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明知某件事即將發生,卻無法宣之於口,無疑使人懊惱焦躁。
孟清和目前便處於這種尷尬境地。
燕王下令水淹濟南,為了自保,鐵鉉必定會如歷史上一般設下陷阱,放出最誘人的餌料,等待燕王上套。一旦稍有差池,真讓鐵鉉成功了,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王爺,此舉恐引朝中非議。」
將領中也有提出疑問的,不是針對戰術本身,而是淹了濟南該如何善後。
城中有守軍也有百姓。燕王打著靖難的大旗,喊著匡扶社稷,卻放水把百姓淹了,不說朝中的言官,天下的讀書人都能一蹦三尺高。如果建文帝趁機發動輿論攻勢,燕王的名聲定會一落千丈。此前營造的慈愛形象更會被罵做沽名釣譽,小人行徑。
將領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也不是無的放矢。朱棣下令之前也曾認真考慮過。為了一座城池賠上千辛萬苦博得的名聲,值得嗎?
燕王終究不是建文帝,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實際派。他的最終目的是萬里江山,是南京的那把龍椅。
對朱棣來說,名聲很重要,江山更重要。
為今之計,只有打下濟南,掃清前往南京的所有障礙才是根本。
打下江山,坐上了龍椅,不過是讀書人的一張嘴一支筆,算得了什麼。況且,他不打濟南,讀書人就能不再罵他?明顯癡人說夢。
朱棣是個固執的人,一旦做了決定,輕易不會動搖。從起兵靖難登上九五,到五出邊塞橫掃草原,凡是被他盯上的敵人,都只能自認倒霉。
濟南城卻成為他一生當中唯一的例外。如點在心口的硃砂痣,讓他牢牢記住一輩子,直到去見老爹都沒能釋懷。
當下,朱棣並不知道自己將一腳踩進鐵鉉的陷阱,唯一知道內情的孟清和卻不能出言提醒。一來,他只知道鐵鉉設計詐降,不清楚具體的過程。再則,話說出口也要有人信才行。李景隆跑路之後,濟南城被鐵鉉和盛庸打造得如鐵桶一般,三個月的攻城戰,城內的細作早死的死沒的沒,鐵鉉給燕王設套?你一個同知是怎麼知道的?想破腦袋,孟清和也想不出合適的借口。無奈,只能保持沉默。
燕王決心已定,帳中諸將也不會再觸大佬的眉頭。實際上,三個月的攻城戰已讓燕軍上下感到疲憊。戰鬥力仍在,戰意卻明顯不如之前高昂。
一旦將士無心再戰,產生了厭戰情緒,仗就沒法打了。
不打仗,對建文帝很有利。他可以有充足的時間調集更多的軍隊,圍剿打著太祖旗號造反的叔叔。
對朱棣而言,停下進攻的腳步是很危險的。造反憑借的就是一股勁頭,勁頭沒了,難免有人東想西想,萬一不想繼續造反了,那怎麼辦?
所以,朱棣寧可不要名聲,也要拿下濟南。為的不只是一口氣,更是軍心。
眾將領命之後,走出大帳。
孟清和眉頭深鎖,腳步略顯遲疑。
「怎麼?」沈瑄停下,側頭看他,「可有何處不妥?」
「沒有。」孟清和搖頭,只覺得胸口沉甸甸的,「指揮,卑職傷已無礙,可隨軍出戰。此次掘堤之事,請指揮交於卑職。」
沈瑄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靜靜的看了孟清和一眼,轉身邁步離開。
孟清和連忙跟上,心下疑惑,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翌日,燕軍大營沒有再響起進攻的號角,濟南城頭的守軍感到奇怪,立刻飛報鐵鉉。
鐵鉉蹙眉,與盛庸商議之後,以吊籃放下斥候,打探燕軍的具體動向。
斥候沒敢太過靠近,趴在地上,遠遠看到燕軍似在伐木,堵住城外的各條溪澗,還有燕軍光著膀子,揮舞著工具,似要掘開堤壩。
「老天!」
這是要掘堤放水,淹了濟南城!一旦城池被淹,守軍斷無生路,城內的百姓又豈能逃出生天?
