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爆炸

“嘖，不必這麽虎視眈眈的，我說過，我對你沒什麽惡意。”那顔說著擡手按亮了牆壁上的電燈開關，順手將醫藥箱放在旁邊的桌面上，“我隻是想做點小小的研究而已，怎麽說你跟我外婆都是老熟人，一點小忙不至於不肯幫吧？”

她在說著這些的時候嘴角含笑，語氣輕快俏皮，仿佛真的如她所說不含絲毫惡意。但肖禰絕不會輕易相信她——他已經錯信過一次，同樣的錯誤絕不會第二次再犯！

是的，當初相處的那半個月裏，他因爲對方和昔年的小主人類似的氣質與長相克製不住親近之意，更不顧一切透露了自己的情況。當時的那顔看起來雖然吃驚，但更多地是好奇與興奮，並無當年那人的驚恐。這給了肖禰錯誤的信號，讓他以爲自己或許能和那人的後代重新交好，卻沒料到，有些時候，“好奇”才是最大的原罪。

因爲那顔是個研究狂。

雖然才24歲，但天資聰穎的那顔已經本碩連讀完了生物醫學，更因成績優異進入了一個私人研究所工作。她在小的時候就曾聽外婆提起過童年時有個能夠變成人的小貓夥伴，過去那顔以爲那隻是個騙小孩兒的故事而已，然而之前的親身經曆，以及眼前這個自稱“肖禰”的“生物”所親身展示的奇異事實，讓她無法遏製的升起幾分好奇心來。

她想知道，眼前這個“生物”究竟是人還是動物。最重要的是，按照外婆的講述，當初她的那隻小寵物已經陪了她好幾年，然而這次見到的“豹子”變成人後，卻分明隻是十□歲的模樣。若不是對方語氣中不時透出的懷念與滄桑，她幾乎以爲眼前這隻豹子隻是當初那隻“貓”的後代，或者同族。

但後來對方所做所言，加上她故作隨意的打探之下，赫然發現眼前這個“生物”就是外婆當年那一隻！這個發現讓那顔欣喜的堪稱百爪撓心，越發想要知曉對方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存在。

所以她才趁對方不備之時放倒了他，借著男友的幫助將它關到了這間空置的實驗室中，隱秘的做著各種實驗——抽血，DNA測試，還有各種反應能力以及反射的實驗——唯一可惜的是，自從她將對方抓住之後，無論如何威逼或是利誘，對方都不肯再變成人形了。

這讓那顔很有些惱火。

“我真不明白你在堅持些什麽。”再一次勸說無果，那顔無奈的放下手中的針管，“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隻不過是想采集一些資料而已。你看，我都沒將你的存在公開，等我研究出成果之後，也隻會說試驗品身亡，然後放你離開，這樣你好我好，省略了多少麻煩？”

肖禰趴在籠子裏，對於對方的誘哄無動於衷，隻是不時睜開的眼中分明閃過一縷嘲諷。

再度被抽了一管血，任由對方以棉球替他止血後站起身，肖禰將下巴放在前爪上，看似散漫的目光悄然盯著女人腰間的藥箱旁：那裏掛著一串鑰匙，是他逃出生天的依憑。

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曉，自己擁有極爲強大的適應能力，這種能力不僅僅表現在對外界環境的適應上，還有自身疾病的抵抗力——對比會反複生病的人類，他得過一次的病，絕不會得第二次。

而現在，這一點同樣體現在對麻藥的適應上。

這段時間那顔一直用麻藥掣肘著肖禰的行動，而他表現出的虛弱也恰到好處迷惑了對方。經過這些天的適應，肖禰已經能夠活動自如，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趁著那顔不備，將鑰匙搶過來！

正如他之前設想那般，那顔抽血後便站起身，小心翼翼將血漿放入打開的藥箱內，轉身便向門口走去。卻在此時，肖禰忽然縮小身形，猛地衝出狹小的籠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到了那顔身上！

“啊！——唔！”

小豹子在脫出囹圄的瞬間便恢複到正常大小，迅捷的速度與體重將猝不及防的女人一把按倒在地上，爪子順勢勾住對方的腰側——

鑰匙到手！

但在下一刻，刺耳的警報聲跟著響了起來，肖禰看到那顔艱難的握緊拳，手掌內正握著什麽東西——時間緊迫，雖然他很想一口咬斷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的脖子，但理智告訴他逃生的重要性遠遠大於泄憤，是以他隻是狠狠在對方四肢關節踩了兩腳，暫時廢掉對方的活動能力，而後縱身躍出牢門——

