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建文四年,五月,燕王發兵泗州,十萬大軍圍城,城內守將周景初自知不敵,更別指望朝廷派遣援軍,乾脆打開城門,舉城投降。
泗州上下官吏皆降,不肯投降的,要麼自己找條繩子了斷,要麼趁燕王未入城之前南逃。
周景初還算厚道,念在共事的交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這些人出城。
城外的燕王也沒派兵追擊,跑就跑了,就算跑去給朝廷報信也沒關係,朱允炆手裡還有幾張牌,他一清二楚。
除非天上掉下塊石頭把朱棣砸死,否則,戰局至此,建文帝想翻盤基本是不可能了。
拿下泗州之後,燕王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派兵點查庫藏,也不是搜捕城內奸細,而是換上冕服,領著朱高煦和朱高燧拜謁祖陵。
從起兵造反到打出河北,四年時間,朱棣經歷了太多,憋悶,憤怒,恐懼,此刻都化為了一聲長歎。
比起成功,更多時間,他想到的是失敗。
幾番死裡逃生,除了感激拚死搏殺的手下將領,更應該感謝腦袋經常發抽的朱允炆。
道衍給建文帝發了許多張好人卡,燕王表示認同,侄子的確是個好人。但在政治鬥爭和軍事博弈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好人。
祖陵前,燕王玄衣右衽,冕旒五采,叩首三拜,莊嚴而虔誠。
玄衣上的真龍似要飛天而起,沒有禮樂,沒有鐘磬,只有雄渾的帝王之聲在天地間迴響。
「天子無道,為奸臣所惑,改祖宗之法,壞親親之情。朝無諍臣,為保江山社稷,奉高皇帝遺訓起兵靖難,今已四載。幾番生死,幸賴祖宗,得今日拜陵下!」
「後代子孫,於祖宗陵前立誓,定當掃除奸佞,蕩平宇內,復太祖之法,還社稷清明!」
說到最後,燕王拜泣:「祖宗有靈,佑我大明江山!」
跪在老爹身後的朱高煦朱高燧有樣學樣,在陵前叩首,大聲道:「祖宗有靈,佑我大明江山!」
陵下將士以朱能沈瑄為首,以長槍敲擊地面,齊聲道:「殿下千歲!我等誓死追隨殿下,掃除奸臣,清君側!」
孟清和傷未痊癒,勉強支撐著站在沈瑄身邊。
估計燕王父子即將完成祭拜,暗中拉了沈瑄一下,低聲在沈瑄耳邊說了一句話。
沈瑄沒有轉頭,而是將話原封不動的傳給了朱能。
朱能慎重點頭,站在他身側的徐忠房寬等也得了提醒,心中暗道,不怪沈瑄能得王爺賞識收為義子,這份心思著實難得。
殊不知,躲在草原狼背後的狐狸才是真正的推手。
身著冕服的燕王父子剛一出現,臉上肅穆的神情尚未退去,陵下的朱能,沈瑄,徐忠等大將,同時手按長刀,單膝跪地,高呼:「殿下千歲千千歲!」
事先對了暗號的只有五軍主將,但副將和小兵們也不傻,見主將跪下了,自然不會繼續站著。
士兵接連跪倒,千歲之聲如潮水奔騰拍岸。
百人,千人,萬人,十萬。
吼聲直衝雲霄,狠狠擊在朱棣的胸腔之上。
「殿下千歲千千歲!」
泗州百姓也被陵下這一幕震撼,在族老的帶領下,隨將士們一同高呼。
軍心,民心。
燕王攥緊拳頭,非如此不能自抑。
人上之人,九五至尊,一步,只差最後一步!
朱高煦和朱高燧胸中激盪。兄弟倆不約而同的咬緊牙關,繃緊了臉頰,這就是地位和權力!
世間最可怕的毒藥,最甜美的瓊漿!
朱高煦雙手用力得暴起了青筋,朱高燧喉嚨發乾。如果說,往日的兄弟相爭還有義氣在內,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一切,為的都是最高的那個寶座。
父王可以,他們,也行!