斥候心頭狂跳,臉色煞白,連忙回城報信。
聞聽斥候回報,指揮衙門裡一片寂靜。眾人臉上現出恐懼之色,剛剛建立起的信心又有了瓦解的跡象。
此計當真是毒辣,不想燕王竟如此的心狠!
一旦燕王計成,濟南必定是守不住的。
拿下濟南之後,燕王會如何對待自己這些人?德州的待遇是別想了,能保住項上人頭就是萬幸。
惶恐的情緒開始蔓延,燕王是個可怕的敵人,濟南城守到現在堪稱是奇跡。想到破城後的種種可能,有人已經坐不住了。
鐵鉉心中不免歎息,別人可以搖擺,可以害怕,但他不行。他是皇帝親命的山東布政使,職責是守衛濟南。
哪怕城破,他也絕不會向燕王低頭!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一個讀書人的氣節,是一個朝廷官員的的立身根本!
「諸位,此計雖然毒辣,也不必過於懼怕。」鐵鉉輕咳一聲,「燕王妄圖水淹濟南,足見其手段已盡,士卒已疲,再無其他辦法。」
「方伯所言甚是。」盛庸接言道,「我等守城三月,燕軍久攻不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能破此毒計,燕逆必定退軍!」
眾人面面相覷,仍有遲疑。
說得輕鬆,怎麼破計?派人去偷襲?
自濟南被圍,朝廷雖有援軍,卻是杯水車薪。城外燕軍仍佔據優勢。守城已是極限,出城迎敵絕對是找死。
「諸位不必擔憂,鉉有一計可破燕逆。」
「方伯此言當真?」
鐵鉉嚴肅的面容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道:「此計若成,濟南之危可解,更可掃除城外燕逆,趁勢收復德州,匯合朝廷大軍進攻北平!」
眾人面露驚色,不是說笑?還是為了安定人心故作姿態?
「諸位不必懷疑,本官不會妄言。」鐵鉉略微提高了聲音,「此計只有二字,詐降!」
詐降?
眾人再現疑色,可行嗎?
「若一人詐降,燕逆定有懷疑,若是千人之數,又如何?」鐵鉉環視眾人,沉穩說道,「濟南城危,燕逆必自以為得計,放鬆戒心。我等設計誘其入城,埋伏將兵一舉擒下,城外大軍投鼠忌器,軍心必亂。何愁大功不成?」
「妙計!」
「大善!」
「需下官之處,方伯只管吩咐。」
「如此,我等同心協力,掃除燕逆!」
計定,鐵鉉立刻著手開始實施。
出城投降的人必須嚴格選拔,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令燕王起疑。更不能讓左右搖擺的人混進去,使假投降變成了真投降。
詐降前的準備工作由盛庸主持完善。城頭之上,守軍日夜輪換,對著城外的燕軍大聲唾罵,罵完就哭,內容大同小異,主題只有一個,「濟南魚矣,亡無日矣!燕逆真TMD不是東西!」
城外燕軍聽到了,根本不做理會,繼續該幹什麼幹什麼。
水淹濟南是個大工程,燕軍的動作根本瞞不住城內,城頭守軍的大罵恰好證明此計可行。
於是,燕王下令加快速度,濟南擋在他面前三個月,再多的耐心也早已告罄。
孟清和指揮著手下兵卒伐木堵住溪澗,在轟隆隆的巨響中,挺直背脊,遙望濟南。
沒有攻不下的城池,只有堅不可摧的人心。
鐵鉉,盛庸,濟南的守軍,他們的頑強令人欽佩。立場不同,注定彼此只能成為敵人。有這樣的敵人,也是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如果南軍一方都是類似李景隆的草包,史官不會浪費更多的筆墨,只為描繪朱家叔侄之間這場皇位爭奪戰。
頂多在史書上留下寥寥幾筆,記敘某年某月某日,藩王朱棣打著靖難的旗號起兵造反。一路勢如破竹,先下某地,再下某地,接著下某某地。於某年某月某日,終於成功打進南京,把建文帝一腳踹下皇位,自己坐了上去。自此改換年號,祭拜太廟,新君新氣象等等等等。結尾用上幾個語氣助詞,對建文帝的短暫皇帝生涯做一下總結,也就罷了。
缺少了勢均力敵的對手,在史官筆下,燕軍應該會成為各個以一敵十的猛士,張玉朱能沈瑄等大將更是猛士中的猛士。趙子龍七進七出曹營算什麼,燕軍猛士能把李景隆的中軍穿成篩子!
