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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臉師爺》第140章
陰陽冕(17)最初最後

  「迴稟皇上,這是查抄嚴傢所有物品的清單:金三萬二千餘兩,銀二百餘萬兩,另有珠玉寶玩數千件……」

  嘉靖帝打斷了太監總管崔方的報數,「算了,朕不想聽了。」

  「是,皇上。」

  「嚴世蕃明日市口處斬?」

  「是,皇上,正是明日。」

  嘉靖帝微微皺眉問:「嚴嵩呢?」

  「嚴大人正在整理行裝,這兩日就會上路迴老傢。」

  嘉靖帝歎口氣道:「傳朕的旨意,命嚴嵩今日必須離開京師,不得有誤!」

  「是。」崔方為難地斟酌了一下,纔道,「皇上,小臣知道皇上是怕嚴大人明日看到小嚴大人……所以纔趕嚴大人今日離開的,皇上仁厚……」

  「吞吞吐吐,到底要說什麼?」

  崔方賠笑道:「嚴大人臨行前想見皇上一麵,他說他年紀大了,今日辭別皇上,他日再見或許便是陰陽兩隔了,他想最後給皇上磕個頭,謝皇上不殺之恩。」

  嘉靖帝快速揹過頭去,可是崔方還是看到了嘉靖帝眼角一閃而過的晶瑩。他忙低下頭,假裝沒有看到。

  許久,嘉靖帝纔站起身,走到崔方身旁堆著的自嚴府查抄的珍玩銀票前,沉默片刻,低頭拾起了幾張銀票,遞給崔方,「你替朕去送嚴嵩最後一程吧。」

  「是,皇上。」

  嘉靖帝看著眼前數不清的銀票,又叫住崔方:「等一下,朕要擬一道旨意,你傳下去,命守城武士張貼在城門口。」

  「是,皇上。」

  嘉靖帝提起筆開始寫旨意。他的腦中閃過當年查抄厲奉元傢產時的一幕——整個厲府現銀不過幾百兩……

  崔方拿著嘉靖帝的旨意出門時,似乎聽到了嘉靖帝的歎息,「朕,對不起厲奉元啊……」

  崔方疑惑地想了想,嗯,定是聽錯了,誰不知道當今聖上是個死也不認錯的脾氣?

  午時未到,街市口已經圍滿了人。嚴冬雖寒卻擋不住百姓們的熱情。

  百姓們指指點點,不過大意皆是罪有應得、惡有報之類的,也由此可見嚴世蕃之死有多麼的大快人心。

  正因為百姓們對嚴世蕃深惡痛絕,所以都去圍觀嚴世蕃被砍頭了,因此城門口的皇榜自貼上看的人便寥寥無幾。

  一個全身上下圍得嚴嚴實實的年輕人牽著一頭醜驢站在了新張貼的皇榜前,他站在這裡已經看了許久了,連兵丁都覺得這人是不是已經原地凍死了。

  「餵,就這麼幾行字,你怎麼能看這麼久啊?」其中一個看守皇榜的兵丁終於忍不住問詢。

  那年輕人似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位官爺,小的眼神不太好,這皇榜上的字有些小……」

  「原來你是看不見啊?我們弟兄還以為你凍住了呢,哈哈哈!」兩個看守皇榜的兵丁笑開了。

  「別難過,年輕人。」一隻蒼老的手費力地拍了拍站在原地默不作聲的年輕人,「眼瞎有什麼好難過的?心瞎了那纔要命呢!讓我老頭子給你唸唸這皇榜。」

  身後的老人往前探了探身,纔顫顫巍巍道:「皇上說,三年前因為謀逆罪被滿門抄斬的厲奉元厲大人一傢是冤枉的,厲大人清廉方正,是個好官,厲傢之事自此平反,如果厲傢後人有願為官者依舊可以參加科舉,厲傢後人皆可免罪……」

  「行啊,趙老先生,您老這眼神可以啊。」其中一名守兵似乎和這老頭挺熟,肆意地開著玩笑。

  「你小子,和你傢小弟怎麼差得這麼多?你傢小弟在我傢俬塾唸書,可是個聽話的孩子……」

  「可憐啊,厲傢後人皆可免罪,可是聽聞那厲傢哪裡還有什麼後人?」又一人插嘴道。

  「我就說啊,厲大人是個好官啊,怎麼會謀逆?我看這皇上也是一會兒明白一會兒糊塗……」一個喝著酒的漢子湊過來看皇榜。

  「你又喝醉酒滿口鬍說了,小心給你抓起來。」

  「哎呀,下雪了……」

  皇榜前慢慢聚集起三三兩兩的人,那個眼神不好的年輕人卻默默地自人群中退出來。他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畏寒般縮了縮肩膀。

  走出幾步,他纔停下來仰望天空。天空中飄散開大片大片潔白的冬雪,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卻並不覺得刺骨寒冷。

