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是員警
一陣嘈雜的呼喊聲把利奇驚醒過來,他透過車窗就看到外面火光亂晃。
他連忙跳下床,穿上戰鬥服,跑了出來。
外面到處是亂竄的人影,到處是火把,到處是哭喊的人群,到處是蔓燒的大火。難道聯盟已野到了這裡?
利奇的心一下子慌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舉著火把的人朝著這邊跑來。他們跑到圍牆邊就想翻進來。這一次利奇總算是看明白了。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聯盟的士兵,全都是逃到這裡的難民。為首的兩個人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其他人雖然好一些,卻也是渾身散發著狠惡之氣。
“幹什麼的?不准翻牆。”
馬努埃姆派給艾米麗的三個騎士,每天晚上都有一個人負責站崗,此刻自然過來阻止。
利奇皺著眉頭看著遠處,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搶聲。
突然他看到翻牆的那幾個人,有一個將手裡的火把扔了過來。
火把在半空中翻了幾圈,最後落在了第二排房子的屋頂上。
幸虧搭房子的時候按照卡門所說,在屋頂上鋪了一層土,火把自顧自在那裡燒著,卻沒有把屋頂點燃。
利奇連忙抓起一把土朝著火把揚了過去,土中夾雜著強勁的鬥氣,打在火把上,一下子就把火打滅了,連火把一起打飛出去好遠。
打滅火把後,利奇縱身躍起,每一躍都有十幾米遠,眨眼間就到了圍牆邊。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清爬牆的人裡面,有一個從身後拔出了一樣東西指著他。
倉促間,利奇來不及分辨那到底是槍還是刀。他也沒興趣分辨,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法官,需要靠證據給別人定罪。
他是“午夜劊子手”幹的是殺人勾當。
如同一陣風似的掠到團牆的外面,在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連串的爆音。
他沒有回頭,中了“破魂”的人絕對不可能活著,他也不想回頭,被“破魂”所殺的人全都死得很難看。
圍牆外面已然是一片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對這一切,利奇並不陌生,當初格拉斯洛伐爾同樣也亂過,越是混亂的時候,越是會有趁火打劫的人跑出來。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人性的邪惡和貪婪造成,也有不少人是因為活不下去才鋌而走險。
從第四天開始,大量的難民就湧了進來。
難民潮遠比當初預計要嚴重得多。
這個邊陲小鎮現在人滿為患,原本這裡遝有一點空地,現在連空地都沒有了,所有的地方都搭了帳篷。帳篷和帳篷之間,甚至沒落腳的地方。
住的地方都這麼少,就更別說是食物了,現在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吃的東西。
鎮上倒是有專門的食物分發點,不過每人每天只能領到四個馬鈴薯,小孩還減半,這是一整天的份額。
看著那晃動的火光以及晃動的人影,一時半刻,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暴徒的臉上可不會有標記,誰知道哪些人在放火搶劫?哪些人正遭到洗劫?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不遠處傳來呼救的聲音。
“救命,救命。”
一群女人倒在地上哭喊著。在她們身邊,幾個大漢手裡拎著東西,還對她們推推搡搡,有一個人更是抓住一個女人的衣服用力往下剝。
“我是員警,都給我住手,全都趴在地上別動。”
利奇大喝了一聲,那聲音是含著鬥氣噴發而出,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
正在哭喊的那幾個女人當場就震住了,馬上往地上一趴。那幾個大漢則呆愣愣地東張西望,就算在這樣混亂的時候,員警的身份還是有震懾力的。
利奇的手裡早已經扣住幾枚石子」現在他要殺人已經用不著鋼釘,小小的石子灌注了鬥氣之後,同樣也能追魂奪命。
手一揚,又是幾條人命到手。利奇沒管那幾個女人,他要阻止更多的慘劇,這也意味著他會殺更多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大喝“我是員警,全都趴在地上別動”一次又一次地打出手中的石子,利奇有些茫然地穿行在紛亂的難民營中,他還要分一部分注意力在自家人身上。
那個站崗放哨的騎士讓他感覺有些呆板,居然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翻越圍牆,也不知道動手。
對這種腦子僵化的傢伙,他實在有些不放心。
突然,他聽到另外一邊也有人在大喊“我是員警,全都趴在地上別動”那是女人的聲音,聲音之中還帶著一絲強勁的穿透力。
肯定是薇利亞手下的那些女騎士,學著他的辦法在做。
果然,又是一聲大喝,這一次利奇感覺有些熟悉,應該是和他做過愛的某個女騎。
同樣的聲音此起彼伏,薇利亞手下的女騎士有兩千多人,絕對可以組建一支兵團,像撒網一樣一下子鋪展開來,混亂的局面立刻就控制住了。
沒人再敢搶劫,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滅火。
這一夜註定不會平靜,夜色中到處能夠聽到淒厲的哭喊聲,有女人哭丈夫的,也有小孩哭父母的。
幸好這時候已經臨近黎明時分,一個小時之後天色漸漸泛白。
在晨霧襯托之下,難民營此刻的景象越發顯得淒慘,那些燒掉的帳蓬根本來不及收拾,破碎的布片、衣服、還有其他一些東西,散亂得到處都是,這些都是搶奪中留下的痕跡。
整個難民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垃圾堆。
在難民營的一角,成群的傷患或坐或躺,全都等待著治療,可是醫生卻只有幾個,藥更是不多,連繃帶都缺乏。
死了的人緊挨著醫護所放著,有一百多個,很多人在那裡哭哭啼啼地辨認屍體。
“這樣下去可不行。”
薇利亞喃喃自語著。
“你們之前沒有考慮過怎麼安排這些難民嗎?”
利奇問道,此刻他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好像有點悲傷,又有點失落,不過更多的是失望。
薇利亞感到自己有點受傷,這事不歸她管。不過話說回來,她是這裡級別最高的軍事長官,施泰因是個小鎮,原本只有七個老得不行的邊防哨兵,他們更不可能管得了這裡的事。
“你說應該怎麼辦?”
薇利亞決定聽聽利奇的意思,昨天晚上就是利奇第一個冒充員警,這才把局勢控制了下來。
“實行軍管吧。”
利奇歎道。從殺掉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在為這件事傷腦筋了。軍管是可以想到的唯一辦法:“把十五歲到四十五歲的人全都徵召起來,組建一支巡邏隊,女人、老人和孩子集中管理。”
“如果有人不同意呢?”
薇麗亞拋出一個難題。
利奇嘿嘿一聲冷笑:“不同意?苦役、監獄、絞索,辦法多得是。”
薇利亞一愣,緊接著露出為難之色:“有必要這麼絕嗎?不服從命令,趕出去不就得了?”
“那是自找麻煩。”
利奇冷冷地說:“除非能夠把這里弄圈圍牆,要不然,前腳把那些人趕出去,後腳他們就偷偷溜進來,要不然就是堵住大門鬧事。”
他用手指了指四周:“現在這麼亂,需要的可不是寬容,而是秩序,就算稍微做過頭也沒什麼,總比再亂起來好得多吧!”
利奇朝著那些屍體努了努嘴:“昨天晚上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
薇利亞陷入了沉思,她當然明白利奇的話一點沒錯。問題是這番話的背後,隱藏著一些令她擔心的東西。
一直以來共和國對騎士力量、甚至對軍隊都有著一種特別的警戒,文官控制軍隊,普通軍人控制騎士,這是立國之初就確立的原則,但是此刻利奇所說的話完全推翻了道個原則。
“這確實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不過我肯定要為此負全責,你打算把我架在火上烤?”
薇利亞苦笑起來,她有心想要解釋這樣做的麻煩,話剛要出口又停住了。因為她發現,不這麼做的話,還會死更多的人。
“放心,你幫了我這麼多的忙,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恩將仇報。”
利奇一點都不在意。
“我才是這裡最高長官,就算把這事推到你的頭上,我仍舊脫不了干係。再說,我是這樣的人嗎?”
薇利亞斜眼瞪了瞪利奇。
“不和你開玩笑。”
利奇雖然不打箅把馬龍他們的計進和盤托出,不過露一些口風出來卻不是什麼問題:“你不覺得奇怪嗎?當初我為什麼準備了那麼多班輛?那些成堆的物資又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大部大部分的車和物資都沒有跟著你們一起走?”
