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鵬篇》第一百五十二章 姜氏天琊

　玉恒大道君號稱道尊之下第一人，天地間一切修行劫數全是這位號稱至公至正的道君所立。也正因此，他因果纏身而難以更進一步。

　修士有著三災九難，還有所謂的五百年小劫和千年殺劫，所以太虛道宗內劫在姜元辰想來很有可能也是這位道君立下的劫數。

　畢竟一個宗門教導無數修士，這般牽扯下去怎麽會沒有劫數？太上道宗，太虛道宗都走到了這一步絕非必然。

　事實也正是如此，玉恒大道君對頂級道派都會設立考驗，渡過了道統再傳承三千年，渡不過山門破滅留待日後重新建立。唯有千年大道宗並且有著成仙之法的門派才有可能經歷這種劫數。

　在姜元辰盤算內劫由頭的時候，伏明等人圍著紫蓮花中的男嬰打量。

　蘭芷婆婆道：“荀陽你用的是陰陽法印？你將他和精魔的氣脈連接到一處。一損俱損，想要留下他的性命並且擊殺精魔很難。若是用冰封之法鎮壓他們倆，在精魔沈眠後強行分開的話，這男嬰有一成存活率。”

　“不成不成。”魏宏連連擺手：“這男嬰氣息微弱，絕難受得住寒冰之苦。荀陽，這男嬰似乎本身有病？”

　“沒錯，似乎是心脈先天性斷裂，被其父母拋棄在荒野。”荀陽無奈，因此精魔附體，而他強行封印，卻不料精魔和男嬰氣脈融合再難分彼此。

　曹谷嶽見伏明撚動鬍子，道：“師兄怎麽看？”

　“十位金丹修士聯手用搜魂之法將男嬰魂魄保護，滅殺精魔後將魂魄重塑。雖然成本較高，但為了荀陽的道心順暢也可以一試。”

　“但魂魄孱弱，這男嬰恐怕受不得我等施法。”魏宏再度反駁。

　“用陽和之氣慢慢煉化？”

　“用詛咒之法咒殺精魔?”

　……

　一群長輩相互談論，四位九代弟子相互看看站在一旁不吭聲。

　一個時辰後。姜元辰打量蓮花中的男嬰。男嬰此刻已經睜開眼，烏黑的眼珠看向姜元辰和木青漪這邊，雙手不住拍打咯咯直笑。

　“師兄可有辦法？”木青漪小聲問道。女性到底有著母性，即便是木青漪這種處子之身，見到這嬰兒可愛也不由起了憐憫之心。

　姜元辰思忖一番，忽然一笑。上前一步抱起嬰兒：“師叔，不妨我們將他養大吧。”

　“你說什麽！”葛天鷹連忙遞來眼色，示意他別插手，讓幾個長輩決定。

　姜元辰輕輕搖頭，抱著男嬰跪下，對荀陽道：“師叔可還記得當初被我們放逐出去的董彥？弟子從這孩子身上看到跟董彥一般無二的一股力量。董彥是人妖之子，而這個嬰兒可說是半魔之子，都觸犯了我道門禁忌，應該是我道宗內劫的引子。”

　“然劫數一道。可應而不可避。當初我們送走一個董彥，如今莫非要將這個嬰兒也掐滅在苗頭？日後若是再有此等例子發生我等是不是都要在他們還沒作惡的時候斬草除根？一個如此，兩個如此，三個四個也是如此，長此以往下去，諸位長輩心中無愧否？”

　諸位長老相互看看，上面蘭芷伏明等人似有所思。

　“既然我們尋得這個嬰兒，又跟師叔氣脈牽扯。不妨師叔將他養大成人，讓他自己去剋制魔道？如此一來。我道宗又有一位真傳弟子了。”

　荀陽心下意動，不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他跟魔嬰氣脈連接，算是半子，故而魔嬰也會沾染些許太虛道宗氣運。但若是能夠煉魔成道，太虛道宗也有好處。

　伏明沈吟：“內劫是我道宗大劫。的確可應而不可避。理念之爭，宗門內鬥，大抵都是如此。只要我等道途坦平，心中無愧，自然可以通過玉恒大道君的考驗。”

