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胡嬌一時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好一個訓夫會,沒想到被這三個熊孩子一攪和,倒成了全家批鬥大會。不提許胖妞子一心一計要往她爹身上撲,其餘倆小子似乎對許清嘉被夷族少女仰慕也很是耿耿於懷。
「能不介意嗎?已經有人跑到樓家大門口去賭我跟小貝了!段家倆兄弟這些日子沒少笑話我跟小貝,還說咱們家要盡快買個大宅子。」
這跟買大宅子有什麼關系?胡嬌一頭黑線。
武小貝好心解釋:「段家哥哥說,爹爹的女人家裡要是多的塞不下,可不要買個大宅子來盛嗎?」
胡嬌埋怨的瞪了許清嘉一眼:「你瞧瞧你瞧瞧,孩子們都被這事給影響了!」她真是想仔細將同知大人給捶打一番,考慮到在孩子們面前,還是給他留幾份臉面罷。
許清嘉也很是無奈,「我真沒想往家裡領人,夫人明鑒啊!」
夫人明不明鑒他不知道,可倆小子卻似乎藉此機會大挫他的父威,站在胡嬌身邊左一句右一句的添柴加火:「孃,你是不知道,那天有個夷人少女在樓家門口攔著我跟小貝,說了一堆話,還送了荷包要我們帶給爹爹。那夷人少女瞧著比孃年輕多了,也就……也有十四五歲吧。」
胡嬌摸摸自己的臉,陡然間生出危機感來:「難道我很老嗎?」她也纔二十出頭,就已經邁向了黃臉婆的行列嗎?
男人變心不可怕,她自己變成黃臉婆纔可怕呢!
想到此,她立刻去拿了個銅鏡來,對著燈光仔細的瞧自己的臉,可惜這銅鏡失真,隻瞧著朦朦朧朧的,頗有種燈下觀佳人之效,大約是一概細紋之類全被隱藏了起來,自己也瞧不清楚。
許小寶與武小貝雖然向胡嬌告狀,但事實上對自家不動粗的爹爹比暴力的孃親要害怕許多。同知大人一向是用學識來碾壓無知的人民群眾,以前隻有胡嬌三個,如今又添了許小寶與武小貝二人。
因此,胡嬌去拿鏡子,這倆小子就揪著她的衣襟一路跟過去,大有誓要站在孃親一邊,堅決不會自家爹爹包庇隱瞞的意思。
許清嘉都要氣笑了,趁著老婆照鏡子,朝倆兒子丟過去一個眼刀子,倆小子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道似乎今晚要吃大虧了!胡嬌還當這倆孩子冷了,忙大聲吩咐丫環們給拿兩件衣裳過來。
快到了年底了,天氣轉涼,這倆小子可別著了涼。
「阿嬌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還跟當年咱們成親一樣年輕,別聽倆小子瞎說!」
同知大人也湊了過來,在鏡子裡共賞老婆嬌顏。此刻也顧不得這倆小子在此拆臺了,還是要迅速挽救劣勢,盡快忽悠老婆放棄暴力的唸頭,最近的日子恐怕都不好過了。
許小寶與武小貝默默從胡嬌身邊退開一點,好把位子讓給他們的爹爹。哥倆還對視了個淒慘的眼神,各自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下許清嘉: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孃一個人出去還好,冒充十四五歲的小孃子或許會有人信,可是拖著他們兄弟倆出去,懷裡再抱個許胖妞,誰會信她還是十四五歲啊?
不過他們的孃似乎很吃這一套,聽了這話居然喜孜孜轉過頭來確認:「真的?!」
同知大人再一次十分誠懇道:「自然是真的!難道我還會騙阿嬌不成?」
許小寶與武小貝默默的再退開幾步,頓感大勢以去。他們兄弟倆難得並肩戰鬥,想著有孃親這座大靠山,一定不會有敗績的。哪知道……聽了甜言蜜語的孃親臨陣倒戈,居然忘記了戰鬥的初衷。
年幼的小兒郎們在心裡模模糊糊湧上個唸頭:似乎……女人都是靠不住的!
你看臘月姐姐,被永壽哥哥送幾朵絹花,立刻就隱瞞了爹爹外面湧現大批仰慕者這種事情。他們小兄弟倆偶然撞見,還在詫異不就是幾朵絹花嘛,臘月姐姐又不是買不起,居然也能被收賣了,臉上跟搽了胭脂似的,都要紅透了。
就連許胖妞子,說了讓她別哭別哭,餵了蓮子糕給她,這丫頭幾口吞完,見沒得吃也會繼續扯開了嗓子哭——當人家哥哥很辛苦的好吧?!
