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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臉師爺》第38章
風波鑒(9)藝伎阿源

  沈白不放心獨自留在衙門中的沈笑,命宋玉棠連夜趕迴瞭汴城縣衙,所以護衛沈白安危之責便落在瞭邵鷹的身上。

  直到酒席結束,陸元青也沒對沈白說過一個字。所以當沈白被那飛雪攙扶著離席之時,最後看瞭一眼陸元青,卻失望地發現他竟然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瞭那個叫做如雲的女子身上,似乎已經忘記瞭還有他的存在。

  沈白本以為陸元青定是有些其他的想法纔「說服」他留下來的,不過從眼下看來,他似是真的隻是被那位如雲姑孃迷住瞭而已。

  如今沈白騎虎難下,隻得裝醉,由著那位飛雪姑孃攙扶著自己去別院休息瞭。一旁的邵鷹自從和陸元青迴來後就一直沉默不語,他不聲不響地護著沈白離開,臨出門之時,他又迴望瞭一眼陸元青,卻見他擡起頭正看嚮自己,並在如雲沒有注意的角度張瞭張嘴,那口型極為簡單,所以邵鷹輕易地分辨出瞭那四個字:護好大人。

  祝府豪奢,所以這些住在祝府的伶人,隻要是在祝東樓眼中還能排得上號的,都有自己獨立的院落。如雲的院落在西跨院,她手持燈籠在前麵引路,並不時迴過頭來對跟在身後的陸元青淺笑著,陸元青看著她俏麗的側臉,也微微笑起來。

  迴到屋裡,早有小丫鬟伺候著如雲更衣,陸元青便隨意地坐在靠窗的榻上,輕輕推開窗擡頭望去,天幕一片墨染般的濃重,有幾顆星星於天際跳躍閃耀。春暖花開的午夜,連拂過耳側的風都是徐緩而溫暖的,令人心中的煩悶漸漸消淡下去。

  身後有溫暖而熟悉的氣息靠過來,如雲如玉雕琢般的手輕柔地環上瞭陸元青的頸項,無限溫柔地微微笑道:「陸公子,如雲伺候你休息吧。」

  陸元青嗅著她身上帶著溫暖氣息的香味,卻慢慢搖頭笑瞭笑,「如雲姑孃,這裡隻有我和你,你不願做的事沒有人會勉強你。雖然你傢公子命你陪我,可是怎麼個陪法還是我說瞭算。」

  如雲環住陸元青脖子的手微微頓瞭頓,纔慢慢放瞭下來,輕輕坐在瞭陸元青對麵,微微低頭,「不勉強的公子,其實我……」

  陸元青卻溫柔地打斷瞭她,「如雲姑孃累瞭嗎?想休息瞭嗎?」

  如雲搖搖頭,「不累。」

  陸元青聞言指指麵前的棋盤,「那麼姑孃就和我下局棋吧。」

  如雲微微臉紅,低聲道:「其實這棋盤是我放在這充門麵的……我不會下棋的,我拿手的技藝不是這個。」

  陸元青「哦」瞭一聲,又問道:「那如雲姑孃的拿手技藝是什麼?」

  如雲細聲道:「琴,我彈的琴還能勉強聽聽。」

  陸元青文雅一笑,「那如雲姑孃願意為在下彈上一曲嗎?」

  如雲望瞭望沐浴在窗旁月下的白衣少年,他的眉目在柔美的月光下顯得有種神祕的悠遠,令人突然心生神往。她漸漸生出一種知音難覓之感,不知不覺興奮技癢起來。她笑著點瞭點頭,轉身從一旁的木櫃中取出瞭一把樣式古怪的琴。

  那琴和普通琵琶相比略微短些,更怪異的是,那琴隻有三根弦。

  陸元青望著那把古怪的琴半晌,驚奇地「咦」瞭一聲,隨後纔慢吞吞地道:「三味線?這不是琉球國的名音三味線嗎?如雲姑孃難道不是我大明朝人?」

  如雲先是驚奇陸元青竟然識得三味線,而後又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如雲是明朝人,可是這三味線的主人可能不是。」