薇利亞原本只是和利奇隨便聊聊,沒有想到居然扯到了這個話題上。
她這一路上就感覺奇怪,只是不太方便問,再加上她以為這些東西是莉娜幫忙準備的,所以沒有往深處想。此刻利奇一提,再加上剛剛說的那些話,她突然間戚覺到身邊的這個大男孩是如此的陌生。
“赫肖派出的代表團名義上帶去的是停戰協議,實際上卻是一份投降憶,上面總共有十七條條款,最主要的幾條條款是割讓南方六省,承認瓦雷丁為宗主國,四十五億金元的賠款……除此之外就是改共和國為公國。”
利奇淡淡地說道:“蒙斯托克沒完,但是共和國完了。”
“嘶。”
薇利亞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驚懼的並不是赫肖的投降和那無恥的條款,而是利奇能夠知道這樣的機密。
“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薇利亞沒有問利奇怎麼知道這些,而是問什麼時候知道這些。
利奇當然明白道個女人的窗思,他笑了笑:“兩個月以前。”
薇利亞驚詫的神情讓他感到非常滿意,他繼續說道:“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有人想要對付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恰好那個時候,又有一幫內務部的人和我在一起,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們打探到很多東西,也足夠讓我們考慮很多問題。”
“你打算從政?”
薇利亞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不是我,我躲在幕後,在未來的政體之中,騎士扮演的也是幕後的角色,不會像那些帝國一樣由騎士領導國家,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處於被壓制的地位。軍隊則作為兩者之間的緩衝。”
利奇把他和馬龍商量的結果說了出來。
薇利亞仍舊很震驚,不過除了震驚之外,還有那麼一絲期待。在首都工作,她經常會接觸到高層的官員,自然比在外地的騎士更多了幾分被踩在腳下的感覺。
“這不可能,沒有人會接受。”
她搖了搖頭。
“誰不會接受?高層的那些人?他們沒機會重掌權柄了。”
利奇笑得很陰冷:“難道你擔心這些人?”
他指了指四周:“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能夠活下去。我們會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那些人做不到。”
“博斯羅瓦呢?他可是共和國創立者的忠實信徒。”
薇利亞問道。
這一次利奇沒有回答,他根本不擔心博斯羅瓦會作梗。因為在出發之前,他給博斯羅瓦寫了一封信,信上提到博斯羅瓦當初的承諾。
所以他知道,赫肖宣佈共和國向聯盟投降的那一天,就是博斯羅瓦死的時候。
這件事很對不起莉娜,所以他絕對不會向任何一個人提起,他要讓這件事成為永遠的秘密。
安置難民的那片山谷口豎起了一排絞刑架。
整個上午就絞死了五十幾個人,這些被絞死的人全都證據確鑿,不但參與了搶劫,還犯下了殺人、強姦等罪行的罪犯。
這些人將會被一直吊在那裡,哪怕腐爛發臭了也不會被放下來,他們是對後來者的最好告誡.下午審判仍舊進行,接下來需要審判的這批人只知道他們參與了搶劫,有沒有犯下其他罪行就很難說了。
負責審判的法官就是薇利亞手下的那個金髮女騎士,中午的時候,她過來找利奇。
“你認為應該怎麼判?”
她把這個難題扔給了利奇。
“很簡單。”
利奇想都沒想:“帶著搶的人,絞死,帶著刀、刀上有血痕的人,同樣絞死,其他人全都監禁。這又不是正式的法庭,不需要走那麼長的審判程式,此刻最需要的是恢復秩序。”
“有不少人說是自衛。”
金髮女騎士說道:“聲稱自衛的人大部分不可信,因為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了搶來的東西,不過也有一部分人確實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這些人很難判定。不過最難的是另外一部分人,他們有老婆孩子,被抓到的時候也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了搶來的東西,應該是先被別人搶了,然後又去搶別人,這些人又應該怎麼判?”
這一次利奇猶豫了。
當初在格拉斯洛伐爾,他雖然沒搶過別人,卻撬開過那些沒人住的房子,從裡面拆走能夠換錢的東西,還跟在運送軍用物資的車輛後面偷偷搬走了一麻袋豆子,當然那時他還沒有覺醒,只是1個普通人。
說到底,他也不是好人,如果遇上昨天那樣的情況,說不定他也會順手牽羊,從別人那裡拿走一些東西。
“問他們的家人,如果他們的家人願意承擔一部分罪責,出一個成年人去服苦役,那個犯人就降一等處罰:絞死的,判監禁,該監禁的,判苦役。”
利奇並不在乎苦主會鬧事,他本來就沒想過伸張正義:“至於那些沒搜出贓物的傢伙,全都服苦役去。既然有精力鬧事,就去幫大家做點好事。”
審判的標準就在隨口幾句話間被確立了下來。
那個金髮女騎士並沒有就此離開,她突然低聲說道:“還有一件事也需要你拿個主意。”
她轉頭朝著一旁掃了一眼,那是利奇他們住的地方:“有人拒絕加入治安巡邏隊。”
利奇順著金髮女騎士的目光看去,他立刻就明白了。
他帶來的人裡面大部分都是女人,不過也有幾個男人,這其中符合年齡要求的人不多。他的父親算一個,利奇當然知道父親早就報名了,其他人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只有一個人有可能出問題,那個人就是死馬龍的小舅子。
“照章辦事。拒絕加入治安巡邏隊,就去服苦役。”
利奇淡淡地說道。
金髮女騎士微微一笑,這一次她終於離開了。
出了這樣的事,利奇就不急著回去了,他在營地裡面閒逛著。
那些女騎士一旦行動起來,效率挺高。那邊還在審判,這邊已經在對難民營進行重新規劃了。
昨天晚上的那場混亂之中,損失最大的就是最早搭建起來的那些木質房子。暴徒們一開始就是沖著這些房子去,這些房子也最先被點著,火燒起來之後也比帳篷著火還難撲滅。
看著那一堆堆焦黑冒著煙的殘骸,利奇的心裡並沒有太多同情。
這些房屋的主人招人恨並不是奄無道理。
和四周的帳篷比起來,這些房子實在太大了,大得連他都有些眼紅。
從殘骸中可以看出,這些房子居然還劃分出了客廳和臥室,在此刻這個連搭帳篷的地方都沒的時候,這樣做只能用奢侈形容。
他同樣也暗自慶倖,還好這一次帶了那麼多人出來。
因為要讓那麼多人快點安頓下來,也因為建築材料的數量不夠,所以他只能讓卡門盡可能地節約材料,所以每一間房間的空間都很小,只比住帳篷要寬敞一些,但是和這些奢侈的木屋卻不能比,別人也就嫉妒不到哪裡去。
當初他和馬龍他們制訂的計畫,就是要在那些政客的腐敗墮落上做文章,要讓大家看到,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時候,那些曾經的高官們卻仍舊在享樂。
就算那些政客嘴裡說得天花亂墜,這種不公平的待遇註定他們不會被人民接受。
看到眼前的一切,利奇突然間對原來的計畫又有了新的認識。看來今後做每一件事都必須格外小心,連老媽和玲姨都要減少應酬。
對這一點,利奇倒是絲毫都不擔心。老媽過慣苦日子,她雖然有的時候會頭腦發昏,做一些死要面子的事,不過在取捨上卻很精明,為了未來,她肯定什麼苦都能吃。
轉了半天,估計那邊已經差不多了,利奇轉身朝著自家的營地走去。
剛一回來,利奇看到老爸和另外幾個人朝他走了過來,裡面倒是沒有他最討厭的那個老太婆。
“兒子,你回來啦!有一件事找你商量一下。”
開口的是利奇的老爸。他其實很不願意說這話,當初還在裴內斯的時候,大家就已經決定他們絕對不能有特權,要和周圍的人“同甘共苦”“老爸,你用不著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
利奇很輕鬆地笑了笑,他瞟了一眼,看到馬龍的小舅子站得遠遠的,正往這邊瞧。
馬龍的小舅子和他覺醒的時候差不多大,剛過十五歲,雖然是男人,卻有些靦腆,不喜歡說話。說實話,他這個人並不討厭。
肯定不是這個小子自己不願意加入治安巡邏隊,而是那個老太婆在背後搞鬼。
老來得子,自然特別寶貝一些,利奇並不是不能理解,可惜事關大局,就由不得他理解別人了。
“有一件事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們,原本我們都不打算說的。”
