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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淪》第62章
第62章

 新年如約而至,封絮臉上被任苒劃的傷口卻還沒好全。因為這個,她臉上必須包紥,所以不敢迴傢,一直都呆在自己的公寓,即便母親多次請她一起去置辦年貨。

 大年三十,封絮再也沒辦法推脫,隻好和鄧雅淳一起前往父母傢過年。

 在路上,她一直在照鏡子,看著包紥著的臉頰問鄧雅淳:「我待會跟我媽說我這是摔倒不小心蹭到臉了,她信嗎?」

 鄧雅淳看了她一眼,柔聲道:「信。」

 「真的信啊?」她很不踏實。

 「我幫你作證,你就說我們去選購婚房需要的傢俱,店裡的地面太光滑,你走路時不小心摔倒了,那邊還賠了一個立櫃。」鄧雅淳這樣說道。

 封絮張大嘴:「你這理由,真是有理有據……還立櫃,這麼看來我這臉劃得還挺值。」

 鄧雅淳一邊開車一邊道:「女人的臉非常重要,一個立櫃纔多少錢。」

 封絮憂慮道:「那是不是我毀容了,你就不愛我了。」

 「……」

 「說啊,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封絮催促。

 鄧雅淳將車拐進小區,歎了口氣說:「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封絮道:「當然是實話。」

 「實話是。。」鄧雅淳沉吟片刻,道,「如果是一開始,你要是長得不好看,我可能真的不會太在意你。」他很實際地說,「但現在,就算你真的毀容了,我也不會嫌棄你。」

 封絮苦著臉道:「你這可真是大實話。」

 鄧雅淳笑笑,不再言語,把車直接停進封絮傢車庫。

 來之前,已經給封傢二老打了招呼,他們早就把一切準備好了,車庫門也開好了。

 「我幫你拿衣服,你拿其他的吧。」封絮拎著鄧雅淳的幾套西裝下了車,雙手拎都覺得很沉,她看到鄧雅淳下了車拿著禮物走過來,問他,「你就帶了三套衣服,夠嗎?」

 「襯衣在西裝裡面,內衣在小袋子裡,三套足夠了,三天後我們去美國。」鄧雅淳拉著她朝大門走。

 封絮張大嘴:「三天?之前不是說元宵節?」

 「提前了,我爺爺身體撐不住了,剛好查格也要迴去,一起訂的機票。」鄧雅淳幫她打開大門,等她過去後又關好。

 兩人這麼邊說話邊進了屋,封母已經在門口等著,她接過鄧雅淳手裡的禮物,由封絮本人去給鄧雅淳送衣服。

 「我幫你把衣服掛好,你在外面坐會兒吧。」封絮遠遠丟來這麼一句。

 鄧雅淳應了聲,和封父一起坐到沙發上,封父拿來一張華爾街日報問鄧雅淳:「這個高盛公司是你之前在華爾街上班的公司吧?」

 鄧雅淳換了位置,直接坐到了封父身邊:「是的,伯父想做投資?我幫你。」

 封父可以得到鄧雅淳親自幫忙,簡直受寵若驚,微笑著說:「那當然好了,有你幫我看,那我就穩賺不賠了。」

 鄧雅淳笑著應和,心道雖然肯定不會賠,但就算世界經濟突然崩潰,岳父的錢賠了,他也得自掏腰包補上,說是沒賠。

 這邊岳父和女婿互相越看越順眼,那邊封絮從房間裡掛好衣服出來,封母就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女兒故意閃躲的傷口,驚呼道:「你這臉怎麼弄的啊?」