  陸元青感興趣地繼續問道:「三味線的主人?這三味線的主人又是何人?」

  如雲聞言猶豫瞭片刻,似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告知陸元青,可是她擡起頭來看著陸元青對她微笑的臉,卻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被重視之感流過心間,她小心翼翼地聽瞭聽週圍的動靜,纔低聲對陸元青道:「這三味線是阿源教我彈的。」

  陸元青想瞭想纔繼續問道:「阿源是誰?」

  如雲依然小聲道:「我不知道阿源是誰,我到祝府的時候,阿源就在祝府裡瞭。她的來歷很神祕,我總覺得她和府中所有人都不一樣……對瞭,說是什麼藝伎。」

  陸元青腦中猛然想到什麼,可是他並不肯定這種猜測,所以他鼓勵地看著如雲問道:「這位阿源姑孃可曾對你說過什麼?」

  如雲歎口氣搖搖頭,「阿源是個啞巴,不能開口說話的。她對我不錯,我那時剛剛進入祝府,不知天高地厚,總想著能有一步登天的日子,所以那日我在樹下第一次看見阿源靜靜彈著這三味線的時候,我就想學瞭,我想拿我新學的曲子去取悅公子……還好我最終沒有那麼做。」

  陸元青微微一笑,「阿源阻止瞭你,對嗎?」

  如雲驚奇地看著陸元青道:「是,阿源不能說話,她隻是在地上寫瞭幾個字:喜歡,我教你;炫耀,就走開。」

  陸元青贊道:「真是個有意思的姑孃。」

  如雲似是有些喟歎:「阿源是這個祝府中少有的從不獻媚炫耀的人,她從不圍著公子轉,公子的眼中也看不到她。她對我不錯,教瞭我不少用三味線彈奏的曲子,有一支叫做《夜央曲》,很好聽,我彈給陸公子聽好嗎?」

  陸元青微微按住瞭如雲想要操琴的手,他那冰冷光滑的皮膚帶起瞭如雲手背上的一串驚悸之感,她微微驚愕地擡頭看嚮陸元青,卻見他柔和一笑道:「不著急,這位阿源姑孃後來如何瞭?她……可還在這祝府之內?」

  如雲聽到這句話,似是突然感到很驚慌,她佯裝鎮定地鉤瞭鉤三味線的弦,卻聽那弦在靜夜中發出瞭一聲詭異的脆響,這時如雲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阿源,一個月之前失蹤瞭,她,不知道去瞭哪裡。公子派出去找尋她的人迴來稟告卻說,說她死瞭。」

  陸元青聞言微微詫異,「死瞭?」他默默想瞭想又問道,「之前的一段時間,祝府中可來瞭奇怪的人?也不能說奇怪的人,或者算是你傢公子的朋友,很可能在這裡小住瞭一段時間,你傢公子應該很重視此人……」

  卻見如雲微微搖頭,「公子的朋友十分多,而公子本人又極喜歡呼朋喚友喝酒宴樂,有時候是在外麵,有時候也會帶迴府來,還有朋友甚至會在府中小住,這種事在祝府是極平常的事情。」

  陸元青點點頭又問道:「今年春闈會試你傢公子可參加瞭?這段時間前後府中可來瞭不一樣的人?」

  聽到此問,如雲卻是猛然間臉色泛白,她有些驚恐地揪住瞭袖口,斷斷續續道:「有。公子會考迴來之後似乎是帶迴瞭一位有蘇州口音的公子,據說那位公子也是今年參加春闈會考的考子,姓什麼來著?趙公子還是錢公子?我不記得瞭,我隻記得的是……」說到這裡如雲略微停住,卻更加用力地握住瞭自己的右袖口,陸元青自然沒有漏掉這一點,他隻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聽她講下去,「公子十分喜歡去找這位蘇州公子,他應該和這位蘇州公子關繫不錯。他還將阿源派去照顧這位蘇州公子瞭……」

  陸元青輕輕拉起如雲的右手,不顧如雲的驚慌,小心翼翼地撩開瞭她一直緊攥的衣袖,她細膩潔白的手臂之上竟然有一處極為駭人的巨大傷疤,從傷疤的形態來看,應該是新傷,疤痕的中間猶能看到鮮艷的粉紅新肉。陸元青輕輕觸碰那疤痕,毫無意外的,那熟悉的輕微顫抖感再度從如雲的身上傳來,猶如之前她為他更衣時的觸碰一般,讓陸元青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驚懼和不安。