利奇的聲音很低,但是他暗中用上了鬥氣,所以傳得挺遠,至少馬龍的那個小舅子肯定能夠聽見:“當初我們最先商量的時候有過一個協議,我們這個團體裡面絕對不能出現不和諧的聲音,如果有這樣的聲音出現,屬於誰的那一塊,就由誰來解決。”
說完這些,利奇扔下這些人,自顧自地找艾米麗去了。
所有的人包括利奇的老爸,全都愣在那裡。
剛才利奇的話在說到“解決”這兩個字的時候,特別加重了語氣。
這讓聽到的每一個人都心驚肉跳。
誰都知道馬龍他們以前是幹什麼的,就算不知道的人,在地道裡面躲藏的那兩個月裡也已經一清二楚了。
內務部總是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間諜”、“特工”這類字眼,而“解決”這個詞同樣也容易讓人產生聯想。在那個圈子裡,這可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詞,它往往和“暗殺”、“幹掉”、“屍體”、“滅跡”之類的字眼有關。
一股寒氣從利奇老爸的腳底一直踱到腦門,他感覺到渾身冰涼。轉頭看了看旁邊的人,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而遠處,那個十五歲的少年更是臉色煞白。
他其實挺冤枉,因為他很想加入治安巡邏隊,那比待在母親身邊要有趣得多。不讓他去是母親的意思,他和母親為此還發生了爭執,他也感受到周圍的人多多少少對他有些不滿。
之前他確實沒有把這件事想得有多麼嚴重,頂多就是認為母親心裡有些彆扭,所以在借題發揮。但現在他突然意識到這跟以前在家裡不同,他們這幫人現在正進行一項大計畫,計畫的策劃者是五個內務部的人,一個心狠手辣、彈指間就可殺人的騎士。
如果因為母親鬧彆扭而壞了大事的話,他想像不出會發生什麼事。
他甚至不懷疑利奇是不是在嚇唬他,在地道裡的時候,他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計畫,計畫的第一步是逃出來,現在已經做到了,第二步就是要除掉前總統亞爾諾,以及清除名單上的很多大人物。
原本的計畫裡面甚至還打算煽動難民,藉機製造一場暴亂,把那些不適合直接下手的人也一起剷除,只是因為顧慮到亂起來容易,重新建立秩序卻很困難,而且名聲方面會留下污點,所以最終棄了這個方案。
這個少年甚至有點懷疑,昨天晚上的暴亂會不會根本就是姐夫他們策劃的,為的是讓這裡施行軍事管制。至少從目前的狀況看來,這個可能性很高。
一想到這些,他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玫瑰社的女孩們住的地方在一個角落裡面,這是一個獨立王國中的獨立王國,雖然沒有另外一道牆隔著,不過那橫在中間的裝備車,以及車頂上總是站著一個騎士,讓其他人都不願意往這邊靠。
房間雖然擁擠,不過比裝備車上那點空間總是要寬敞得多了,所以那些儀器都被搬了來。
利奇進去的時候,女孩們正圍繞著一條手臂忙碌著。
這裡並不是只有艾米麗她們幾個,在旁邊的房間裡面,馬努埃姆派來的幾個助手和一些整備士同樣也在忙碌著。
雖然對利奇沒抱什麼信心,老頭還是派了這些人過來幫忙,反正他的手底下有的是人。
自從同盟知道自己已經遠遠落在聯盟的後面,就開始不惜一切代價地施行人海戰術,同一個專案至少有兩位大師負資,大師身邊除了原有的助手,還配給好幾個輔助的助手,以及一大堆負責幫忙的整備士。
這些人名義上是馬努埃姆借過來幫忙的,實際上是同盟配給利奇的助手,只不過掛在老頭的名下,現在又轉給了艾米麗。
幾名整備士擠在同一個角落裡面,他們正忙著把一根根魔動筋腱裁開,再重新焊上控制觸點。從老頭那裡借過來的助手同樣也在幫忙,被截斷又重新弄好的魔動筋腱,全都要一根根重新檢測過,這又是費時而又枯燥的活。
做這種事,這些人肯定會有怨言,不過他們的怨言全都被馬努埃姆堵了回去。
“簡單卻又繁瑣,這就是那個小子的設計風格。”
老頭當時就是這麼說的。
那些助手們對這個評語並不陌生,之前,它被用來評價新型制式戰甲“龍”龍戰甲總共由兩萬五千個零件組成,單單論零件數量的話,在制式戰甲裡面肯定排名第一,就算專用戰甲裡面也很少有這麼複雜的。
但是這麼多零件大部分卻是相同的,如果只算形狀、樣式不同的零件,總共只有一千一百二十七種,絕對是精簡到了極點。
有了這個前例,當然沒人再敢亂說什麼,就算有怨言,也只敢在心底抱怨。
有馬努埃姆這樣的大師在後面支持,一切當然進行得很順利。那個控制系統本來一訧不難弄,艾米麗花了一晚上的時間便做出來了,給老頭看過以後,老頭又稍微改動了一下。
用單獨一根改過的魔動筋腱測試了一下,控制系統被證明沒有問題,那根魔動筋腱也如同預料中的那樣動了起來。
雖然不至於像之前那樣難看,但是動作的僵硬是明擺著的。想要讓動作變得更漂亮、更柔和一些,除非把每一段魔動筋腱裁得更短,那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全都會成倍增加。
雖然測試的結果不算理想,艾米麗仍舊按照利奇的意思改裝出一條試驗用的手臂。
試驗用的裝置看上去總是顯得有些醜陋,眼前這條手臂也是一樣。它的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一,所以很是粗短難看,手只有三拫手指,同樣也是又粗又短,整條手臂上面佈滿了無數探針,那是為了收集資料用的。探針連著許多金屬線,這些金屬線又連接著記錄儀。
看到利奇進來,金妮猛地一蹦就掛在他的身上,嘴裡撒著嬌:“怎麼樣?我們做得夠快吧!你打算怎麼獎勵我們?”
利奇在小妖精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獎勵過了,你對這個獎勵還算滿意嗎?”
金妮這個小妖精當然是咯咯咯地直笑,撒嬌歸撒嬌,房間裡面有那麼多外人,她並不敢太過放肆。
像是邀功似的,她把利奇拉到了那條試驗用的手臂面前。
“做這東西真是麻煩,不過總算是成功了,你得好好謝我們才行。”
金妮把艾米麗和索菲也拉了過來。
“成不成功還不知道。”
利奇當然不會隨意搭理這個傢伙,這個小丫頭要的獎勵肯定是陪著她,最好哪裡都別去。
自從他把阿麗亞娜介紹給女孩們之後,他就感覺到兩群女人彼此間有爭寵的苗頭。
這些女孩也知道他和105小隊的成員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卻從來沒在意,因為她們清楚騎士和普通人屬於兩個世界。利奇的身份比較特殊,同時和兩個世界都有關係,而她們和那些女騎士之間卻不存在真正的爭奪。
但是這一次不同了,阿麗亞娜和她們一樣也是普通人,這讓她們感覺到了威脅。
“放心,我能感覺到,你的想法肯定會成功。”
金妮理直氣壯地說道。
“感覺?”
利奇笑起來,不過他並不敢小看金妮的感覺,那是念者的異能,而且是一種很稀奇的異能。
和騎士所擁有的直接力量比起來,念者的力量顯得有些虛無縹緲、不可捉摸。因為念者的力量來源於精神,而精神卻很容易出問題。
就拿金妮這個小妖精來說,她看某個人或者某樣東西常常就只是憑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有時候來自於異能,不過有的時候卻是錯覺。她本人都分不清,旁邊的人更分不清。
想要提高異能的成功機率,就只有靠外部裝置的增幅,可惜所有的增幅裝置全都來自於對史前遺跡的發掘,能夠增幅的只有念者的“精神傳導”、“精神屏障”和“煉化”“我能試了嗎?”
利奇問艾米麗。在這裡,艾米麗才是領導者,接下來就是艾米麗的母親英格瑞。至於另外兩個成員索菲和金妮,一個很少說話,等閒不發表意見,一個話太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廢話,全都可以無視。
“我不敢保證能成功,你要試的話,最好戴上棉套。”
艾米麗很少那麼猶豫。
棉套就是一個厚厚的棉布筒子,從胳膊一直套到手腕,中間是厚厚的一層棉花。隔著這個東西,感覺和控制都會變得很遲鈍,不過要安全得多。
戴上棉套,把手插入那條手臂之中,利奇先屈伸了一下手指。
隨著“吱吱”的輕響,三根鋼質的手指動了起來,那動作絕對很快,有點像是繃緊弓弦之後猛地放開的感覺。
手指之後就輪到手腕了,利奇勾了一下手腕。
只聽到“喀”的一聲輕響,他的額頭立刻滲出了一排細汗。
利奇的臉頰抽搐著,剛才那一下,他的手腕扭傷了。
如果說,動手指就像是突然放開緊繃的弓弦,那麼現在就是絞緊的投石機被突然間放開,而他偏偏不小心,把手放在投石機的拋擲臂上。
這反應速度也寊在太快了吧。在利奇的感覺,他的鬥氣剛剛發動,手腕就折成了九十度,就算不穿戰甲做這個動作,速度也絕對沒有這麼快。
“吱”的一聲輕響,重新將手腕挺直,利奇將手抽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手腕的部位。
這個地方明顯紅腫了起來,果然剛才那一下子已經扭傷了。
“這就是成功?”