 封絮捂住臉,緊張地看了一眼鄧雅淳,按他說的道:「我和雅淳去看婚房要用的傢俱了,那裡地面太滑,我不小心摔了,蹭著了,沒事……」

 封母沒有懷疑,因為她的註意力都被「婚房」倆字吸引了:「婚房?你們確定婚後在哪住了?」

 鄧雅淳這時已經站了起來,提高音量道:「是的伯母,我在這附近的水榭花都新買了一套房子,這樣以後結婚了,你們也可以常常過來住。」

 封母太滿意了,笑得合不攏嘴:「雅淳你真是太貼心了,不過我和你伯父怎麼能老去住呢,那是你們倆的二人世界嘛。你們結婚之後,能常常迴傢吃飯就好了。」

 鄧雅淳道:「一定。」

 封絮看著瞬間把話題轉移走的鄧雅淳,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明白了他讓她說那個理由的原因,她父母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會破相,更註重的明顯是她要結婚啊!她一定是充話費送的。

 簡單寒暄過後,幾人開始吃午飯,午飯吃完,鄧雅淳就提出了三天後就去美國的事,並把理由告訴了封傢二老。

 封傢二老雖然遺憾不能一起接受親戚拜年,但也明白鄧雅淳的難處,很快就答應了。

 除夕夜,吃年夜飯,看春晚,這是每年春節的必備項目。鄧雅淳沒看過春晚,所以在大傢吃年飯看春晚的時候看得格外關註,對這種中國傳統的聯歡晚會贊不絕口。

 「辦得很好。」鄧雅淳說,「在國外很少註意這些,過年也不看電視,工作和學業太忙了。」

 封傢二老給他不停夾菜,他又不能拒絕老人的好意,一直在說「謝謝」,謝完了肯定也要把飯都吃下去,不然老人該懷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了。

 吃到最後,鄧雅淳快撐死了,隻好找封絮求救:「吃不下了,幫我吃點。」他不動聲色地把碗裡的菜夾給了封絮,封絮也沒拒絕,全都吃光了。

 封傢二老看他們這麼恩愛,心滿意足地相視一笑,也不再那麼記恨費銘了。

 也許沒有費銘,封絮也不會遇見鄧雅淳這麼好的對象,更沒機會接觸到對方,這樣想來,費銘也算是他們之間特別的媒人了。

 這個春節,費銘過得很不好,傢裡隻有他自己一個,空蕩蕩的,毫無生氣。

 他坐在桌子邊吃年夜飯,一大桌子菜隻有他一個人吃,卻擺了好多個碗,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往年,雖然不喜歡,但費銘父親的小妻子陳棠月和她的兒子都會在這過年,他也在其中,即便不高興,卻也不冷清。

 他那時候就想,等他們全都消失了,他就可以高興了。但現實是,就算他們全都消失了,他也高興不起來。

 費銘不自覺地拿出手機,想給封絮打個電話,可他想起她和鄧雅淳已經訂婚,此刻很可能就在一起,而且她又不一定會接他的電話,他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簡單吃了幾口飯,費銘起身打算去休息,過年公司放假,也沒什麼事做,與其醒著寂寥,不如早點休息。

 但是,在費銘迴到臥室正準備服用安眠藥的時候,他的電話忽然響了,是任苒父親打來的。

 費銘疑惑地接起電話,問:「伯父,新年快樂,找我有事嗎?」

 任苒的父親焦急道:「小費啊,不好了,苒苒被抓了!都快過年了,她一直聯繫不上,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要去報警之前警方打來電話,說苒苒涉嫌綁架和故意傷人,被刑事拘留了!」

 費銘倏地站了起來,直接走進衣帽間換衣服:「我馬上到,伯父你別急,你在傢等我。」

 任苒的父親應下聲掛了電話,費銘很快穿戴好拿了車鑰匙出門,在前往任傢的路上一直在想,任苒怎麼可能涉嫌綁架?她還故意傷人了?傷的是誰?

 忽然,腦海中劃過一個人的名字,費銘整個車速都下降了,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難道是封絮?

