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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戶家的小娘子 (玉面桃花總相逢)》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傅開朗對許清嘉久有相交之間,如今二人成為同僚,在雲南郡共事,特意為他舉行了接風宴。

 「聖上已將前次府上所抄家資發還,本官對許通判仰慕已久,此次能夠與許通判共事,真是本官之幸!來來來,大家共飲一杯,歡迎許通判重迴雲南郡!」

 府君大人發了話,下面的官員立刻熱烈響應,舉杯共飲從尉遲修家裡抄來的美酒佳釀。

 自許清嘉走後,樓玉堂也託關係調走,及止後來尉遲修等人下獄,雲南郡同知司馬以及錄事之位皆空懸。傅開明便從帶來的幕僚裡選了兩人來做錄事司馬,唯同知之位卻是要聽憑吏部調令。

 雲南郡同知原本是正六品之職,比之縣令之職高了一級。許清嘉在任之時,也是做出了政績纔漸漸昇了品級。後來昇任四品,卻是破格提拔,隻為了能夠與尉遲修品級相當。

 若是吏部再有同知調任此間,那也是從正六品做起。

 許清嘉到了城門口就被傅開朗接走,惟胡嬌坐著車馬帶著孩子們迴府。臘月與永壽留守府內一年,在他們夫婦走之後便成了親。等到她來拜見胡嬌,已是身懷六甲,瞧著約莫有七八個月了。

 胡嬌哪裡還敢讓她跪下,立刻親去扶她起來:「快坐下,這麼大的肚子哪裡跪得下去。」

 臘月抹著淚十分欣喜:「奴婢還以為好幾年都見不著夫人呢,總算大人又迴來了!」

 胡嬌支使小寒:「快去拿個荷包給你臘月姐姐吧,她這是哭著要賞來了!」

 臘月本來是高興之極,她們這些做人奴婢的,一身榮辱都繫在主子身上,自然隻有盼著主人家好的道理。偏偏留守府裡,主人家南下,若是十多年不迴來,那她們也隻能苦守宅子了。

 沒想到這麼快許清嘉就起復了,心中不知有多高興。聽到許清嘉要迴來的消息,永壽高興的半夜沒睡。他是許清嘉身邊老人,通判大人迴來,他自然還是府上大管家。

 小寒去取了荷包來,將一個裝的圓鼓鼓的荷包塞去了臘月手裡,又作勢拿帕子要給她拭淚:「夫人疼你,怕你懷著身子流淚,這纔賞你個大大的荷包,姐姐快別哭了!其餘的媽媽們的荷包肯定沒你的鼓!」

 臘月頓時哭也不是笑也是,那點子傷感之意也早散了。

 家裡留守的丫環婆子小廝管事盡皆有賞,一時闔家稱頌,歡喜不已。

 許小寶與武小貝帶著許珠兒帶著倆隻狗狗早玩瘋了,在院子裡各處跑。不光是孩子們高興,就是花貓與大牛大約也覺得迴到故土,搖著尾巴跑個不停。

 胡嬌撥了身邊的一個小丫環立春前去侍候臘月。她身邊如今丫環不少,小寒乃是掌事大丫頭,下面有冬至與秋分,去蘇州府胡厚福又給了她四個丫環,被她分別以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命名。

 當時魏氏聽得她身邊丫頭這起名的法子,還覺新鮮,隻道以後丫環多了,恐要將二十四節氣都給起完了。

 還真別說,胡嬌就打的這個懶主意。

 她收拾從蘇州府帶來的東西半日,又派了小廝丫環前往各府送禮,從蘇州迴來,總要帶些特產給相熟的人家,以及如今的府君傅家。

 州郡府衙後院裡,傅夫人聽到外院遞來的禮物,說是新任通判許大人府上夫人今日迴來,先派了丫環來送禮,待家裡收拾好了再來拜見。她便派婆子去帶送禮的人。

 「夫君一直在我耳邊唸叨,說是這位許通判倒是位能臣乾吏,又一心為民,極是難得,想來他家夫人也是不差的,去將那送禮的丫環帶了來我瞧瞧。」

 派往州郡府衙的是小寒,她這幾年也練出來了,跟著胡嬌出入各種場合,一點也不怵,到得內宅之後,與傅夫人見過禮,便將禮單奉上,又道:「我家夫人說隻是些蘇州府的特產,有點簡薄了,夫人別見笑,家裡收拾好了她就來拜見傅夫人!」

 傅夫人接過禮單一瞧,果然都是蘇州府特產,杭州雅扇兩匣子,另有蘇繡四幅,蘇州蜜餞四盒,另有一些奇巧玩意,她跟著傅開朗在揚州任上幾年,自然也有不少商人巴結,這些東西都作尋常,隻不過如今到了雲南郡,也算得稀罕物件了。

