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零章 爹爹是小氣鬼
乖寶如今也不過三歲,身高剛到唐唸唸的腹部。拿著唐唸唸所給的東西,他便從乾坤袋拿出一張凳子,人站在上面就剛好面前的桌子,按照唐唸唸說的做起來。
洋蔥這東西,一眼看起來紫紅剔透的,乖寶也並未去想太多,一刀子下去便覺得正睜大的眸子不舒服,又連續兩三刀,雙眼已經忍不住凝聚淚水了。
他用手擦了擦,雙眼眼睛頓時紅彤彤的。事到如今他哪裡還猜不出來是這洋蔥的問題?是被娘親下藥了嗎?要不然乖寶怎麼會流眼淚?
正在起火燒鍋的唐唸唸回頭看他,正好對上他一雙紅彤彤充滿疑惑的眼睛,目光又落在他已經切了半數的洋蔥,眸子眨了下,道:「乖寶做的不錯。」
當初,她第一次切菜的時候,連菜帶著菜板都一起切斷了,如今的乖寶卻切的有模有樣的。因為是男孩子,和孤鴻長得更像一些,所以這份才能也像孤鴻?
乖寶被她這樣一說,臉蛋上不由的浮現開心自豪,疑惑的想著:看娘親的樣子也不像給這東西下藥了樣子,那就是這東西自己的問題?
兩人正相視對話時,空氣裡突然傳出一聲「卡擦」的聲響。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只見唐唸唸面前灶台上的菜鍋破了,正確的說改是燒破了。
唐唸唸手指一彈,在菜鍋下面的灼燒的火種頓時熄滅,這菜鍋的底部已經全然變成了一個破洞,這菜鍋毫無疑問廢了。
乖寶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看著唐唸唸,又看看被燒壞的菜鍋,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想法。娘親真的會做菜嗎?以娘親煉丹的能力對火的掌控力才是最好不過了,倘若真的會做菜,能把菜鍋給燒壞嗎?
唐唸唸可比他要顯得淡定多了,揮手就將那已經燒壞了菜鍋毀掉的一點不剩,又一張心的菜鍋放在灶台上,心想一開始的準備果然是應該的。
她可沒有自信一次就能夠將想要做的菜餚做好,這菜鍋方面的東西一早就準備了不少。
乖寶見此,心中的疑惑越盛。當看到又一口鍋在唐唸唸的控火下燒得通紅,捏了捏綠綠的小爪子,搖頭一副大人模樣的無聲輕歎。看來綠綠的話也不可信啊,這模樣哪裡是會做膳的樣子?
無論乖寶怎麼想,唐唸唸還是自顧自的試著,那股淡定認真的專注,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沒有了半點看不起的心思。
藥修終究是藥修,練了那麼多的丹藥,對於火焰的控制的確瞭如指掌。在唐唸唸將第三口鍋給燒壞了後就已經找到了火焰的大小,溫度變化的訣竅。只是這菜鍋是沒有燒壞了,這油鹽醬醋之類配料的份量她也可以輕鬆的解決,只是這菜餚半熟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三成軟的時候又是什麼時候?
這些問題唐唸唸哪怕問,身邊也沒有可以問的人,自然就按照自己的感覺去做,一瞬之間這膳房就開始油煙徐徐而起,不是傳來內傳出孩子和女子的對話。
「娘親,糊了!糊了!」
「……哦。」
「娘親,這個是不是煮的太爛了?都快成漿糊了……」
「唔。」
「娘親,蒜,蒜!」
「……啊。」
膳房門口處,殊藍看著膳房內這對母子一起做膳的一幕,聽到兩者之間的對話,低頭脫口而笑。這樣子到底是娘照顧孩子,還是孩子照顧娘啊?
