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我看著莫諾雲慌張地朝我跑來，他一跑到我面前就急忙蹲下了身，扶著我的肩，垂著臉問我：“丫頭，你還好嗎？”

　我呼了口氣，有點慶倖今天自己是穿著長褲出來的，朝莫諾雲搖了搖頭說：“沒事。”

　聽了我的話，莫諾雲眯著眼瞅了瞅我，見我一切正常沒有說謊，他那原先有幾分焦急的面色也和緩了下來。然後，他朝我勾起嘴角點了點頭，伸出手溫柔地順了順我頰邊的發說：“那就好。”

　可接著，莫諾雲卻沒有伸手扶我起來，反倒是自己一個人先站了起來。他走了兩步，擋在我面前，就那麼雙手插著口袋懶懶地站著看向珍妮花，眯著眼半晌也沒做聲。

　我根本不知道莫諾雲要幹嗎？可我的腿也確實被摔得有些疼，所以，剛起身到一半，我就又沒骨氣地再次坐回地上緩了。這時，莫諾雲的半個身子正擋在我面前，所以，我這麼坐著便只能看得見他那足以魅惑眾生的側臉，和微微勾起的唇角。

　只見莫諾雲的眉若有似無地揚了一下，接著，他微垂下眼，慢悠悠地解開了外套的第一顆扣子，挽起衣袖，勾起唇，就突然豔而美地朝珍妮花笑了起來，那笑豔過秋華，真真是迷人至極。

　可也就是在這一瞬，在珍妮花正迷瞪地望著他出神，也勾起嘴角對著他笑的時候。莫諾雲斜著嘴角揚起手就甩了她兩巴掌。這兩聲極響，也極刺耳。珍妮花被震得直直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而我在震驚之餘也被嚇了一跳，直看向摔坐在我對面的珍妮花，看著她的臉在一瞬間迅速地腫脹了起來，轉眼就出現兩個鮮明通紅的掌印。而那掌印，很刺目，很刺目……

　“你！你！”珍妮花大約是被嚇傻了，她先是淚眼朦朧地仰起臉望著莫諾雲抽氣，過了半晌，才遲鈍地捂著臉哇哇大哭了起來，那哭聲撕心裂肺，伴著她淒厲的喊聲。我聽她張口就喊：“媽！媽！你快出來！姐姐找人打我了！媽！有人欺負你女兒啊！”

　珍妮花喊的是泰語，所以莫諾雲聽不懂。他聳了聳肩，半捂著耳朵才轉過身，不屑地撇著嘴居高臨下地望向我問：“老婆，她嚎什麼呢？”

　我白了他一眼，翻譯道：“她說你打她了，欺負她了，正在喊我媽出來呢。”

　莫諾雲聞言冷冷地垂下了長睫，我清楚地看見他的眉頭輕蹙了一下，眼底也滿是不耐，而他那美得不真實的桃花眼裡，更是生出了幾分煞氣。可接著，他卻又漫不經心地笑了，竟轉過臉朝珍妮花走近了幾步，微微俯身望著珍妮花，歪了歪腦袋。

　接著，我就聽莫諾雲用英語好聲好氣道：“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呢？我什麼時候打你了？我可是好心啊！你看，你的臉這麼大！我就是覺得你的臉太大了，才想幫幫你，看能不能扇小一點啊。只不過，對你，巴掌也太小兒科了！對付你這張臉，似乎得動刀子才行啊！”說著，莫諾雲直起了身，他面色一變，已沉著眉頭嫌棄地用眼角瞥向珍妮花，可惜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歎道：“哎，白勞了我一雙斷掌。”這時，他的語氣溫柔至極，很輕很淡，可卻偏偏，讓聞者恍然生出幾分心寒。

　我想，這個世界上，或許再也沒有誰，能像莫諾雲這樣肆意，這樣顛倒黑白還理直氣壯，這樣哪怕做再不好的事情，也依舊邪氣惑人的了。不光是我，珍妮花哭著哭著，也突然就帶著幾分迷惘地抬眼望向莫諾雲，眼底，竟隱隱地生出了幾分溫柔期盼。

　但還好這時，張媽從大宅裡跑了出來，她見珍妮花雙臉紅腫的跌坐在地上，一身老骨頭和見了風似的，一陣就刮過來了。張媽那一張老臉見了珍妮花倒是再也嚴肅不起來了，她摟著珍妮花就大小姐大小姐的喊。來了人助仗的珍妮花愣了愣也再次哭了起來，她捂著自己的臉期期艾艾地撲在了張媽身上，哭著哭著倒是沒再說話了，只是不時，她會抬起臉偷瞄莫諾雲幾眼。

