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新版)
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很奇怪。你讓著他,他卻不一定會讓著你。他可能還會仗著你讓他而欺負你。而有的人欺負你,你忍著他,他就會往死裡整你,因為欺負你不費力氣,他吃飽了沒事為什麼不戳你兩下自己圖樂子。可如果你反擊了,跳起來也戳了他兩下,哪怕力道不夠,他發現這人難欺負了,慢慢也就疲乏了。而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戰爭,對待有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敵強我更強,敵弱我更弱。
在我眼裡,秦夢萌只是天寒地洞的時候刮在手背的一粒沙。起先她還在梁上跳,後來她也乾脆自己找梯子爬下來了。
那天她仰著頭坐在化粧室就是不下來,而我就慢慢悠悠地坐在一邊等補妝,抱著自己的電腦看電影,因為我要上的是老年妝,還真不是一般的化妝師畫得來的,可偏偏組裡最好的化妝師被她給霸住了。
我們倆都暗著不做聲,倒是這部戲的男主角和秦夢萌演情侶的柳夢戈做完頭髮後,推著椅子站了起來,他看看我又看看秦夢萌,姣好的眉頭微微撅起,伸手就推了推秦夢萌說:“你畫好了沒?”
秦夢萌氣得抬眼瞪了他一下,嘟囔道:“你怎麼也多管閒事了?”
“我可是輝騰國際的人,你的公司是什麼規矩我不知道,可是我們公司的規矩大家應該都知道吧?舒爽怎麼算都是我倆的前輩,你還是少惹禍的好。再說了,你是不是忘了看她和顧寶貝是什麼關係?”
“顧寶貝?那個河豚公主?”
柳夢戈挑挑眉,轉頭朝我眨了眨眼才又對她說:“對啊。”
我聽了暗自發笑,卻還是朝他搖搖頭,只垂眸不陰不陽地道:“什麼前輩不前輩,不紅的前輩算什麼前輩?那種好規矩是你們輝騰國際才有的,別的公司能有嗎?別的公司的藝人哪能和你們那的藝人比?我還是等著吧,反正我也不著急,我也就剩這一場戲要在看著她的臉,她跪著我躺著,我急什麼?等會就是畫好了妝,我心情不好還可以慢慢地ng,慢慢地ng。柳夢戈,你看,還就真只有你們輝騰的藝人德行好。”說著我笑,抱著電腦就出了化妝師的大門。
只留柳夢戈在我身後攤攤手,也笑著撇過頭跟了出來。
出門我就說:“你們輝騰有沒有黑幕我不知道,可是你別指望我幫你套近乎,我要是能套近乎自己也不會混成這樣。”
“舒爽哥就是舒爽哥,夠大氣。”他聽了笑,素淨陽光的臉又轉向我說:“我沒別的心思,就是覺得你不錯,想和你交個朋友。”
我也轉頭看向他,從上到下瞅了他一眼,才咧開一口白牙,伸出手朝他點了點頭。
後來是秦夢萌自己摳著手指頭過來找我,她彆彆扭扭地對我說:“你……你和莫董真的沒什麼?”
我真是有點受夠了,轉頭實在沒轍地叉著腰說:“姑娘,你有病吧?你要是喜歡一個男人,你就總攻他去好了。他身邊來一個你趕一個你累不累?你當自己是定位導彈嗎?瞄準一個轟死一個?再說了,我做了什麼?”說著,我非常無恥地攤了攤手。
結果她聽我這話眼睛卻亮了,她竟然羞澀了半天扭捏地對我說:“對不起啊……給你找麻煩了……莫董除了他表妹從沒出現過女人,我害怕……”
我搖搖頭,乾脆滾遠了……搞了半天還真給莫諾雲說准了,這就是一個腦殘粉……
莫諾雲這幾天去倫敦出差了,走的時候他給我發了條短信,他說:“爺去倫敦了。”
我回了一個字:“哦。”
然後,他很快回了我一個哭臉,後面跟了一句:“死沒良心的……”
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想了想又回了他一句:“餃子白包了。”
他更是發了個碎裂的表情說:“你連人性都沒有……”
這話看得我捂著嘴站在角落裡拿著劇本直笑,久久才好心地再回復了他一句:“注意安全。”
他這才回我一個咧著大板牙傻笑的表情。
故事裡,慕心和劉偉結婚後,一個在紡織廠做工人,一個在田裡幹活。不久後劉偉的老母親病了,全家省吃儉用還借了外債,可還是沒有把老人的病治好。也就一夜間,老房子裡的紅布全收了起來,屋裡屋外都白慘慘的一片。
為了給母親辦喪事,這個家庭向外借了債。於是慕心的新婚生活依舊是苦哈哈的,但她原是受過苦受過饑荒的人,無論劉偉如何垂頭喪氣,她都咧著一口白牙不氣餒地說:“有飯吃就好了,餓不死就好了。你賺錢養家,我們倆能吃多少米?廠子裡發的錢我就拿去還債,咱們撐一撐就過去了。”
劉偉因為突來的債務和生活壓力而沉重的肩膀聽了挺了挺,揚起肥圓的臉也笑了,他抹了把臉說:“對啊,那年鬧饑荒死了那麼多人,我們都活下來了……”
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久後慕心懷孕了,因為家裡實在太困難,劉偉咬著牙去醫務所買了打胎藥。慕心盯著熬好的打胎藥看得眼發直,最後還是忍著眼淚一咬牙把藥灌進了肚子裡。
藥效開始發作的時候,她捂著肚子在炕上打滾,鮮血映襯得滿屋子白布條越發森然,她疼得背過氣去,渾身都是汗,可她始終忍著淚,還伸手拉著坐在床沿邊抹著淚的男人,打著顫安慰他道:“劉偉,不怪,不怪,誰都不怪。我們要不起這孩子,養不起他還是會死的。”