正當這方還在悠閒的在錦國膳房做膳,念國兵馬入住錦國皇城安整休息的時候。周國和夏國那方卻是為他們的勝利給弄得焦頭爛額,心亂如麻。
蔡恆帶領的周國五十萬兵馬終究沒有趕上戰況,尚在中途的時候,錦國就已經被念國所奪。如今正定駐在一處平原上,派了斥候回去周國報信,詢求是返回本國還是原地待命。在信上他說的更多的則是大雲海阻礙之事,更想帶領這五十萬士兵去殲滅那該死的大雲海。
只是在他身邊的軍師李緲對此沒有半點的贊同,對於他的想法也直接出言道明不會成功。如今這天下正被錦念兩國的戰事攪亂,無論的周國還是夏國都處在這片亂世裡,也早就已經入了局,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一個江湖勢力,哪怕有心也是無力。何況這大雲海是江湖上一等勢力,本身所在的入天島就是天然的防線,周圍全是海域,倘若想攻必須是在海上,或者讓飛獸兵攻。
大雲海勢力一等,人手眾多,各國七成的海商都與他們有關係,倘若攻打了他們,就算贏了也對此時的周國也是一道大傷。
蔡恆聽到李緲的分析,滿臉都是怒色不甘。堂堂周國兵馬竟然被一個江湖勢力給絆著了,還不能去處理了?
暫且不論他們心中的憋屈不滿,周夏兩國關注的卻是更大的事情——錦國的如今的下場是否會是他們兩國以後的下場?一個初起之國竟然如此不到一年的戰事就將堂堂三大國中最強盛的錦國給佔領,而且戰事聽起來還說一邊倒的局勢,如今念國兵馬已經入駐了錦國,不用多久這錦國領土都屬於念國所有,錦國之名也會消散在天下,直到所有人的漸漸忘卻。
東椿城蘇家內。
蘇維深靜思著,微皺起的眉宇顯露出他的焦躁。好一會後,他眉宇皺痕未消,雙眼總算有了波動,看向對面的東椿城城主蘇維絕。
「維深,你想到什麼了?」蘇維絕問道。
蘇維深道:「哥,我曾經和你說過,司陵孤鴻和唐唸唸這兩個人和慕容凝真一樣,都有著平常人沒有的手段。當初他要幫木森國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了許多,這才有了加快計劃,讓小九爭位的如今局勢。」
蘇維絕點頭,「沒錯,你的心思向來緊密,對事情看得清楚,哥一向信你。」
蘇維深微笑,道:「從當初和慕容凝真相處我就已經感覺到她在顧慮著什麼,不敢在這裡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能讓我等的協助辦事。如今司陵孤鴻並沒有真正的出手一次,只是用計謀奪國更讓我確定了這一點,一定有什麼禁止他們用出那些神秘的能力對於我們這些『普通人』。不過也是如此,我方才覺得司陵孤鴻比預料中的更加可怕,這個人倘若只是有一身絕頂實力也就罷了,偏偏心智竟也這麼慎密可怕。」
蘇維絕面色凝重,對他的言語點頭認可。
蘇維深深沉道:「哥,此次念國與錦國剛戰完,正是要休養生息的時候,這個時候也是最好的出擊時機,要是過了這個時機,兇猛恢復了精力,經過一場大戰後的洗禮,只會更加的兇猛,到時候再想殺它就難了。」
蘇維絕眸子一凜,問道:「維深的意思?」
蘇維深道:「讓夏國出兵攻打念國!」
蘇維絕皺眉道:「夏國皇上昏庸無道,膽小怕事,以往就想用聯姻的方式與錦國合作,其實是想聯合起來圖謀我們周國。當初尚且有一個戰神廖重然還能鎮壓邊關,不讓外人侵犯,如今廖重然都成了司陵孤鴻那邊的人,他又豈敢與念國作對。」
蘇維深笑道:「正因為如此他才更要出兵,我已經派人將廖重然出現的消息送去給夏國皇上,裡面將他已是司陵孤鴻的人,一早就對夏國有所圖的消息盡數道出,這個時候應該也快到了他的手裡。一旦他接到這個消息,必定大亂,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一國皇上。」
他雙眼深邃,精光連連,「到時候他已經會來尋周國的合作,蘇家一派再一齊上折讓皇上應下。夏國打頭陣,周國協助,坐享漁翁之利即可。」
「好!」蘇維絕當即笑應。
蘇維深看他,臉色慢慢化為沉重,緩聲道:「哥,不要高興的太早,哪怕是兩國同攻,敵人卻是司陵孤鴻這個人,我也沒有十成把握說一定能成。」
蘇維絕驚異道:「司陵孤鴻此人的確可怕,只是正如維深所言,他如今才剛戰一場,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何況周夏兩國……」