兄弟倆小心往後退去,房裡抱著許胖妞子的乳孃用一塊糕點閧的許胖妞子不喊了,隻埋頭專注吃食,也悄悄放輕了腳步從房裡挪了出去,丫環們是早就悄沒聲兒撤走了,隻等許小寶與武小貝眼瞧著退到了門口,再有一步便出去了,耳邊響起同知大人的聲音:「你們倆個站住,今日的功課可還沒考校呢。」
倆小子跟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歎了一口氣,磨磨蹭蹭過去了。
同知大人考校兒子功課的時候,胡嬌從來不多嘴,且由著他去考。不過近來這倆小子心氣浮躁,聽說前幾天城裡殺了幾個吐蕃的細作,張榜公佈了這幾人的罪行,意圖煽動災民鬧起來,最後被機智的官差給捉住了。這倆小子當時還想著去看法場,結果被永祿閧著死活不帶他們倆去。
為此兄弟倆跟永祿鬧了好幾天的脾氣,不過永祿很有原則,說了不帶他倆去就不去,且將他倆看的死緊,連自己跑著去的可能都沒有。
後來還是聽樓府的小廝們講起,那幾名吐蕃姦細被捆綁了,嘴巴都塞起來,一刀一個砍了。監斬的是他爹與通判大人,圍觀百姓拍手稱快,都道斬的好!
若是九縣難民進了城,亂將起來,城中百姓哪有好日子過?
高烈還在他們面前炫耀,那幾個吐蕃細作是被他爹抓住的。為此幾個孩子都圍著高烈,想要知道高正如何識破細作的,可惜高烈吭哧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再加上時不時被夷人小孃子們攔在放學的路上,孩子們也受了影響,頓時被同知大人考糊了,都是一副心虛的模樣。
許清嘉冷笑一聲:「我說你們怎麼今日有空在這裡閒著,原來是最近的心思都跑到別處去了!」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一人捱了十戒尺,手心火辣辣的疼,為了不影響寫字,打的都是左手:「回去之後,把最近的功課各抄十五遍,明兒交上來!」
倆小子都快哭了,垂著小腦袋退下去了。
等孩子們都不在了,胡嬌纔冷笑一聲:「同知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風!這是得罪不起我,拿我家兒子撒氣呢?你怎麼不來打我呢?」說著就將手朝許清嘉的方向伸了過去。
許清嘉忙將戒尺扔在一邊,走過去捱著她坐了,陪著笑臉閧老婆:「哪裡哪裡!兒子不也是我的嗎?阿嬌心疼,我又何嘗不心疼!隻是你聽聽他們,這些日子外面人心惶惶,他們連讀書的心思都沒有了。小小年紀浮躁成這樣,將來難道還指望著他們乾大事不成?」
胡嬌也承認最近的事情嚴重影響了孩子們,況且他們還放了幾天假,瘋玩了幾天。別瞧孩子們年紀小,他們家這倆隻其實很敏感,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能聽到一點,再發生被夷人少女攔路的事件,無怪他們都要開口抱怨了。
如今家裡環境很是寬裕,馬車也置辦了兩輛,一輛專載許清嘉去衙署上班,另外一輛早晚接送孩子們上下學,胡嬌出門便用著。
「他們纔幾歲?你是不是對他們要求太嚴格了?」
納小妾的問題上,完全沒得商量,那就是胡嬌的底線。但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兩個人還是有商有量的。
許清嘉見她態度鬆動,便知她隻是心疼孩子,但他訓戒孩子們,她卻也不肯在裡面擋著攔著當個慈母,既給他這當爹的留了面子,也讓孩子們多長個記性,知道無論如何功課是不能落下的,不能因為外界的事情而耽誤功課。
他在老婆面上親了一口,被他撥開臉去,他又腆著臉湊上去親,又向她訴苦:「咱家小寶小貝這麼聰明,大眼睛眨巴眨巴,你當我捨得動手啊?可是孩子們不嚴著些,這倆小子又一肚子彎彎繞,將來還不得反了天去?」
胡嬌也覺得他這話有理,忽想到險些被他蒙閧過關,便又板直臉來道:「我覺得兒子們說的也沒錯,咱家是應該換個大宅子了。不然那麼多仰慕者,萬一你哪天回來,身後跟著一串,我可怎麼安置呢?」
「你當是提糉子呢?還一串呢!」許清嘉都被她給逗樂了,「我就愛看你這小醋桶的模樣,透著刁蠻可愛!我誰也不要,就要你!反正妞子也不小了,不如咱們再生個孩子?」
胡嬌都被他給氣笑了,你跟他談外面的仰慕者,他跟你談再生個孩子,「你不會是凖備趁著我大著肚子去外面打野食吧?」
同知大人立刻賭咒發誓:「我哪裡敢啊?!就算跟著方師傅練了幾天,那也決計不是阿嬌妹妹的對手啊,這不是淨等著捱揍呢嗎?」見胡嬌眼神不悅,似乎怪他領會領導的精神不夠,又道:「當然,我決不是因為害怕阿嬌揍我,這纔不敢納妾的。我完全就是心裡隻有阿嬌一個,看到你我就……走不運道兒了!怎麼都愛不夠!」
胡嬌的脣角悄悄彎了起來,下一刻同知大人就湊了上來要親,被她一把推開:「回來都沒洗洗,還往人身上蹭!」
「阿嬌是說洗過就可以蹭了?」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見她側頭不語,隻脣角翹起,便大笑了起來,喚丫頭們提水來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