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
「請讓我幫助夜空。」
我下定了決心,注視著日高小姐的眼睛說道。
這時,天馬先生的話在我腦裡閃過。
——拯救,這或許是狂妄自大呢。
……就連柏崎天馬這等人物都說拯救別人是一種狂妄自大的表現。
更別說像我這樣的人到底能做到什麼。我自己有多麼無能我是最了解的。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沒辦法不說出那句話。
就算我沒有任何能力,我也一定要幫助三日月夜空。
就像那天,志熊理科對我那樣。
或者說,就像過去空對鷹那樣。
日向小姐有些懷疑地看著我。
「……幫助?小鷹你幫助夜空?」
「是的。」
「哈哈。你的好意心領了。」
日高小姐露出了淡淡的苦笑剛想離開。
「我是認真的!」
「……你小子是夜空什麼人?」
她皺起眉頭,對我問道。
「我是夜空的,」
我一時語塞。
我不知道我是夜空的什麼人。
……因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是怎麼看待夜空的。
「我……也許根本不是夜空的什麼人。現在還不是。」
「現在還不是。」
或者該說是「現在已經不是」。
夜空已經對我明確表示過「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
不過,空和鷹一開始也是這樣。
空和鷹一開始也不過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以前,當時還和我毫無關係的空為了救在公園被幾個同班同學欺負的我,單槍匹馬衝了過來。
一切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不管是誰,剛開始都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所以——。
「毫不相干的傢伙就閃一邊去。」
日高小姐的聲音裡帶著靜謐而強烈的威壓感。
第一次聽到一直都很爽朗的她發出這樣的聲音。但是,儘管如此。
「我不要。」
「什麼……?」
我毫不退縮,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日高小姐面帶困惑地看著我。
一開始誰和誰都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也正因為如此,為了連接人與人之間伸出的手才顯得有意義。
就算是毫無關聯的人、不再是朋友的人、陌生的人又如何。
「我不是她什麼人,這不能成為我撒手不管的理由。」
我們互瞪了一陣。
「……你這人,真是愛管閒事呢。」
儘管日高小姐一臉「服了你」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卻略帶柔和。
「——拜託了。」
好的,我點了點頭。
也許這是多管閒事,也許是沒事找事,也許是狗拿耗子,也可能煩人,也可能是以恩人自居。
但是。
想和一個人有交集這種想法,怎能被這些看似正確的話所阻擋呢。
我要幫夜空!
……雖然我豪氣十足地扔出了這句話,但具體該怎麼做,我腦子裡還沒有個明確的想法。
況且,我不知道對於夜空來說,什麼才是救贖。
我只是知道「有問題」。但是,要怎麼做才能解決問題,我找不到這個目標。
三日月夜空的家庭情況,怎麼想都不是區區一個高中生就能解決的。
再加上夜空本人也沒有求助——她已經放棄了。
雖然現狀是如此的棘手,但奇怪的是,我心裡卻一點也不感到絕望。
我和孤獨之至只能化作猛虎的李徵不同,我現在已經知道,一個人不知所措的時候該怎麼做。
——唰啦。
我一個人在旅館的中庭等了一會,她來了。
志熊理科——我唯一的朋友。
我發了封「有事找你商量」這樣的郵件把她叫了出來。
現在的我有「找朋友商量」這個最強的方法。
可話雖如此——
「你,你——好……小鷹=前輩。我是志熊理科。」
「哦,哦……。」
理科臉頰略紅,看上去顯得有些尷尬。
雖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現在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個樣吧。
就在幾十分鐘前,我和理科在混浴的露天澡堂裡撞了個正著。
理科的言行透露著她對自己外貌毫無來由的自虐性看法。我很不爽她的這種做法,所以我用盡畢生所知的花言巧語,一股腦地向她表達「你很可愛。」……不過我也很疑惑星奈常用的那些[怒嗅]和[怒舔]算不算是花言巧語。
然,然後理科說作為對我那番話的[答謝]讓我——不,不好,單單是想起來就覺得臉上發熱。
「剛,剛才那個是……有點high過頭了!我也有在反省,再怎麼說讓你摸胸也有點太過了……。」
「嗯,嗯,是啊。就算是朋友,那樣是有點太過了。」
「嗯……今、今後我會注意的!」
「嗯!我也會注意的!」
我和理科是好朋友。
摸朋友的胸部是不對的啊,嗯……。
「對、對了,你說有事找我商量,什麼事?」
