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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225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朝廷船隊歸來,在南京引發的熱潮久久不息。

  兩年遠航,鄭和王景弘與侯顯率領的船隊,分別造訪西洋諸多島嶼,並沿福建南下,途經占城暹羅,首次自海上造訪加異勒,錫蘭,柯枝,古裡等國,完善海圖同時,與十五世紀的印度西南諸邦國建立友誼,開展貿易。

  大多數時候,雙方可以互惠友好,各取所需。船隊獲得香料寶石,糧種木材。番邦君主和平民得到大明物產,皆大歡喜。

  少數極個別人士,如錫蘭山王亞列苦奈爾,貪心不足,妄圖以卵擊石,挑戰大明威嚴,占船隊便宜,鄭和自然不會客氣。其下場只有一句話可形容,偷雞不著蝕把米。

  遇上鄭公公心情不好,或是護衛船隊的官軍氣不順,如亞列苦奈爾之輩,米都拾不著,直接命留下,家抄掉,充作船隊「損失」。

  永樂六年春,鄭和船隊離開古裡,再次揚帆遠航。船員通過星圖和司南辨識方向,尋找孟清和所言的海外大陸。

  船行途中,幾次遇到海上風暴,折損數艘商船,好在人員傷亡不大。

  風暴停歇,巧遇大食商船,借機尋到兩處無人島嶼,一處可充作天然海港,寶船亦可停靠。因無法確定島上情況,且此行另有目的,鄭和令書吏在海圖上一一標記,與同船官員商議,決定暫不遣人上島。是否在島上駐軍設立海港,可留待回京之後,由天子聖決。

  經陳祖義一事,鄭和對海盜深惡痛絕。

  下令船隊經過處,遇有海盜出沒,奉行一個原則:犯天威者,滅掉。望風而逃者,追上滅掉。

  通過審訊俘虜,船隊尋到多處海盜藏寶地。因海灣狹窄,寶船福船都無法通過,兩馬船往來三四次,方才將海盜藏寶搬運一空。

  換成原來歷史上的鄭公公,十有八九不會做出搶劫海盜這檔子事。

  無奈,永樂朝空降一個興甯伯,大明的歷史,鄭和船隊的歷史,終將被蝴蝶翅膀扇到另一條軌道。

  「賠本的買賣不能做,利潤不高的買賣挑著做。」

  「沒利潤,務必壓榨出利潤!」

  「送到門口的金銀財寶,不要白不要。」

  「海盜非善類,吾等所為實乃替天行道。」

  書吏下筆如飛,記錄下鄭公公種種壯舉,不忘運用春秋筆法,儘量加以美化。

  上呈御覽,總要潤色一下。

  鄭公公改變觀念,廣播恩德變成恩威並施,送錢變成撈錢,誰對船隊不客氣,船隊就對他更不客氣。再遇到爪哇島殺人搶劫事件,送錢贖命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六萬兩黃金?

  六十萬兩一樣滅掉!

  大明船隊如一頭海上巨獸,一路乘風破浪,徹底打響海上名頭。

  甭管西洋諸島還是大食海商,無論是橫跨歐亞大陸的奧斯曼帝國,還是正吊在中世紀尾巴上的歐羅巴諸國,都必須接受一個現實,馬可波羅遊擊描述的黃金之都,已經換了新主人。強大的皇帝統領著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強國,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船隊。

  匈奴人早成為歷史,蒙古鐵騎也不復上世紀聲威。

  瘸子帖木兒死去之後,他創建的帝國日益衰落。金帳汗國四分五裂,正統地位逐漸被白帳汗國取代。

  龐大的明帝國屹立在東方,廣闊富饒。那裡有精美的瓷器絲綢,食物更是美味無比。那裡的人文明高雅,熟知禮儀。在這個偉大的國度面前,歐羅巴的國王和皇后活像是鄉下種地的土財主。

