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給老子閉嘴啊(完)
開學一個多月後,S大迎來了它的九十校慶,雖然不如百年校慶那麼威武雄壯,但也大差不差了。
而凌飛揚格外後知後覺,直到某天他從食堂出來,忽然頭頂一涼,以為著了號稱「花園式學校」實際上物種繁多堪比野生動物園裡的某帶翅膀生物的道,捂頭望天間瞥見了從這棵樹扯到那棵樹上已掛了許久且高度極度不科學的紅色橫幅,上書「喜迎S大九十華誕」時,他才反應過來,哦,九十校慶了?頗有些幸災樂禍地想,這回可以坐看那些個抱著凌雲壯志投入什麼學生會啊社聯啊的新生們跑腿兒幹活了。想當年,他也是這麼過來的啊,不過一升上大二被提幹後只一學期他就果斷隱退了。
所謂樂極生悲,凌飛揚未免有些高興得太早了。
首先,先前那頭頂一涼的感覺剛被證實其實是快要下雨的預兆而不是鳥翔,瓢潑大雨便傾盆而下,將他淋成了落湯雞。其次,原本還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想法,轉眼卻被羅菲菲拖去當苦力佈置校慶會場了……這種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滋味兒,說不出的痛心疾首、苦澀難當。
凌飛揚不由地朝不遠處正在指揮掛氣球綵帶的羅菲菲一眼,後者彷彿心有靈犀一般,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然後,燦爛一笑。
……這個死女人!!!
男生當苦力通常就是做些爬上爬下或者搬來搬去的體力活,凌飛揚站在梯子上,一手提著一堆花裡胡哨的裝飾物,一手一個個往舞台頂上掛。手裡的都弄完了他再爬下去再提一堆上來繼續掛……要問為什麼不弄個人在下邊遞給他以加快工作進度,羅菲菲說回他的理由是,人手不夠,我相信你一個足夠了!
禮堂裡眾人都神色匆匆,忙活地直轉悠,時不時就會發生相撞事故,「哎喲我去」的聲音此起彼伏,聽得凌飛揚在梯子上直樂。
「揚揚,這橫幅先攤地上,一會兒我找個男生和你一起把他掛起來。」羅菲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舞台上,仰頭對他道。
「……知道了!你就可勁兒使喚我吧!」凌飛揚沒好氣地回道。
「嘿嘿嘿嘿!哎,橫幅上戳了圖釘的,你小心點別傷了。」
白眼一翻:「你當我傻,沒事兒拿手和圖釘親密接觸。」
所以說,flag不能隨便立。
剛把東西都掛完,羅菲菲就像是掐准了時間似的帶了個男生走過來。人還在梯子上,凌飛揚一邊下一邊對她道:「現在就掛了?」
「嗯,你們小心點啊!」
那男生還扛了把梯子,順手就放在了凌飛揚旁邊,許是沒怎麼注意,竟然掃到了他剛落地的那只腿。結果一隻腳還踩在梯子上沒下來,凌飛揚只覺得膝蓋一酸,就給跪了。
好死不死,他用來撐地的手掌正好摁在了橫幅一角,而倒過來放的橫幅上是從底下戳上來的圖釘的尖。
彷彿慢動作般把手掌緩緩地抬起,掌心處如同有個泉眼似的不斷往外汩汩地湧血,凌飛揚像是失去了痛覺一樣,疼都不知道了。
「揚揚!沒事吧?!」羅菲菲慌忙湊過去,看了一眼他的手,嚇了一跳,「趕緊去醫務室!」
「啊?」凌飛揚遲鈍地望向她,眼神有點兒迷茫。
「我看你是真傻!」羅菲菲哭笑不得,伸手將他拽起來。
那男生意識到自己惹的禍,表情不安地問:「你,你還好麼?」
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了半晌,痛感終於席捲而來,倒抽一口氣兒,凌飛揚的臉頓時扭曲了。十指連心,雖然傷的是手掌,但是被圖釘釘進血肉也不是一般的疼啊!極力剋制自己想繞場一週奔跑發癲的慾望,強笑道:「沒,沒事,我先去醫務室。」
「我陪你去!」羅菲菲道。
「不用了,你繼續在這兒指揮吧,我自己去。」他現在只有種想把手給剁了的衝動。可是,剁了應該更疼……吧?
「我陪學長去吧。」那男生插話道。
「哈?不用了吧……」
男生堅持道:「是我不小心。」
「……」
「好,你陪他去!反正禮堂差不多已經佈置好了,就差個橫幅,我找其他人來掛,你們趕緊去吧!快去!」羅菲菲突然拍板兒道,手上還推著兩人朝禮堂外走。
手上疼著,凌飛揚只得一頭黑線地在學弟的陪伴下去了醫務室。
「困大,你一會兒看到千萬不要怪我啊!讓揚揚受傷的是他旁邊那個人!保佑保佑……」羅菲菲在他們身後默默地雙手合十,虔誠地碎碎念道。
在醫務室處理了傷口,手心裡一跳一跳地刺痛,凌飛揚哀嘆了一下自己悲催的人生和命途多舛的手,對一直杵在旁邊的男生道:「沒事了,你回去吧!」
愧疚的心情有所緩和,男生點點頭道:「真是對不起,學長。」
凌飛揚擺了擺手,表示別在意。然而,出了醫務室,走了一段路,某學弟卻還是跟在他後面,他納悶兒了,難道學弟看上他了?