想到激動處,孟清和都為自己的腦補能力喝彩。
丁總旗許久不見孟同知出聲,瞅一眼他臉上奇怪的笑容,下意識側身讓開兩步。以丁總旗曾為朝廷五品官的經驗,短時間內,不要靠近孟同知為宜。
不過兩日,燕軍在城外的工程就初見成效。
流過濟南的河流明顯水位上升。夜間,恍惚能聽到大水奔騰之聲。
鐵鉉知道,最佳的時機已經來到。這個時候出城詐降,燕王的戒心會降到最低。
一千人的隊伍已經選好,除了部分守軍,城內的許多百姓也友情出演。攙扶起著鬚髮皆白的老翁,鐵鉉長揖到地,感激的話在此時都已是多餘。
城頭的守軍不再大罵,而是大哭。一邊哭,一邊幫助同袍將準備好的鐵板吊在城門之上,等待獵物的到來。
守軍乘夜試過鐵板的威力,只要落下去,從外邊根本撞擊不開,或許用炮能砸開,但有燕王在手,城外的燕軍絕不敢這麼做。
萬事俱備,風已漸起,天空中零星飄落細雨。
雨中,燕軍仍忙著掘堤,濟南城門突然大開,上千守軍和百姓相互攙扶,走出城門。
燕軍大營
燕王坐在大帳中,翻看濟南儒生高賢寧的《周公輔成王論》。一邊看一邊點頭,不時誇讚一句文采不錯。看到文中所提的罷兵一事,卻面帶不悅,嗤笑一聲。
仗打了三個月,耗費錢糧兵馬無數。馬上就要攻下城池,這個時候罷兵?當他是腦袋上有坑的朱允炆?
這時,營內突然傳來一片喧嘩,燕王皺眉。
「鄭和,外邊怎麼回事?」
一陣腳步聲,鄭和走進帳中,彎腰道:「回王爺,奴婢正要稟報,濟南有千餘老幼和守軍出城投降。」
「什麼?」燕王一下站了起來,險些踢倒了跟前的矮桌。
「此言當真?」
「回王爺,千真萬確。」
朱棣面上一喜,大步走出王帳,接過韁繩躍身上馬,揮鞭徑直衝出了大營。
鄭和連忙跟上,轉瞬之間已到營外,遠遠看到了跪伏在地的百姓和守軍。
「殿下千歲!」
見到燕王,上千人齊聲高呼。
燕王翻身下馬,四周的燕軍緊盯著人群,手按腰刀,保持警惕,不放過任何可能的危險。
鐵鉉安排的詐降隊伍出城時,孟清和恰好在附近,立刻停下伐木工作,給大營報信。
看著人群中的老者,孟清和有點不確定,真是圈套?別說是燕王,自己看到眼前的陣仗都被嚇了一跳。
上千人詐降,如果真是鐵鉉設計,當真是了不起。他如何能確定不會有人露出馬腳,也不會有哪個見到燕王之後把他賣了?