　莫諾雲見狀冷哼了一聲，他用眼角的光睨著珍妮花，眼底滿是輕視陰冷。這一刻的莫諾雲，仿佛只是那高居月上高貴冷漠的王，只需無視而淡漫地俯視蒼生在腳底，然後，狠狠地踩下。可我，卻不喜歡這樣冷漠淡然的莫諾雲。因為這樣的他，實在太像傳說中的那匹孤狼，那匹冷漠暴烈的孤狼。

　於是，我仰著臉望著莫諾雲，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褲腳。莫諾雲因為我的動作愣了愣，他眨了眨眼才緩緩地回過頭，垂下臉。他就那麼靜靜地又有幾分呆愣地望著我。接著，他眼底的陰霾散去，視線落在了我還拉著他褲腳的手上，紅豔豔的唇就那麼緩緩地一點點勾起，剛才還肅穆冷豔的臉，頃刻間，就已經笑得燦爛又溫暖了。

　然後，莫諾雲蹲□望著我，他好玩又親昵地揪了揪我的鼻子。嘟了嘟嘴才瞅著我的腿問我道：“老婆，你好點沒？可以站起來了嗎？”

　我聞言囧了囧，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原來，莫諾雲剛剛不扶我起來，是想讓我先緩一緩哦。

　我就是喜歡他對我的溫柔體貼，只對我一個人的溫柔體貼。所以，我笑著朝莫諾雲點了點頭，朝他伸出手說：“可以啊，你拉我起來。”莫諾雲聞言也笑了，他彎□刮了刮我的鼻頭，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扶著莫諾雲剛起身，人還沒有站穩，母親就已經從屋裡小跑出來了。她眼底帶著幾分慌張地看向我又看向珍妮花，當她的視線落在珍妮花臉上那兩個鮮明的巴掌印的時候，一貫矜持的她已經驚愕得呼出了聲。

　接著，母親抽著氣推開了摟著珍妮花的張媽，她單手就捧起了珍妮花的臉，疼惜地一遍遍問珍妮花道：“疼不疼？我的寶貝，你疼不疼？”珍妮花聽了哭得更起勁，摟著母親，嗚咽得好像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無辜的人。

　見她哭得傷心，母親的表情更是沉了再沉。接著，她半摟著珍妮花轉過身，冰冷的目光就那麼直直地越過我，落在了莫諾雲身上。

　我見母親眉頭一蹙，開口就把矛頭指向莫諾雲喝道：“你什麼人！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還敢在我家門前打我的女兒！你知道她是誰嗎？”說著，母親又瞪了我一眼道：“爽爽！媽媽不是說了讓你別帶小白臉回來嗎？張媽，你發什麼呆！快喊保全！還不快把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白臉給我拉出去！爽爽！你還拉著他做什麼？你給我過來！”

　莫諾雲聞言笑得越來越冷，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我覺得頭大，但看著大宅裡紛紛探過來的僕人，想著母親的處境艱難，我吸了口氣才隱忍道：“媽！他不是什麼小白臉。而且，是珍妮花先絆倒我的！她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姐姐！”

　我的話音還未落，珍妮花就已經從母親肩上抬起了臉，她眼波顫巍巍地望向莫諾雲，臉色頻頻變換，最後，竟搶在我前頭喊道：“媽！是姐姐打我！是她打了我！她就是嫉妒我！嫉妒媽媽更疼我！媽！不是那個人打我的！你不要冤枉好人。”

　聞言我笑了，我望著僵著臉的母親，望著正指控地瞪著我的珍妮花，最後，卻把視線落在了身邊的莫諾雲身上。我冷笑著用手肘推了推他道：“說吧，你給她灌了什麼**湯了？”珍妮花可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今個倒好，不記仇了……

　莫諾雲聞言無辜地聳了聳肩，他笑得無奈又糾結，斜了一眼正脈脈含情地望著他的珍妮花，垂下眼才輕描淡寫地不屑道：“她要真知道自己是誰，就不會對我有非分之想。”

　可說著，莫諾雲卻用指尖摳了摳我的手心，他望著我嘟了嘟紅唇，才開口道：“又或者，錯在你啊！老婆！雖然她們不盡責，但你也該盡責告訴她們我是你的誰吧？”

　……

　聞言，我摸了摸鼻子，默了……好像從頭到尾，我是真的只顧著生氣，鬱悶，傷心，卻偏偏忘了告訴母親，莫諾雲是我的誰了……

　於是，我望著莫諾雲有些尷尬地笑了，轉臉對上正沉著臉的母親，我努力扯著一抹笑，息事寧人道：“媽，我和妹妹都有錯，這事就算了好不好？還有，你別再這樣看著諾雲了。是爽爽不好，爽爽忘了告訴您了，他可不是外人，也不是什麼小白臉，你那話也太難聽了。他是我的丈夫，媽，我已經自作主張把自己嫁給他了。”