  陸元青輕皺眉頭,似是喃喃自語,卻是看著如雲道:「這是怎麼來的?是誰竟然忍心在這麼無瑕的手臂上烙上這樣可怕的傷痕?」

  如雲難堪地收迴自己那可怖的右手,聲音已經如小貓般嗚嚥:「是我自己的錯,我那日酒醉無德,誤闖瞭那位蘇州公子暫住的院落,我不知道那裡不許任何人進去。我隻是多日不曾見到阿源,有些想唸她罷瞭。自從她去照顧那位蘇州公子之後,我就很難再見到她。我真的不知道……祝府裡除瞭阿源,我不相信任何人,我沒有可以說話的人……」

  陸元青在心底微微歎息:你相信阿源,和她說不敢對別人說的話,又何嘗不是因為她是個啞巴。祝東樓將那位蘇州公子與世隔絕開來,不許任何人接近,卻獨獨派瞭他並不喜歡的阿源前去照顧,又何嘗不是因為啞巴不能洩露任何祕密呢?而如今阿源失蹤瞭、死瞭,那麼這祕密就成瞭真正的祕密瞭。

  陸元青心中早已洞悉實情,但看著麵前女子柔弱抖動的肩膀和傷心不已的神情,還是伸出手安撫地拍瞭拍如雲的肩膀,「別難過瞭,傷口總會結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深夜滋長瞭人心底無限的軟弱,況且麵前又有一位這麼溫聲細語的公子對她低語,如雲終於克製不住,靠在瞭他的肩頭,雖然他的身體冰冷得怕人,可是她喜歡他溫聲說話的樣子。

  陸元青沒有拒絕如雲,卻也沒有伸手摟住她,他隻是慢慢且輕緩地拍瞭拍她的後背,低聲問道:「如今那位蘇州公子還在祝府中嗎?」

  如雲靠在陸元青的肩頭,細聲道:「沒有……他和阿源一起不見瞭。」

  陸元青靜默瞭片刻又問道:「如雲可讀過《風波鑒》?」

  如雲輕輕搖頭,「沒有,我識字不多。不過那書如今似乎很出名。」

  「你傢公子可喜歡吟詩作對、賞析字畫、書寫文章?」

  如雲輕笑道:「我傢公子隻喜歡賞析美人……」

  陸元青欣然一笑,「這點我倒是深有同感,祝府的美姬伶人可謂數不勝數啊。如雲姑孃為在下彈一曲吧,不彈那三味線瞭。」他微微一指一旁琴架上的古琴,「就彈一首《鳳求凰》吧?」

  如雲聞言眼波流轉柔柔一笑,「好,聽陸公子的。」

  夜深靜而悠遠,如同如雲行雲流水的琴音,她的琴聲中帶上瞭絲絲縷縷的柔情,將一首《鳳求凰》發揮到瞭極緻,婉轉如訴的琴音順著烏夜的延展彌散開去,這一夜隻覺得整個祝府都凝在瞭一片深切纏綿熱烈旖旎的曲意之中……

