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鄧雅淳的話在封絮看來有點飄渺，因為她完全不打算進入演藝圈。她既沒學過錶演，也不會走位，演技也絕對不行，與其空降到那些大成本電影裡去當花瓶被觀眾取笑，她更喜歡守著她的音樂。

　瞧著封絮的錶情，鄧雅淳就知道她不願意了，他坐迴椅子上，在她開口之前道：「跟你開個玩笑，你居然真的認真思考了。」他好像覺得很不悅，「難道你覺得我真的喜歡你出去拋頭露面？」

　封絮錶情明顯一鬆，欣喜道：「原來是開玩笑啊，你早說嘛，害我那麼為難該怎麼拒絕你。」

　鄧雅淳抿了一下脣，他黑眼圈有點重，眼裡也有點發紅，明顯是這幾天休息的不好。封絮想到他們的夜夜笙歌，有點想勸勸他，不過他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雖然讓你當女一號的事是開玩笑，但娛樂公司是真的會成立。隻是我沒時間去弄那些，更不會讓人用我去炒作，就算是你也不行，這是底線。我已經確定了管理人選，一切交代下去後，我隻負責收錢。」鄧雅淳淡淡地說著，擡手看了看腕錶，封絮註意到他戴的竟然不是他一向青睞的百達翡麗，而是寶格麗。精緻的鑲鑽石英錶配上他一身阿瑪尼深棕色修身闇格正裝，下一秒就可以直接去走紅毯了。

　很巧，封絮猜的八九不離十，鄧雅淳看完錶，就踩著Lv的皮鞋站起來走到了她身邊，示意她去幫他拿風衣，薄脣開合道：「時間差不多了，下午有個發佈會，你和我一起去。」

　「我也去？」封絮順從地幫他去拿風衣，一邊走一邊道，「我為什麼也要去？」

　鄧雅淳整理了一下領結，孔雀翎般的領結花紋也就他這麼自戀的人纔駕馭的了，他白生生的一張臉上帶著點柔和的笑意，低聲道：「是公司請你代言的新聞發佈會，為了堵上那些詆毀和圍觀你的謠言，我會和你一起出席。」

　封絮十分感動。最近她的確挺苦惱，突然受到大眾關註的感覺並不好，更何況這些關註大部分都痠得很。她很佩服鄧雅淳的口纔，相信等他們一起出席完發佈會，她的耳根會清淨很多。

　打定主意，封絮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略顯窘迫道：「我這樣和你去參加發佈會不太合適吧。」

　鄧雅淳仔細打量了她一下，說：「其實我覺得可以了，不過如果你要換一身的話我也沒意見。」說罷，他按下桌上的電話，讓辦公室外的祕書送了東西進來。

　封絮看到祕書送來的衣服盒子，就知道這傢伙又在故意兜圈子，其實早就給她準備好衣服了。

　封絮怨唸地瞪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拿著盒子去換衣服，反正要去發佈會也是他安排的，穿他準備的衣服沒什麼可矯情的，雖然因為那捧「菜花」讓她對他的品味產生了懷疑，但是在穿衣打扮上，鄧雅淳顯然精於此道，他為她選的衣服不但典雅高貴，尺碼也非常合適。

　封絮換好衣服從鄧雅淳辦公室的休息室裡出來，使勁往下拉著裙擺問他：「裙子會不會太短了？」

　其實裙子不短，就在膝蓋上面一點點，不過封絮大部分時間是穿長裙的，在穿衣上比較保守，會有這樣的苦惱也正常。

　鄧雅淳註視著她，漆黑的眸子裡倒映出她的倩影，他平靜道：「還好，可以，就這樣。」

　既然他說可以，那封絮也沒意見了。她暫時關了手機，免得父母再打電話來，影響呆會的採訪。反正她決定今晚迴傢給父母一個交代，此刻就讓她把這些煩惱暫時拋在腦後吧。

　換好了衣服，暫時也不能離開，鄧雅淳還安排了化妝師給封絮化妝。封絮被一群人擺弄來擺弄去，全部完成之後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鄧雅淳在一邊等了這麼長時間，封絮以為他早就不耐煩了，誰知等她打扮好給他看的時候，他是一臉的興緻勃勃。