正想著,燕王已走到近前,親自扶起一名老者。
孟清和下意識喊道:「王爺,小心!」
燕王卻朗聲一笑,「孟同知太緊張了些。」
老者似被燕王感動了,大哭道:「老朽聞知朝有奸臣不忠,使殿下為社稷憂,起兵靖難。東海之民,不習兵戈,見大軍到,不識殿下安天下之意,惶恐不安之時,受奸人蒙蔽犯下大錯,已是後悔不已,願投殿下。請殿下退兵十里,單騎入城,愚等已捆縛奸人,具壺漿以待殿下。」
老者言辭懇切,眾人伏地相拜,濟南城頭的防守工事正拆除撤下,相當具有「誠意」。
見燕王已經意動,老者又言,燕王乃蓋世英雄,濟南人仰慕久矣。且有德州善舉,若無奸人蠱惑,斷不會阻攔大軍三月。大家知錯能改,已決定投靠燕王。若燕王不計前嫌,必定鞠躬盡瘁以報不殺之恩。
聽完老者的一番話,孟清和有九成以上確定,這是個圈套,目的只為引燕王入城。想出言勸阻時,燕王卻先一步答應了老者的請求。
「耆老放心,孤起兵是為滅奸臣清君側,入城必定秋毫無犯。」
燕王答應得太快,孟十二郎阻攔不及,頓時淚流滿面。
不是說燕王多疑嗎?怎麼如此輕易就相信了?
這是什麼道理?!
眾將得知燕王要單騎入城,紛紛出言反對。
王爺是大軍主帥,造反的主心骨,怎麼能以身犯險?不成,堅決不成!
誰知道真降還是假降?一旦是計,王爺單騎入城,豈不是更加危險?
看了一眼說話的鄭亨,孟清和挑眉,燕王麾下的聰明人比他想像中的更多。
沈瑄同樣不贊成燕王隻身犯險。朱能乾脆言道,帶一隊士兵進城,諒對方也說不出什麼。
「若投降之人一意阻攔,其中必定有詐!」
燕王有些猶豫,站在沈瑄身後的孟清和咬咬牙,邁步出列,開口說道:「王爺,卑職有一言。」
「說。」
「王爺乃天家貴簣,不帶兵入城可以,但出行儀仗卻不能免除。王爺承諾單騎入城,需有騎兵護送王爺到城下。」
此言一出,朱棣眉頭鬆開了,帳中眾將的眼睛也亮了。
對啊,不帶兵進城,該有的儀仗和護衛卻不能免。
朱棣是統兵的將領,更是藩王,單人匹馬入濟南?不和規矩!
提了個醒,孟清和當即退下,閉上嘴不再出聲。
帳篷裡,眾將不再討論燕王單騎入城的問題,轉而開始爭奪燕王身邊的旗手位置。
藩王出行,需張傘蓋,打王旗,護衛隨行。
這是最精簡的儀仗。
朱棣習慣騎馬,傘蓋都很少張,打出個王旗頂天了。這一次,樣樣都不能免。若非沒有王府引禮隨行,怕是連金瓜金鼓都要擺出來。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奪,終於分出了高下,決出了勝負。
傘蓋,張玉打;王旗,朱能撐;帥旗,譚淵當仁不讓。另有旗衛被沈瑄鄭亨等人瓜分,作為出計人,孟清和也撈到了一個位置。
鄭和換上一身圓領葵花衫,戴上帕頭,以宦官的身份隨行。白狗兒也想跟,鄭和一瞪眼,不過是個新來的,也敢同咱家爭?
