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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淪》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雖說任苒是鄧雅淳的「麻煩」,但封絮也不打算袖手旁觀。既然鄧雅淳讓她放心,那她就不去管任苒,她去找找別人。

 任苒發佈會事件過去三天後,封絮給王溫思打了電話,約對方在咖啡廳見面。她這個電話可是讓王溫思「受寵若驚」,畢竟她一直都恨不得跟她老死不相往來的,她突然主動和她聯繫,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封絮靠窗坐著,正喝著一杯黑咖啡。王溫思進來的時候,她第一眼就看見她,熱情地招手喚她過來。王溫思錶情古怪地看了她一會,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過去。

 「恕我冒昧。」王溫思站在桌子邊沒有落座,嚴肅地問,「你不會真的是找我來喝咖啡聊天的吧?你在開玩笑嗎?你沒有朋友嗎?」

 「你就是我的朋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麼?封絮微笑著說,「坐吧。」

 王溫思躊躇再三,還是坐了下來。侍者上前詢問她要喝什麼,她也要了杯黑咖啡。

 「看來我們口味一樣。」封絮很柔和地說。

 王溫思冷笑一聲:「是的,你這話我必須得承認,我們不管是在挑選飲品還是在挑選男人上,口味都一樣。」

 封絮微微挑眉,晃了晃咖啡杯看向了窗外。接近十一月,本市天氣已經開始冷了,一場秋雨一場寒,接連下了兩天的雨,人們出門已經都穿上了外套。

 王溫思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封絮,從唸書時她就是這副樣子,看上去很無害,可到底是不是真的無害,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沉默的時間足夠,封絮放下咖啡杯再次看向了王溫思,捋了捋風衣袖口道:「我想你最近一定看到新聞了。」

 王溫思來之前就預感到她會說這個,所以也不意外,淡淡反問:「看到又如何?」

 「你對那個發佈會和那個女孩作何感想?」封絮溫柔地問她。

 王溫思微微蹙眉道:「沒什麼感想,我對你也沒什麼感想,我需要有感想的隻是鄧雅淳。不管他現在做什麼,將來的鄧太太會是我,這就足夠了。」

 封絮點點頭道:「所以這就是秦女士給你的忠告?是這個忠告讓你放棄找我和那個女孩麻煩的嗎?」

 王溫思雙臂環胸漠然道:「封絮,我想你還沒搞清楚一點。鄧雅淳這樣的男人,你指望他一輩子不出軌嗎?做他的妻子必須要有這個覺悟,隻要他玩得不是很過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你,我以前是不打算放過的,不過如你所說,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看來秦女士對你的教導很有效。」封絮淡淡勾脣,諷刺一笑,「可悲的女人教導可悲的女人,隻會導緻同樣的結果。」

 王溫思瞬間就明白了封絮的意思。秦洛雲和丈夫是以離婚收場的,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教導另一個女人,導緻的同樣結果還能是什麼?

 王溫思沉下了臉,封絮彷彿沒看到一樣低頭喝咖啡,繼續說著:「任小姐在發佈會上說的都是實話,並沒有假,你真的不在意?」

 封絮沒騙她,任苒說得的確都是實話,她是和鄧雅淳還有聯繫,隻不過是單方面而已。封絮和鄧雅淳那次緋聞也的確是誤會,他們確實無辜。她這樣告訴王溫思,沒有任何問題。

 王溫思看著她思索了一會,說:「你約我出來到底想乾什麼?」

 封絮靠到沙發椅揹上,淺笑著說:「不乾什麼,我們是老同學,現在你知道我和鄧雅淳當初的緋聞不是真的了,真正對他有企圖的是另外一個人,我們是不是可以和睦相處了?」

 「夠了,別兜圈子了。」王溫思沒了耐心,「我和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和睦相處,更何況,就算那次緋聞是誤會,你和鄧雅淳現在的關繫也別想瞞過我,你別拿別人都當成傻子。」

 封絮無所謂地聳聳肩,悠悠地說:「溫思,我是為你好。」她一臉誠懇,「就像你說的,鄧雅淳那樣的男人,年輕時難免風流。今天是我,明天就可以是別人。我至少還有自知之明,被拋棄時不會糾纏不清,可那個女孩顯然不是這樣。我猜,她這次沒達到目的,很快就會使用別的辦法,她很有目的性,你不希望自己的地位被撼動的話,得趕緊做點什麼了。」