世子如何?
同樣是父王的嫡子,當父王改稱為父皇的時候,兄弟三人將再次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之前,朱高燧並未參與兄長之間的爭奪。如今,權利的火苗已在他心中燃起。同是燕王的兒子,自然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的東西,只有依靠自己的雙手去搶,去爭,去奪!
燕王萬萬沒有想到,祖陵一行,麾下將領會給他如此驚喜。
今日之事傳出去,朱允炆的正統地位將不再是威脅,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同侄子分庭抗禮。
老爹的大旗很好用,祖宗的大旗定然更好用。
朱允炆,好侄子,做叔叔的定要給你再上最珍貴的一課。腐儒們的歌功頌德固然重要,但在絕對的實力和民心面前,注定會一敗塗地!
燕王很激動,看到眼前的一幕,沒人會不激動。
今日是千歲,明日便是萬歲!
待俯瞰天下萬民那一日……
朱棣再次握拳,壓下奔騰的情緒,對著陵下的將士和百姓開始發表即興演說。
可惜場地太大,扯開嗓子,喊破了喉嚨,也只有小範圍的人能聽到。
一直關注燕王動態的孟清和又拉了一下沈瑄,沈瑄轉頭,瞭然。
很快,一支喇叭被送到朱高煦手裡。朱高煦嘴角抽了抽,恭敬獻給了老爹。
喇叭的做工算不上精緻,和燕軍用來同南軍對罵的別無二致。只是上面繫了一條紅布,用毛筆寫著四個大字:「千歲專用」。
朱棣接過喇叭,嘴角也抽。
「父王……」
朱高煦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說什麼都不合適。雖然喇叭是沈瑄的親兵呈上,但主意是誰出的,不用想都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燕王霸氣的一揮手,舉起了喇叭。
事後,據史官記載,太宗皇帝聲如洪鐘,氣蓋山河,一言可傳千里,非真龍天子無以為也。
至於很破壞朱棣形象的那只喇叭,自然被史官們用最先進的筆法春秋掉了。
《明太宗實錄》都能把朱棣的親娘給春秋了,何況一支喇叭?
朱棣講得酣暢淋漓,完全脫稿。
陵下的將士和百姓聽得熱血沸騰,如癡如醉。
孟清和小心的撐住身體,擦一把額上的冷汗,永樂大帝果然不凡!如此口才,就算不做皇帝,照樣能混得風聲水起。同他相比,什麼X利,什麼X銷,統統弱爆了。
又過了許久,演講仍沒有結束的跡象。孟清和額頭上的汗越出越多,臉色愈發蒼白,當真有些撐不住了。
天下飄起了小雨,孟清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由得苦笑,不會當場倒下去吧?如此,趙大夫的苦藥,恐怕又要多吃半個月了。
一條有力的手臂突然環住了他的背,孟清和愕然。
「指揮?」
沈瑄表情淡定,態度十分自然,「站不住,靠著我就是。」
孟清和:「……」
眾目睽睽之下?
孟十二郎很想說,他們可是站在前排!
沈瑄卻不在乎,朱能徐忠等人也是不以為意。高處的燕王正慷慨激昂,講到最關鍵處,根本不會注意到沈瑄的動作,面子過不去的大概只有孟十二郎。
朱能還頗為關心的看了孟清和一眼,低聲對沈瑄說道:「看著不成,你扶著點。」
「嗯。」
沈瑄點頭,孟清和再次無語。
並非朱能等人神經太粗,只是經常看到沈瑄把孟清和抱上抱下,抱進抱出,習慣了。
孟清和受傷之後,已然成為沈瑄隨身的「行禮」。
行軍,抱著。
騎馬,抱著。
紮營,抱著。
吃飯,抱著。
打仗……好吧,這個沒抱著。
就算沈瑄想抱,為了小命著想,孟十二郎也抵死不從。
有趙大夫現身說法,證明孟同知傷勢嚴重,不宜自己行動。再有燕王發話,務必讓孟同知盡快把傷養好,沈瑄整日把孟清和當個娃娃抱,理由正當,師出有名,軍漢們不習慣也習慣了。
同樣身負重傷的前軍大將對孟清和的VIP待遇很是羨慕,躺在糧車上幽幽看著照顧自己的親兵,老子被捅了三刀,怎麼不見有這待遇?