白狗兒頓時偃旗息鼓,躲到牆角去種蘑菇畫圈圈。
競爭太激烈,資格不夠,還得繼續努力。
儀仗雖然精簡,級別之高卻是絕無僅有。
朱棣登基,給靖難功臣排位,這次張傘打旗的幾乎都能在一等裡找到。
國公打傘蓋、舉王旗,侯爵扛帥旗,旗手衛的起步點至少是二等伯。縱觀大明乃至整個封建王朝的歷史,也是絕無僅有。
城中的鐵鉉接到消息,下令埋伏在城門上的壯士嚴陣以待,務必謹慎從事。
朱棣帶著儀仗,率領勁騎渡橋,逕直來到城下。
城內伏兵和城門上的壯士不覺眼睛發直。
不是儀仗隊嗎?為何十個裡有九個都是彪形大漢?連宦官都是無比的爺們。唯一不協調的,只有舉五行旗的那個,長度和寬度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一定是走了後門的。
馬蹄漸近,燕王的儀仗即將入城。
盛庸作勢被縛門內,鐵鉉領文官出迎,躬身先請燕王入城。
燕王不疑有他,踢了一下馬腹,一步一步,即將走進鐵鉉的陷阱。
鐵鉉很興奮,鼻孔微張,伏兵的神經恰似繃緊的弓弦,張到了極點。
孟清和握緊韁繩,不經意間抬起頭,看到城門高處,瞳孔驟然一縮,立刻大叫一聲,「王爺,有埋伏!」
與此同時,城內響起了行動的暗號,預設的鐵板轟然下落!
因孟清和的大叫,燕王本能的拉了一下韁繩,戰馬後退兩步,落下的鐵板沒能將燕王困在城內,只砸碎了馬頭。
城頭瞬間落下箭雨,張玉等人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大罵道:「豎子安敢!」
朱能立刻跳下戰馬,請朱棣上馬,焦急道:「王爺,快走!」
一匹馬,兩個彪形大漢,絕對跑不快。朱能下馬,是打算用命為燕王殿後。
「王爺,將軍!」孟清和的動作也不慢,「可乘卑職的馬!」
韁繩遞出,孟清和三兩步跑到沈瑄身邊,不用招呼,已經被拽到了馬上,只是姿勢不太雅觀,趴著的。
「上馬!」
不容多想,燕王躍上朱能的戰馬,朱能換乘孟清和的坐騎,譚淵鄭亨等人將大旗做長槍,掃開身後飛來的箭雨。
隨行的勁騎紛紛抽—出腰刀,掩護燕王過河。
城內追兵已出,卻被十幾個人擋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朱棣脫險。
回到大營,躍下戰馬,朱棣已是出了一頭的冷汗。
萬一被困在城內,結果簡直無法想像!
出城詐降的一千人並未全部回城,留在大營中也是為了取信燕王。燕王平安歸來,意味著計劃失敗,同樣意味著這些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孟清和被沈瑄扶下戰馬,捂著胸口,臉色發白。
情況的確緊急,但像麻袋一樣被馱回來,著實不是什麼美好的經歷,哪怕是和沈指揮同騎也是一樣。
「沈指揮,孟同知,王爺召見。」
朱棣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心底的最後一分仁慈也被碾碎。
掘堤放水太慢,乾脆下令用大炮轟城。
甭管是不是能打下來,先把這口氣出來再說。
出氣之餘,燕王對張玉朱能等人大加誇獎,沈瑄鄭亨也沒落下。孟清和再立大功,燕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話沒多說,意思卻很明白,自今天開始,孟清和真正成為了燕王的心腹,往日的所有努力都在此刻得到了回報。
孟清和很激動,走出王帳,深吸一口氣,卻被懸掛在營外的人頭刺痛了雙眼。
垂下眼眸,一將功成萬骨枯。
若鐵鉉成功將燕王困在城內,自己的人頭也將掛在濟南城頭。
這是戰爭,不是兒戲,容不得一星半點的遲疑。
燕王沒有回頭路,自己何嘗不是一樣。
進一步,榮耀加身,退一步,粉身碎骨。
深吸一口氣,孟清和握緊了拳頭,成功並不遙遠,他必須走下去!
走在前方的沈瑄突然停下腳步,看到孟清和的神情變化,扣住了他的手腕,什麼都沒有多說。
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想,自己去做,任何人都無法代替。
他相信,手中牽著的人,注定將與自己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