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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難養》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陸承寧坦然地對上顧明珩的雙眸,有些疑惑地問道,“阿珩怎麼了?”

  顧明珩聞言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只覺得他眼中的情意要將自己的心灼痛了一般,“沒……沒什麼。”說著轉身坐到琴凳上,像是掩飾什麼一般撥弄起琴弦,但眉目間卻明顯有些神思不屬。

  陸承寧站在原地,見月白色的衣角消失是視線中,眼裡有著一閃而過的失望,隨即又被平靜所取代。

  顧明珩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竟彈奏起了“君思”,一時怔然。不過只聽了一遍,就已經記在了心上嗎?他唇邊帶著淡淡的澀然。

  這時,陸承寧坐到了他的身邊,左手放到了琴弦上,雙睫微垂,遮擋住了眸中的光。他語氣淡淡地道,“阿珩,一起彈奏可好?”兩人挨得極近,他的聲音雖低,但顧明珩幾乎能夠清晰地辨識清楚他話中的每一處顫音與歎息。

  他看著陸承寧沉靜如深潭的側顏,眼裡有些掙扎,最後還是掩住了眸光,換上了一貫溫和的神色,緩緩笑開來,溫言答道,“好。”

  他收回放在琴上的左手攏在袖中,才發現竟有著輕微的顫抖。月白的寢衣垂落在地上,晃蕩出淺淺的弧度,一如他的心境一般難寧。

  悠揚的琴聲漸起,初時有著些許不和,不過數息時間便如出自一人之手。只是曲中多了幾分郁郁不解,少了白日水榭中逍遙雲端的閒適之意。

  兩人同坐一處,琴音和鳴,衣袂相交,卻不知為何心思各異,郁色沉沉不散。

  殿外已是月上中天,朦朧的秋月將清輝灑落在琉璃瓦上,有若薄霧。顧明珩掩上窗扉,將夜的涼意隔絕在了屋外。

  仔細地將榻上的錦被鋪開整理好,此處許久沒人睡,連溫軟的棉墊觸著都有些冷硬。顧明珩伸手理了理玉枕,手卻突然被握住。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偏頭看向站在一邊的陸承寧,就見他的視線落在展開的錦被上,神色難辨,一時心中竟有些心虛。

  “阿珩這是何意?”陸承寧直直地看著顧明珩,聲音輕輕地問道,他雙眼暗如夜幕,卻帶著明顯的脆弱,只固執地看著顧明珩,不移分毫。

  顧明珩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難道說自己不想與他同榻而眠?還是說自己心中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那樣的情感?

  他逃避著陸承寧的目光,故作自然地開口道,“今夜突然想獨自就寢。”他視線游移,語氣很低,一點底氣也無。

  陸承寧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才一點一點地松開握住他的手,輕聲吐出一個字,“好。”接著轉身離開。

  站在原地的顧明珩沒有動,他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心中突如其來的澀意與失落,躺到了榻上。

  涼意自被衾透進身體,一點熱意也無,此時才恍然發覺,原來秋夜如此冷人。

  清晨進朝食的時候,顧明珩眉間尚有些倦色。他坐在桌前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就聽見陸承寧的聲音,“阿珩可是身體不適?”聲音中帶著淡淡的關切。

  顧明珩手一頓,習慣性地對上陸承寧的雙眼,又在下一瞬躲避開了這般的目光。

  阿寧,五年朝夕相處,到了此時我竟然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你。像從前那樣——不好嗎?

  “阿珩。”沉寂了許久,陸承寧突然輕輕地喊道,帶著一絲受傷與小心翼翼,他雙眼靜靜地看著顧明珩,緩緩說道,“阿珩可是生阿寧的氣了?”話裡竟是含了淡淡的緊張與不安。

  顧明珩勉強地笑了笑,“阿珩沒有生阿寧的氣。”卻依然沒有對上陸承寧的雙眼。他視線不知落在何處,只下意識地不願去看清他雙眼中毫不掩飾的情意。

  一時,席間再無話。

  謝昀泓先一步踏入崇文館的時候,猛地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的穆寒江有些不解,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怎麼了?”

  他力氣很大,但是每每對上謝昀泓,就下意識地減了力道。他總下意識地覺得,謝昀泓就像他小時候養的那只小銀狐,美麗而高傲,卻又很是脆弱,力氣稍大了一點就會傷到它。

  折扇一收握在手中,謝昀泓慢悠悠道了兩個字,“沒事。”接著便走了進去。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眼中有著淺淺的興味,殿下和阿珩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平日都是同坐一處,今日殿下卻一改往日習慣,坐到了正中的太子座上。

  如此生疏而明顯的模樣,可真是不正常。

  穆寒江也是看出了不同,他朝著謝昀泓眨了眨眼,無聲地用口型問道,“吵架了?”他有些憂心,太子與阿珩感情一向很好,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竟然會吵架?