利奇撫摸著受傷的手腕,瞪了小妖精一眼。
金妮吐了吐舌頭,縮到了母親的身後。
“魔動筋腱被裁成了原來的十分之一,收緊所需要的時間自然就變短了,雖然不至於比原來快十倍,但是五、六倍總是有的。”
艾米麗連忙解釋道,她也是剛剛想起這件事。
五錢倍?利奇陷入了遐想。
那天看到的試驗戰甲,速度已經只能用“瘋狂”形容,如果比那再快五、六倍的利奇已經沒辦法想像了。那……
他也清楚,魔動筋腱收縮的速度不代表戰甲能夠達到的速度,一匹馬光著身子可以比其他馬跑得快很多,但是拉上一輛大車之後,就很難說了。對於一部戰甲來說,骨架和裝甲佔據大部分重量,有它們拖累,想要將速度提高五、六倍根本不可能。
能夠把速度提升一倍,他就已經很興奮了。
揉了揉紅腫的手腕,利奇還是把手伸進了那條試驗手臂裡面。
又是一股巨力傳來,利奇的手臂彎了起來,這一次他已經有所準備,事先運起了金剛力,卻仍舊被這強勘的力量嚇了一跳。
金剛力很強,可以將肉體的力量提升好幾倍,不過肉體的力量再強悍,也比不上機械的力量。
重新伸直手臂,這本來是很簡單的動作,現在卻變成了一拳。
房間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砰”的一聲輕響,那是空氣被極度的擠壓引起的震爆。
引起震爆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黛娜修煉的“雷霆戰技”出手的那一瞬間同樣也會引起震爆。“雷霆戰技”練到高深之處」據說一出手就如同雷霆滾滾、霹靂交加,每一擊都能夠引起震爆。
不過像現在這樣只是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夠引起震爆,這就有點不尋常了。
女人全都膽小,震爆聲把她們嚇了一跳。
就在這個時候,“吱吱”的一連串輕響,那條手臂動了起來。
仍舊有一點不自然,感覺還是很僵硬,不過比起那部試驗戰甲已經好得多了。
因為速度太快,驟動驟停,震動變得非常厲害,不但插在試驗臂上的探針抖個不停,連鋼質骨架也發出了“嘎吱”的呻吟。
把測試動作完整地做了一遍,利奇將手拔了出來。他的臉色有些發青,手臂上的棉套已經變成兩截,手肘的部位被撕扯成一堆棉絮,手腕和肩膀這兩個地方同樣也是磨損嚴重。
被撕扯開的不只是棉套,身上這套戰鬥服也徹底報廢,那麼柔韌而又結實的皮革,也被扯成了碎布條。
利奇看了一眼破損的部位,露出發紅的皮膚。戰鬥服的裡面遝有一層絲綢內襯,就是為了減少摩擦,居然沒起到作用。
皮膚不只是發紅,還可以看到絲絲血痕,全都是輕度的擦傷。
利奇倒是不在乎這點小傷,不過他剛才已經用上了金剛,居然還會被傷到,沒那麼做的話,整條手臂恐怕已經和手腕一樣又紅又腫了。
利奇想起了從前,那時候的他操縱一部像熊一樣又蠢又笨的戰甲,什麼武器都不帶,一手拎著一面巨盾,雖然實力淺薄,不過別人想殺他並不容易,同樣他想攻搫別人也很難做到,翻來覆去只有一招盾擊可用。
最後一次拿起巨盾好像還是在格拉斯洛伐爾的時候,之後他就改走輕裝的路子。一開始是和玫琳學,打算成為一個輕裝防禦者。沒有想到後來越走越偏,現在用的那部“夜叉”已經連超輕型都算不上了。
突然間,利奇意識到自己已經遠離真正的戰場很久了。
就算在前線的那段日子,他做的也大多是偵察工作,偶爾出一次手,也是在背後被別人攻擊,根本沒有進行過一場面對面的戰鬥。
就連偵察騎士也沒有他這麼清閒,至少在105小隊,諾拉每一次都跟著大家一起上陣,好幾次險死還生。根本不像他,飛在一、兩千米的高空,就算被別人發現,也傷不到一根寒毛。
這種突然間出現在腦子裡面的新型戰甲,是不是預示著他應該回歸本源?
第四章◆人到齊了
「很希望能夠儘早見到你」來的時候順便把艾斯波爾打造的那把「騎士刃」帶上,它已經不再適合你了。」
「當初我請他幫忙為你打造這件兵刃」只是想給你一個大致的方向。
還記得嗎?那個時候我曾經說過,「光輪斬」其實並不適合於你,但是你已經入門了,放棄實在太可惜,所以我希望那把「騎士刃」能夠絮你更能領悟「光輪斬」的真髓,而不是讓它成為你的桎梏
。
從你的來信中,我看到了你心中的迷惘。—個突如其來的靈感居然讓你以為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指點,這讓我感覺到太可笑了。除非你放棄戰甲設計方面的發展,要不然,這類事以後還會發生。像艾
斯波爾他們就絕對不會有你這樣的煩惱,因為他們設計戰甲是給別人用的,而你不同,你是一個騎士,所以你會先想到把設計的戰甲給自己用。
不同的戰甲適合不同的戰鬥風格,你之前設計的「龍」是輕型戰甲,所以你的戰鬥風格朝著輕型戰甲發展。後來你和伊洛聯手製作飛行戰甲,那是以「夜叉」作為基底,「夜叉」是一部特殊的暗殺
型戰甲,雖然我不知道你這段時候的情況,但是猜測得出,你的戰法肯定會變得詭異犀利。現在你又有了新的靈感,所以有了回歸本源的念頭,那麼下一次呢?
我寫下這些,並不是讓你不要研究新的戰法。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戰門風格,這也是為什麼高階的騎士都有自己戰甲的原因。而你的風格就是沒有特定的風格。
金玫瑰王朝時代有—個叫班丹道格拉斯的劍聖,他身上總是帶著一杆長搶、兩把長劍、一把月牙彎刀、—把細刺劍,對付不同的敵人,他就用不同的兵刃,用的也是完全不同的武技。他的風格就是
多變,而在多變的背後,隱藏著的是「克制」。
希望這能夠讓你有所借鑒。
利奇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這封回信。
一直以來,只要心頭有困惑,他總是會第一時問聯絡圖書管理員大叔,這一次也是一樣。
信寫得有些瑣碎,非常符合大叔的形象,道理說得很透徹,不過字裡行間還隱藏著一些東西,這同樣也是大叔風格。
「原來你在為這種無聊的事而煩惱。」
旁邊突然伸出一顆長滿白髮的腦袋。
對馬努埃姆這種老小孩似的作風,利奇實在話可說。
「你鑲我幫你弄的東西,我已經搞定了,但是我不看好你的方案。」
老頭提到專案的時候,又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幾天前,利奇給圖書管理員大叔發了那封信的同時,也把一張設計圖交給了馬努埃姆。
想要在短時間裡面設計出一種戰甲當然不可能,所以利奇也是在現有的戰甲殺直接改進。
他選的是「大力神」重型戰甲,這是一部很多重裝防禦者都在用的戰甲,相對於每三十年到五十年就會更新一代的主力戰甲,重型戰甲的更新換代要緩慢得多。
「大力神」最早出現在帕金頓聖國十年一屆的戰甲展覽會上,那已經是兩個多世紀以前的事了。
兩百多年裡,這部戰甲已經發展出不知道多少型號,每一個零件都已經被改過好幾次,卻還在使用,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利奇挑這部戰甲,就是看中它的結實。
新魔動筋腱的出力實在太驚人,戰甲的結構如果不夠結實的話,恐怕支撐不住。
另外一個原因是,這部戰甲的塊頭夠大。利奇打算嘗試一種新的設計模式。
當初打造那副鋼爪的時候,他無意中做出一個外骨骼結構,也就是把骨架做在外面。當時是不得已而為之,事後卻發現這種設計的很多好處。
骨架肯定比較堅固,放在外面,完全可以當裝甲來用,修理起來也容易,用不著拆外殼。
這絕對是離經叛道的設計,也難怪馬努埃姆不看好。
仍舊是那片空地,這個地方已經被一圈高牆圍了起來。
改裝的那部大力神就停在空地中央。
大力神的機體非常優美,不過和新型制式戰甲「龍」的英挺俊秀不同,它所擁有的是一種陽剛的美。
遠遠看去,它就像是一個肌肉發達的裸體男子,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給人以「力量」的感覺。
也確實如此,大力神本來就是一種以力量聞名的重型戰甲,現在換上了新型魔動筋腱,計算得出的資料絕對讓利奇感到震驚。
因為採用的是外骨骼結構,也就是說,肉全都長在骨架裡面,所以這部「大力神」並不顯得特別高大,體積只比中型戰甲大那麼一圈,不帶裝甲1.62噸的重量。就算在中型戰甲裡面也不算很重,更
別說是和重型戰甲比了。
利奇沒打算用其他人測試,他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鑽進了戰甲裡面。
有過之前的教訓,這一次他特別注意了對操縱者的防護。戰甲裡面的空間很小,剛好把他包裹在裡面,貼身的程度和「夜叉」差不多。
四周能夠碰觸到的地方全都軟綿綿的,還因為塗抹了油脂的緣故,顯得異常滑膩。
採用外骨骼的結構同樣與此有關,為了避免他的身體和堅硬的骨架碰撞,把這些玩意兒弄到外面是最好的辦法。
