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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請休了臣妾》第179章
【178】其實我有一個心願

 大門緩緩往上昇去,火把熱烈的光立刻從寨子裡往外湧來,從人的腳,一直照到頭頂。門的下方還裝有鋒利的刀刃。

 這種門有一種好處,昇上去時,極慢。放下來時,卻隻需眨眼的時間,就能把妄圖鑽進去的人砸成兩段。

 看著門緩緩昇到頂部,漁嫣仰頭看那被火光染亮的鋒芒,心砰砰直跳,若那老頭兒惡從膽邊昇,趁他們進去的時候,把門一放,她不就成了「兩個」漁嫣?

 手心一暖,小手已經落進禦璃驍的大掌中。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急,步子邁出去時,居然有些腿軟,她忍不住又擡頭看看那道門陸。

 「沒事,他們還不敢拿著全寨人的命,來和我打賭。」禦璃驍的長指替她捋開耳畔的一縷秀發,小聲安慰她。

 漁嫣點點頭,貼著他的手臂,與他一同邁過了那道門。

 寨門裡,有十數人正大步過來,巴望人個兒高,但是瘦,膚色黝黑,眉骨稜角硬朗。

 走在正中的是一名婦人,圓臉盤,大眼睛,看上去約莫有四十多歲,渾身紅衣,腰間繫著雪色腰帶,盤著高髻,發上攢著兩根銀簪子,長長的銀片流蘇一直垂到肩上,脖頸上戴著厚實的銀項圈,風風火火,腳踝上的鈴鐺脆響螺。

 「陛下,王後。」婦人到了二人跟前,雙手在右胸前閤十,笑得麵若春花,「奉寨主之令,前來迎接陛下。」

 這女人英姿颯爽,挺討人喜歡,漁嫣微笑抱拳迴禮,「多謝。」

 婦人見她以江湖禮相見,於是手臂一伸,爽朗地笑起來,「二位,請。」

 「請。」禦璃驍鬆開了漁嫣的手,走到了前麵。

 漁嫣往四週看,寨子裡的房屋很有趣,都是石頭建成,但並不顯得笨重,相反,很是精巧。石磚上還雕著花草紋飾,每傢每戶的門窗都是用黑銀子製成,門的右側清一色懸著數十串的幹果。

 婦人在一座最大的屋子前停下,扭頭看著二人,笑吟吟地說:「請吧,寨主就在裡麵。」

 快步進去,隻見高臺上坐著一名身量苗條的妙齡少女,上身是繡著山花紋的白色小衫,下麵是黛色的短裙,蹬著麂皮高筒小靴,烏黑的發織成兩條長長的發辮,也是圓臉盤,撲扇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二人。

 這女子,絕對不超過十五歲,眨眼微笑時,臉頰上一雙小梨渦嬌俏動人。

 漁嫣與禦璃驍對望一眼,並肩上前。

 「寨主有禮。」

 那女子的眼神掃過漁嫣,停在了禦璃驍的臉上,雙眼亮了亮,臉頰上頓時飛起兩抹粉艷之色。

 漁嫣嘴角輕抿,好吧,此女隻怕正情竇初開時,一眼瞄上了禦璃驍,若提出的條件是結親,呵,好戲來了。

 「免禮了,二位請坐。」少女漂亮的嘴脣輕咧,向一邊指指。

 座椅也是石頭雕成,擱著厚實的獸皮。婦人親手端上了茶碗,退到一邊站著。這屋子裡隻有他們四人,其餘男子皆守在門外。

 「今日前來,是想來討要一些黑兔草。」禦璃驍開口,直接了當地說膽來意。

 少女一手託著腮,一手玩著長辮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好半天都不出聲,也不轉開目光。

 漁嫣端起茶碗,銀質的碗,格外精緻,碗外有一層鏤雕的花鳥,裡麵是薄薄的碗壁,碧亮的茶水在碗裡輕輕晃動。

 「好茶,還是山裡麵出好東西,有日月之精華,天地之靈氣,住在這裡,簡直是人生一大幸事。」她抿一口,咂咂舌,欣喜地感歎道。

 少女轉頭看向了她,眨眨眼睛,滿眼好奇地問:「王後額頭上是什麼?」

 「胎記。」漁嫣放下茶碗,笑臉迎她,「寨主,我們想要黑兔草。」

 「哦,黑兔草,沒了。」少女攤攤手,從椅上跳了起來,快步走下高臺,靠近了禦璃驍,「你們早來兩個月纔有。」

 「根莖也無嗎?」禦璃驍眉頭微皺,擡眼看她。

 「哦……」少女扭頭看看那位紅衣婦人,笑著問:「溫朵娜,還有嗎?」

 婦人搖頭,溫和地說:「沒有了,要來年開春纔會有。」

 「怎麼辦?好可惜。」少女輕歎,又走到漁嫣麵前,歪了歪腦袋,小聲說:「我讓你們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吧。溫朵娜,你帶他們去休息,做點吃的給她們。」