 王溫思面露思索,凝重地看著封絮,彷彿在思考她話裡的真實性。

 封絮無懈可擊地對她微笑,讓王溫思就算明知她也沒安好心,卻也無法不對任苒更加警惕。

 封絮其實沒有說錯,任苒不是個聰明人,她這樣的人往往比聰明人更有「勇氣」,會做出什麼威脅到她的事還真說不定。

 沉吟半晌,王溫思拎起包離開了,連侍者送來的黑咖啡都沒喝。

 封絮淡淡地勾著脣,瞥了一眼她留下的杯子,招招手喚來侍者結賬。

 走出咖啡廳,封絮哈了口氣,天氣冷得讓她拉緊了風衣領口。看之前鄧雅淳發的公告,他的生日應該快到了,她記得百科上寫的是十月三十一號,十月的最後一天,也就是過了今晚十二點,鄧雅淳就要又漲一歲了。

 俗話說得好,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朵花,鄧雅淳他離四十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那麼他就是花中之王了。

 而女人如果不註重保養,過了二十五歲就會開始變老。封絮透過街邊商店的玻璃窗看著自己的倒影,長風衣,黑發蓬鬆地披在肩後,漆黑的眸子專註地盯著鏡子,不知怎的,有點渾濁。

 微微歎了口氣,封絮擡腳離開,坡跟的黑色半靴將她穿著黑色長褲的腿拉得更長,她走過哪裡,哪裡就會有人不自覺地註視她。

 與鄧雅淳在一起後,她比往日更註重儀錶,身上也多了一份女孩變成女人後的嫵媚與風韻。這是個好兆頭,可也有不好的地方,因為在面對鄧雅淳時,她總會不自覺把自己放得很低。

 其實這些事都在所難免,有一個優秀的對象,每個女孩子都會不自覺地變得卑微。就連「自戀」無比的張愛玲,在邂逅了胡蘭成後,都寫出了「見了他,她變地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是滿心喜歡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這樣的句子。

 這句話可以很好地形容封絮此刻的感情,她即便覺得自己卑微,也卑微地滿心歡喜。

 封絮並沒直接迴傢,她看了看時間,傍晚時分,鄧雅淳應該早就收盤了,他們已經三天沒見面,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她不打算繼續這個狀況。

 她今天沒開車,在路上隨便打了輛車去了萬寶龍的專門店,拿了給鄧雅淳準備的生日禮物,然後直接給他打電話。

 鄧雅淳今天的工作的確忙得差不多了,但還有別的事需要他忙,他正在搬傢。

 「搬傢?」封絮疑惑道。

 「是的。」鄧雅淳用肩膀夾著耳機,正在用膠帶器給箱子封口,「已經搬完了,正在收拾,把不用地收起來,用的擺好。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私人物品,所以得自己動手。」

 「怎麼突然搬傢?」

 鄧雅淳自然不會告訴她,是因為他的母親被他搞得要崩潰了,最近幾天每天都到他這兒來發瘋。他可以不接對方電話,但傢卻不能不迴,因為在公司那個環境下他睡不著。他也不能在沒有結婚之前就住到封絮傢去,那顯得他太輕浮,太不看重他們的感情,所以隻好搬傢。

 他隻是說:「我準備搬到離公司近一點的地方。」

 封絮沒去過鄧雅淳傢,並不知道他傢住得離瑞亨是遠還是近,所以聽他這麼說也就應下了。

 「需要我幫忙麼。」封絮問。

 「哦,這個。」鄧雅淳擡眼瞥了一眼二樓處,典型的美式裝修風格,整棟房子除了二樓的臥室外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他斟酌再三,道,「你確定你要來我傢?」

 封絮遲疑了一下,說:「不方便的話我可以不去。」她的語氣有點低落。

 鄧雅淳道:「當然方便,既然你想,那就過來。我猜你大概不能太好地記住地址,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封絮剛好沒開車,於是很快報了地址,在原地等他來接她。

 鄧雅淳掛了電話便拿起西裝外套離開了新傢。在他趕去接她的時候,封絮就站在路燈邊玩手機,期間不乏有男士過來搭訕,都被她冷淡地拒絕了。

 鄧雅淳到的時候,還有個男士正想要上來,鄧雅淳在車裡就已經看見了,他將車子刺耳地猛停在路邊,引起不少人註意,當然也包括那個男人和封絮本人。

 封絮見他從車上下來,略顯責備道:「開車小心點。」

 鄧雅淳上前攬住她的肩膀,淡而輕蔑地瞥了一眼那個滿面尷尬的男人,輕聲說了句「知道了」便把她塞進了副駕駛。

 隨後,他朝駕駛座走,路過那個要走的男人身邊時,他不屑地「呵」了一聲,幼稚地想要宣誓主權的行為真是既可愛又令人無奈。

 鄧雅淳今天穿得很隨意,此刻夕陽西下,夜幕緩緩降臨,他寬鬆的襯衣與休閒的西裝外套伴著溫潤的光,讓他看起來像塊質地絲滑的巧克力。

 封絮想,她可能是太餓了纔會有這種想法。

 車子在街道上行駛,到達鄧雅淳新傢門口時已經是二十分鍾後。可他去接她時,隻不過用了十幾分鍾,可見他來時開得有多快。

 封絮下車,看著這棟典型的歐式建築,擡腳便朝臺階上走。

 鄧雅淳跟著她一起上臺階,在到達門口時,他輸入了密碼,門隨之而開,離了一條小縫隙。他並沒急著進去,而是擡起一條手臂橫在門之間,還翹起腿踩在門另一端的牆上,微挑著眉對封絮道:「等下,親愛的。想進我傢的門,得先經過我的考核。」

