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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昏寵》第73章
第76章

 「桑桑,我知道是我的不對,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認了,可是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還有你爸的事故的確是個意外,我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靳斯南倒還是不躲不避的繼續站在她的面前,身子僵硬的像座沉默的雕塑。

 「意外?你還說得出口?要不是你這樣處心積慮的要我爸把工廠的地皮轉讓給你們,我爸會去赴約會出這個意外?你說啊!你頂多不過就是失去一個工廠的地皮使用權而已,我失去的是這世上最疼我的爸爸,你能讓我爸死而復生嗎?你說啊!」她說完忽然就不管不顧的朝他的身上拳打過去,他倒繼續不躲不閃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平常力氣倒也不算很大,可是眼下這一拳拳的,竟然也拳拳到肉,她心頭這麼多年的心結不滿憤懣是全都爆發了出來。

 她不知道要去恨誰。

 要不是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她在那樣的花季裡,本來是該享受著同齡該有的歡笑的,卻不料忽然得悉了那樣的噩耗,連著孫玉芬的身體也都驟然倒了下去,。

 沒有了依靠之後,擦乾眼淚,還是要過日子還是要繼續面對著慘然的現實的。

 孫玉芬和池彭昌感情向來好的可以,池彭昌的意外對她簡直不啻於晴天霹靂,從她暈厥醒來後,整個人的氣數都像是去了大半。

 那個時候的桑桑,在黑夜裡醒來時,想的害怕起來就會跑到孫玉芬的房間裡去睡。

 她和孫玉芬說她想爸爸了。

 其實她是怕孫玉芬病怏怏的厭世,萬一她沒有在身邊看著,要是連媽都要離她而去的話,她是不知道要如何度過這坎坷的漫漫長路的啊!

 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和孫玉芬相依為命度過那段最黑暗的時光的。

 好在她還是如期的參加了高考。

 正是高考前最要緊的復習階段裡,她每天渾渾噩噩的還是沉浸在驟然失去爸爸的陰霾裡。

 高考自然也沒有發揮的很好,不過好在她多年的老底還在,雖然沒有考到以前和池彭昌提過的重點大學,也算是勉強上了一本線,挑了個離建市最近的大學去讀,以便週末能夠迴來看孫玉芬。

 為了桑桑開始上大學的事情,孫玉芬也纔慢慢的從先前的心灰意冷中走了出來。

 那段時日,就連孫玉芬自己也不止一次的自責過,「媽不是個好榜樣,要是你爸看到我現在這樣的話,他肯定要說我的,我都沒有照顧好你。」可是還沒說幾句,她自己又是跟著哽咽眼圈發紅起來了的。

 被孫玉芬這麼一提,桑桑其實也是止不住的要哭起來,不過終究還是她先勉強展了笑顏,斷斷續續的說道,「媽,我們現在過得挺好的,爸知道了肯定也會開心的,我想爸要是還在的話,肯定不願意見著我們整天愁眉苦臉的。」被桑桑這麼提及了下,孫玉芬這纔不再提池彭昌的事情了。

 兩人都刻意的把這件事給淡忘了。

 至少在明面上她和孫玉芬都是做到了的。

 再深的思唸,也抵不過這時間的推移。

 等桑桑四年後大學畢業時,她甚至都有足夠坦然的勇氣到池彭昌生前操勞的工廠裡去上班。

 這是爸的一腔抱負,雖然沒有大展宏圖過,不過那時的她剛畢業也是一腔熱血的,想著自己年輕人腦子好使精力又充沛,肯定會比爸在世的時候要好的,她肯定能夠把廠裡管理的蒸蒸日上的。

 她沒有料到的是,親手葬送這一切的,竟然會是她自己,會是自詡要將爸的心血守住的自己?

 最最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和間接導緻爸爸出了交通事故的靳斯南結婚!

 多麼的可笑!

 爸為了守住這爿小工廠,還拼命的想辦法週旋著,卻這麼輕易的教她拱手讓人。

 她隻是不知道可以去恨誰!

 其實最該恨的,不過是自作聰明的她自己而已。

 她這樣歇斯竭底的朝他身上亂捶亂打過去,沒過多久,連她自己都是跟著奄奄一息起來,可是那臉上的淚珠就像是斷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落下來,靳斯南甚至都可以聽到那淚水的聲音,一滴滴的,都是一滴不落的流進了他的心頭去了。

 他沒有辦法解釋清楚,這麼多的巧閤並不是他蓄意佈局的後果。

 可是眼前的桑桑分明已經是入了她自己的魔障。

 她這樣對著他亂捶亂打的,加之她自己這樣終究忍不住大哭起來,動靜之大惹的原本睡著的安安也受驚醒了過來,繼續大聲的哭鬧起來。

 靳斯南見著池桑桑這樣不管不顧的哭鬧起來,怕要繼續嚇著安安,他這纔艱難的開口說道,「桑桑,你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靳斯南不說話還好,他這一開口,原本都已經有點癱軟下去的桑桑忽然又雙眼通紅的朝他望去,目光冷冽的彷彿是要剜心似的看著他。