「我還是要勸你讓別人來進行這種危險的測試。」
外面傳來了馬努埃姆的聲音,老頭是一片好心。
「囉嗦。」
利奇很不客氣,他和這個老頭之間沒有什麼可忌諱的。
讓其他人全都退出去,最後檢查了一下所有的控制零件,利奇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啟動開關。
隨著嘀的一聲輕音,利奇的眼前一亮,觀察鏡打開了。
仍舊是從手指開始動,接下來是手腕,不過這一次戰甲的手臂遠比他的手臂要長得多,他是通過感應環控制手腕的動作,無綸如何都傷不到他的手。
再接下來是手臂。利奇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微屈起手臂。
就像他預料的那樣,戰甲的手臂猛地抬了起來,雖然有一種身不由己、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覺,好在沒有傷人。
利奇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他開始扭動起腰來。
腰的動作明顯比手更僵硬。
抬起左腿做了個甩腿獨立的姿勢,這是為了測試平衡能力。
利奇原本對這最不放心。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居然什麼問題都沒有。加了一截普通的魔動筋腱之後,果然可以對動作進行精細整整。
最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利奇的心裡有底了,他開始了正式測試。
就像當初那部試驗戰甲一樣,利奇先是完成那一連串基礎動作。
如果說試驗戰甲就像發瘋的人,那麼這部大力神就像是一頭紅了眼的公牛,氣勢洶洶地四處亂撞。
利奇早就猜到這部戰甲肯定很快,不過真的動起來之後,他還是被嚇了一跳。
那速度跟本不能用「快」來形容,而是「瘋狂」。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壓在靠背上,等到他剛剛適應過來,戰甲已經一頭撞在山坡上。這塊空地長近兩公里,寬度差不多是六百米,地方絕對不算小,卻根本不夠這部戰甲施展。
用手撐了一下,他想爬起來,沒有想到這個動作居然把戰甲整個頂飛,那一推之力只能用恐怖形容。
利奇的適應能力還算不錯,接連摔了幾個跟頭之後,總算是找到了一些竅門。
這部戰甲就像是一個醉鬼,力量很強,控制能力卻差到極點,走起路來橫衝直撞,摔倒了想要爬起來,也不容易。
利奇看過不少醉鬼,那些聰明的老醉鬼知道自己醉得不行,總是會彎下腰,兩隻手撐住膝蓋,慢慢走回去,這比扶著牆還穩當。如果摔倒了,他們會縮成一團,然後翻身,像狗—樣爬起來。
雖然樣子難看,效果卻不錯。
讓戰甲的上半身微微前俯,膝蓋稍稍彎曲,雙腿分開一些,操縱起來立刻感覺好多了。
至少前進、後退、左右橫移、奔跑、跳躍都沒有什麼問題,偶爾不小心摔倒了,立刻一骨碌爬起來,樣子是狼狽了一些,不過動作挺靈活。
問題不是沒有,奔跑的時候突然急停或者轉彎,巨大的慣性仍舊會讓戰甲飛出去,他一時半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按照利奇的估計,這個成縝肯定不能讓馬努埃姆滿意。但是對他來說,只要急停和轉彎的問題解決,這個結果已經可以接受了。
他真正期待的是,想看看這部戰甲的攻擊效果。
先試的是「裂風」、「撕影」和「破魂」,這是他最得意的自創武技,再說這三種武技都源於蒂迪的家傅武技「細雨十連環」,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快和連續。
「細雨十連環」號稱瞬息之間能夠連續發出十招,那多少有點誇張,不過七、八招總是有的,「裂風」、「撕影」和「破魂」稍微差一些,卻也能夠做到瞬間攻擊五次。
這部戰甲的速度已經夠瘋狂了,再提升五倍,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將鬥氣凝聚於自己的雙臂之上,利奇感應到手臂四周魔動筋腱的微微振動,那是能量大量注入的徵兆。
怪不得戰甲被很多騎士看作是身體的一部分,確實有些道理。
以前因為有座艙和骨架隔絕,所以感覺不是那麼清晰,但是此刻他覺得自己仿佛和戰甲融為了一體。
隨著一聲大吼,他的雙手猛拍了出去。
一連串的震爆聲憑空響起。這部「大力神」的雙臂突然消失了,因為速度實在太快,已經超出了人眼能夠捕捉的範圍。
隨著那連續不斷的震爆,四周的空氣被鼓蕩了起來。
先是戰甲周團一圈的地面開始一片片龜裂開來,特別是岩石,很多都被震碎了。
漸漸的,影響的範圍越來越廣,而且岩石碎片和剝落的土塊就像勁急的箭矢一般朝著四周飛射。
五倍的速度確實不能用瘋狂形容,而是恐怖,絕對的恐怖。
利奇甚至感覺,此刻的他可以找個輝煌騎士較量一下。
當然前提是,那個輝煌騎士不用「精神穿刺」、也不用「域」鎖住他的行動。
如此驚人的場面,同樣也讓躲在隱蔽觀察點裡面的那些人全都大吃了一驚。
「厲害,實在太厲害了。」
老頭喃喃自語著,不過轉眼間他又變得沮喪:「可惜,劍走偏鋒,這個設計實在太極端了,控制方面的問題太大。」
「是啊!」
旁邊負責保護老頭的騎士也插嘴道:「我們之中除了劄克,恐怕沒人能夠操縱那東西。」
他所說的劄克,就是負責操縱試驗戰甲的榮譽騎士,這個人級別不高,但是在這群人裡面卻是實力最強的一個。
說話的騎士並沒有試圖和利奇相比,他們都看過利奇的資料,知道已經有兩個榮譽騎士命喪于利奇的手中,理所當然把利奇的實力高估再高估。
「這東西讓我想起了弗蘭薩帝國的「瞬爆鬥氣」。」
另外一個騎士冷著臉說道。他和利奇一樣,見識過「瞬爆鬥氣」的可怕。
這話一出,觀察點裡面的人全都心動了起來。
「瞬爆鬥氣」絕對是同盟最大的夢魘,如果真有一種東西可以抗衡「瞬爆鬥氣」,就算不太完善,也絕對可以忍受。
正當他們猶豫要不要立刻報告上去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爆裂聲,過了片刻隨著一陣「叮呤噹啷」的輕響,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如同雪片一般從天空中飄落下來。
空地上,那部戰甲呆愣愣地站著,其他部位還算完好,但是兩條手臂卻從胳膊肘開始消失,斷裂的地方「嗤嗤」地冒著電火花。
幾乎同時,所有人都從觀察點裡面沖了出來。
這部戰甲算是徹底地廢了。利奇從裡面出來之後,破損的戰甲被拆開來,每一個零件都檢查了一遍,最後發現,很多零件都出現類似的損傷。
「可惜,真可惜。」
老頭不停地喃喃自語著,記錄儀記錄下來的資料讓他著迷,不過,連大力神這樣以厚重結實著稱的戰甲都被毀壞成這個樣子,他不認為還有什麼改進的餘地.就算加入大量的減震和緩衝裝置也沒用,
這東西的力量太大,那些裝置同樣會被損壞.利奇並不知道老頭的想法,他現在正在接受全身檢查。
誰都不希望他有個三長兩短。
幸好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他除了幾處肌肉拉傷,其他部位都完好無損。
身體沒有問題,利奇的心裡卻沒有緩過來。
前一刻他還沉浸於無比強大的幻想之中,後一刻戰甲就變得支離破碎,這其間的落差實在太大了。
強烈的挫折感讓他不想待在馬努埃姆那裡,同樣他也不想去艾米麗那邊,好在此地有的是讓他轉換心情的地方。
難民營已經初具規模,這可是他一手籌畫起來的。
利奇信步間逛著,剛才的鬱悶—點一點地消散.軍事管制之後,效果確實不一樣,原本亂糟糟的一片帳篷現在變成了整整齊齊的一排房子,有山坡的地方就按照卡門當初設計的方式建造,沒有山坡就
只能挖一條壕溝,然後在兩側堆疊土牆了,頂上只能用油布或者厚帆布遮蓋,木板肯定是沒有的。
這東西原本就緊缺,大火中又燒掉了不少,現在就算剩下一些木板,也要用來做門。
那天暴亂中,利奇住的地方四周那片圍牆起了不小的作用,他因此受到啟發,將難民營重新劃分,劃成了四十個區,互相之間都有土牆隔開。
如果再發生暴亂的話,至少可以保證混亂不會蔓延開來。
再說一個區就那麼點大,誰幹過什麼全都一清二楚,事後也不會像這一次一樣,十個人裡面就有八個聲稱自己冤枉,想要調查也無從調查起,弄到最後,被絞死的人裡面肯定有被冤枉的,沒被絞死
的人裡面又有不少漏網之魚。
利奇正轉著的時候,突然有人找他。
「我們都在找你,他們到了,他們總算是到了。」
找他的那個人是亞伯拉罕的妻子,這個女人本來就不善言辭,現在又心情激動,更是語無倫次起來。
不過利奇能夠猜到這個女人想要告訴他什麼。
「馬龍他們全都到了?」
利奇問道。