　劫數無形。旁人所知不多，但太虛道宗跟外界多有接觸，也知道這位秉正持公的大道君性子。他僅僅是考驗道心道行，若自身端正劫數自消。

　“但若是此子日後為禍宗門又如何？”一位八代長老道：“萬一他日後魔性大發，被精魔控制，我等宗門豈不是一場大動蕩？昔年太上道宗之禍就在眼前！”是啊，太上道宗就是出了一個天絕子，才有了滅門大禍。

　“所以才更要將他撫養長大。”林子軒出列，躬身：“古師叔，一個劫數最厲害的地方便是其無影無形忽然降臨。如今既得知此子是我內劫起因，我等將他撫養長大以正法教養，莫非師叔認為我太虛道宗教化不得一個魔頭？”最恐怖的是未知，所以在他們知道內劫起因後可以從容應對。

　“長明說的沒錯，即便是我們滅殺這個魔嬰，日後是不是還有其他引子呢？半妖有了，半魔有了，下面還有什麽，是神道還是鬼道？”司空長鳴幫腔。

　古長老啞然，回到位置後，劉凱對司空長鳴道：“師弟，為兄也不讚同。養虎為患的例子太多，我太虛道宗何必要讓他修行，直接封印他的本源送他下山找人撫養，讓他一世凡人生活不就成了。死後滅殺精魔，師兄你也沒什麽愧疚了吧？”

　荀陽搖頭：“那你能保證精魔不會通過血脈傳承？你能夠確保他日後不踏足仙道？還是強行壓制他一世不能修行，如此才是結怨吧？”

　“……”

　一群人爭爭吵吵，魏宏和劉凱以及十幾位長老都傾向於提前解決後患，而司空長鳴等人也認為以德行教化之。

　紫霞洞天，兩位真人也是對坐爭論，他們倆的想法也各有不同，不由得懷念起了靈虛真人。

　靜元真人無奈：“若是靈虛真人在此，定然有主意可以壓服我等。”

　寧真人苦笑，他傾向於提前滅殺或者軟禁一生。

　說到底，就是將這個魔嬰當做是“無辜的人”還是“未來的魔”？因為立場，故而有了分歧。

　“這樣吧，弟子這些年正好要在山中閉關。便負責照看他如何？”姜元辰折中說道。

　“不行。師弟將他送下山交給一對凡人夫婦撫養，等待他長大成人後讓他參加我太虛道宗試煉。如果入得外門，我們自然無話可說，當以正法教化。”楊陵出了個穩妥主意：“若是他過不去外門的考驗自然是此生與仙道無緣，此生只可在凡間打滾，決不可有人幫他入道！”

　“善！”

　“可！”

　“此計甚妙！”

　一群長老聞言。連忙同意楊陵的計劃。讓他在人間長大到十歲，十年之後外門收徒，讓他參加考驗去吧。

　“那就這麽定了！”荀陽最終拍板：“玄皓和玄玥去送他下山！不過在此之前，幾位師叔，我們聯手加持封印！”

　伏明等四位長老聯手荀陽，五人一起在男嬰體內施加五行封印和兩儀陰陽法印融合後，化作陰陽五行滅魔道印貼在背後。

　施法後，五人疲憊，荀陽揮揮手：“長明。帶他下山！”

　“是！”姜元辰抱著男嬰帶上木青漪一並下山。

　走到山腳，忽然後面有楊陵跟來：“我跟你倆一起去！”

　不久，林子軒也從大純陽宮下來：“諸位師弟，一同吧！”

　四位弟子駕雲而行商議將男嬰送到何處。

　“不若將他送到楚國？”雲端，木青漪逗弄男嬰，男嬰一副純真模樣，抓著木青漪手指就咬。

　“應該是餓了吧。”木青漪掏出一瓶甘露，滴出一滴餵食男嬰。男嬰因為身上有精魔俯身。故而不會被甘露中的靈氣爆體。

　“那就讓我族人撫養，如何？”姜元辰建議。木青漪的木氏是王族。不好隨意收養。而姜元辰這邊就沒有顧慮了，他弟弟一脈開枝散葉，除了北地有一個秦國外，楚國中還有姜氏一族的人在。算起輩份，如今這邊的族長正是姜元辰的孫輩。