 當下便笑道:「我來了雲南郡也有段時間了,很是想唸江南的物件呢,你家夫人這些東西真是送到我心坎裡去了。」她旁邊婆子湊趣:「夫人前兒還說想吃江南的蜜餞了呢,可巧通判夫人就送了來,真是再好沒有了!」

 小寒便知這位府君夫人乃是客氣話,不過從前她見過韓夫人待胡嬌的凌人之勢,便覺這位新的府君夫人極會作人,便著意奉承了一番傅夫人,又得了傅夫人重賞,這纔離開了衙署後院。

 迴去之後,自然是將傅夫人誇了又誇,道傅夫人極為和氣,還將傅夫人賞她的東西拿出來給胡嬌瞧。

 胡嬌派了小寒前去傅家,正是投石問路之意。

 當初韓夫人自恃身份,瞧她不起。相處起來便不甚愉快,也虧得中間有個韓孃子轉圜。如今許清嘉與傅開朗共事,若是能早點知道傅夫人品性,她也好早做應對。萬一傅夫人也是那等隻瞧著出身待人的,她早作避讓,隻在府裡帶孩子管家,少出門交際便好。

 總之不能教許清嘉難做了。

 傅夫人這裡,待得小寒走了之後,下面的人將禮物奉上,那兩匣子雅扇一匣子乃是白玉為骨,一匣子乃是紫檀為骨,扇面皆是江南淡墨煙雨山水,十分雅緻。四幅蘇繡乃是四幅蘇州雙面繡,比之尋常繡品貴了足足數倍。

 方纔湊趣的嬤嬤歎道:「夫人,這份禮物可不算簡薄,通判夫人倒是用足了心的!」就算是拿到蘇州市面上去賣,那也不便宜了。更何況這些東西運到雲南郡來,卻是十分昂貴的。那嬤嬤忽想起一事,便有幾分遲疑:「夫人,外面都傳這位許大人是個清廉的官兒,這……」他家夫人出手倒是大方。

 傅夫人笑道:「你卻不知,這位許大人是個清官沒錯兒。二爺親自查過的人豈能有假?不過巧的是這位許大人的舅兄卻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想來許夫人這份禮物也許是出自孃家罷。不然光憑許大人的俸祿,也送不起這樣的禮。」

 她身在後院,上次隨傅開朗迴京述職,從家是婆婆妯娌那裡聽說中書令之女賈繼芳也曾經瞧上過這位榜眼郎,隻是榜眼郎不肯娶她,倒讓這位中書令之女大掃顏面。

 不獨傅開朗對許清嘉相見恨晚之時,便是傅夫人也對胡嬌好奇不已,很想瞧一瞧能夠讓許榜眼放棄高官之女而選擇的商戶女子又是何等樣人?

 會賓樓的三樓雅間裡,傅開朗喝的半醉,攀著許清嘉肩膀笑的十分熱絡:「許大人,本官長你幾歲,便妄稱一聲愚兄,說實話,愚兄對你這治理雲南一郡的手段是十分的敬佩,最難得的是你憫恤夷民百姓,以後你我共同治理雲南郡,想來再過幾年,雲南郡定然大變樣了!」

 許清嘉也喝的有幾分微醺,此言極合他意,立刻舉杯響應:「許某不勝之至!」見傅開朗仰脖乾了,他親自斟了杯酒給傅開朗:「下官此次能夠起復,多賴府君仗義直言,替下官申冤,下官敬府君三杯,以後但有差遣,下官敢不效力!」自己連灌了三杯,見傅開朗也是乾脆飲了杯中酒,又自行斟滿,向他舉杯:「愚兄也敬你!」

 下面官員見本郡一把手與二把手把酒言歡,稱兄道弟,心中亦是十分高興,隻要本郡兩把手不存在傾軋現象,他們下面做屬官的不必為難站隊,此後大家同聲共氣,各司其職,何愁官運不暢?因此俱都推杯換盞,喝的十分盡興。

 飲完了三杯,傅開朗笑向許清嘉道:「賢弟迴家去瞧瞧,傅某還往你家中送了一份禮,賢弟千萬別嫌棄啊!」

 許清嘉立刻便想到了那些送美人給下屬的官員們,頓時一陣心虛,他家老婆屬性比較暴烈,萬一真有美人送過去……想想就一陣心顫。

 「府君送了下官什麼?下官……下官家裡有些可是千萬不能收的!」

 傅開朗也是特意打聽過許清嘉的,聽說他家中養著一隻胭脂虎,乃是整個雲南郡唯一一名家中無妾的官員,見他這表情便知他想到哪裡去了,頓時笑的十分促狹:「賢弟迴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嘛!來喝酒喝酒!」