他未說完,蘇維深就搖頭打斷,歎道:「當初我們何嘗不是打算出兵協助錦國,到最後的結果你已經看到了。」
「哥,」蘇維深慎重道:「你答應我一事。」
蘇維絕道:「維深有何事直說就可,哥必會應下。」
蘇維深道:「這場仗若是勝了自然是最後,若是敗了,蘇家不要與司陵孤鴻硬抗,臣服了吧!」
蘇維絕一聽,猛的從座位上站起,雙眼震驚的看著他。
蘇維深也站了起來,不等他說話,繼續道:「念國這些日子來的動作我都收入眼底,對待投向的錦國百姓,他們並沒有任何的歧視,一些因為戰事摧毀過於嚴重的地方也會讓人處理,減稅數年,這樣的仁德政策讓錦國百姓很快就心服。」
「這是司陵孤鴻的手段,也是他的確沒有任何的歧視疑心。」蘇維深從椅子上站起來,與蘇維絕齊視,誠懇道:「哥,東椿城是蘇家的基業,我不願意因為一時意氣就讓這一切都毀於一旦,這裡是我們的家!倘若敗了,便臣服吧,司陵孤鴻此人其他的我看不準,但是他那份無情我看得清楚,正因為他的無情才不會惦記我們蘇家的基業,只要臣服了他,不與他敵對,必然不會對我們蘇家出手。」
東椿城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這裡的一切都讓他的喜愛,他的努力是為了這裡的親人也是為了這裡,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看到一生最在意的兩者消失。
蘇維絕面色變換,問道:「你能保證,他不會對蘇家出手?」
蘇維深微笑道:「哥!如果此次行動敗了,哪怕我們蘇家反抗也不過一死。」
蘇維絕身軀一震,三息後,道:「我知道了。此事我會考慮。」
蘇維深微笑點頭。他並不急於一時,他相信對東椿城注入的感情,蘇維並不比他少。
時間流逝,日落西山,天邊霞光萬千。
錦國錦寢殿。
內閣廂房,清幽淺淺的熏香漂浮空氣中,安閒得靜好,房內的光線恰到好處。水墨屏風後床榻內,月白銀繡的床簾,雲錦絲綢的薄被,司陵孤鴻靜躺睡眠,這時他密長的眼睫輕顫,緩緩睜開。
司陵孤鴻無需看就知曉身邊並沒有唐唸唸,淺瞇的眸子內閃過一縷失落的暗淡。
他從床榻上起身,穿上鞋襪,將掛著一旁的外衣披在肩上,鼻息輕嗅著房內的香,淺揚嘴角。
房內幽香帶著安眠的藥效,這藥正是唐唸唸所放,他想要化解不過心念之間而已,卻並沒有去化解反抗,只是任由自己嗅入體內,沉沉入睡。
他這一覺的確睡得沉,只是精力一恢復就發覺身邊沒有了熟悉的氣息,這就從沉睡中醒來。
「唸唸?」司陵孤鴻抬眸看向北邊的方向,眼中浮現一縷驚訝,還有濃濃的笑意。
此時,正在膳房裡忙活著的唐唸唸動作一頓,側目正好是錦乾宮的廂房,透過一切似正好和司陵孤鴻對視在一起。
「娘親!紅雀鳥的蛋又糊了!糊了!」乖寶無奈的叫聲響起。
唐唸唸轉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菜鍋,死死盯著菜鍋裡面已經變成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本面無表情的臉浮現一層潤紅。
孤鴻……看見了。
乖寶踱著小步子走過來,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唐唸唸臉上的紅暈,漂浮起身子,一本正經拍拍她的背脊,老氣橫生道:「娘親不用不好意思,什麼東西都是要學的,娘親已經很努力了!真的!」
「嗷嗚~」綠綠跳上唐唸唸肩膀,小腦袋往她的臉上輕輕蹭著。
唐唸唸面無表情的將菜鍋裡的黑糊糊倒了,再將菜鍋放回爐灶上,面目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縷挫敗。
在她看來煉丹很簡單,做菜同樣是起火放材料,該是手到擒來才是。只是當真的做起來,一次次的失敗讓她發現,哪怕煉丹和做菜看似同源,只是天賦絕頂的煉藥師也有可能是個做膳白癡。
她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娘親?」乖寶其實同樣無奈了,他如今唯有感歎疑惑,一開始他到底是怎麼了,才會生出娘親很會做膳,做膳很好吃的這種可怕想法?