那個女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一蹦一跳地朝著遠處招手,嘴裡還不停的喊道:「喂——在這裡——我找到了.」利奇此刻站的地方地勢高,所以亞伯拉罕的妻子又喊又跳,很遠的距離就可以看到。
過了一會兒,十幾個人分開人群朝著這邊走來,為首的正是馬龍,走在馬龍後面的是賓得。
臉上的喜悅掩不住風塵勞頓的辛苦,這十幾個人看上去都形容消瘦,臉色也發青發灰,那是旅途勞累加上營養不良造成的。
「辛苦了,你們這一路之上還算順利吧?」
利奇和馬龍那幫人一個個打著招呼。
「這—路上簡直是蝸牛爬。」
「還算不錯,路上的收穫很大,我們拉來了不少人。」
「我們這一路,在哈諾頓遇上了一群礦工,他們答應加入我們。能幫他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嗎?」
亂,很亂,不過沒人在意這些,此刻大家的心裡都只有興奮。
「先去吃點東西吧。」
利奇連忙說道,這裡也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亞伯拉罕的妻子高興地在前面帶路,別人全都跟在後面,只有馬龍沒動,他笑著朝其他人揮了揮手:「你們先過去,我打算四處走走。」
利奇也沒動,他感覺到馬龍好像有話要對他說。
直到眾人走遠,馬龍歎息了一聲:「我已經聽說那件事,我家的那位給你添麻煩了。」
利奇知道馬龍指的是他小舅子的事。
「沒什麼。」
利奇當然不會在這件事上多話。「這種事遲早會發生。」
馬龍不可能像利奇那樣輕鬆,這件事涉及到他的家人,雖然事情本身並不大,處理不好的話,影響卻不小:「只是沒想到會發生得這麼早,一切都還沒有建立起來,居然就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
他拍了拍利奇的肩膀,突然把聲音壓得很低:「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聽到馬龍說這番話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利奇從心底冒起了一絲寒意。
看到利奇的臉有些陰沉,馬龍笑了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處理方式,別把我們這些內務部的人全都想像成間諜和殺手,我們動手的機會其實並不多,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開過殺戒,我們擅長的是
用這個解決問題。」
他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雖然不知道這個傢伙打算怎麼做,利奇原本沉重的心已經變得輕鬆。
他不在乎殺人,但是對自己人開殺戒就不一樣了。
「你幹得不錯。」
馬龍看著四周:「一來就掌握了這裡的控制權。」
「我還擔心你會抱怨呢。」
利奇說的確實是真話,當初他們商量的計畫裡面,第一步就是施恩。
出發之前準備那麼多物資,也就是為了這一步。
他一上來就實行軍事管制,又絞死了這麼多人,結的怨可不小。
「政治講究一張一弛,有人扮黑臉,自然也要有人扮白臉。」
馬龍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聽說了這裡的事,早就想好對策:「聽說,有不少人因為不滿軍事管制,所以被你監禁起來了?」
利奇點了點頭。
「這樣正好,我本來還擔心,將來和那些政客們對陣會相當辛苦呢!現在正好藉這個機會來一場預演。」
馬龍滿臉堆笑,那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你能不能把那些人放了,再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讓他們拉一些人離開?」
「這很容易。」
利奇看著馬龍,他等著馬龍給他一個答案。
當初他就和馬龍說好,他絕對不喜歡猜啞謎,馬龍如果有什麼想法的話,必須向他解釋清楚。
「你認為那些人有本事弄到物資嗎?你再想想,願意跟那些人過去的會是些什麼樣的人?」
馬龍嘿嘿一陣冷笑:「你等著看好戲吧。」
馬龍的笑聲讓利奇有些心裡發毛,這個計策也是一樣。
願意跟那些人過去的肯定是不願受拘束的人,裡面一定有這次暴亂的漏網之魚,那些人又不可能弄來足夠的物資,所以結果就是又一場暴亂。
不過這場好戲絕對不是給他看的,利奇很明白,真正的觀眾應該是其他人。
心裡雖然不舒服,利奇卻不得不承認,這比他殺雞儆猴要高明多了。
「有了這一次教訓,以後那些政客們再唱高調,恐怕就沒人會相信了吧。」
利奇問道。
「你想得太好了,只要有人在旁邊煽動,大多數的人就會認為自己奇貨可居,等著兩邊抬價,讓自己得到更多好處。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別指望所有的人都能夠記住你為他們做過些什麼,到時候不
轉過頭來幫著那些政客罵你,這樣的人就已經很有良心了。」
馬龍無疑是一個悲觀論者,這類事他看得實在太多了。
「那怎麼辦?我們不管做什麼豈不都是白費?」
利奇皺起了眉頭。
當初馬龍可不是這麼說的,這不能不讓他懷疑,當初馬龍是為了拖他下水,才專揀好聽的說。
馬龍察覺到利奇的疑惑,當初他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在亂世之中玩政治,一個就是背後要有大的勢力支持,另外一個就是和軍方的關係密切。
共和國的那些政客裡面,想要找一個大勢力支持並不怎麼困難,那些老牌帝國全都有自己的打算,只要肯出賣共和國未來的利益,絕對可以找到一大把支持者。但是說到和軍方的關係,特別是和騎
士團體的關係,絕對沒有人能夠和他們相比。
只是這些話不能說出來,就像利奇對他始終保持警戒一樣,馬龍同樣也有些提防利奇。他擔心的是,野心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變大,他可不想看到共和國變成帝國。
“嘴裡說一套,實際做另一套,這同樣也是一種劣根性。等著你抬價的人未必就站在哪一邊,真的讓他們做出選擇的時候,大部分人還是很聰明的,特別是有過血的教訓之後,他們更清楚應該怎麼
選擇。等到流亡政府建立起來之後,就用不著在意這類領惱了,戰爭時期,一切以大局為重,一切對大局不利的事都會被壓制下去。那些政客比我們更清楚這一點,他們不會送把柄給你的。”
突然,馬龍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
利奇微微一愣,不過他馬上注意到,他們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裡面,應該是馬龍故意把他帶到這裡。他猜馬龍肯定是有話要對他說。
果然,馬龍原地轉了一圈,再一次確認沒人注意之後,低聲說道:“亞爾諾可能會在一個月後離開裴內斯,這個傢伙壞事做多了,擔心別人不肯放過他,所以也不對親信提他什麼時候走。”
“不會是我們這邊走漏風聲吧?”
利奇問道。
“應該不是,我讓他們互相監視。”
馬龍笑了笑:“想想看,每一個人都被告知要監視其他人,也意味著每一個人都知道別人在監視自己,誰還會胡說八道?”
“內務部的一般做法?”
利奇瞪著這個傢伙。
“沒錯,內務部的智慧一般來說挺管用。”
馬龍自嘲道。
“現在怎麼辦?”
利奇可沒有說笑的心情:“有多少條路可以離開共和國?兩百?還是三百?”
“如果亞爾諾敢孤身一個人走,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我不可能連他本人都收買。要不然的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馬龍說道:“雖然已經卸任,他的身邊也支衛隊保護他。
“他不會只帶一、兩個親信走嗎?”
利奇不太明白。
馬龍微微一笑:“這是從心理學的角度做出的推斷。如果他覺得一個人不安全的話,就算帶上幾個親信,他仍舊會感覺不安全,甚至他還會擔心那幾個親信對他不利,一定會希望帶上更多的人,到
了最後就會把整支衛隊帶上。”
“他的身邊有你的眼線?”
利奇問道。他其實已經能夠確認這依事,只是不太清楚馬龍佈設的眼線是什麼樣的人物。
“除了那幾個騎士,所有的人全都是我的眼線,甚至包括亞爾諾的那些親信。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我是誰,代表的又是哪一方勢力。”
馬龍倒是沒有陳瞞:“我可搞不定那幾個騎士。”
馬龍所說的搞不定,既有無法收買,也有對付不了的意思。
“知道他們的實力嗎?”
