭,轉頭看她一眼,輕聲說:「今晚一定讓他去找你,我說到做到,但也隻此一次,能不能把握到機會,看你自己的。」

 夜明月臉色變了變,漁嫣這話,不是擺明了禦璃驍想找誰,全都聽她的話嗎?

 此時禦書房的院門終於打開了,傅總管帶著一眾奴纔們彎下了腰,向每個出來的大人打招呼。

 漁

 嫣看過去,禦奉孝傢,除了習武的老二禦清宏和小兒子禦清晨,有三個在這裡。鞦玄靈的父親、葉素簡的父親,夜明月的父親前後出來,見著自己的女兒,那二人便向其他人道了別,往這邊走來。

 葉素簡的父親深深地看了一眼漁嫣,濃眉緊擰,大步走開。

 漁嫣等著小太監通報完了纔能進去,這時候隻能在人群裡站著。大傢過來給她行了禮,寒喧幾句,從她麵前走過。

 鞦玄靈拉著鞦大人的手,嘰嘰喳喳地說話,無非是想讓母親送什麼好吃的來,還要哪裡的釵,哪裡的花。

 夜明月隻是問他父親錢莊的情況,末了,漁嫣聽到她小聲說:給我買兩本書送進來……

 漁嫣裝成聽不到,往前走了幾步。

 夜明月並不壞,隻是太愛禦璃驍了,但願她能自己想通,莫要和她作對,她可不想真的去傷害這些可憐的女孩子們。愛人而不得,每天泡在金枝玉葉,華服美飾熬成的苦水裡,並無半點快樂可言。

 「孃孃,王上請您進去了。」

 傅總管快步出來,笑著向她作揖。

 漁嫣走了幾步,又轉過頭看著他笑,「傅總管,我真地去告訴他了呢,你不害怕嗎?」

 「孃孃請便,不怕的。」傅總管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漁嫣輕哼一聲,快步進了禦書房。

 禦璃驍不防她,這裡也讓她進,因為他自信,因為覺得漁嫣除了他這裡,也沒地方可以告密,告給禦天祁嗎?除非是她抽風發傻,會不選他,選那人……

 「去哪兒了,弄這麼一身髒。」他擡眼看看她,低頭看摺子。

 「等下告訴你,」漁嫣繞過了桌子,拉著他的手,欣喜地說:「你來,揭下我的麵具。」

 「嗯?」禦璃驍怔了一下,順著她的手,摘下她的麵具,眼中頓時湧現出驚訝的亮光。

 紅斑已縮到了眼睛下麵,消失了大半!

 「是莫問離?」他猛地站起來,雙手摁住了她的肩。

 「是啊。」漁嫣點頭,笑著說:「他教我內功心法,讓我去除急燥,不要大喜大悲,你看看,我纔練一迴就好了這麼多,我多練幾迴一定就全好了。」

 「什麼心法?」禦璃驍狐疑地問。

 「叫寒水清心口訣。」漁嫣想了想,一字一頓地說。

 禦璃驍並非武癡,隻練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這心法還是第一次聽。

 「好了,弄這麼髒,去洗洗吧,後麵有溫泉小池,正好放鬆筋骨。」禦璃驍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書房的裡間走。

 「哈,這書房後居然還有溫泉池,禦璃驍,你們男人真會享受,忙累了就來泡泡,還有美人添香,服侍左右。」

 漁嫣開著玩笑,左右張望著。這溫泉室不大,小池不過能容三四人而已,水碧得像一塊溫潤的寶石,淡淡霧氣縈繞其上。

 「你也能享受,還是我親自伺侯你。這水池不深,正好你泡著,還不用沾濕你的肩膀。」

 禦璃驍不露聲色地說著,一揮手,讓奴婢們退出去。

 讓她進來洗洗,是看她一身大汗。更是看到她雪白的脖頸邊有一枚小小的紅痕,手指撫上去,恰是一指寬細。

 莫問離的手怎麼會碰到她的脖子上了?練心法需要碰這裡?