親兵擦汗,老天哎,孟同知瘦得像個羊羔,還沒自己的婆娘壯實,沈指揮單臂托起毫無壓力。您老重如磐石,高大威猛,抱著?壓不死也得累出病來。
躺在糧車上的將領琢磨半晌,只能點頭,不再爭取改善待遇。
這番話傳出,軍中再無人對沈瑄抱著孟十二郎進出存有異議。但卻出現了另一個疑問,孟同知與沈指揮慣常使用的長槍,哪個更輕?
幾個習慣用槍的燕軍湊到一起,掂量了一下彼此的長槍,目光一致落在了孟清和身上。
孰輕孰重,了然矣。
孟十二郎得知這個結論,良久無語。
和一桿長槍比重量?真當他飲風喝露,能被風吹跑?
好歹他也是個男人!就算沒有八塊腹肌,也是威猛的漢子!
漢子這一點,沈瑄同意。
威猛……再議。
燕王講痛快了,朱高煦和朱高燧帶頭,再次高呼千歲。
看著兩個兒子,燕王笑得愈發暢懷。
回營之後,燕王下令盤點泗州庫倉,得知倉中糧食有限,當即從軍糧中撥出一部分補充給守軍。反正是從朱允炆手裡搶的,借花獻佛,完全不心疼。
城內守軍無不感激,知州以下官吏皆言殿下仁慈。
或許是刷名聲上了癮,燕軍在泗州休整期間,朱棣親切接見了裡中耆老,並賞賜給耆老酒肉,發下糧食,令耆老帶回去發給村人。
「殿下仁慈!」
泗州父老被感動了,交口稱讚燕王仁義,厚道,有高皇帝之風。
朱元璋殺官如罵,順帶著鄙視讀書人,對普通百姓卻仁愛有加。
尊敬老者,與民休養生息,建造養濟院收容鰥寡孤獨和乞丐。即便有好殺之名,許多百姓也念著他的好處。
對百姓將自己與老爹作比,朱棣表面謙虛,心中暗爽。這可不是他說的,是百姓說的。
燕王有洪武帝之風,善,絕對的大善!
朱棣在泗州停留數日,一為拜謁祖陵,二為制定下一步的進攻計劃。
最終目標是京城,進軍路線卻有多條。一部分將領認為當取鳳陽,以中都同朝廷對抗。另一部分認為鳳陽防守嚴密,應先取淮安。
「淮安多糧,下之,可絕朝廷糧道。」
沉吟良久,燕王看向始終沒出聲的沈瑄,問道:「瑄兒以為如何?」
沈瑄答道:「卑職以為,鳳陽多兵,淮安多糧,攻之不易。不若另取捷徑,以下京城為要。」
眾將面露不解,朱能卻很快明白,當即道:「王爺,卑職附議。」
沈瑄提議,朱能表態,其他人縱有想法也只能暫時按下,先聽燕王如何說,再決定同意還是反對。
「瑄兒所言甚是。」燕王笑道,「 趨鳳陽下淮安都非上策。不若乘勝直趨揚州。進攻揚州,京師孤危,必生內亂。且揚州一下,淮安鳳陽兩地守軍必震!」
將領們紛紛面露恍然,齊聲道:「王爺英明!」
朱棣撫齜含笑,有徐增壽和楊鐸等人在城內,不生大亂也必定會著上幾把火。
建文元年五月辛卯,燕軍從泗州開拔,為掩真實意圖,作勢進攻淮安。
當時,從山東奔襲而至的盛庸軍扼守南岸,備戰船數千。
燕王採納謀士意見,令士兵大張旗鼓伐木造船,吸引敵軍注意,另派朱能沈瑄等將領精銳西行二十里,以小船過河,繞到盛庸軍背後發動突襲。
朱能沈瑄過河之後,摸到南軍背後,乘夜架起道衍送來的虎蹲炮,對盛庸大營一頓猛轟。
炮聲一響,燕軍立刻舉著火把,借木筏和木橋大舉過河。
為防士兵落水,舟筏皆以繩索相連,火光連成一片,似火龍游江。
盛庸軍被打了措手不及。
夜色中,只能看到無數火把,壓根看不到有多少燕軍過河。盛庸下令組織弓兵對河中射箭,無奈身後炮聲不絕,朱能沈瑄等趁亂衝入營中,軍心大亂,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抗。繼續留下,只有死路一條。
盛庸滿心苦澀,被部下夾著登上小舟,乘夜遁逃。
此戰,盛庸數萬大軍盡沒,大小千餘艘戰艦也落入燕軍之手。
奉命燒船的南軍將領被沈瑄一箭射死,手下士卒見到這尊殺神,齊刷刷的兵器一扔,大聲喊道:他們知道戰艦在哪,馬上帶路!抄近道!