  不,比起明帝國的財富,向商人借債的國王王后,連土財主都稱不上。

  隨著鄭和船隊的兩次遠行,關於明朝的各種傳說愈來愈多。

  即使鄭和船隊未曾造訪歐洲,即使只是極少數水手口述,描述中不乏誇張成分,卻連王室貴族都深信不疑。

  大明的富饒神奇令人無比嚮往,甚至提前引發歐洲人尋找新航路的熱潮。先行者依然是葡萄牙和西班牙。

  這一點,恐怕連孟清和都沒有料到。

  只不過,無論提前多久,優勢都在大明一邊。

  大明的財富,足以支持船隊完成多次遠洋航行。永樂帝的支持,為船隊發現新航路提供了必要條件。

  論造船和火器技術,目前的歐羅巴更是拍馬不及。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還不能趕西超葡,將歐洲探險家們碾成渣,不用孟清和鄙視,鄭公公會拉著王、侯兩位公公一起縱身大海。

  無他,沒臉見人。

  船隊在福建抵岸時,部分商船便已自行離去。

  行到寧波海港,朝中文武和宗室摻了分子的海船陸續卸載貨物,等候各府安排車輛人力拉載。

  一幕排隊取錢盛景,再次上演。

  十去五六,船隊的規模仍十分龐大。

  只因隨行的海外使臣隊伍實在太多,專用來裝載貢物的海船就不下二十餘艘。

  另有大批金銀香料奇珍異獸,從海外拉回的木料,以及孟清和特地交代的藥材農作物,單是隊伍進城就足足耗費兩日。

  日暮關閉城門,落下吊橋時,尚未進城的隊伍,只能集體在城門下紮帳篷過夜。

  十二月的南京冬雨夾著雪花落下,濕冷之氣浸入骨髓,萬分考驗人的身體素質和意志力。

  天子仍在行駕途中,南京六部和鴻臚寺官員不敢破壞規矩,擅自在夜間開城門。可如果把人凍出個好歹,尤其還有不少外國使臣,傳出去,實在有礙大明的對外形象。

  經連夜商討,鴻臚寺和光祿寺加班加點,通過城頭喊話,隨後放下吊籃,給城外的人送下熱水飯食,方才平安過去一夜。

  次日,隊伍繼續進城。

  人員數量過多,南京會同館實在住不下,只能安排到城內客棧。饒是如此,也有不下十餘名番邦人士大聲讚歎,「這樣的房子,比國王的王宮還要精美!」

  因大批番邦使臣到來,整個十二月,南京城再次掀起購物狂潮。

  朱棣還在回應天的路上,使臣們拜不到正主,整天在會同館和客棧裡無事可做,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唯一的娛樂活動只有逛街買東西。

  瓷器,買!

  絲綢,買!

  紗帛,買!

  茶葉,必須買!限購?沒關係,一兩也買!

  甚至有使臣看上臨街一棟官宅前的鎮宅獸,整日琢磨著買下來帶回國,作為禮物獻給國王。

  可鎮宅獸是能賣的嗎?

  雙方談不攏,火氣上湧,擼胳膊挽袖子,差點引起一場國際糾紛。

  最後是應天府和鴻臚寺一起派人調解,給使臣介紹了兩名匠人,專門為他雕刻鎮宅獸,又好生安慰了被找上門的官員,事情才得以解決。

  各番邦使臣中,尤以膚色棕紅,頭插羽毛者最為財大氣粗。

  買兩個包子都扔金子,他不土豪誰土豪?