剛想到這,凌飛揚一巴掌就朝著腦袋揮了過去。自己真是和譚瑞卿那個妖孽待久了,思維模式越發不正常了!結果,受傷的手就又被他自己給摧殘了。
「嗷!」這回他倒是條件反射地嚎了出來。
學弟立刻快步上前:「學長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不小心打到了。話說你怎麼不回去?」等著疼痛過去,凌飛揚疑惑道。
「學姐說會場佈置好了,不用去了,我回宿舍。」
「你住哪一棟?」
「8棟。」
「……居然和我住一棟。」
於是,順路的兩人就結伴一邊往宿舍走,一邊攀談起來。原來學弟是因為學校調換才住過來的,難怪,凌飛揚心想,不然他一個計算機系的怎麼住到金融這兒來了。
快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凌飛揚的手機響了,是譚瑞卿的號碼。
「聊得很開心?嗯?」那頭話中帶笑,卻有股隱形的壓力,尤其是句尾那個熟悉的上揚語調,本色盡顯。
「……」舉著電話打量了一下四週,果然發現了在對面不遠處的樹蔭裡的譚瑞卿。
「學長?」學弟見他四下張望,問道。
「有朋友來了,你先走吧。」
「哦,好。」
凌飛揚三步併作兩步,走到了譚瑞卿身邊。「你怎麼來了?」
譚瑞卿今天依舊是一身休閑打扮,混在學生堆裡也絲毫不覺突兀,反而因為他多了幾分成熟氣質,更加吸引目光。
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道:「我是你們校慶活動的讚助商,羅菲菲請我來看演出。只不過,提前了些時候來……你同學關係處理得不錯。」
「……是學弟,我們……」
譚瑞卿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打斷道:「逗你的,我怎麼會懷疑你放著我這麼個帥哥跑去找別人?」
歸根到底是這麼個理兒,但是……話是不是說得太自戀了?笑得是不是太欠扁了?「該來個道士把你這妖孽給收了!」凌飛揚恨恨道。
「你捨得?」鳳目半眯,背光裡的他眸色略略顯深,漾著明快的笑意。
「閉嘴會死麼你!」
目光倏地落在了凌飛揚包著紗布的手上,譚瑞卿皺起眉頭,沉了聲音問:「手怎麼了?」
凌飛揚實話實說:「紮圖釘上去了。」
「你傻麼?」
一句話差點噎死他,有沒有搞錯!居然和羅菲菲那個死女人說同樣的話!他就真有那麼傻麼!!!立刻忿忿反駁道:「我不是自己紮上去的好嗎!那是意外事故!是被別人不小心碰到了!」
「該不會是剛才那個學弟吧?」譚瑞卿挑眉。
「……」
「……」
嘆了一口氣:「疼死了吧?」
凌飛揚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少根筋地感慨道:「一開始我壓根都沒知覺,戳傻了你知道麼?就光跟那看血往外冒了,我好像還有琢磨為什麼圖釘沒有紮在手掌裡。後來被他們一說,痛覺神經突然就恢復了,除了疼就是疼,哎你幹……」
譚瑞卿一把抓住他另一隻完好無損的手,快步走向旁邊的育才樓,直奔廁所而去。
「喂……」被推進廁所裡鎖上門,話都來不及說,就給放大的臉嚇了一跳。譚瑞卿靠得極近,幾乎貼著面門地說:「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溫熱的氣息全噴在他臉上,和著那低沉的氣音,如同引起了化學反應一般讓他反抗不了。
對上那雙深邃的眼,淡淡的金褐色在暗影中不甚明晰,反而給人一種漆黑如墨的感覺。凌飛揚清楚地知道,他現在想做什麼。真是瘋了,在教務處辦公樓的廁所裡?!
唇上已然一片柔軟的觸感,譚瑞卿的唇還是那麼溫暖,凌飛揚想,算了,吻都吻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於是自然地回應起來。
「傻瓜,你是故意要讓我心疼……才沒事就弄點傷玩的吧……啊?」譚瑞卿就著他的唇道。
「我……我才沒那麼無聊……」凌飛揚微喘地回道。
由於地點的關係,莫名的刺激感似乎更容易挑起慾望,為了防止擦槍走火,他們及時地克制著分開,對視一眼,齊齊笑出聲來。
「咳咳……」忽然有人經過廁所,咳嗽了幾聲,凌飛揚嚇得立時噤聲,豎起耳朵聽聲辯位,等人一走遠就把譚瑞卿拽走了。
拽著拽著,自己反被拽了,譚瑞卿帶著他一直走出了校門。
「哎,你不是來看演出的麼?」
譚瑞卿投給他一個「你果然傻」的眼神,戲謔道:「演出有你好看麼?能吃?」
「我也不能吃啊!」凌飛揚脫口道。
譚瑞卿笑而不語的盯著他,嘴角的弧度透著滿滿的興味。
「……」好吧,他說錯了……對譚瑞卿來說,他確實能吃,還很合口味……
「走吧,親愛的,帶你私奔去。」
譚瑞卿話音剛落,兩個女生從旁邊經過,正好聽了個全,頓時兩眼放光,四道目光熱辣滾燙。
「……私你妹的奔!給老子閉嘴啊!!!」
空曠的校園上空,吼聲響徹雲霄。
等你畢業了。
等我畢業了。
我們,去見爸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