利奇再次問道。
馬龍搞不定的事就只有靠武力解決了,想要動武,當然要知道對手的底細。
“一個榮譽、兩個王牌、三個普通騎士。”
馬龍早已經肥這些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利奇立刻明白了,這是一支榮譽小隊,共和國的榮譽小隊就是這樣的組合。和其他各國的配置有所不同,少了一個王牌騎士,用三個普通騎士來替代,打攻堅戰實力顯得不足,但是混戰的時候卻很
佔便宜。
利奇頓時陷入了沉思,雖然這段時間他的實力暴漲,但是想要對付榮譽騎士仍蔣沒有足夠把握。
榮譽騎士的厲害之處不在於鬥氣的強盛和戰技高超,最厲害的還是“場”利奇也擁有一個不完善的“場”他當然很清楚這東西的好處。
對手只要進入了“場”中,一舉一動就全都落在他的眼裡,根本不用想偷典。
完善的“場”甚至能夠強行改變鬥氣的走向,對於榮譽騎士本人來說,等於是讓攻搫變得更變幻和詭異,對於對手來說,這就相當於一面難以攻破的護盾。
回想起在105小隊時,前前後後遭遇的那些榮譽騎士,被殺掉的傢伙中只有一個是被羅莎用“千絲千線”在很遠的距離偷襲而死,其他的要不是被圍攻所殺,要不就是冒險貼近上去,用以命搏命的方
法幹掉。
“為什麼不帶我四處轉轉?我想要儘快熟悉這裡。”
馬龍打斷了利奇的思緒。雖然他是外行,卻也知道榮譽騎士不好對付,他可不想傻傻地站在這裡等利奇想出策。
馬龍的到來,同樣也預示著難民潮的高蜂終於來臨。
這天湧入施泰因的人數達到了十一萬,即便是在深夜十二點,也有一群群的難民舉著火把進入小鎮。
這下子就顯露出軍事管制的好處了。離小鎮五公里的地方就有第一道崗哨,所有的難民全都在那裡登記,然後按照原住地分組,一進小鎮,就有人把這些新難民接走,用不著他們自己去找住的地方
。
已經兩次低估了難民潮,當然不會犯第三次錯誤,難民營早就擴建了再擴建,反正這裡荒地多得是。
房子來不及建造,不過隔離用的土牆肯定有,新來的難民都被警告不許四處亂串。
就像當初利奇幹活的臨時醫護所一樣,一張巨大的油布用一根根木棍支撐著,就是一頂能夠容納下近千人的大帳篷。床褥當然沒有,更別說是軍用折疊床之類的東西,難民們只能有什麼墊什麼。
夜已經深了,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石灰的味道。這裡的地上鋪著石灰,難民們到這裡之後,先進石灰池裡面洗個澡,所有的衣服和被褥上也漉了石灰,這些都是為了殺死蝨子、臭蟲之類的東西。
雖然氣味不好聞,不過長途跋涉之後誰還會在乎這些呢?所以一張張大帳篷裡面,所有的人都睡得很熟。
“既然都已經施行軍事管制,為什麼不和強制預備役一起施行?”
馬龍一邊走一邊指點著:“施行強制預備役之後,男的和女的分開,不再以一個個家庭作為單位,都是男人或者都是女人,就可以擠在一起,同樣的地方可以多塞進一倍的人,而且會鬧事的大部分
是男人,這樣也容易控制。”
馬龍還有一些話沒說,女人和孩子雖然受到保護,同樣也是人質。有了這些人質在手,那些男的就容易控制多了。
“你讓這些人全都閑著實在太浪費了,沒事幹就會胡思亂想,也很容易出事,而且不做事也能夠領到食物,會把人養懶了你應該給這些人找一份工作。當初我不是給你看過那份傳單嗎?讓每一個人
都能夠擁有一份工作,這是我們既定的口號。”
“應該留幾塊空地出來,沒有娛樂是一件很糟轄的事。”
“食物也是一個大問題,你難道沒有考慮過,萬一巴爾默停止供應播食會怎麼辦?別以為這不可能,那些政客很可能在這方面做文章,辦法多得是,他們只要收買一個小官員,就可以在某個環節捅
我們一刀。如果巴爾默高層裡有人支持他們的話,這個可能性會更高。”
“不久之後,共和國的軍隊也會大規模北撤,這裡可不是唯一的選擇,伯尼貝利雖然比這裡遠一些,條件卻優越得多,伽羅爾喀山有大量的礦山,同樣也很有吸引力,德昂離羅梭托和帕金頓都很近
,可以說是最安全的地方。施泰因的優勢是,從裴內斯到這裡最方便,一路上都有城鎮,所以從中部省分出來的難民大部分都往這裡來。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最終這裡的難民數量會超過一百萬,比其
他地方都要多得多。”
一路逛過來,馬龍時不時地點評幾句,他的點評絕對算不上客氣。
利奇原本以為這裡已經很不錯了,沒有想到被馬龍一番點評下來,簡直一無是處。可惜他想不服氣也做不到,這個傢伙確實言之有物。
“反正這裡以後交給你管,你認為什麼地方不行,隨你怎麼改。”
利奇乾脆把這些事扔給這個傢伙,他自己的事已經夠多了,按照原定的計畫,一到這裡他就應該和艾斯波爾、薩爾夫人這些人聯絡,尋求他們的支持,還要和遠在帕金頓和羅梭托的老媽、玲姨打個
招呼,有些事需要她們幫忙。
他現在連這些事都來不及做,因為中間又插進了一大堆事。首先就是蔽利亞手底下的那幫女騎士需要搞定,當初他和薇利亞有過協議,要幫她把那些女騎士推到騎士頂峰,至於能不能突破就不是他
的事了。他又突然間練成了金剛,這是一條走了就沒法回頭的路。最後就是那部像僵屍又像醉漢,動作快到讓自身崩潰的戰甲。
白天,他的腦子裡面被挫折感充塞,只感覺自己很失敗,製造的東西更失敗,怛是此刻冷靜了下來,他又有了一些想法。
他有一種預感,這部戰甲沒有辦法改進,就算艾斯波爾和薩爾夫人聯手、就箅花費再多的時間,這部戰甲也仍舊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它的設計完全走極端路線,甚至可以說是誤入歧途。
不過這部戰甲絕對不能算失敗,它肯定會像“夜叉”一樣,成為一部特殊的戰甲。
“夜叉”是用於暗殺的戰甲,而這部戰甲的用途恐怕和“瞬爆鬥氣”一樣,用來和敵人同歸於盡。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心情變得愉快起來的利奇隨口說道。
他帶馬龍去見的那個人當然是薇利亞。
利奇並沒有詳細介紹馬龍的身份,因為用不著介紹。
薇利亞對他的事情一清二楚,也肯定知道馬龍這個人,不過此刻馬龍和他仍舊是通緝犯,不說破,大家樂得裝糊塗。
“從今天起,由他代替我的位置,管理難民營的日貪事務。”
利奇說道。
薇利亞沒有多說什麼,這原本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祝賀你,但願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薇利亞伸出了手。
“我們之間1不會有任何衝突。”
馬龍也伸出手來,和薇利亞握了握。
兩個人的話裡面全都藏著別的意思,只不過馬龍現在什麼都還不是,薇利亞在共和國的騎士裡面也算不上什麼大人物,所以兩個人點到為止,並沒有繼續深入。
兩隻手放開,薇利亞轉過頭來,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微笑,朝著利奇說道:“我聽說,東面的那片空地上好像發生了爆炸,據說是一部戰甲出了問題。”
“差不多吧……好像有這麼回事。”
利奇撓著頭顯得支支吾吾,這種丟臉的事他不想多說。
眼見薇利亞還想追問,利奇已經明白這個女人在想些什麼。這個女人肯定以為那又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想先下手為強:“那東西沒有成功,就算成功了,對你們也沒有什麼用處,你們當中沒人能夠
操縱它。”
“是這樣嗎?”