  城中流傳小道消息,這些番人生活在海外,其處山高林密,毒蟲異獸遍佈。民不識教化,男子只在腰間圍一條麻布幾片樹葉遮羞。

  「我大舅的把兄弟是船上伙夫,看得真真,這些人臉上身上的花紋,不是畫的,是用刀子生生劃出來的。還有,他們祭祀神明祖先,可不是六牲稻穀,都是活生生的人!」

  「喝!」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此言當真?」

  「我還能誆諸位?我大舅的把兄弟能做一手好湯餅,得了王公公青眼,又和船上的通譯是同鄉,碰巧連了遠宗。說是通譯告訴他,這些番人活祭,不是一個兩個,都是成百上千!拜太陽神,說是人頭越多,就越虔誠……」

  「此等蠻夷,怎可入我朝國都!」一名三十左右,著儒衫的男子憤然而起,高聲道,「閹豎誤國!」

  「我說這位,」傳消息的夥計掏掏耳朵,吹飛小指尖一點耳垢,「不懂別瞎說,也別瞎扯。你這嘴痛快了,惹來事,白帶累旁人!」

  「對!不想聽就走!」

  儒生臉色發青,手指顫抖的指著眾人,「好,好!豎子不足與謀!」

  「呸!」夥計啐了一聲,「一瓶子不滿半瓶子?當!小爺沒做過學問,也聽過說書,這話用在這裡,你覺得合適?勸你一句,有這功夫不如多讀書,說不準還能考上個秀才,吃上朝廷祿米。不對,我記著,您可連府試都沒過?。這都幾回了?」

  轟!

  眾人哄然大笑,儒生臉色漲紅,以袖掩面,轉身疾走,再沒臉呆下去。同桌數人滿臉尷尬,會帳之後也匆匆離開。

  而立之年,將近不惑,卻連童生都沒考中,難怪受人嘲笑。

  讀書人如何?

  屢試不第,四體不勤,空會掉書袋,在尋常人眼中,和個廢物也無甚區別。

  天子腳下,讀書人還少?

  讀書不成,效仿朝中興甯伯,棄筆從戎,一樣闖出一番天地!

  自己不求上進,還想旁人當佛爺敬著,純屬白日做夢!

  茶樓角落,一名著藍色圓領袍,束烏角腰帶的男子起身,招夥計會帳。

  離開茶樓,又到臨街買了一匣點心。家中妻子有孕,時時想著這家的點心。

  站在街口,男人撫過額角傷疤,不免觸動。

  想當初,他不過一介無用書生,同剛才掩面之人無多大區別。後因面容有損,斷絕科舉之路,到六科充了文吏。感念興甯伯的救命之恩,暗中傳遞一次消息。

  本以為事情做得還算機密,因果便已了結。不想,前些時日,吏部竟下文書,除了他的吏籍,選他為官,年後即可到應天府嘉興縣任典史。

  典禮不入流,于文吏而言,卻無異于魚躍龍門。自此,他便是官身。

  為何會有這份機遇,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興甯伯。若無興甯伯暗中相助,嘉興縣典史一職,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的頭上。

  「以因結果。」

  他沒有遞拜帖登門,只在心中記下,來日,必要讓子孫後代記下伯爺大恩。

  若無伯爺,便無他們一家。

  「李家持正,向善愛人,莫為非德之事。」

  這是他立下的家訓,日後記在族訓之內,成就了繼孟氏之後,大明又一耕讀積善之家,延續數百年。

  南京的雨,整整下個了一個月。

  十二月底,又是一個雨天。

  天空烏雲聚集,陰沉沉不見半絲光亮。

  雨聲密集,偶爾還有幾點冰雹砸落,城頭守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仍被澆個透心涼。好在冰雹個頭不大,不然的話,哪怕挨軍棍也要暫時躲一躲。

  大雨中,突然闖出三騎快馬。

  馬上騎士用力揮鞭,斗笠被風掀飛,蓑衣下擺揚起,露出濕透的朱紅袢襖與黑色厚底皂靴。

  距城下十余米,騎士忽然拉住韁繩,取出號角。

  低沉的號角聲劃開雨幕,驚動了玄武門守軍。

  一名千戶到城頭查看,只見三名騎兵徑直來到城門前,卻不入城,而是高聲道:「聖駕已在十五裡外,城中百官迎駕!」

  天子回鑾?