 「是。」婦人點頭,請二人出去。

 見狀,二人無法多言,隻能起身,跟著婦人到了外麵。

 「怎麼辦?」漁嫣有些發愁,看樣子真沒有黑兔草。

 「那就好好睡一覺,明天再想。」

 禦璃驍的聲音裡透著幾分疲憊,漁嫣扭頭看他,他正擡手揉眉心。她停下來,擡手給他在眉心推了幾下,小聲說:「如果實在沒有,就找天漠國要吧,他們如果實在要我為交換,你就把我送去,說定,我色誘了即墨陵,也能過得快活。」

 「也好。」禦璃驍拉住了她的手,笑笑。

 四週的火把燒得劈啪響,寨子裡如同白晝。

 溫朵娜把四人帶到了一棟屋子前,他們住右邊,侍衛二人住左邊。溫朵娜推開門,讓人點著了油燈,又吩咐人去做飯,忙完了,這纔過來向二人行禮,退了出去。

 漁嫣坐下來,拔了拔油燈,看著火星子闢哩啪啦地亂飛,笑著說:「想不到寨主是個小姑孃,看你的眼神亮亮的,我還想著會提親呢。」

 「你覺得那是愛慕?」禦璃驍扭頭看她。

 「難道不是?」漁嫣反問。

 「呵,當然不是,你是女子,怎麼也看不透女子的眼神。」禦璃驍淡淡一笑。

 「哪有你情史豐富。」漁嫣忍不住發出譏笑,那眼神閃亮興奮,不是愛慕,又是什麼?

 「不說她,我隻怕今晚來的客人,不止我們。」禦璃驍在她身邊坐下,壓低了聲音。

 「嗯?怎麼這麼說?」漁嫣好奇心頓起。

 「守在殿外的男人,都是有武功的。」禦璃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隻許你武功高強,就不興巴望人有武功?」漁嫣搖頭,滿臉不信。

 「新老寨主交替,又是個女娃兒,要守著這麼幾座銀礦山,隻怕不容易。」

 「你相信她是寨主?」漁嫣笑笑,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三個字,「溫朵娜」。

 禦璃驍笑笑,也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打賭」。

 「賭約是什麼?」漁嫣趴過來了一些,小聲問他。

 禦璃驍脣角微微地彎著,腦袋慢慢湊近,在離她耳朵一指的距離處停下,小聲說:「若你贏了,我許你一個願望,若我贏了,你還我一個心願。」

 漁嫣眨眨眼睛,小聲問:「你有什麼心願?」

 「明日告訴你。」禦璃驍坐直腰,扭頭看門外。

 清脆的鈴鐺聲已經到了門口,門緩緩推開,有兩位俏麗的丫頭走了進來,直接把兩碗熱汽騰騰的湯飯放到桌上,瞄了一眼禦璃驍,笑嘻嘻地出去了。

 「哈,有趣,」漁嫣拿起筷子,在碗裡撈了一下,撈出大片的羊肉,「還是頭一迴吃到羊肉湯飯,銀筷銀碗,也不必擔心有沒有毒了。」

 「若是濛汗藥呢?」禦璃驍低聲問。

 漁嫣想了想,認真地說:「那我先吃,若我濛倒了,起碼你還是好好的。」

 禦璃驍嘴角牽牽,一手輕挽袖子,不待漁嫣反應,已然端起了大碗,姿態優雅地吃了起來。

 「你不怕濛汗藥了?」漁嫣塞著滿口的飯,擰眉看他。

 禦璃驍笑笑,沉聲道:「把你濛倒,倒還有些作用,把我濛倒了做什麼?」

 漁嫣長睫一垂,慢吞吞往嘴裡塞羊肉,嚼完了,小聲說:「一樣的,好色之心,人皆有知,前朝時,就有貴婦藉口在寺中靜養,將前來上香的年輕男子用藥放倒,扛到後院享樂……若你不幸倒下,隻怕這寨中女子們要歡樂整晚了。」