“不,怪我窮!怪你找的男人窩囊。連一口飯也擠不出來。”劉偉幾乎是吼著哭了開來。
聞言,慕心的臉黯了黯,也抹著臉仰在炕上半天沒有動彈……而劉偉只握著她冰涼的手心,看著滿炕烏黑的血水,咬著牙道:“媳婦,我欠你的,我會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
到底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現在的人,肯定不能理解那時的窮苦。現在,在我們心裡買不起自己喜歡的漂亮衣服是窮,看到新上市的電子設備換不起是窮,想和朋友出去搓一頓口袋裡錢不夠是窮,住不起大房子買不起好房子是窮。但那時的苦難,追溯起來也不過幾十年,那時的苦難卻是,吃不起飯,活活餓死叫窮。當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人什麼都不會去想,不餓死,那就叫做富有。
而在這樣的基準下,劉偉和慕心便是守著寒窯一般的屋子,窮苦不堪……
拍完這場戲我呼了一口氣,和我搭戲的演員已經哭腫了臉。我朝他笑笑,起身對現場工作人員道了聲辛苦了,就跑去一邊的房間換衣服。那些所謂流產的“血”都是我實現塞在褲子裡的糖漿,拍戲的時候我自己扯開,那些糖漿就一點點流出來。拍得嚇人,我自己也粘著難受。
換了衣服之後我就回酒店洗澡了。從浴室出來卻接到了好友徐若帆的電話,她是我在拍攝《黑色灰姑娘》認識的好友之一,現在一路走紅,半年前還參加了一檔假想夫妻的情侶節目,更是名聲正好。前段時間她還告訴我自己在影視城拍戲,怎麼這會會有空給我打電話?
我接起電話,笑著說:“怎麼了?徐若帆?”
卻不想那頭卻是哭音,她哆哆嗦嗦地小聲道:“舒爽,你快來救救我。”
“你怎麼了?”
“我在省二醫院,我溜回來看婦產科被狗仔撞上了,我現在躲在裡面不敢出去……怎麼辦啊?被我媽我嫂子知道我會被打死!舒爽!你快來救救我!”
我愕然,張了張嘴問:“被打死?徐若帆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嗚嗚嗚嗚嗚……你快救人啊!你問那麼多!”那頭徐若帆已經急了。
“我服了你!你先躲在醫務室裡窩著,我過去接你出來。”
問題是,再不紅我也是公眾人物,我到底要怎麼進去才不會被狗仔發現?最後我咬咬牙,到劇組的儲藏間順了一條粉色的連衣裙,再戴了頂假髮和墨鏡,踩著我很久沒穿過的高跟鞋背著自己的衣服從後門進了醫院。說實話,這麼久沒當“女人”,我很彆扭……總覺得一路有人看我是在鄙視我,我甚至有自己是偽娘的錯覺……滴汗……
果然我推門進婦產科的時候徐若帆坐在角落裡轉過頭偷偷瞅了我一眼,又繼續撇過頭去面牆。我朝房裡的主任醫師笑了笑,就扯了假髮扔在她身上道:“縮什麼縮,姓徐的,出去你再給我說清楚。”
然後我在主任醫師和徐若帆的目瞪口呆下再次換裝,換回平底鞋,我覺得自己呼吸都順暢了。
把順來的裙子、假髮、墨鏡、高跟鞋收進包裡,我坐在她身邊抿了抿嘴問:“誰的?”
徐若帆苦著臉看著我,半天嗯了句:“他的。”
“哪個他啊?”
“就是那個他。”
“你能好好說話嗎?”
“唐漸秋。”
“讓我去死吧……”唐漸秋不是別人,就是和若帆一起出演假像夫妻節目的男搭檔。他是當紅偶像組合的成員,節目裡此人各種賣萌,但實際上他卻是傲嬌又乖僻,這是徐若帆自己說的……
我翻了個白眼,真真歎了口氣,才拉著她的手站起來說:“咱先出去吧。”
“怎麼出去啊?”徐若帆因為做賊心虛,整個人都驚慌得很。
“跟著我出去就好了,得瑟點!你平時是什麼德行現在是什麼德行就行了。”她聞言點了點頭,可眼底還是慌張。我沒辦法,只好走過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果然我們一推開門就圍上來一大群記者,他們看見我愣了愣,然後長槍短炮又一致對向徐若帆說:“若帆,請問你為什麼來婦產科?”
徐若帆聞言被我拉著的手抖了抖,我暗自用力掐了掐她的手心,已經擋在她的前面,不太耐煩地道:“你們夠了吧?我痛經找個朋友來陪我看個醫生不行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難道等自己痛死嗎?”
頓時,徐若帆的嘴成了“o”字型,我自己內心也抹了一把辛酸淚,這就叫為朋友兩肋插刀啊……
晚上的時候,我半夜接到了莫諾雲的電話,他說:“丫頭,睡了沒?”
我看了看自己手邊的劇本說:“沒有。”
然後他“嗯”了一聲又說:“等會給萬師傅開個門。”
“我不在家啊……”可我話音才落酒店的房門門鈴就響了,我拿著手機跑去開門,就見他的司機萬師傅站在門前,他十分有禮的遞了個袋子給我,我道了聲謝打開一看,袋子裡面竟然是一包紅糖,我頓時啞然……
而莫諾雲這時卻在電話那頭懶洋洋地揶揄道:“真夠丟人的,痛經還到處囔囔……”
我聽了不知該笑該哭,卻還是把紅糖貼在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只覺得溫暖無比。也終於對著大洋彼岸的他道了聲:“謝謝。”謝謝你,莫諾雲……
作者有話要說:看見沒,一道雲爺這,爽爺就消失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