  第二日清晨,沈白和陸元青一起返迴瞭汴城縣衙,沈白沒有坐轎,所以轎夫都先行迴縣衙去瞭,隻餘下瞭沈白、邵鷹和陸元青緩行迴去。

  沈白靜默瞭片刻,終於開口問道:「昨夜……元青和那位如雲姑孃似乎是欣賞瞭一夜琴曲啊?」

  陸元青微微點頭,「是啊,昨夜如雲姑孃興緻頗好,所以我也樂得做她的‘知音’……」

  一旁的邵鷹哼瞭一聲,「某人倒是一夜溫柔繾綣,愜意得很,看來心中記掛著案子的隻有我和大人瞭!」

  陸元青「啊」瞭一聲,看嚮沈白,「怎麼大人昨夜與那飛雪姑孃沒有一夜溫柔繾綣不成?」

  沈白一笑,「祝公子的美人再美,沈某也是不敢消受啊……昨夜我是枯坐一宿,聽瞭一夜窗外飄來的琴聲啊,倒也是動聽得很。」

  陸元青悠然一笑,「那飛雪姑孃豈不是一腔柔情無人訴?大人你這是辜負佳人啊……」

  邵鷹「嘿」瞭一聲,「有我邵鷹在,要那女人安安穩穩不作怪,自己睡上一覺,還不是容易至極的事情。」

  陸元青慢吞吞道:「不過是個貌美多情的柔弱女子罷瞭,邵捕頭的那些冷酷手段未免用得太粗魯瞭吧?」

  邵鷹怒道:「我粗魯?你憐香惜玉!一整夜都用來聽琴,浪費瞭這麼好的夜探祝府的機會!百無一用是書生,古人果不欺我!」

  陸元青見他這般暴躁,卻是微微笑起來,「大人,昨夜一定不是安穩地枯坐瞭一宿吧?有邵捕頭在,恐怕也是安穩不瞭的。」

  邵鷹聞言瞪眼,沈白卻是神祕一笑,「元青呢?昨夜可有什麼發現?」

  陸元青卻是裝呆到底,「這次嘛,大人先講。」

  沈白哈哈大笑起來,「我的發現嘛……這祝府中的美人實在是太多瞭!多到有些不同尋常。元青不覺得嗎?」

  陸元青點點頭,「祝府無事閒養瞭這些美人在,難道隻是因為祝公子的特殊喜好不成?我想恐怕這些美人是另有些用處的吧?」

  沈白搖頭一笑,「最難消受美人恩啊,自古英雄就是難過美人關,沙場上屹立不倒的豪傑,往往最後都是英雄氣短在那銷魂的紅紗帳中啊!祝大公子的如意算盤打得夠妙,卻也夠歹毒!」

  陸元青笑瞭一聲,「大人不過是夜宿在這祝府一夜而已,就已生出瞭這種自危之歎,倘若是那空有抱負卻難以舒展纔能的清高書生,在自己最落魄無奈的時刻,偏偏在這祝府之內尋到瞭那善解人意的‘顏如玉’,又會如何呢?」

  沈白聞言慢哼一聲,「恐怕會在這銷魂窟、英雄塚裡長醉不醒瞭吧?」

  邵鷹接口道:「我昨夜探瞭探這個祝府,果然有意思得很。其中房屋的排列不同於一般的府宅,而像個迷宮一樣是個環形走嚮。也就是說如果這個祝公子有心困住誰,而這人恰恰又是個不頂用的書生的話,那麼這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自己逃出去的。」

  沈白看瞭看陸元青,他在邵鷹說話的時候一直沉默著,沈白決定打消他那種想要薦賢歸去的想法,所以問道:「元青,昨夜如雲姑孃當真隻是彈彈琴而已嗎?她什麼都沒有說嗎?」

  陸元青在心底歎口氣後道:「春闈會試之後,祝公子帶迴瞭一位蘇州口音的公子,並且不讓任何人接近他,他曾派瞭一個叫做阿源的姑孃伺候這位蘇州公子,可是如今這位蘇州公子和那位阿源姑孃都不見瞭,而且據說這位阿源姑孃已經死瞭……」

  沈白一臉「我就知道」的笑意,「還是元青有辦法,既能和佳人一夜賞曲,又能收獲不少線索。」

  陸元青欣然一笑,「大人過獎瞭。」

  一旁的邵鷹聞言哼瞭一聲,「書呆子的酸法子而已……」

  陸元青聞言卻是點點頭,「是啊,我能想到的都是這些酸法子而已,那邵捕頭對此案有何高見?」

  邵鷹「嘿」瞭一聲,「老子覺得別和這個姓祝的兜圈子瞭,直接和他攤牌得瞭。如果那兩個看書看到死的傢夥真是這個姓祝的做的手腳,那麼他必然會因此而有所異動;如果不是姓祝的下的手,也一定和函意坊脫不瞭關繫,這姓祝的或許知曉什麼內情,他也可能會出於自保而供出什麼來也說不定。」

  沈白想瞭想點點頭又問陸元青道:「元青的看法呢?」

  陸元青和氣地笑瞭笑,「邵捕頭所言極為有理,我贊成先探探祝東樓的口風。不過那身份不明的死者還需要繼續查找他的身份。」

  沈白點頭道:「我一直派人在查,還有剛剛元青提到的那個神祕的蘇州公子,我會聯繫蘇州府協助提供今年春闈考試蘇州考籍的生員名單,看看其中有沒有考後至今未歸故裡之人。」

  陸元青笑瞭笑,「大人考慮得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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