 禦璃驍的臉,黑了又黑,一臉古怪地盯著她看了半天,認真地問:「你真是不記得往事,還是單不記得我?」

 「容我想想再答。」漁嫣幹咳一聲,端起大碗,往嘴中倒這鮮辣的湯,然後一抹嘴脣,長長地歎道:「這羊肉,實在美味。」

 話音落,眼前一黑,額頭就往前撞去,手裡的碗跌到地上,嘩啦啦摔個粉碎,辛辣的香味瘋狂亂竄。

 禦璃驍猛地站起,可也立刻重重往前栽去……

 門又開了。

 那少女和溫朵娜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溫朵娜,現在怎麼辦?四叔叔要這二人,可我覺得這樣不好。」少女扭過頭,看著溫朵娜,愁眉苦臉地問。

 「你我如今沒有作主的權力,給他們吧。」溫朵娜大步過來,伸手去抱漁嫣。

 「聽說這位王後很有纔氣,我看過她寫的書呢,一直覺得新奇,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寫那樣的書來,今日見她,實在喜歡……嬸嬸,能不能偷偷把他們放走?」少女攔在溫朵娜的麵前,小聲央求。

 「小兔子,你現在自身難保,要麼,你就得和四叔的兒子成親,要麼,你就把這二人給她。你今日已經努力了,三番幾次,讓他二離開,是他們自己要送上來,不是你的錯。」溫朵娜也堆了滿臉愁容,安慰她幾句,抱著漁嫣出去。

 「哎,嬸嬸,我更覺得這個男人好……比四叔傢的敗傢子強上百倍,你看看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真好看……」

 「好看也沒用啊,你不把他交出去,你就得嫁給阿力倉?快些吧。」溫朵娜扭頭看她,連聲催促。

 「現在爹爹沒了,四叔凶惡,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委屈你們兩個了,也不知四叔為什麼要這兩個人。」少女扭頭看外麵,重重地歎氣,然後招了招手指。

 「別歎氣了,去歇著吧。」溫朵娜把漁嫣交給了外麵侯著的那些男子,過來拉她。

 少女大步過來

 ,手指在禦璃驍的胳膊上捅捅,小聲說:「餵,你們二人好歹也能做對鬼伕妻,有個伴,不像我這樣孤單。我也大方告訴你,我叫瑜兔兒,如果你們的鬼魂想報仇,我等著你們。如果你們大度,不來找我,我會用銀棺好好葬下你們。」

 二人被放上一輛牛車,慢吞吞地拖向未知的黑夜,車輪碾過地上青石的聲音,格外清晰,馬車晃動中,禦璃驍的手指,輕輕地握住了漁嫣冰涼的指尖。

 —我是活躍的分界線

 這是莫問離在這間青石房間裡的第十一天了。

 拿到鑰匙,他並未馬上離開。他身體越來越虛弱,而若羌也漸漸不行了。他若把她一人留在這裡,未免有些於心不忍。

 屋外有走動聲,侍衛又換崗了。

 「問離大人,走吧。」若羌蘇醒了,輕輕地拉他的袍角。

 每天,禦天祁用癡海的薰香,把她摺磨得痛苦不堪,莫問離也漸漸被她痛苦的模樣弄得無法靜心,昨天甚至被癡海攪亂了心神,差點就沒能把持住。

 「你能走嗎?」莫問離眉頭緊擰,小聲問她。

 「不能,你走吧。」若羌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可是……」莫問離慾言又止。這丫頭這些天來,受盡了苦楚,卻硬是沒求他。就憑這份毅志,他也不忍丟下她。

 「我沒事的,我無足輕重,他可能殺都懶殺我。」若羌扭頭看牢門,小聲說:「你走吧,又要換崗了,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莫問離的薄脣緊抿,眉心隱隱綽綽的,有滴紅色的血珠顯現出來。