朱能上前拍拍沈瑄的肩膀,「子玉勇猛!」
隨大軍過江的孟清和高舉雙臂,「指揮雄壯,指揮威武!」
朱高煦咳嗽一聲,朱高燧一咧嘴,「義兄實乃吾之榜樣!」
沈瑄手握長刀,表情莫測。
砍還是不砍?該砍哪個?
見到停泊在水中的戰艦,孟清和嘴巴張大,眼睛瞪圓,難怪被沈瑄看成了土包子!不愧是組織起世界上第一支遠洋艦隊的彪悍朝代,怎一個威武霸氣了得!
盛庸兵敗,戰船被奪,燕軍順勢攻下盱眙,前進的道路再被掃清。
燕王下令全軍加快速度,一路急行至揚州城下,擺出陣勢,張開炮口,不等攻城,揚州守將吳禮已縛監察御史王彬及指揮崇剛至燕王帳前,舉城投燕。
揚州一下,各州縣聞風而降。燕軍連下高郵,通州,泰州等地,
建文四年五月己亥,燕軍在儀真立下大營,為下江都,秘使南京的細作用間,使言官彈劾江都守將陳瑄。
陳瑄被疑,久積的不滿一朝爆發,暗中派人聯絡燕王,願領舟師一起歸燕。
那群腐儒整天往他身上潑污水,說他不忠,與燕王暗有聯絡,天子聽信一面之詞,要收回他的兵權,召他回京,怎能不使人心寒?
不願坐以待斃,乾脆不忠給朝廷看!
拚死拚活還要被污蔑,老子受夠了!與其白背個罪名,不如跟著燕王一起造反!
陳瑄跳槽,燕王自然大喜,搞了這麼多動作,在江北紮營不攻,為的就是江都的這支舟師!
如今舟師在手,建文帝還有什麼辦法能阻攔自己過江?
聞聽江都等地歸於燕王,守將集體跳槽,建文帝大驚失色,彈劾江北武將的言官蹦躂得更歡,這群莽夫果然投燕,他們彈劾得沒錯。
可當建文帝問及江邊防守時,言官們瞬間啞火。
武將沒了,誰還能為皇帝打仗?
平日裡指點江山,打壓武將,動不動就要參上一本的文官們,燕王打到門口才發現,沒有武將,他們隨時可能被燕王揪起領子卡嚓了事。
募兵歸來的黃子澄當庭大哭:「大勢去矣!吾輩萬死不足以贖誤國之罪!」
建文帝比黃子澄更想哭,文臣不堪用,武將紛紛跳槽,如今還有誰能拉他一把?
盛庸?
徐輝祖?
耿炳文?