  千戶不敢怠慢,匆匆下了城牆,親自查驗騎兵的腰牌和文書,確認無誤,立即高聲道:「快,遣人稟告告宮內,再與當值各衙門送信,聖駕回京,就在途中,距城十五裡!」

  「遵令!」

  接下令牌,數名守軍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三名送信騎士這才下馬,接過守軍送上的熱湯,大口飲進。凍得青白的臉頰,總算有了些血色。

  五城兵馬司指揮和應天府堂官最先趕到。

  軍漢和衙役冒雨清路。

  各部官員得知消息,無論是否當值,第一時間換上公服,棄車乘馬,飛馳到玄武門外。

  宮中聞聽飛報,徐皇后大妝,乘安車至城外迎駕。

  會同館裡的各番邦使臣,聽鴻臚寺序班告知聖駕回京,馬上盛裝,冒雨趕往玄武門。

  聽到動靜,南京百姓紛紛披上蓑衣,撐起紙傘,走出家門。

  自玄武門到內城門,直至宮門,街道兩旁站滿了候駕百姓。

  衙役揮舞的鐵尺和軍漢手中的水火棍,完全不被百姓看在眼中。再冷的雨水也澆不滅眾人心頭火熱。

  先平安南,再勝韃靼。

  開疆拓土,威儀海內,萬邦來朝。非武功蓋世何以為?

  朝廷船隊帶回大量海外作物糧種,蓋因天子憂民無糧裹腹。天子執意遷都,更是為萬千百姓守衛國門。

  煌煌大明,聖德天子。

  生於此土,當逢盛世,是民之幸,家之幸,國之幸!

  皇后安車自奉天門出,車亭五彩花板被雨水擊打,發出一陣陣脆聲。

  徐皇后一身大紅衣裙,戴雙鳳翊龍冠,正襟而坐。端莊優雅卻不乏英氣,于百姓眼中,彷如九天玄女。

  雨漸漸小了。

  待皇后安車出城,百官序列站定,各國使臣也被鴻臚寺官員安排妥當,一陣嘹亮的象鳴突然自遠處傳來。

  地平線處,旗手衛聖盛京衛開道,儀容衛分行兩旁。

  天子旗,五行旗,太長旗,鮮豔的色彩,在細雨中格外醒目。

  兩頭罕有的白象,甩動象鼻,邁開闊步,牽引天子玉輅,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

  當此時,雨驟停,烏雲散去,冬日晴空,灑下一片五彩霞光。

  輅亭前,二柱貼金升龍似欲騰空。

  奇景乍現,眾人無不驚憾動。一時之間,竟似失去語言。

  朱棣推開亭門,眉頭微皺。

  身後車隊中,突然傳來山呼萬歲之聲。城門前迎駕眾人方才回神,顧不得地上未乾,納頭便拜。

  「吾皇萬歲!」

  如海嘯一般的聲音傳開,最蠻悍的海外番邦使臣也不由得腳軟。待恍然明悟,已隨他人一同叩拜,高呼萬歲之聲。

  朱棣滿意了,面露笑容。「平身!」

  在他身後,孟清和垂首,表情很難以形容。

  聲音很洪亮,沒錯。

  可堂堂天子,當著群臣和番邦使臣,舉著個喇叭喊話?

  好吧,往好處想,這也能證明大明科技進步,領先於時代。

  不過,若有哪位國手以此為藍本,繪出一副「天子回鑾圖」,流傳後世……孟伯爺默默起身,告訴自己別多想,太傷腦細胞。

  天子儀仗入城,又是一陣山呼萬歲之聲。

  孟清和跟在聖駕後,目光掃過使臣隊伍,突然定在某一處,瞬間眼睛亮了。

  棕紅色皮膚,黑髮,健壯強悍,頭插—羽毛,印第安人?

  莫不是,鄭和船隊找到了美洲大陸?

  砰——啪!

  鞭炮聲聲,禮花綻放。

  孟伯爺嘴角咧到耳根,三保太監,果真威武霸氣!必須大拇指!

  達伽馬,哥倫布,都可以哪涼快哪歇著去了。

  這個時代的海洋,註定屬於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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