 「你的額頭怎麼了?」若羌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他的額心。

 「我沒事。」莫問離站起來,大步走到了牢門前,大聲說:「告訴禦天祁,我用寒水宮和他換。」

 「問離大人……」若羌猛地瞪大了眼睛,連連搖頭,「那是你的寒水宮,不能給別人啊。」

 「一座破房子而已。」莫問離眼中殺機浮動,慢步走到榻邊坐下。

 過了許久,門開了,進來的不是禦天祁,而是幾名侍衛,手裡捧著筆墨,小心地靠近他,放到了榻上,然後調頭就跑。

 「他手下盡是你這種窩囊廢物,便是得了我的寒水宮,我倒要看看,能辦出什麼大事來。」莫問離一挽袖,抓起狼豪筆,在紙上凝神寫寫畫畫。

 過了有一柱香的時間,紙上被墨線填滿,他在關卡陷阱入標了記號,寫下開啟關卡的辦法,又看了一遍,把筆丟開,擡眼看向牢門,大喝道:「滾進來拿。」

 門又開了,兩名侍衛快步進來,拿了桌上的紙就走。

 「這麼便宜?」他身形一閃,雙掌同時出擊,各釦住一人的喉嚨,隻聽骨頭碎裂,二人當場斃命。

 「如此無用,活著何用?」他推開二人,慢步往外走。

 「莫問離,你休得囂張,外麵可全是弓箭,你走不掉。」門口的侍衛腿已經發軟了,壯著膽子沖他大喊。

 「寒水宮,拿去,讓我們走。」莫問離手一揮,那頁紙就丟到了他的腳下。

 「皇上說了,隻能走一人。」有名侍衛大喊。

 「那寒水宮,你們也走一半吧。」莫問離冷笑,一腳踩上了那頁圖,用力一碾,「我就算丟下她了,來一百個陪葬。」

 他說著,身形已如疾箭掠出,雙掌揮出,又有兩名侍衛死於他的掌下。這駭人的武功,讓侍衛們節節敗退,沒人敢真的上前來與他對陣,讓他一人闖出了好幾重包圍圈。

 弓箭手未得禦天祁的命令,不敢放箭,眼睜睜看著他,就要闖出去了。

 「皇上有令,放箭。」有把冷硬的聲音突然響起。

 絃滿箭搭,滿院煞氣。

 天色已如墨,院中無燭無火,莫問離停下來,雙掌緩緩擡起,微微偏頭,想用耳朵去尋禦天祁的位置。

 「莫問離,寒水宮,我們皇上收下了,他特地下旨,送你去西天。」那把陌生的聲音又從東邊冷冷飄來。

 「原來做了縮頭烏龜。」莫問離冷笑,雙掌蓄滿力量,做了最後一擊的準備。

 萬箭齊發,箭箭錐心而去。

 就在此時,一條長鞭從天而降,把莫問離捲住,用力拋向天空,又有另一條長鞭甩來,把他捲住。

 底下的人擡眼看,數隻鉅型的風箏在空中搖搖晃晃,莫問離已被風箏帶去了高空。

 「快放箭!」侍衛長趕緊從暗處出來,拉開了長弓,放出一箭。

 「餵,這一招,是你們的謀師教的,做風箏的工匠都是同一人哪。」錦程的腦袋從風箏架上探出來,大呼了一聲,雙掌齊揮,丟下了數團紙包。

 院子裡頓時彌漫起一陣陣異臭,薰得人雙眼發黑,胃中急翻。

 莫問離被長鞭緊纏住,低眼看那隱於密林小院,若羌還在牢房中……

 「放心,我們的人馬上就會攻進去。」錦程沖他大喊,「我會好好把你帶迴去,不然我沒法子交差,嫂嫂恨極了我。」

 莫問離瞇了瞇眼睛,丫頭一直在找他,很好。

 「莫問離,你抓緊了。」錦程提醒他一句,雙手拉扯風箏上的線,風箏順風而飛,速度快了許多。

 月兒似是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抓住,可莫問離沒什麼力氣賞月了,心口的疼痛,再度錐骨襲來,雙掌軟軟滑下,身體在半空中彎成了一道虹,青絲在風裡狂舞不停……

 —我是摸臉要付出代價的分界線—

 牛車終於停住了,往上一掀,把二人從牛車上掀了下來。

 四週的火把亮堂堂地照在二人身上,幾名清瘦的男子從臺階上走下來,到了二人麵前,走在最前麵的男人鬍子已經發花了,頭上纏著厚厚的暗綠色佈帶,右耳上墜著一隻小小的牛角耳墜子,他用腳尖在禦璃驍的小腿上輕輕扒動。

 他身後,跟著一位穿著暗色佈衣的男子,尖頭小眼,幹瘦幹瘦的,一雙眼睛卻閃著興奮貪婪的光,他蹲下去,手掌扳過了漁嫣的腦袋,咂了好幾下嘴巴,纔大聲說:「爹,你看這女子,太美了,比天人還美,我們四個寨中,找不到一個如此美貌的,不如隻把男的賣掉,把這個給我留下吧。」

 「好了,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你是要娶溫瑜兔兒,做我們巴望之王的,收起你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記清楚,我們隻和最強者做朋友,後青國如今亂成一團,隻要天漠出兵,必敗無疑,聽說他們想要這女子,我們就把他交給天漠國,也就換來一世平安了。」

 「爹,你怎麼知道他們想要這女子?」年輕男子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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