 他又拉住她的手,輕輕地往上揭袖子,雪白的手臂上也有好些指印。

 「咦,這是怎麼弄的?」

 漁嫣一低頭,看到了這些紅痕,驚訝地問。腦中突然迴想起幻覺中的事,她和一名麵孔模糊陌生的男子糾纏……不會是她暈過去,被莫問離佔走了便宜吧?不會,哪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事發生!

 禦璃驍放下她的袖子,淡淡地說:「可能教你練功的時候弄的吧。」

 「嗯,你在想什麼?莫不是以為我出去鬍來了?」漁嫣繞到他前麵,笑著問他。

 「你敢嗎?也不怕我打斷你的腿。」他淡淡說了句,替她解開了衣帶。

 一身玉白,玲瓏浮凸,足能媲美世上最好的風景。可是她一轉過去,揹上那掌印又太清晰不過了。禦璃驍抱著她的時候,就喜歡把手摁在她揹上那位置,她能正好坐於他的腿上,二人麵對麵。

 他不願意這樣想,可是莫問離的手確實碰過了他的漁嫣。

 「嫣兒……」他沉吟一會,雙手輕輕地抓住了她的雙臂,把她往懷裡輕摁。

 「怎麼了?我好些了,你不高興?還是這不是好些了?」漁嫣猶豫一下,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於是狐疑地問。

 「白城安已經到了,晚些給你診脈。」他沉聲道。

 「好吧。」漁嫣輕輕點頭,沿著小池的臺階往下走。

 臺階邊擺著幾盆新開的芍藥花,枝繁葉茂,花朵嬌艷。

 漁嫣想著莫問離讓她咬著花朵來練功,於是掐了一朵,小心地咬在牙中,閉上眼睛,默唸還記得得的那些口訣。

 禦璃驍隻一言不發地看著,過了好一會兒,纔沉聲說:「你嘴不痠麼?」

 「嗯……」漁嫣拿下咬壞的芍藥花,又擦了擦流出口水的嘴角,小聲歎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得咬朵花,莫問離說如此能集中註意力,其實也能咬咬別的,比如紅糖呀,比如紅薯呀……」

 「什麼亂七八糟。」

 禦璃驍擰眉,蹲下去,接過她手裡託著的芍藥花瓣,舉到眼前看了看,順手一拋,丟到了她的身上。

 水波輕輕蕩漾,把花瓣往她光潔的身上推。被水一泡,她身上的痕跡更加明顯,更加刺目了。

 禦璃驍這人呢,什麼都好,但就是一點不好,他的東西,絕不允許別人覬覦,更不讓人隨意觸碰。看樣子今天莫問離不僅碰了,還碰得不輕,而漁嫣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漁嫣哪知他心裡想什麼,伸手拉拉他的手指,笑吟吟地說:「你看,忘蝶也不是這麼可怕的,原來內功就能治好,摺騰來去,白嚇我這麼多日子。」

 禦璃驍也希望是這樣,輕輕握住的手,又漸漸用力,一拽,把她從水裡拉了起來。

 水聲嘩啦啦地響著,愕然的她被他緊緊抱住,身上的水珠全擦他身上了。

 他的手掌覆上她揹上的手掌印,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啞聲說:「你跟他跑了兩迴了,下迴不許再跑。」

 「他沒有惡意的。」漁嫣想想,把唸恩的事告訴他。

 禦璃驍一聽,頓時臉色一沉,這母女二人他故意不救,就是因為想放在那裡,釣出把她們二人從茫茫人海裡翻找出來的厲害角色,莫問離把人帶走,這魚餌也就算是沒了。

 「唸恩既與你無關,讓她走吧。」漁嫣抓抓的他的腰,小聲說。

 「你看著辦。」禦璃驍點頭,既已無用,也不必留著了。

 「嗯,還有一件事,晚上你若有空,就去夜明月那裡坐坐去。」漁嫣又直接了當地說。

 「嗯?」他怔一下,不解地看著她。

 「就去坐坐……」漁嫣笑起來,踮起腳尖,雙手捧著他的腦袋輕輕地一搖,「我曾答應她,給她機會,我也給你機會,過時不補。」

 「鬍鬧,什麼時候了,還鬧這些。」他擰擰眉,顯然很是不悅。

 「嗨,我這不是不想擔著妒婦的惡名嗎?」漁嫣聳聳肩,在他身前貼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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