　「化妝真是一門神奇的藝術。」鄧雅淳贊歎道，「一下子從傢庭主婦變成女神了。」

　封絮嘴角抽了一下：「我平時像傢庭主婦嗎？」

　鄧雅淳從沙發上站起來攬住她的肩膀朝大門走：「開個玩笑，你怎麼又當真了。」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和她一起前往發佈會現場，門口已經有查格和工作人員在等，見他們出來就跟在他們身後一起走。

　封絮迴頭看了他們一眼，查格正錶情嚴肅地在和其他員工說什麼，她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認真的模樣，心道，年紀輕輕能走到這個位置果然不簡單，查格一本正經工作時簡直帥斃了。

　鄧雅淳註意到封絮在走神，把她的臉轉過來冷聲道：「進電梯了，還看。」

　封絮「哦」了一聲，有點慚愧的摸了摸臉。

　他們並沒有離開瑞亨，因為發佈會就安排在瑞亨大廈舉辦。平時用來開公司全體會議的宴會廳已經佈置得非常仔細，後臺大門入口那站著好幾個穿黑西裝帶微型耳機的人，他們見封絮和鄧雅淳來了，幾步迎了過來，簇擁著他們走了進去。

　這種聚光燈下的生活鄧雅淳應該早就習慣了吧，可封絮卻還是無法適應。這和參加演奏不一樣，演奏會很安靜，他們用心地演奏，臺下的聽眾用心地聽，而發佈會則完全相反。即便還沒有到前臺，封絮就已經可以想見那不停按下的快門和嘈雜的環境，她不太喜歡。

　「不高興？」鄧雅淳看封絮興緻不高，安撫道，「十分鍾，十分鍾就帶你離開。」

　封絮聞言點了點頭：「那我就忍一忍。」

　鄧雅淳微笑著想要揉揉她的頭，可看見她頭上戴的紗帽，明顯是沒有放他手的地方，於是隻能收迴去了。

　發佈會的確如封絮想象的那樣喧嘩和盛大，媒體們坐在臺下，不比聽演奏會的人少。他們不斷地按下快門，將她和鄧雅淳第一次正式公開露面的情景留下永恆的記錄。

　封絮跟在鄧雅淳身後落座，鄧雅淳安排她坐下後不知道從哪拿來了一條白色蕾絲毯子，遞給她輕聲道：「蓋在腿上。」

　「……」這是為了防走光吧，封絮千恩萬謝。

　「伺候」完了女士，鄧雅淳彎彎脣落座於她身邊。今天的封絮真的很漂亮，她戴著一頂復古黑色紗帽，身穿黑色一字領及膝連衣裙，紗帽黑色的紗遮住了她上半張臉，恍恍惚惚裡，讓人覺得像見到了美麗的奧黛麗赫本。

　一如鄧雅淳所說，發佈會需要他們在這的時間隻有十分鍾。他的目的非常直接，就是宣佈他和封絮的關繫。

　媒體們甚至都來不及發問，發佈會一正式開始，鄧雅淳便門開見山地說完了。

　封絮完全不知道他打算今天公開他們的關繫，當她聽見鄧雅淳在主持人介紹完後開口做了問好、介紹過他自己後，介紹她的詞裡加了「女朋友」三個字時，徹底呆住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他將她拉起來，牽著她的手高高舉起，微笑著面對媒體們瘋狂的拍攝，從容不迫道：「很高興能在這個機會下公開我和封小姐的關繫，也希望媒體們不要再猜測我與其他女性的一切，今後請多多關照。」他牽著封絮朝媒體們鞠了個躬，然後便將現場交給查格，帶著封絮先行退場了。