　因為當初姜元辰曾在凡間居住過一段時間，故而如今的族長正好認識他。

　“二爺爺。老八膝下正巧沒有子嗣，不如讓將這個孩子記在他名下？”姜勇道。

　“你看著辦吧。十年時候太虛道宗收錄外門弟子，你送他去一試機緣。”姜元辰吩咐一句便不再多言。一旁木青漪笑道：“十年一開，到時候木氏和你們姜家應該也都有人？正好陪他一起去。”

　因為太虛道宗重視心性修行，加上太虛道宗招收弟子人數極少。即便是楚國也不是每一代都有人被選入外門，故而木青漪和姜元辰倒沒有碰到自己的晚輩。

　“這塊玉佩給他，可助他鎮壓心魔。”楊陵面色冷淡，將一塊赤紅玉佩掛在男嬰脖子上：“既然師弟一心要保下他，那就由你來取名吧。”

　太虛道宗弟子能夠位列真傳，鮮少有人是根性不佳，即便是性格有著缺陷，大體上還能夠讓人滿意。楊陵是君子風度，即便一開始跟劉凱等人一般主張滅殺魔嬰，但如今木已成舟也不會過多計較針對，而是設法防範。

　楊陵給魔嬰的玉佩叫“無琊佩”，是楊陵用來鎮壓心魔的法器。

　“就叫天琊吧，姜天琊。”伸手在姜天琊額頭一拍，夢君的一股力量注入其中。可以讓他在夢中觀看姜天琊的情況。

　“時後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林子軒看看天色，對三位師弟師妹說。

　“師兄先回去，小妹欲回王宮看看。”木青漪推辭說。

　姜元辰也附和著：“兩位師兄先回去吧，我跟師妹在這裡看看家鄉。”

　……

　青林姜家，也算是楚國的大世家，除了姜元辰這個修仙之人外姜重九才是真正奠定世家根基的創始人。

　“可惜此界儒道不興，不然重九最適合走儒道的路子，或許也可入道！”祖墳之地有青氣升騰，族運不滅，在秦國一方還有一道龍氣加持而來，使得姜家氣運延綿。

　世無千年王朝卻有千年世家，姜氏一族如今開枝散葉，總也算是有了底蘊。日後若非秦國楚國同時出事，總有一支族人可以存在下去。

　祖墳中，最老的一輩是姜元辰的曾祖父，其後還有他祖父祖母以及父母的墳地。同輩的話，有他兄長和弟弟，唯獨沒有他的位置，反而是一塊青玉碑立在兄弟中央。

　“無字碑。”姜元辰伸手輕輕撫摸光滑的玉碑，心下感觸：“一朝問仙靈，此後了塵緣，終究不是一路人啊……”

　長生久視，姜元辰目前有壽歲五百，足以看著一代代姜氏族人死去，甚至最後祖墳在滄海桑田之下化作高山大澤，而他卻仍然容顏不老，仍然道體長存。

　一個五歲大小的青衣小童不知何時出現在墳頭，見姜元辰站在玉碑前眼珠子一轉，縱身一跳抱住他脖子。

　“是榮兒啊！”姜元辰感應到土地神的氣息，笑著將他抱起：“這些年你做的不錯。”姜元辰的夢界籠罩靈州，可以探知任何一個凡人的夢境，因此靈州凡塵中的事情很難瞞過姜元辰。

　榮福是青林鎮的土地公，是當初榮公死後姜元辰用一顆種子重新造化，所以二人之間有著頗深淵源。姜氏一族能夠在青林鎮安穩發展，也有榮福在後邊幫忙的關系。

　榮福聽了姜元辰誇獎，哼哼兩聲抱著姜元辰吸取純凈的先天靈氣。榮福是草木精靈得道，姜元辰身上的先天氤氳紫氣對他有著強烈親和性。

　“師兄！”木青漪此刻從王宮回來，她的父母兄弟也都死的乾乾凈凈，只有她昔年的寢殿還在，被完好封存起來，算是族人對她的敬重，並且還有她專門的生祠，以求保佑楚國國祚延綿。

　“我們該離開了！”

　姜元辰伸手摸摸榮福的頭頂，一股紫氣化作蓮花印在眉心，隨後跟木青漪一般化作遁光回返太虛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