 迴想起來,任苒有可能去綁架的人也隻有她了,任苒那麼喜歡鄧雅淳,為了鄧雅淳去傷害他的未婚妻絕對有可能,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他可是領教過的。

 費銘忽然就不想去任傢了,他把車停到路邊,打開窗戶,關了空調,任外面冰冷的空氣吹進來,這使他更理智。

 如果任苒傷害的真是封絮,那他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了。封絮是他一直想挽迴和很愧疚的女人,但任苒又是他一起長大愛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哪一個他都不想傷害,更不想她們互相傷害。他以為任苒最多就是想辦法挑撥鄧雅淳和封絮的關繫,讓他們分手,所以他也沒太在意她在做什麼,現在她居然鬧出這麼大的事,他真不知該怎麼去面對這位一起長大的朋友。

 費銘點了根煙,在路邊慢慢抽著。天空漸漸開始飄雪花,鵝毛般的雪花掉在費銘伸在車窗外的手上,涼得他幾乎心寒。

 最終,費銘還是決定去任傢。他把煙蒂扔進車裡的垃圾盒裡,關了窗戶加快速度,直奔任傢。

 他需要確定一下,看任苒傷害的到底是不是封絮,然後再好好想想怎麼做。

 除夕守歲過後,鄧雅淳又在封傢呆了兩天,然後便和封絮一起飛往美國。

 鄧雅淳要坐飛機,自然是頭等艙,而因為是新年,飛機上人也不多,頭等艙更是就他們倆和查格三人,封絮坐在上面,就有一種包機的快感。

 「真不錯啊,都沒人,感覺整架飛機都是我們的。」封絮望著飛機窗外得瑟地說。

 鄧雅淳正在躺著看報紙,聽見她說話也隻是嗯嗯哦哦地迴應,非常簡便和敷衍,搞得封絮不是很滿意,於是把他手裡的報紙搶了過來,看他在看什麼。

 拿過報紙,封絮看見報紙上正在報道華爾街一間叫康芒斯的投資銀行的報道,內容是採訪了該公司的高層,一個叫妮娜安的亞裔女人,還附帶了照片,鄧雅淳就在看這個女人?

 封絮心裡有點猶疑,扭頭看向鄧雅淳,發現鄧雅淳正因為她搶了他的報紙而眼神微妙地註視著她,她有點不自在,低聲道:「不好意思……」他好像對她太好了,她已經無法無天了。

 鄧雅淳淡淡地拿迴報紙,道:「沒關繫。」

 封絮沉吟良久,還是問:「你對這間公司的信息很感興趣嗎?」

 鄧雅淳拿著報紙的手頓了一下,說:「同行是冤傢,當然感興趣。」

 「那……你認識他們公司這個高層?」封絮小心翼翼地問。

 鄧雅淳「嗯」了一聲,沒說什麼,似乎不願多談。封絮又睨了睨那張報紙上那個亞裔女人的照片,她看上去比她還大幾歲,大概也比鄧雅淳大,雖然現在沒鄧雅淳發展的好,資歷卻一樣深。

 或許,鄧雅淳在華爾街工作時和她認識吧。看鄧雅淳對她不願多說的樣子,應該有過什麼淵源。女人通常都對這些細節都非常敏銳,封絮察覺了到鄧雅淳的不對勁,有點後悔剛纔沒把新聞仔細看看。她舒了口氣,別開頭看向飛機窗外,沉默著不再言語。

 鄧雅淳過了一會,拉過她的手,語帶安撫道:「別胡思亂想。」

 封絮慢慢抽迴手,沒理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什麼,反正就是……不想搭理他!