　我的話音一落，珍妮花哇的一聲就又哭了，而母親不但沒笑反而怒氣更甚，她甚至不可置信地抬起了臉瞪向我，伸出手指著我顫了又顫。

　然後，我聽她抑著怒氣慍聲開口道：“爽爽，媽媽要是早知道你要找這樣的男人！我當年就不會放你出去！讓你嫁了那個老男人起碼你還能活得好！跟了個這樣的男人你是會苦一輩子的啊！爽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不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嗎？你怎麼不知道媽媽什麼都給不起你，你更要自己顧著點自己！好了，不說了！爽爽，放開他的手，你快給我過來，給你妹妹道歉！然後，然後你們去離婚，我讓你繼父去給你找男人，一定給你找個比他好的！”

　母親的話一說完，四下都靜默了。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形容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我只感覺，我的心底似乎歎了口氣，只有我，才能聽到這聲沉沉的歎息聲。周圍的一切，也似乎都在一瞬間都安靜下來了。剩下的，只有，只有我心底這重得再也浮不起來的聲音。我想鬆開莫諾雲的手，可他緊緊地拉著我怎麼也不放。我想向前走兩步，可是我的腳腕生疼。

　我足足望了母親很久，這時，我連怎麼生氣都忘記了，我只是很輕很輕地開口，我說：“媽，我不道歉。從小到大，你從來都不聽我說。從小到大，只要是關於我和她的，我永遠都是錯的。從小到大，你從來都只信她，不信我。可，她是你的女兒，我也是你的女兒啊！你為什麼只看得見她臉上的傷，卻永遠都看不見我心裡的傷？媽，他也不是什麼小白臉！我和他結婚了！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男人！先不說他到底怎麼樣，就算他沒錢沒勢你也不能這樣說他！你這樣說他，其實就是在打我的臉你知道嗎？又或者，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不配嫁一個好人，我是找不到一個好男人來愛我的。我就只配找個小白臉？”說著，我垂下了臉，側過身摟著莫諾雲，忍著渾身的顫抖，閉著眼靠在了他的肩上。原來，從頭到尾，我舒爽除了莫諾雲，除了這個男人，我一無所有……

　這時，莫諾雲沒有動，他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伸手擁著我，用最溫柔的表情看著我，像哄孩子一樣輕拍著我的背。

　然後，我聽他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道：“阿姨，請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的長相，也請你記好我的名字，我叫莫諾雲。更拜託你關心關心自己的女兒。舒爽，她是你的女兒，她是你的孩子。她是你的孩子，就永遠是你的孩子。即使她以後六七十歲了，就算她以後白髮蒼蒼了，就算她以後老得牙齒都掉光了，她也還是你的孩子。她勇敢，她堅強，她懂事，這都絕對不是，你不關心她不愛她的藉口。而就算你不在她身邊，也請你看看她的新聞，關心關心她的生活。在她好的時候告訴她，爽爽，你不要因為眼前的所得而浮躁，你要繼續努力。在她不好的時候告訴她，爽爽，你很棒，年輕人吃苦只當是積福，哪怕全世界都不要你了，媽媽也愛你。”

　我因為莫諾雲的話哭了。我像鴕鳥一樣埋在他的溫暖裡，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努力地抬起臉看向他。我想記住他這時的樣子，可我的眼淚，卻已經不爭氣地順著臉頰落在了他的肩上。

　莫諾雲因為我的淚垂下了臉，他溫柔地看向我，伸出長指小心翼翼地揩著我的淚。然後，他笑了。

　再抬起臉時，莫諾雲那雙絕美的眼底帶著淡淡的嘲意，他深深地望了母親一眼，才用譏諷而又冷漠的語氣道：“阿姨，你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吧？阿姨，我尊敬您，是因為您生了舒爽。但說句實在話吧，不論是你的身份、地位、長相還是德行，我莫諾雲，都瞧不上！”

　語落，莫諾雲就已經彎身把我抱了起來。

　從頭到尾，他始終是漫不經心地笑著的，可我隔著淚也可以清楚的看見，這時的莫諾雲，他那墨玉般的星眸中閃著冷冽，甚至是淡淡的恨意！

　可接著，他卻垂首吻了吻我的額頭，這時，他的笑很美，美得如妖如月。可他的眼神卻依舊淺薄，涼如千年的深水。他只微微側過臉淡淡地看向身後的眾人，用無比冰冷涼薄的聲音，如立誓一般一字一句緩緩道：“從今往後，舒爽是我的人。誰要是再敢欺負她，我就讓他蓬蓽生灰！”

　然後，他又垂眸溫柔地對著我笑，我聽他說：“lift up your head princess， if not， the crown falls。”

　我的公主，請抬起你的頭，不然，皇冠會掉下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會努力更文，我四月有考試，這段時間很忙，但我會努力更文。喜歡請留言，你們的鼓勵是我的動力。這章我哭了，你們沒哭我就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