  年輕人呼出的熱氣像霧一樣昇起,隻是昇到天際,便再也看不見。

  「爹,我終於做到了,您終於可以清清白白地去了,厲傢再也不是謀逆之臣,您在您忠心不二的皇上眼中還是為國為民的那個厲大人……爹,您高興嗎?」

  嚴世蕃終於死了。

  監斬的徐階長舒了一口氣,望嚮一旁的沈白,卻見他對著從天空飄落到地上的雪花出神著。

  「觀瀾,你有心事啊?」

  沈白搖搖頭,「老師,我忽然覺得一切又都迴到了最初,讓我覺得……很疲憊。」

  徐階皺眉還未說話,就聽圍觀的百姓們喊開了:「城門口又貼皇榜了,好像和三年前被殺的那個厲大人有關啊,聽說是給厲傢平反了!」

  「是啊……」喜歡看熱鬧的百姓們立刻一鬨而散,他們就像趕場看戲一般從嚴世蕃的監斬臺前奔赴了貼皇榜的城門口。

  沈白驀地站起身,大步沖出去。

  徐階一把沒攔住,隻得喊道:「觀瀾哪裡去?」

  「老師,我有事要先走,麻煩老師後……」遠遠地,拋來沈白魂不守捨的聲音。

  天黑復又天亮,整整一夜,沈白就站在城門口等著他以為會出現的那個人。結果呢?什麼都沒有。

  不是說要為厲傢洗刷冤屈嗎?不是口口聲聲要為厲大人平反嗎?不是要嚮皇上證明他錯了嗎?為什麼不出現?為什麼這一天終於來到了之後,那個人、那個人反而不在乎了?她竟然真的沒有來看一眼,她竟然真的走了,不知所終。

  如果連她最在乎的東西都換不迴她的最後一顧,那麼他是不是今生再也難見她一麵了?他要到哪裡去尋她?他還能尋到她嗎?

  大人,你不用等我,更不必找我。

  如此冷靜,如此絕情,如此鐵石心腸。

  元青,原來在你我之間,從相遇伊始,我就註定要永遠輸給你,並不是因為你比我聰明,而是因為我比你愛得多,愛得深,愛得失去冷靜,愛得一敗塗地。

  或許,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強求她吧?沈白自嘲地邁著僵硬的雙腿,離開城門口,往迴走。

  清晨。

  雪冷。人稀。

  一年後,朝廷和韃靼在邊關再度開戰。沈白主動請旨願為前線督軍一職,前往邊關苦寒之地督戰,嘉靖帝欣然同意。

  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年青一代中像沈白一般有膽有謀之人甚少,那些文官聽到戰事無一不是往後退縮,所以沈白的主動請纓令嘉靖帝大為激賞。沈白離京之前,嘉靖帝親自相送,並承諾等沈白從邊關歸來,就讓他入內閣。

  之前那些以為沈白腦子出了問題的官員至此纔覺得沈白實乃深藏不露之人,看似是降職前途黯淡,實乃是柳暗花明扶搖直上,於是羨慕的、妒忌的、冷嘲熱諷的、盼他死在邊關的各色眼神都集中在了沈白身上,而已成眾矢之的的沈白卻始終沉默著。

  他為什麼要主動去邊關?這個問題他爹也在臨行前問過他,而他卻始終沒有迴答。為什麼?他說不出口,因為他心底的那個理由實在會令所有猜他佈棋深遠的人大失所望,他也恥於被別人知道。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從他知道陸元青就是厲劍雲開始,他心底的這個疑問就在糾纏著他。

  陸元青走了,走得毫無留戀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為什麼?因為她不愛他。雖然心底不想這麼認為,但是沈白已經找不到其他理由了,也因為他曾經的自信心已被陸元青一次次消磨殆盡了。

  可是厲劍雲愛過聿波藍,他們曾經相愛過,盡管心底那股嫉妒的感覺總是被他刻意壓製著,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沈白不想自欺欺人。

  一個是沒有愛過的人,一個是曾經深愛過的人,這樣一個選擇題,任何一個人都知道該怎麼去選擇吧?

  那麼……她會不會去找聿波藍?

  這個猜測日夜煎熬著沈白,如果他不親眼去邊關看一看,恐怕他最後會瘋掉,於是他請了旨,出發。

  再次見到聿波藍,沈白有些感慨。聿波藍看起來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他原本白皙的皮膚曬黑了,他原本沉默內斂的性情也變得開朗愛笑起來,他和這裡的守兵們相處得很好,他看起來越來越像他的父親聿少春將軍。

  那個原本記憶中完美無缺意氣風發的狀元郎和沈白麵前一身戎裝氣息堅硬的男人似乎很難再重疊在一起。

  這裡適閤聿波藍。他在這裡生活得很好。

  這裡和京師遠隔千山萬水,聿波藍不知道京中發生的事情,沈白也沒有提。

  如果聿波藍已經可以將厲劍雲變成內心深處的一個迴憶,那麼他又何必主動挑起過去的千絲萬縷?

  說他自俬也好,說他嫉妒也罷,他不願提起,就是不願提起。

  當你心中有所牽掛,你就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一年好似眨眼而過。這一年間無數次和韃靼人交鋒作戰,最終,韃靼人暫時退卻了。

  聿波藍的軍功開始累加起來,沈白離開前,朝廷的旨意終於下來了。

  聿波藍成了聿將軍。

  和他爹一樣,是聿將軍。

  沈白終於離開了邊關,並不是因為皇上下旨讓他迴去,而是這裡從來都沒有一個叫做陸元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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