 飛機飛了很久纔到達紐約,封絮和鄧雅淳在鬧脾氣,睡了一路,沒和他說話。等飛機降落,她被鄧雅淳叫起來時,也話很少,全程嗯嗯哦哦,和鄧雅淳在飛機上時對她的反應一模一樣。

 鄧雅淳看著她走在前面的揹影,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他這還真是自作自受。

 很認命地上去安慰生氣的未婚妻,鄧雅淳全程墨鏡加風衣,不理其他人,等到達接機的地方,便上了紐約公司派來的車,和封絮一起前往他的公寓。

 鄧雅淳的公寓在紐約曼哈頓,這裡是美國紐約五個行政區裡人口最密集的一個。

 曼哈頓主要由一個島組成,是整個美國的經濟和文化中心,房地產市價是全世界最昂貴之一。

 這裡匯集了世界五百強絕大部分公司的總部,也是聯合國總部的所在地。在下曼哈頓,便是華爾街,紐交所和納斯達克都在那裡。

 在曼哈頓,大多都是酒店式公寓,封絮和鄧雅淳一起坐車在摩天大樓集中的曼哈頓中行駛,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他的富有。

 但是,不知怎的,自打到了紐約,她和鄧雅淳相處時就總覺得和在國內時不一樣了。或許,這就是一個外來人士對於到達別人「故鄉」的不安吧。鄧雅淳他從小在這裡長大,迴到這裡就像迴到傢,那他在國內時會不會有和她一樣不安的心情?

 肯定不會,畢竟他骨子裡是中國人,再怎麼也不會在祖國感到無措與彷徨,可她不一樣。

 車子行駛了有一會兒纔停下,司機下去幫忙拿行李,而一直隱形的查格,早已在機場和他們分手,前往自己在郊區的老傢了。

 封絮下車後,終於主動和鄧雅淳說了話:「你傢人住在這嗎?」

 鄧雅淳提著行李邀請她進入大廳,邊走邊道:「不在這,在郊區。」他簡短地說完,按下電梯,等電梯時接著道,「今天時間太晚了,我們先在這裡休息,明天早上休整一下再過去。」

 封絮點點頭,繼續沉默著和他一起等電梯。在電梯到達後,她正想拖著行李進去,卻發現電梯裡走出個熟悉的人,正是在飛機上時鄧雅淳看的那張報紙上的妮娜安。

 真是無巧不成書。

 安妮娜也看見了鄧雅淳和封絮,即便鄧雅淳依舊戴著墨鏡一臉冷漠,但並不妨礙她認出對方。

 封絮發現鄧雅淳看見她後便放下了提起的行李,似乎打算和她打招呼,但安妮娜估計是察覺到了封絮和他是什麼關繫,她沒和鄧雅淳說話,帶著點情緒地直接越過他離開了,身後跟著個白人年輕女性,看著那架勢,應該是她的祕書。

 她也住在這?還真是冤傢路窄。

 封絮看看鄧雅淳,他雖然沒有迴頭去看對方,但仍然還在那站著,封絮又看看電梯,木著臉道:「你走不走了?」

 鄧雅淳望向她,說了句讓她哭笑不得的話:「我在等你先進去。」

 「……」封絮也懶得分辨他話裡的真假,反正他戴著墨鏡,她看不出他的眼神。

 先一步走進電梯,站在一群高大的白人之間,封絮有點恍惚。鄧雅淳也跟高,在白人裡身高也毫不弱勢,皮膚也是。他和她並肩而站,大傢都不說話,氣氛顯得很壓抑。

 封絮有點受不了,但電梯很快就到了他們要去的樓層,鄧雅淳帶著她前往他的公寓,按下密碼後走了進去,說:「隨便放就好。」他指的是行李。

 封絮沒吭聲,看見有開著門的客房便說:「我放這裡。」說罷,拉著箱子進去了。

 鄧雅淳正在脫風衣,見她如此,便知道她不高興了。於是他立刻扔下箱子,穿著襯衣和西褲走進客房,上前抱住了正在整理衣物的她。

 他用猜測的語氣說:「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這還用問?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疑,又或者太矯情,總之她現在心情不太好,大傢還是暫時別說花了,免得吵架。

 想著這些,封絮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掙開他的胳膊,丟下一句「我去洗手間」便走了。

 鄧雅淳站在原地頭疼地揉揉額角,沖著屋頂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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