 封絮愣了一下,問:「什麼考核?」

 「嗯……」他思索了一下,道,「這樣,你唱首歌吧,我高興的話,就請你進去。」

 「……」封絮看著她,眼神非常溫柔,但就是不開口,鄧雅淳與她對視,很快在她這眼神下敗下陣來。

 「好了,我輸了,進來吧。」他讓開路邀請封絮進去,攥著她的手道,「你看起來很冷,最近氣溫越來越低,晝夜溫差大,你要多穿點。」

 封絮點點頭應下來,站在凌亂的一樓大廳打量著這棟房子,這裡沒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除了裝修得奢華了點,其他都挺合理,於是她脫了風衣,挽起袖口道:「我幫你收拾吧。」

 鄧雅淳欣然接受,脫了外套和她一起開始忙活。顯然,他那句「不喜歡別人動他的私人物品」裡的那個「別人」不包括她。

 在兩人收拾東西時,封絮見到不少奇怪的畫作,有一幅還是個裸-女,雖說這畫肯定出自名傢之手,但封絮還是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

 鄧雅淳瞧見那幅畫,絲毫沒意識到危險地笑呵呵地說:「怎麼樣,不錯吧,身材很棒。」

 封絮點點頭道:「是啊,很棒。」

 鄧雅淳瞬間聞到了她話裡的火藥味,忙走過去把畫丟到一邊:「別生氣寶貝,我的意思是,她身材再棒也不如你,你真的超辣的。」他殷勤道,「相信我,絕對是心裡話。」

 封絮白了他一眼,沒理他的甜言蜜語,繼續收拾東西。

 她在箱子裡找到另一幅藝術品,是一幅字,這個比之前那個順眼多了。

 「Keep Calm and Carry On(保持冷靜,繼續前行)。」鄧雅淳似乎想恢復一下自己的形象,解釋起這幅字的來歷,「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英國政府製作了寫有這句話的海報,以此來鼓舞民眾士氣。」他一本正經道,「我用它來激勵自己。」

 封絮微微頷首,和他一起把字掛好,然後她迴頭看著他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麼事?」鄧雅淳問。

 「我今天去見王溫思了。」封絮坦白道,「然後挑撥了她和任苒。」

 鄧雅淳有些意外,被燈光鍍上一層蜜色的英俊臉龐上沒什麼錶情,他站在那看了她好一會,纔慢慢說:「你真讓我驚訝,我還以為你的心和你外錶看上去一樣聖潔。」

 「你現在知道我其實和你認識的其他女人一樣陰險有心計了,是不是不喜歡了?」

 鄧雅淳勾勾嘴角,臉頰現出漂亮的酒窩:「我隻是驚訝,並沒有失望,你也並沒你說得那麼壞。其實我不喜歡太聖潔的女人,那會讓我很頭疼,因為我總得分神去保護她,你這樣很好。」

 封絮若有所思地垂下頭,鄧雅淳上前環住她,湊道她耳邊低聲問:「今晚留下麼?」

 封絮沒反對:「好。」

 鄧雅淳莞爾,他瞥了一眼二樓,說出了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那,今晚就睡我的臥室。」

 他的臥室總是很神祕地不對任何人開放,睡覺時總會上著好幾道鎖。窗外窗前都有細緻地掩蓋,不願透露一絲一毫。

 這是封絮第一次來他傢,並且要留宿,他讓她住他的臥室,成為唯一一個要窺探他祕密的女人,代錶他徹底地接納了她。

 「我還準備了這個,本來打算過了十二點給你,不過我怕到時候我會忘記,提前給你好了。」封絮把包裝好的生日禮物拿出來給他,柔聲道,「生日快樂。」

 鄧雅淳接過禮物,當著她的面直接拆開,是一支萬寶龍的鋼筆。

 他直接把鋼筆別在襯衣上方口袋,然後俯□吻了一下她的脣,接著加深這個吻,好一會纔結束。

 他在她耳邊曖昧地聲音闇啞道:「謝謝,我很喜歡這份禮物。你是今年第一個祝福我的人,我希望今後每年你都是第一個。」

 封絮擡手環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繼續吻他,忙裡抽閒道:「隻要你不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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