「娘親,真的沒關係!娘親煮粥就很好!其他的乖寶來做就好了!」乖寶仰著腦袋安慰著,心想難怪爹爹做膳這麼好吃,原來就是為了討娘親的歡心!
唐唸唸聽了他的話,轉頭看向那邊正放在玉瓷罐裡小火保溫的白粥,一息後,道:「那個誰都會做。」
乖寶仰頭一本正經道:「娘親做的白米粥是乖寶吃過最好吃的白米粥!」
唐唸唸看他,乖寶毫不退讓,心底暗道:乖寶才沒有撒謊,娘親做的白米粥真的是最好吃白米粥,用的是玉珠米、萬年寒潭水、藥火熬成的白米粥,這天底下還有誰能做的白米粥比娘親做的好吃?
唔!爹爹不算!
一會後,唐唸唸展顏而笑,彎身就在乖寶肉肉的小臉上揉捏著,將他滿臉的正經老氣都給攪和了,道:「乖寶真可愛。」
乖寶小臉「彭」紅個徹底,彆扭的閃躲唐唸唸的迫害。
這時候,唐唸唸剛準備伸手將乖寶抱進懷裡,腰身就被熟悉的雙臂環抱住。她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司陵孤鴻,仔細打量他的氣色發現完全無恙後,伸手推了下他,道:「放我下來。」
司陵孤鴻並沒有當即鬆手,低頭在她側邊低聲道:「唸唸在做什麼?」
「……做膳。」唐唸唸眼波輕閃,瞳孔不著痕跡的那一下輕垂,嬌羞一般的風情在她身上極少出現。
司陵孤鴻眸光一深,「做給誰吃?」
「孤鴻。」唐唸唸抬眸,眼底閃動著挫敗,微抿唇道:「還沒做好。」
司陵孤鴻嘴角一勾,眼眸深邃,輕語道:「做好了。」
唐唸唸一怔,耳朵被他濕熱的氣息包裹,敏感的動了動,這回神一看就落入一雙深邃如淵的眼底,心神一動就知曉了他的情動,對此她神容淡定,平靜的回道:「只有一罐粥……」
「夠了。」司陵孤鴻眼眸幽深,薄唇碰觸在她的耳邊,「有唸唸就夠了。」
唐唸唸身體敏感的微微一顫,想了一會,認真道:「孤鴻累了,不能再累。」
其實她就是想把這頓膳食做完。
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沒有任何一件事情將她難到如此,何況這還是她第一次專心和乖寶一起給司陵孤鴻做膳,怎麼都想要做得圓滿。
司陵孤鴻沒有言語,垂眸將她耳垂含入口中,動作溫柔親暱,足以讓人軟到心坎,根本無法拒絕。
唐唸唸眸子微微一瞪,在他如此溫柔的對待下,身體的本能早就潰不成軍。她哪裡會知曉,這些都多虧了她親手給予的那些書冊,還有她親口讓他認真學習,這不報應來了,什麼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司陵孤鴻眼眸寵溺微笑,抱起她的腰身便轉身就走。
從司陵孤鴻到來到現在,乖寶東張西望也看到的兩人都是模糊的,當即就知曉這是定是司陵孤鴻布下了法術,這時候看兩人要走,隱隱也猜到一些什麼,紅著臉無聲的低哼,目光就轉向那還在灶台保溫的白米粥瓷罐。
娘親親手做的白米粥,第一口是乖寶吃的,現在全都是乖寶的了!
這時,在他的閃耀的目光下,那灶台上的瓷罐突然消失不見。乖寶當時如同雷劈的一怔,然後猛的轉身,對著司陵孤鴻離開的方向喊道:「壞人爹爹!小氣鬼!小氣鬼——!」
膳房門口,殊藍看著膳房內小臉通紅的小孩兒,當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