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穆筱睡得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渾身不舒服，頭重腳輕，肚子也很餓，習慣性地摸摸床頭，卻怎麼也摸不到手機。猛然驚醒，才想起來已經回家，手機被沒收了。

　　穆筱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半晌才爬起來走進浴室，鏡子裡映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穆筱摸摸空蕩蕩的肚子，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吃過東西，渾身乏力。洗了把臉，回到床上斜靠在床頭。

　　穆母端著午飯走了進來，看到穆筱那張憔悴的臉，心中一酸，她也不想這麼折騰自己的寶貝兒子，可是更不想兒子將來被大家瞧不起。如果他們不這麼做，兒子又會跑到那個男人身邊，長痛不如短痛，只能現在狠心拆散他們。

　　將飯菜放在床頭櫃了，摸摸他的臉：「筱筱，吃點東西吧，你別怪爸媽狠心，爸媽都是為你好，離開他吧，不要再想著他了。爸媽不想看到你被大家看不起，被大家指著背脊唾罵。」

　　穆筱深深望了穆母一眼，狠心撇過頭去：「媽，我明白，但是我真的離不開他，我吃不下……」

　　「筱筱，你再難過也別折騰自己的身體，你怎麼不想想爸媽的心情，看著你這樣，我們也很痛心，筱筱，算媽求你了，把飯吃了！」說著，穆母再次紅了眼。

　　穆筱忘了一眼飯菜，即使再餓，卻毫無食慾，想著路且梵是不是跟他一樣焦心著急，更加吃不下了，轉頭哀求地望著穆母：「媽，你讓我跟且梵說句話吧？」

　　「筱筱，你怎麼就那麼不聽話……」

　　「還跟他說什麼，都有骨氣絕食了，餓死他算了，當我沒生過這個兒子！」門外的穆父惱羞成怒地吼道。

　　「老頭子，你說得什麼胡話，你想逼死我們兒子是不是？這種事情急不得，要慢慢來！」穆母生氣地瞪了一眼穆父，轉頭溫和地望著穆筱，「筱筱，媽知道你心裡難過，媽不逼你，乖，先把飯吃了……」

　　「叮咚叮咚……」

　　穆母還想說什麼，門鈴突然響了，穆筱渾身一個機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起身衝出去：「且梵……爸，你放開我，讓我出去……」

　　「為了一個男人要死不活，還成什麼樣子？你給我進去，這輩子別想再見那個男人！」穆父不顧穆筱的掙扎，憤怒地攔住穆筱，將他推進了房間，「彭」地一聲關上門。

　　穆筱心灰意冷地凝視著緊閉的房門，渾身無力地貼著房門坐了下來。

　　「打擾了，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們是穆筱的同事，我叫肖嫦曦，這是黎昕。這兩天穆筱都沒去上班，我們都很擔心，所以想來探望他。」

　　「叔叔阿姨，很抱歉打擾你們了，我們只是很擔心穆筱，聽說穆筱病了，他沒事吧？」

　　嫦曦！黎昕！！穆筱緊緊貼著房門，聽到肖嫦曦和黎昕的聲音，激動不已，果然是這兩個傢伙的作風，還真會演戲！穆筱莫名的鬆了口氣，微微有點失落，但是他知道這是路且梵最理智的做法，現在父母正在氣頭上，若是路且梵冒然過來，只會惹得父母更加反感。

　　穆母望著門口笑容得體禮貌大方的肖嫦曦，不知作何反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趕緊將肖嫦曦和黎昕迎進門，心裡暗暗歎息：真是作孽，有這麼漂亮溫柔的同事，筱筱怎麼就偏偏喜歡上了那個路且梵呢？如果是這樣的姑娘該多好啊！

　　「來，家裡沒什麼東西，喝點茶吧！」穆母端上兩杯茶，忍不住再次將視線集中到了含笑的肖嫦曦身上，真是越看越滿意，也越看越惋惜。

　　「謝謝阿姨！」肖嫦曦禮貌地接過茶杯，笑著道謝，擔憂地問道，「阿姨，小小身體好點了嗎？聽說小小請了病假，大家都很擔心小小，所以擅自做主跑來探望了。」

　　「是啊，阿姨，小小不嚴重吧？平時在單位大家相處得很愉快，小小性格好，大家都很喜歡他，這次病了，大家急得不得了，一個個都想跑來探望，最後商量決定由我們兩個過來。」黎昕一本正經地說，轉頭四處張望，疑惑地問，「阿姨，小小呢？在睡覺嗎？」