　封絮仍然有點迴不過神，腦子裡滿是他對媒體們說的「女朋友」三個字。

　直到他帶著她迴到了辦公室，她纔遲疑地開了口：「你這麼做太突然了，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鄧雅淳迴眸道：「你不高興麼？」

　封絮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她的確是高興的，可是老是被別人替自己做決定的感覺真的不好，尤其是這種關繫到很多方面的大事。

　她甚至都沒給父母一個消息，就這麼被鄧雅淳宣告了全世界他們的關繫，她要怎麼面對爸媽？

　封父明確錶示過不讓封絮和鄧雅淳過多來往，她當時的確和他沒關繫，更完全不敢想能和他怎樣，所以也答應了父親。如今可好，有一陣子沒迴傢，不但在一起了，連關繫都公開了，這下傢裡還不炸開鍋？

　「我是很高興。」封絮無力道，「可這高興的代價有點大。」

　鄧雅淳凝視了她一會，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因為你父母？」

　封絮沒想到他會料到這些，一時沒有言語。鄧雅淳沉默了一會，道：「去你傢吧。」

　封絮詫異道：「現在？」

　鄧雅淳道：「對。趁著你父母也許還沒看電視。」

　封絮無奈：「就算他們沒看，一定也有親戚朋友看見了給他們打電話了。」

　鄧雅淳不再言語，直接帶著封絮離開辦公室前往封傢。封絮這一路被他拉著走挺被動的，她有點害怕，擔心到傢後會被父親一頓大罵，順便連累鄧雅淳。鄧雅淳這麼金貴的人，要是被她父親給罵了，那他還不得氣死？他們還可能會因此吵架。

　真是焦頭爛額。

　不過，現在過去卻是危害最小的一種方法了，至少比過幾天再去好。於是，封絮就帶著鄧雅淳迴了自己傢，等車子停在傢門口時，她糾結到差點去撞牆。

　「那麼害怕？」鄧雅淳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好了，沒事先和你商量是我不對，今天不管你父母做什麼，我都不會反抗的。」

　封絮懷疑地看著他：「你確定？」

　「當然。但如果他們拿刀砍我，我一定還是會躲開的。」鄧雅淳一臉認真。

　封絮無奈一笑：「好了，下車吧。」

　鄧雅淳熄火下車，和封絮一起走進大門，他們走在花園的小路上，前往房間正門。

　等他們走到房門口時，門正好被打開，封父面無錶情地出現在門裡，看著門口站著的一男一女，毫無情緒地對封絮道：「你留下。」說完又看向鄧雅淳，客氣卻很不友善道，「至於鄧先生，麻煩您先迴去，這裡不歡迎您。」

　看來父親什麼都知道了。封絮為難地看向鄧雅淳，鄧雅淳與封父對視了一會，慾言又止了一下，還是對封絮道：「我晚上再過來。」

　封絮也看出了父親的決心，如果鄧雅淳現在不走，恐怕連她也進不了傢門，他的退步是必要的。

　封絮點頭道：「你路上小心點。」

　封父並未對鄧雅淳的「晚上再過來」做出評價，不反對也不贊成，隻是目送鄧雅淳離開，然後把封絮拉進了屋裡。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反對他晚上過來嗎？」封父揹對著封絮一邊進屋一邊道。

　封絮誠實地說：「不知道。」

　封父迴頭瞥了她一眼，道：「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他舒了口氣，「身為你的父親，我能理解你對於一個各科甲等的男人的無法抗拒，但女兒，他們站得太高，你確定你夠得到？」

　封絮無言以對，這何嘗不是她曾擔心的問題，她想反駁父親，但父親的話還沒說完，她要等。

　「我要他晚上來，是和他單獨對話，讓他妥善地解決你們之間的‘麻煩’，恢復你的名譽。」

　「……」封絮失落地別開頭，咬著脣道，「不用了爸，是我自願和他在一起，公開我們的關繫的…先斬後奏是我的主意。」

　封父詫異地看向自己一向溫順的女兒，彷彿不認識她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