 接下來的接風宴,許清嘉便有幾分坐立難安,盼著酒宴盡快結束,好迴家瞧瞧傅開朗送了什麼大禮給他,隻內心祈禱千萬別是美人。

 傅開朗見他這模樣,心中愈加好笑,偏拖著他不放,又鼓動下面官員向他敬酒,有了府君縱容,其餘官員皆輪著向許清嘉敬酒。特別是高正與段功曹敬酒,簡直是推也推不掉,沒過多久,許清嘉就被灌的爛醉。

 許府裡,胡嬌派去往高家與段家的婆子皆帶了迴禮過來,高夫人與段夫人皆道改日有空定然前來拜訪,收到禮物很是歡喜雲雲。

 隻等她收拾完帶來的東西,臘月將府裡帳本交了上來,隻道傅府君已將當日所抄家資發還,都鎖在了庫裡,讓她清點一番。

 胡嬌拿著冊子前去庫房,一見之下頓時有幾分傻了,「這……這好像不是咱們家裡的東西?」

 臘月是當過她身邊大丫環的,對許家的家底還是十分清楚的。當初見到被發還的家資,也是嚇了一跳。存銀倒是都按著抄走之數做了補償,但是其餘家資,譬如胡嬌的首飾匣子裡的東西,以及鋪子裡抄走的貨物,卻都換作了另外的東西。

 「這幾十壇子酒是怎麼迴事?」胡嬌指著庫房裡擺的整齊的酒壇子,「咱們家當初可沒有酒啊。」

 臘月神色十分奇怪,特意打開旁邊的箱子,「夫人,傅府君派來的人說……這是當初抄走的夫人的首飾。」

 胡嬌探頭朝箱子裡瞧了一眼,但見滿箱璀璨澄黃,差點輝花了眼,還瞧見好幾樣眼熟的首飾,「這……這個鳳尾金步搖,還有那個金鑲鑽垂紅寶石的耳環,赤金嵌紅寶石手鐲,瞧著沉甸甸的,不都是尉遲夫人的首飾嗎?」

 尉遲夫人好金璨濃烈的顏色,因此她的首飾皆是富貴之極,胡嬌一瞧之下就覺眼暈。

 「別是送錯了吧?」

 臘月搖頭:「奴婢也不知道!」

 胡嬌「啪」的一聲合上了箱蓋,又問起尉遲修等人,臘月這次倒知情:「尉遲修與劉遠道定了九月處斬,他們的家人都已經發往營中做苦役,早一個月前就已經上路了,還有原來的湯縣令一家。倒是劉錄事那位小郎君十分嬌慣,聽說走到半道上就生了病,還沒到軍營就死了。」

 押送人犯的乃是本郡差役,錢章這個大嘴巴對這些事情十分熱衷,高孃子知道了,高正前去蘇州府迎許清嘉,高孃子還跑來許府,說是瞧一瞧可有哪裡需要收拾的,她正好閒著也是閒著。臘月便知道了。

 胡嬌想起劉夫人寵劉家大郎的溺愛勁頭,這孩子最終還是被她的溺愛給害死了,不由歎息一聲。

 及止晚上,許清嘉醉的一塌糊塗,被永祿與永壽架著迴來,難得他在醉後還惦記著傅開朗提起的重視一事,見到胡嬌就保證:「阿嬌……我是決不會碰旁的女人的!」跟著主母出來的丫環們聽到這話立刻紅著臉低下了頭。

 胡嬌用目光詢問永祿:難道你家大人出門喝花酒去了?

 任是永祿巧舌如簧,此刻也快要滴下冷汗來了,連忙搖頭,為了增加說服力,還拉了永壽來做證:「夫人,今日喝酒的都隻是各位大人,席間不曾叫過伎子!不信您問問永壽哥哥!」

 那……許大人這又是來的哪一出?

 胡嬌不解,還是將他扶住了,哪知道這貨醉後完全不記得避忌旁人,被老婆扶住,立刻自動自發摟住了她的脖子,十分狗腿的巴結她:「不管誰送來的美人……都……都比不上阿嬌妹妹美……」

 這下胡嬌就更不解了,直接問永壽:「難道今日誰送美人給夫君了?」

 永壽比她還糊塗:「小的在外間候著,沒聽說誰送美人給大人啊!」雲南郡的官員,除了新來的府君大約不知他家大人懼內,其餘的無有不知的。

 那他這信誓旦旦的又是鬧的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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