　　「嗯……是啊，小小剛睡下了，謝謝你們這麼關心他！」穆母有點尷尬，慶幸這會兒穆筱沒有大吵大鬧。

　　肖嫦曦往穆母身邊坐了坐，體貼地拍了拍穆母的後背：「阿姨別擔心，我相信小小很快就會康復，阿姨，我可以冒昧地問一下嗎？小小是得了什麼病？」

　　穆母望著溫柔體貼的肖嫦曦，深深歎了口氣，對肖嫦曦愈發滿意，無限渴望有這樣一個美麗大方的媳婦，不由自主放柔了聲音：「也沒什麼，只是感冒而已，讓你們擔心了！」

　　「叔叔阿姨，我可以去看看小小嗎？」黎昕擺著一張無姑且憂心的娃娃臉，十分乖巧的樣子，讓穆父穆母不由自主地妥協了，由穆父帶著進了穆筱的房間。

　　肖嫦曦心裡偷偷比了個V，臉上卻歉意地望著黎昕：「我一個女孩子進男生的房間不太合適，我在這裡陪著阿姨，黎昕你進去吧，代我向小小問好！」

　　穆母見肖嫦曦優雅坦然地喝著茶，暗暗感歎，這麼有素質和修養的女孩子，一定出身不平凡吧，穆筱也不一定配得上人家，許久，穆母小心翼翼地問道：「肖小姐啊……」

　　「阿姨叫我嫦曦吧，不用那麼生疏！」肖嫦曦輕輕將手按在穆母手背上，安慰道，「阿姨是在擔心小小的病情嗎？不用擔心，我相信小小那麼堅強，一定會很快康復。」

　　穆母歎了口氣，內心掙扎了許久才開口道：「嫦曦啊，你覺得小小和他們總經理的關係怎麼樣？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平時是不是走得很近啊？」

　　終於要開始了，肖嫦曦心底雀躍不已，這樣裝模作樣真的好累啊：「咦？小小平時工作認真負責，經理和總經理都很器重他，要說他和總經理的關係啊……我看很好啊？怎麼了嗎？該不會吵架了嗎？阿姨，你別擔心，總經理不是那麼斤斤計較小氣的人，一定會原諒小小的啦。」

　　「那倒沒有，他們沒有吵架。」穆母心裡既鬆了口氣，又忐忑不安。

　　「那就好，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小小不上班是因為跟總經理吵架，不想上班了呢，我們可不想失去這麼好的一位同事呢！」肖嫦曦一副驚魂未定地樣子，輕拍胸口。

　　穆母被逗笑了，猶豫再三才悄悄拉住肖嫦曦，小聲問道：「嫦曦，阿姨問你一個問題，那個你別介意，阿姨只是隨便問問，就是……你覺得兩個男人相愛……是不是很大逆不道？」

　　「啊？阿姨怎麼突然這麼問？我覺得吧，在中國的話貌似的確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在一些發達國家，同性婚姻都已經有法律保護了，不過中國近年來對同性相愛已經有所改觀，能夠接受的人越來越多。如果是我的話，我覺得誰都有愛人的權利，不覺得很違背倫理啊，就算不支持，但也不反對，更不會看不起他們。」肖嫦曦淚流滿面，其實他很支持啊，但是不能嚇到了穆媽媽，只能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大家真的不會看不起他們？」穆父突然問道。

　　肖嫦曦笑笑：「也許在老一輩眼中會覺得大逆不道，但是現在年輕一輩，很多人能夠大方地接受和祝福他們……叔叔阿姨，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是不是小小出了什麼事？」

　　穆母望著一臉擔憂的肖嫦曦，歎氣道：「小小他……他說他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這讓我們如何是好？嫦曦啊，你和黎昕平時跟小小關係那麼好，你們幫我勸勸他吧，讓他離開你們總經理吧！」

　　「啊？」肖嫦曦擺出一副震驚不已的樣子，「等一下，阿姨，你是不是誤會了？還是弄錯了？小小他……和總經理？」

　　「沒有弄錯，照片都寄過來了，雖然不知道是誰拍的照片，但是一定不是好人，也許就是你們總經理家裡人做的。你們總經理財大氣粗，家裡肯定接受不了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寄照片過來就是警告筱筱離開他。」