薇利亞打量著利奇,好半天才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強你,不過我確實需要你幫忙。你知道,我們是來打前鋒的,邊境上以前就有一條防線,原本是為了防備巴爾默,現在需要改造一下
,用來對付聯盟的進攻。”
說到這裡,她朝著馬龍掃了一眼。
馬龍當然明白薇利亞的意思,他可沒興趣參與這種事,有的時候知道的事情越多越麻煩。他朝著利奇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看著馬龍走出營地,薇利亞突然松了口氣,她的眼角眉梢滿是笑意。
把馬龍攆走的時候,利奇就已經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最近這殺時問挺忙,所以他有三天沒來了。
“剛才可不是藉口。”
薇利亞笑著說道:“別的不需要你幫忙,只要你幫我弄起一座戰甲製造工廠,這對你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如果你願意再幫一個小忙的話,能不能讓我們第一批換裝?我們都挺喜歡你設計的戰甲
。”
這話絕對不假,龍戰甲最出名的不是戰力,而是它的外觀,沒有哪個女騎士不想擁有這樣一部漂亮的戰甲。
“我試試。”
利奇沒打算在這件事上討價還價,這對他同樣有利。一旦這裡建立起戰甲製造工廠,這裡肯定會成為防禦的重點,到時候什麼都會有。
“不如你再解我們一個小忙。”
薇利亞笑得更迷人了:“聽說龍戰甲有各種改裝配件,有些可以讓性能提升一截。”
利奇看著這個得寸進尺的女人,他實在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不拒絕就代表你同意了。”
蔽利亞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偷到了雞的狐狸。
“我可沒有答應。”
利奇連忙說道,就像“魔方”有加強型、改進型和普通型的區別,互相之間的保密等級天差地遠一樣,“龍”同樣也是如此。
而且因為這種戰甲特別適合改裝,再加上幾十位大師、數千位元戰甲製造師同時在改進這種戰甲,所以它的改進型號和改裝配件多得令人吃驚,其中有很多的性能非常特殊,這些改進型號全都被列
入了絕密的行列。
薇利亞也不生氣,正好旁邊走過來一群女騎士,她朝著那些女騎士做了個無可奈何地動作:“我的說服力不夠。”
“就交給我們吧。”
“我們的說服力同樣不夠,不過人數多,加起來說不定就夠了。”
“你這樣子說服力當然不行,看我們的。”
這群女人鶯鶯燕燕,將利奇圍攏在當中。
有些事就是那麼奇怪,當初她們一個勁地陳藏自己的身份,唯恐讓利奇知道和誰做過愛,甚至連旁邊的人也想瞞,但是時間長了,習慣了利奇那拫碩大的肉棒,也習憤那種極度享受又異常痛苦的交
合,食髓知味的她們漸漸有些離不開這榷放蕩的生活了。
利奇被拉進了旁邊的營房,那裡有更多的女人等待著說服他。
就像當初那頂特別長的帳篷一樣,營房同樣也被建造成這種樣子,有所不同的是,今天女騎士們並不是趴在床上,而是靜靜地坐著,營房裡面也不是漆黑一片,掛在牆壁上的一排馬燈把裡面照得挺
亮。
所有的女騎士都是一絲不掛,不過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戴著面具,這些面具同樣有種自欺欺人的味道,因為面具只遮得住半張臉。雖然從額頭到顴骨全都被遮蓋了起來,但是面頰和嘴唇卻都露在外面
,更別說那頭秀髮了。
這些面具反倒是增添了一絲神秘和性感。
“聽說,你不願意幫我們。”
一個戴著用羽毛裝飾而成的面具,滿頭金髮的女騎士走了過來,用很輕柔的動作替利奇解著鈕扣。
利奇其實已經認出了這個女人。
薇利亞手下有兩千多人,他不可能一個個都認識,和他做過愛的女人大概有四、五百,他知道確切身份的就只有一百個左右。
他認識這個女人是因為這個女人經常出現在薇利亞的身邊,從其他女騎士對她的態度也看得出,她的地位不低,而且挺有威信。
雖然被一大群赤身裸體的美女簇擁,利奇的腦子已經因為充血而發昏,不過他的嘴仍舊挺緊:“你們的實力不夠,沒成為王牌,那些改進型號對你們沒用。還不如由你們自己的軍務官幫你們進行一
些特別的調整。”
這話也不能算是搪塞,玫琳以前用的“天鵝”就是在“猛禽”的通用型上增加了一些東西,改變並不是很大。她家卻世世代代用到現在,而且一直用得不錯。
只不過這種武技和戰甲能夠達到百分之兩百契合的情況,絕對是特例。
「如果你肯幫我們改裝,我們可以放寬要求。」
金髮女騎士「啊」地驚叫了—聲,她可從來沒有讓別人碰過那地方,突然間被一根手指闖進去入進去,頓時痛得她—皺眉,不過除了痛之外,她還感覺到了一絲別樣的滋味。
「中指頂住肛門」,一點—點擠了進去,用這只手托住女騎士的屁股,利奇將另外一隻手抽了回來,輕輕點在女騎士的櫻唇上:「還有這裡,我還要你用嘴巴替我服務。」
話音落下,不只是那個女騎士滿臉緋紅,其他的女騎士有不少也是臉上發燒。
不過,對此不以為然的卻也不在少數。
和利奇那令女人死去活來的壞招比起來,口交和肛交反倒是平常的做愛方式,不少女騎士都曾經玩過。
「就這麼說定了。」
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腹部平坦緊繃,明顯沒有生育過的女騎士笑著說道。
她在利奇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轉身朝著房間的另一頭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等一會兒,讓我準備一下。」
有第一個人,自然就會有第二個人,人群之中又有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同樣在利奇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也朝著那個女人走的方向而去。
一個接著一個女人跟了過去,一開始都是有經驗的,漸漸的,那些原本猶豫不決的女騎士也開始往那邊走。
一直掛著利奇身上的金髮女騎士掙扎著跳了下來,她同樣在利奇的臉上吻了一下:「如這感興趣的話,就給你好了.」過了好一會兒,女騎士們又陸陸續續回來了,一個個臉都漲得通紅。
那些沒嘗試過肛交的女騎士,全都從有過經驗的同伴那裡知道要做些什麼樣的準備。
仍舊是那個金頭髮的女騎士被第一個推了出來。
她雙腳微微分開,往床沿一趴,屁股高高的翹起。
「我這個地方遝是處女地,你要溫柔一點。」
她回過頭來充滿嫵媚地說道,那神情說不出是在誘惑,還是在撒嬌。
利奇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那柔嫩的菊蕾上。
這些女人果然都做好準備,菊蕾上油光光的,塗抹了一層油膏。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地插了進去。
和剛才比起來,現在似乎寬鬆了一些,利奇用不著猜也知道,肯定是某個精於此道的女騎士幫她們先適應了一下,順便把這裡撐開了一些,或許還用了什麼藥。
把手指抽了回來,利奇站在金髮女騎士的身後,他那特大號的龜頭就頂在嬌小的菊蕾上面。
稍微用了點力,龜頭居然一下子滑進去一半。
金髮女騎士的身體—下子繃緊了,她的牙齒緊緊地咬著枕頭。
剛才在廁所裡面做清理的時候,她就聽以前嘗試過肛交的同伴說了,第一次會很痛,比破身要痛得多。
現在真的嘗到味道,她才知道,剛才那幾個人形容得並不確切,這簡直是撕心裂肺的痛。
苦苦忍受的同時,她的心裡也充滿期待。
因為那幾個人還說,一旦習慣了那劇烈的痛苦,接下來的滋味遠比正常的性交更加美妙。
不管是感覺還是回味,全都強烈得多。
利奇的動作出奇的溫柔,和以往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他用拇指在金髮女騎士的肛門四周輕輕地揉搓著。
這招同樣也是銷魂蝕髓手裡面的絕招,走後門和正常性交最大的不同就是,快感能夠保持得更久。
男人追求瞬間的激情,偏愛剎那的風華,女人卻更喜歡持久的愛意,最好整天都帶著那美妙的感覺。
利奇的惡作劇,把那麼多女騎士弄得上不上、下不下,事後三分之一的女騎士憤然退出,卻仍舊有三分之二的女騎士留了下來,願意讓利奇擺佈,這可不完全是看在合修的效率的份上。
至於那三分之一退出的女騎士後來陸陸續續全都回來了,這裡面有多少人完全是為了突破瓶頸?又有多少人是為了再次品嘗那天的滋味?就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了。
利奇很懂得女人的心理,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溫柔,什麼時候又該表現得霸道。
隨著拇指的揉搓,金髮女騎士的肛門變得越來越松,碩大的陰莖終於插入了進去。
他的東西太長,所以大部分仍舊留在外面。
利奇的手仍舊用力地揉搓著,這一次他的十根手指全都派上用場。
銷魂蝕髓手源自於鬥氣治療術,而鬥氣治療術裡面既有刺激身體機能的「急救」手法,也有慢慢修補身體損傷的「調理」手法,銷魂蝕髓手自然也有。
以前利奇整得這些女騎士死去活來,用的手法就脫胎於「急救」類的鬥氣治療術,而此刻他用的是後面那種。
隨著陰莖的緩慢抽插,以及那十根有魔力的手指的按壓,金髮女騎士白皙的臀部迅速變得紅潤,她的鼻子裡面更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美妙的呻吟聲。
「完了、完了,看這樣子,嘗過這滋味後,我們永遠都逃脫不了他的魔掌了。」
不知道是誰,輕聲地說了這樣-句。
沒人出聲,不過所有的女騎士全都知道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這絕對不是她們當初的想法,她們當初根本不認為一個大男孩能夠讓她們淪陷,唯一擔心的是事情敗露,對她們的名聲將會有極大地損害,但是現在她們已經欲罷不能了。這就像偷嘗禁果,一旦偷過一次,就再也沒有辦法停止,總是會一次又一次的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