理科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說道。
「啊、對對!我想找你商量的是……夜空的事。」
「夜空前輩的問題?」
「嗯。怎麼說呢……我覺得夜空這樣下去很不好。」
雖然我表達得比較含糊,但是理科好像還是領會到了。
「……的確,雖說她回到了鄰人部,但感覺她一直在虛張聲勢。哪天她再次出走……或者,下次真的一去不回也不足為奇吧。」
「嗯……。」
我心裡煩惱著把這個說出來究竟好不好,點了點頭。
「……夜空那傢伙,她好像跟雙親處得不太好。」
「哦……。」
「哦啥呢。」
她的反應出乎我意料地冷淡,讓我有些不解。
「……就算跟爸媽處得好,對人生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理科毫不在乎地冷冷的說道。
氣氛一下子就變了,我不禁心裡一緊,盯著理科的臉。
理科嘆了口氣,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我和家里人也相處得不是很好。」
「……這樣啊?」
「好、好了。我的家庭狀況不重要吧。」
理科強行終止了這個話題。
這肯定不是不重要,不過現在要以夜空的問題為先,所以先什麼也不說吧。
「總之,我反對自作主張去干預別人的家庭問題。」
「這樣啊……。」
我沒想到會被她這麼明確地反對,覺得一開始就受挫了。
「……但是呢,只是幫她跟姐姐和好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日向小姐一直想跟夜空搞好關係。
而且,雖然只是我個人的看法,但站在一個有妹妹的哥哥的立場上來想,我覺得姐妹間肯定要搞好關係才行。
如果小鳩像夜空排斥日高小姐那樣排斥我的話,我肯定會沮喪到死的。
我離開鄰人部的那段時間,每天也不得不在家裡跟小鳩打照面。但她沒有責備我,也沒生我氣,只是像以往一樣對待我。
現在回想起來,那對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慰藉。
對於夜空來說,有個為自己著想的家人,肯定也是一種慰藉。
我希望如此。
我心裡想著這些,看了看理科的反應。
「……?夜空前輩,有姐姐嗎?」
理科一臉驚訝的說道。
「哎?日高小姐沒跟你說過嗎?」
理科跟日高小姐是一個房間,我還一直以為她知道呢。
「我跟她沒怎麼說話……話說,難道!」
「嗯。」
我向理科說明了夜空和日高小姐是姐妹一事。日高小姐和夜空並沒有特意隱瞞此事,所以應該可以說出來吧。
「……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姊妹花是吧。……切。」
理科輕輕咋了咋舌。看來她的外表情結還是那麼強烈。 ……明明自己就很漂亮啊。
「……好吧,只要日高前輩想和夜空前輩搞好關係的話,幫一把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是吧。」
我贊同理科的話,點了點頭。
「……好,總之最初的方針就這麼定了。」
「可只確定了方針啊……。問題是方法。讓她們關係好轉的方法……。」
「還是照固定套路一起做些什麼吧?……比如,做個遊戲、拍部電影之類的。」
「不過這不保證一定能夠把關係搞好……過來人如是說道。」
理科露出了自虐的笑容。
她大概一直很介懷幸村沒有把她當做是朋友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真有一定能跟別人搞好關係的辦法的話,那誰都不會為人際關係而煩惱了……。總之,先往一起玩這個方向上試試吧。」
「嗯。是啊。」
我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就趁這次旅行吧。一開始就讓她們兩人單獨玩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先以鄰人部和學生會協同的形式開始。這樣的話夜空可能會答應。」
「是,是呢……。」
不知為何,理科看上去顯得沒什麼勁。
「怎麼了?」
「……沒啥,只是有些跟不上學生會那些人的節奏。特別是日高前輩……。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就是一開始就太open了……那是叫所謂的「坦誠相見」?我很反感強行來那套,所以聽說夜空前輩一直不喜歡她的時候,老實說我覺得我能理解……。對我來說,可以一起去洗澡的人,不是那種可以毫無保留地交往的人是不行的——。 」
說到這,理科的臉「唰」地紅了。
我的臉也應為同樣的理由一片通紅。
「……不、不過這是為了夜空前輩所以我也會忍耐點的。」
理科像是要糊弄過去一樣飛快地說道。
「這、這樣啊。剩下的問題就是……做什麼了吧。」
我在來程的巴士上也想過,學生會和鄰人部,加起來一共十一個人。
實在想不到一個不用道具,十一個人能玩的遊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