“什麽聲音？！”

“有人！有人入侵！快叫保安！”

“豹子！那是豹子！shit！怎麽會有動物？誰的試驗品？”

“抓住它！”

追兵來的比想象中要快，伴隨著或是驚慌或是疑惑的喊叫聲，各種攻擊手段紛至遝來。肖禰靈巧地躲避著身後飛來的子彈，可惜狹小的環境過於逼仄，完全伸展不開。慌不擇路的後果是追在身後的人越來越多——人類的反應比他想象中迅速的多，盡管他們也在疑惑這裏怎麽會出現一隻如此大的豹子，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抓住他以謀求安定或是其他目的。

被這麽多人追捕，對方又有地利人和，如此下去顯然對他不利。仗著自身速度的優勢，肖禰在跑出那些人的視線範圍後就撿了個角落化作人形，他一把扯下旁邊衣架上不知何人的白服套上身，打算趁亂混出去——感謝那個女人先前的自私，並沒將他的存在告知給旁人，不會有人想到，那隻黑豹竟能變成人，大搖大擺混入他們之間！

計劃很成功，正如他所想，混亂之間沒有人注意到身側混入了生人。肖禰偷偷離開人群，盡量鎮定的向著反方向邁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繞過一個拐角的時候，一支黑洞洞的槍口驟然出現在了肖禰的面前！肖禰反射性向後一仰，眼角餘光瞥見一身狼狽的那顔正咬牙切齒的持槍而立：

“跑啊？你倒是跑啊！”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居然又繞回了先前跑出來的地方，被守株待兔的那顔逮了個正著！

“……”肖禰的心髒一突，他是見識過槍支的威力的，兩人之間此時的距離又恰好處於一個對他最不利的點上：足夠遠，讓他沒把握在對方開槍之前撲倒她或是逃開；又足夠近，近的能夠清楚感受到熱兵器所帶來的威脅！

該怎麽辦？

對於他心中所想，火氣正大的那顔自是感覺不到。此刻的女人不複先前光鮮亮麗的樣子，她灰頭土臉，衣衫狼狽，原本狂野又柔順的大波浪卷徹底變成了亂糟糟一團。但這些她此刻都無心顧及，滿心滿眼隻剩下害她陰溝裏翻船的罪魁禍首！

經過這一夜，獸人的秘密肯定保不住了，而且因爲眼前這家夥造成如此大的損失，說不定她會被直接趕出研究室，之前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炬！

“你跑啊？有本事再跑啊？！”一手托槍一手緊緊勾著扳機，那顔覺得自己的手指在因爲興奮而發抖，蠢蠢欲動的想要扣動扳機——這把槍是父親通過特殊渠道給她弄來防身的，沒想到居然真有用到的一天。

肖禰謹慎的盯著她的舉動，眼角餘光同時觀察著周遭的環境。對方發抖的手指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這讓肖禰看到了逃脫的期望。無論那顔是因爲什麽原因發抖，在瞄準上必然會有偏差，若是隻用輕傷的代價逃脫——

想到此，肖禰不再猶豫，覷準空隙便向著旁邊的房間縱身而去！

“站住！”

隨著一聲怒吼同時響起的是槍聲，隻是正如肖禰先前所料，興奮之下打出的子彈準頭差了太多，堪堪擦著肖禰的肩膀打在了牆上，而肖禰已經趁著這個機會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見狀那顔越發瘋狂，受到刺激般向著那道身影連續扣動扳機——她已經不在乎打死獵物的後果了！反正屍體解剖同樣有研究意義！

一個彈夾十二發子彈，在開槍者不顧後坐力與精準度的情況下連發飛來，饒是肖禰動作靈敏也被流彈擊中了左腿根部。但是被打中的更多是室內各種儀器，隨著乒乒乓乓的槍響，電線與儀器開始發出危險的響動，火花四濺，可惜在場兩人中一個不懂，另一個卻因氣憤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

是以當爆炸發生時，無論是肖禰還是那顔，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卷入了其中，連帶著大半座研究所都跟著炸成了廢墟。

誰都沒注意到，在爆炸的核心處，一道因能量劇烈碰撞而産生的縫隙一帶而過，仿佛驟然張開的饕餮之口，將當時身處於能量中心的身影一口吞了進去，再無絲毫蹤跡可循。

這一次事故導致的結果，是整個研究所三人死亡，多人重傷，大半個建築及其內部儀器毀於一旦，連帶著先前那顔藏起來研究出的那些數據也徹底跟著泯滅消失，再無一絲痕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