 「桑桑,安安還在旁邊睡著。」他以為桑桑那麼片刻的遲鈍起來,終究還是顧及到邊上醒來哭鬧著的安安,便繼續勸說起來,雙手這纔握住了桑桑原本朝他身上亂砸的拳頭。

 方纔落了那麼多記的拳頭,她的手心都是跟著紅通通起來,還有點輕微的發腫的了。

 「不要碰我!」未料到靳斯南雙手一握住她的手上,她倒是立馬朝他大吼了一聲,哭了這麼久,她的聲音都已經嘶啞了不少,靳斯南聽來,隻覺得苦到了心頭去了。

 可是桑桑情緒這樣突然不穩定起來,他擔心她萬一沖動起來又去做了什麼其它事情,眼下即便桑桑朝他怒吼起來,他還是不管不顧的將她抱住,不讓她再開始折騰的了。

 她倒還是不管不顧的要從他的禁錮裡掙脫出來,一邊歇斯底裡的讓他放手。

 靳斯南還是硬憋著沒有放手。

 果然她這樣折騰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是沒有精力折騰的了,奄奄一息的癱軟在那裡,彷彿身上最後一絲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

 彷彿也是知道自己氣力根本敵不過靳斯南,她倒也沒有再無謂的掙紥起來,繼而又開始顧自哭了起來,不過大約是不想被靳斯南聽到,那哭聲被分明被她自己刻意的壓住,加之她自己先前都嘶喊了這麼久,嗓子本就暗啞的很了,到最後也隻有點嗚咽的聲音出來。

 靳斯南聽來,隻覺得心如刀割。

 他隻是不知道要怎麼去撫平她心上的創傷。

 這一切的劫難,是他自己冥冥之中的定數,終歸是要來的。

 他隻是不知道會來的這麼快,那樣平靜知足的日子,他是剛嘗了個甜頭,未料到就要被打迴原形,不得安穩。

 一直等到快深夜時,安安一個人哭鬧著,靳斯南甚至都騰不出身來去哄安安,到最後安安自己哭著哭著又哭睡了過去。

 靳斯南見著自己懷裡的桑桑也是奄奄一息的,知道她體力大概是不支的了,他這纔小心翼翼的鬆開了手,桑桑果然也還是怔怔的保持著起先的姿勢。靳斯南見著她哭了這麼久,眼睛也早已紅腫的厲害,整張臉自然都是濕漉漉的,就連著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纔掙紥時的汗水。

 他怕桑桑會著涼,便起來去浴室裡拿了濕毛巾過來,剛要給桑桑擦拭下濕噠噠的臉上,未料到桑桑立馬別過去了腦袋,是不讓他沾碰的意思。

 他還拿著毛巾的手自然就生硬的僵在了原處,不過下一秒還是無奈的說道,「那你自己先擦下臉上吧。」

 他這樣好言好語的,桑桑還是根本沒有搭理他。

 靳斯南不知所措的站在邊上,好一會後又想起來桑桑向來有低血糖,晚上也沒吃晚餐,加之方纔鬧了這麼久,看著她的臉色,已經是體力不支的了,他也怕她會有低血糖的症狀上來,便又開口說道,「那我給你泡杯糖水過來。」

 說完後就把沾濕的毛巾放在桑桑旁邊的床尾上,他自己這纔朝外邊走了出去。

 靳斯南其實心頭也不是很放心,沒幾分鍾就端了一杯糖水迴來。

 就這麼短的時間,桑桑不知何時卻是起來走到嬰兒床那邊,愣愣的坐在那裡。

 靳斯南以為桑桑會看在安安的份上,即便是生自己的氣,若是顧及到安安的話,多少是會心軟下來的,把糖水放在邊上的桌子後,便也朝嬰兒床這邊走近了過來。

 他是一直走近了,這纔看到桑桑此時正無意識的輕拍著睡熟的安安,可是那臉上的淚珠卻還是止不住的低落下來,有幾顆便順勢滴到了安安身上的小被子上面去,那被面上的花形顏色立馬暗沉了下去。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桑桑,他的心頭反倒是愈發朝著無盡的深淵下墜了下去。

 彷彿是預見著無力的結局,而他竟然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是毫無能力去扭轉挽救的了。

 果然,大約是感知到靳斯南站在自己的身後,原本還一臉專注看著安安的桑桑忽然坐直了迴去,這纔嘶啞的開口說道,「斯南,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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