朱允炆很迷茫,他終於明白「孤家寡人」到底是什麼滋味了。
魏國公府內,徐輝祖放下筆,看著坐在面前的徐增壽,神情複雜。
「兄長還沒看清天子的為人?」徐增壽冷笑,一條結痂的疤痕橫貫左頰,「若非小弟事先得了消息,此時早成刀下亡魂。天子為何突然召兄長回京,府外的那些天子親軍又是怎麼回事,兄長還不清楚?」
徐輝祖苦笑。
月前抵京,方知天子欲捉拿徐增壽,結果自己這個四弟膽大包天,和天子親軍動起了刀子,連殺數人,一路逃入魏國公府,捧出高皇帝的丹書鐵券,面向皇宮方向而跪,大聲道:「天子不恤臣下,聽信奸佞之言,任小人擺佈,妄殺忠良!」
徐增壽這一鬧,京中勳貴累積的不滿也找到了宣洩口。
有鐵券的,舉著鐵券同徐增壽一起跪,沒鐵券的也要跟著湊一把熱鬧。加上楊鐸等人的活動,京中很快謠言四起。
有人說天子被豎儒迷惑,要大殺武將。
還有人說天子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看似仁厚,實則要效仿洪武帝對功臣下手。
建文帝氣得吐血,卻拿徐增壽等人沒有辦法。
洪武帝可以出爾反爾,發鐵券收鐵券跟玩一樣,想砍誰的腦袋不耽誤。
建文帝卻不敢。
復興周禮本就為太祖派詬病,再明目張膽的砍了頂著鐵券的徐增壽?明擺著扯出小辮子給燕王抓。
建文帝對徐增壽實在沒辦法,只能借口護衛京師的名義把徐輝祖調回來。京中勳貴鬧得厲害,放徐輝祖在外帶兵,他實在不放心。
不能說朱允炆大錯特錯,但他的所作所為的確給燕王幫了大忙。
歸根結底,只有八個能夠形容,上天不佑,造化弄人。
「兄長……」
徐增壽還要再說,徐輝祖皺眉打斷了他,「不必再說,我也不想再聽。擅動鐵券是對先祖不敬重。自明日起,你隨我一同進祠堂,外邊的事不許再插手。」
進祠堂?
徐增壽心思急轉,馬上明白了徐輝祖的用意。
不投燕王,卻也不打算繼續為皇帝賣命。
該說迂腐還是聰明?不過,能讓兄長如此表態已是不易,徐增壽見好就收,起身退出了書房。
房門外,見到一身護衛打扮的楊鐸,徐增壽笑得真心,「若非楊同知提點,我怕已人頭落地。這個人情,徐某記住了。」
楊鐸抱拳,道:「都督,此並非卑職之功,卑職也是得人提點。」
「哦?」徐增壽好奇問道,「是哪位高人?」
「此人都督知道,正是道衍大師的弟子,燕山後衛同知孟清和。」
「是他?」徐增壽道,「如此,他日殿下進南京,我定要當面一謝。」
五月甲寅,燕王領二子及麾下將領祭長江,誓師攻入南京。
時日,江上舟船相接,戰鼓大震,號角齊鳴。岸邊旌旗蔽空,刀槍嗡鳴。
建文帝再向群臣問策,只有方孝孺出言,以割地求和拖延時間,再派人外出募兵,詔令天下勤王,解京師之圍。
「可召集勇士乘夜燒燬燕逆戰船,無船,燕逆豈可飛渡?」
此言一出,文臣紛紛附和,武將卻是皺眉。
燒船?以為燕軍都是聾子瞎子?
有武將提出異議,立刻被文臣們的聲音壓了下去。
最終,武將們閉口不言,建文帝採納了方孝孺的意見。
為保計策順利實施,建文帝特意下了罪己詔,還將齊王從關押處放了出來。
同燕王聯絡感情,充當說客的重任,則落在了慶成郡主身上。
慶成郡主也不怎麼樂意,給皇帝當說客,和燕王講道理,難度未免太大。何況,她並不認為皇帝是真心想割地求和。萬一事情不妥,燕王翻臉是一定的,自己該如何脫身?
無奈皇命已下,再不樂意,也得打出郡主儀仗,乘船前往燕軍大營。
看著北岸的軍營,慶成郡主連聲歎氣,叔叔和侄子打仗,關她什麼事?這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