  謝昀泓不准備理會這個木頭,難道鬧矛盾就只會是吵架嗎?真是呆子。

  一個上午顧明珩都沒有開口說話,而陸承寧也沒有離開過位置,背對著眾人。一時崇文館中的氣氛有些微妙,連鄭儒遠在講授時都疑惑地多看了兩人幾眼。

  下了學,顧明珩有些沉默地收拾著書冊,面無表情的模樣不復往日溫和。這時,陸承寧有些遲疑地自前面走了過來,幫他拿起放在案上的書,小聲道,“阿珩還在生阿寧的氣嗎?”

  顧明珩沒有看他,只是將書又拿了回來,淡淡說了一句,“沒有生氣,若是殿下沒有其它的事,我就先走了。”說著不等陸承寧回答,直直出了門。

  陸承寧站在原地,有秋日的陽光自菱格雕花窗外落進來,地上陰影層疊。他的側影透著淡淡的心傷與不解——阿珩,為何要叫我“殿下”?你不是說過,那是外人才這樣稱呼的嗎?

  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才轉身出了崇文館的大門,神情淡薄,背影卻透露出了些許的寂寥。

  謝昀泓見兩人陸續離開,用扇柄很有節律地敲打著自己的手,緩緩道,“如此這般,還真是不習慣啊!”

  他感歎著走了兩步,又回身看著一動不動的穆寒江,“木頭,還不走?一會兒去我府裡用晚膳吧,上次不是嘴饞清蒸松魚嗎?今晚給你做。”

  穆寒江聞言雙眼一亮,快步跟了上去,笑意燦如秋陽。

  鳳儀宮。

  阿靜端著藥盞進了內殿,就看見許琦梧斜靠在床上,神情專注地執著針線縫著秋衣,神色帶著屬於母親的慈愛。

  每年換了時節的時候,她都會為自己的孩子親手縫制一套衣服,如今寢殿角落的一個檀木櫃中,已整整齊齊地放著近百套衣衫。

  放下托盤快步走過去,“娘娘,太醫吩咐說一定不能勞累的。”她語氣帶著淡淡的責備,卻顯得很是親近。

  許琦梧手裡的動作沒停下,抬眼看了一眼滿臉擔憂的阿靜,有些無奈地笑道,“阿靜,你怎麼像宮裡的嬤嬤似得?本宮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來了。”她語氣輕松,顯然今日心情很是不錯。

  阿靜轉身將藥盞端到床邊,帶著笑意道,“娘娘先別說這些了,把藥喝了吧。”說著將藥汁遞了過去,一邊說道,“這是奴婢看著太醫抓的藥,剛剛熬好的。”

  許琦梧接過藥盞,勾唇一笑,意味不明,“這宮裡有什麼是防得住的?若是有人要害本宮,再怎麼也阻止不了。”說著將濃黑的藥汁一點一點喝盡,眉頭都沒有皺分毫。

  阿靜看著這般的皇後,在心裡有些歎息。若是當初沒有對還是皇子的陛下心懷愛慕,沒有成為晉王妃,而是嫁入一般王侯世族,那貴女如今應該已是兒女繞膝了吧?

  一國之母又如何?鳳儀天下又怎樣?終是一人獨守宮室,於錦繡雕梁中心字成灰。

  含著阿靜遞來的蜜餞,許琦梧有些無力地靠在床上,或許是未施脂粉的原因,讓她看起來比平日清麗了不少。

  內殿的帳幔全都拉著,遮擋住了外面照射進來的光,顯得有些暗沉。空氣中燃著馥郁的安神香,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人找到了嗎?”感覺口中的苦澀漸漸消去,許琦梧開口問道。

  阿靜聞言點點頭,“找到了,前日就被送了過來。因為那時娘娘您高熱未退,太醫說不能勞神,所以奴婢就沒有提。”

  “沒有被旁人看到吧?”許琦梧又問道,見阿靜搖頭才緩了神色,“去叫來,本宮看看。”說著緩緩閉上眼養神。

  阿靜聽了吩咐,便快步退出了內殿。

  不過多時,殿門便被再次打開來。聽見輕輕的腳步聲,許琦梧朝著跟在阿靜身後的宮女看過去,一時視線便凝住了。她有些蒼白的臉上現出復雜的神色,帶著訝然與暗暗的恨意。良久,眸中的情緒才一點一點平息下來,她淡淡開口,滿含威嚴道,“抬起頭來,本宮看看。”

  跪在地上的女子有些怯意地緩緩抬起頭,一時五官完整地露了出來。她的相貌清麗無比,特別是一雙眼,如冰雪一般清絕,卻又自然地含著媚意,有一種尚未被世間塵埃污染的澄澈。

  她朝著滿身威儀的許琦梧再次拜下,聲音婉轉悅耳,“奴婢阿雲,拜見娘娘,皇後娘娘金安。”說到後面,雖然音調還是有些抖,但是顯然已經鎮定了不少。

  “日後你就叫阿葉吧。”沉默了一會兒許琦梧開口說道,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與迦葉幾分相似的五官,緩緩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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