　　肖嫦曦很想仰天長歎替全家伸冤，他們家人才不會做出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呢，就算要阻止也要光明正大地來：「阿姨，雖然我們平時沒覺得小小和總經理有多親密，但是既然阿姨都這麼確定了，我想他們是真的相愛才走到一起。阿姨，這種事情急不來，不過我一定會好好跟小小說，讓他考慮清楚，不要一時衝動，免得將來後悔！」

　　肖嫦曦停頓了一下，略帶憂鬱地問：「阿姨，其實小小不是生病？是你們把他關起來了？」

　　「哎……不然我們還能怎麼做呢？放他出去，他馬上就會跑到那個男人身邊，我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走上歧途呢？」穆母悲痛地歎息。

　　肖嫦曦哭笑不得，這場戲好難演，她忍不住想要跳起來大吼大叫了怎麼辦？憋住，一定要憋住啊，死黎昕臭黎昕，自己倒撒歡跑去跟穆筱見面，留她一個人在這裡當洗腦人。

　　「阿姨，你這樣逼迫小小也不是辦法啊？這樣很容易給小小的造成心裡負擔，留下陰影了怎麼辦？喜歡上同性，我想小小本身也很痛苦，但是喜歡上了又能怎麼辦？因為喜歡上同性卻得不到支持，最後抑鬱而走上絕路的例子太多了，阿姨，我很擔心小小，不能這麼逼迫他，要慢慢開導循序漸進才行。」肖嫦曦滿臉擔憂。

　　「嫦曦，謝謝你，筱筱有你這樣的同事是他的福氣，你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筱筱喜歡的不是你呢？」穆母知道肖嫦曦說得很有道理，平時在新聞報紙上也看過這樣的報導，穆筱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絕食就是最好的徵兆，他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垮掉，但是放他出去回到路且梵身邊，她更加做不到。

　　肖嫦曦很想灑淚狂奔而去，要是被路且梵知道了，她就等著被扒皮抽筋吧。她更擔心的是，恐怕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進穆筱的家，也是最後一次了吧，等到穆筱的父母知道她的身份，絕對會把她拉進永生黑名單，當然還有黎昕那個戳貨。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做？」穆母為難地問道，「我們也知道關著他也不是辦法，小小自從回答家裡就不肯吃飯，看著他這樣，我們也很痛心。」

　　看著瞬間紅了眼眶的穆母，肖嫦曦十分擔心這樣的穆筱，果然被路且梵說中了，穆筱這倔強脾氣容易做傻事：「阿姨，你別難過……我就覺得逼人太緊容易出事，至少不要這麼關著小小，讓他出來走動走動。叔叔阿姨，你們別怪我說這些話不中聽，但是我真的不覺得小小和總經理相愛就這麼罪不可赦，小小以前一定不會想到會喜歡一個男人，但是他為什麼那麼放不下總經理？一定是總經理讓他感到了愛和感動，所以才這麼義無反顧地跟隨他。」

　　穆父和穆母沉默不語，肖嫦曦覺得下對藥了，再接再厲：「總經理事業有成，為人成熟穩重，看起來雖然嚴肅不拘言笑，但確實是個非常可靠的人。我想他對小小一定很好，小小才那麼喜歡他，叔叔阿姨為什麼那麼反對他們？是怕小小被人看不起嗎？還是覺得總經理家裡人會反對他們？」

　　「難道他們不會反對嗎？路且梵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這些照片難道不是他們寄來的嗎？有錢人家最會耍這些把戲，把人逼得走投無路，到時候還倒打一把，反說我們不知廉恥纏著人家。」穆父想到照片的事情就怒火難消。

　　肖嫦曦汗顏，苦於無法說出真相：「叔叔阿姨的意思是，如果總經理家人接受小小，你們就同意了嗎？我還是覺得這些都不是重點，如果叔叔阿姨怕小小被人看不起，總經理可以把小小帶到國外，兩個人生活，照樣可以幸福美滿。當然這些我也只是幻想，我只是希望小小不要過得那麼痛苦和辛苦，身為他的朋友，看到他這樣，我也很難過。」

　　「嫦曦，謝謝你，讓我們再想一想吧！」穆母見肖嫦曦輕拭眼角，趕緊拉住她的手安慰。

　　「嗯！」肖嫦曦堅定地點點頭，內心卻得瑟得快要飛上天了，她很想立刻衝回去告訴路且梵他們，撬門搶人估計都不用了，只要路且梵保證能給穆筱幸福，估計穆筱的父母都要點頭同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