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湖上鵝
大殿内有三把交椅,當中坐着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左邊則是一個看上去滿臉冰冷的中年男人,右邊便是唐家老祖唐方了。
兩邊列坐着一些穿深色道袍的人,或是面目可親,或是兇神惡煞,總之境界都是比較高的,唐時他們也不明白,隻是站在外面。
内門弟子入殿拜見,外門弟子隻能站在殿外的小廣場上,幹看着。
所有人跪下來,三拜九叩行了禮,之後便聽裏面那仙風道骨的老者道:“今日内門弟子十一人,外門弟子五十二人,加入我天海門,我天海雖小,卻自由修行之道。你們業已脫離凡世,斷不可再迷戀紅塵。”
唐時内心一陣吐槽,修士要能不迷戀紅塵,直接都成仙了,還修個毛線啊!
不過這話也隻能在心裏說,表面上他還是恭恭敬敬地聽着。那老道又說道:“天下修行之道,不外乎四種。仙、佛、妖、魔,我天海門走的,那是仙道。整個靈樞大陸便是以仙道修煉爲主,凡我道家,清心無爲,入門之後,你們虛得靜心修煉,莫辜負了自己。”
最後這一句才是要緊的,不要辜負了自己。
不過說起來,他這是已經成爲了臭道士?
靈樞大陸以仙家道修爲主,也就是說還有修佛、修妖、修魔的……
這算是一個有用的信息。
最後那老道又絮叨了幾句,終于到了賜物的時候了。
有身穿道袍的上一代弟子,發給他們刻着他們名字的弟子名牌,還有一枚下品靈石。唐時握着那靈石,悄悄看一眼前面殿内,這塊白色的靈石看上去沒有内門弟子的好,想必等級是不一樣的吧?
最後一道環節,便是領着他們宣誓,效忠于天海門。
“巍巍乎我天海,唱唱乎尋吾道。誓死衛戍我天海,汨汨鮮血撒黃土。”
總之聽到這話,唐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回去的時候也是一臉的陰郁。
修士極重視誓言,所以并不輕易發誓,因爲上有天道,誓言是會應驗的。
唐時對這天海門到底沒什麽感情,這裏沒有讓他感覺到半分的溫暖,自然無法讓他融入進去。
“現在你們都算是天海門的弟子了,給我聽清楚,你們是外門弟子,一會兒跟緊我,去師叔們那裏領自己的事兒做。這個名牌,你們都帶好了,這是你們身份的憑證。日後出了山門,有這個,别人才知道你是我們天海門的人。”
前面有一個領頭的叫做王希的,哼着聲音,領着這五十多名外門弟子走,很顯然是自恃自己是個老資格,“要記清楚你們自己的身份,你們是外門弟子,不要沖撞了内門弟子,也不要沖撞了前輩和上頭人,不然一個外門弟子,隻有被拿捏得死死的份。”
“日後你們每天必須分出一段時間來,做一些事情。修行修行,有修有行,總還是要做一些事情才能知道什麽叫做‘修行’的。”
“一會兒領到了任務,便拿着自己的名牌去報道,然後會發給你們練氣期第一二層的修煉口訣,日後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唐時聽着,也沒怎麽在意,他走在人群中間,手掌攏在袖子裏,忽然之間看到了一道小瀑布從山前落下,順着便**到了下面的潭中。
“這潭啊,叫做墜月潭,要滿月的時候來看才有感覺,現在是白天,也就聽個響。不過你們晚上還是可以出來看看的,咱們天海山的景色可美了呢。”
王希一邊吹噓一邊往前走,那臉上的表情真是說不出地得意,這個時候迎面走來一人,王希定睛一看,立刻湊上去行禮道:“見過秦師兄。”
來人正是得了肥胖症的秦溪,一身都是肉,隻是偏生要做出一副潇灑的模樣來。摸了摸自己重重疊疊的下巴,他道:“好好領着人去吧,别辦砸了事兒。”
“是,是。”
王希連忙躬身,看秦溪過去了。
隻不過秦溪在從這群人身邊過去的時候,恰好經過了唐時身邊,他頓了一下腳步,一瞧唐時,竟然已經是練氣期。
唐時心中一跳,草泥馬自己修煉速度也不快啊,完全可以說是前期積累,現在爆發,應該不會被懷疑的。好在他提心吊膽一陣,秦溪也不過隻是頓了這麽一瞬,又過去了。
他背後出了一層冷汗,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這才鎮定下來。
旁邊跟他一起走的是石永義,看見他方才那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剛才是怎麽了?不舒服嗎?”
這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啊——唐時有些無言,敷衍道:“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麽東西,忽然之間肚子疼了一下。”
“我也吃了飯堂的飯菜,也沒見出事啊,你是不是太嬌貴了啊?我聽說你以前是唐家的人……”石永義開始在唐時的耳邊說話了。
唐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大哥啊,我現在也是唐家的人好不好?一句嬌貴就打死了我真的好麽?以後再也不找這種奇怪的借口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隻能幹笑兩聲,盡快将這個話題壓下去。
他們順着山道走下去,經過了漢白玉的台階,離下面那水潭近了,才看到一些身穿綠裙的女弟子正在潭邊戲水。這邊的外門弟子幾乎都是雄性,目光刷拉拉地就直接轉過去了。
那邊戲水的幾名女子,腰上挂着的都是内門弟子的牌子,很顯然人家的身份不一樣,其中三名女子已經習慣了别人的注視,偏生有一位看不慣這群**一樣的外門弟子,赤足站在水潭裏,冷哼了一聲:“看什麽看?再看将你們這些人的狗眼給挖出來!”
一出口就是這麽歹毒的話,讓唐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種言情小說裏面常常出現的台詞雖然沒少聽,可是真聽到的時候,不是一般地反感。
這說話的姑娘果然是個極美的,瓜子臉,皓腕似雪,纖腰束素,尤其是那浸泡在潭水裏的腳踝,玉一樣的質感。
這邊的都是外門弟子,頓時被吓住了,可是依然有膽大的人盯着那姑娘。
負責引領他們的王希立刻走上去,“望雪環師姐息怒,這幫愣頭青都是才來門中的,不懂規矩,回頭我定然好好教訓他們,您息怒,您息怒。”
雪環又哼了一聲,似乎根本不想同王希說話,她轉身便對自己身邊的三名女子道:“聽說這一次上來了一個很漂亮的内門弟子,已經同正氣宗的大弟子訂婚了,改日我們去瞧瞧吧……”
那邊說着,這邊的王希被無視了個徹底。
王希咬了咬牙,低下頭,行了禮便退回來,沒好氣地招呼衆人道:“小兔崽子們,看什麽看,還不快走?!”
那邊雪環聽見這話,又回頭掃了一眼,而後輕蔑地轉過臉去。
這邊唐時混在人群之中,手掌彎起來,放在自己的唇邊,咳嗽了一聲,卻是在轉過身的同時輕輕念了一句:“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唐師弟你說什麽?”石永義聽他念念有詞,有些奇怪。
唐時微笑:“沒什麽。”
掌心微燙,唐時猜測,那兩個“鵝”字想必已經亮了一下,效果在哪裏呢?
不出一息,便聽到背後一聲尖叫,緊接着四個女弟子都叫了起來,“啊啊啊啊——”
“這是什麽東西!”
“哪裏來的大白鵝!快趕走!趕走!”
“啊——”
“刷拉拉”的水聲響成一片,還是女子們的尖叫聲,真是說不出地混亂。
唐時跟所有人一樣很好奇地回頭看去,果然看見了八隻大白鵝在水面上優哉遊哉地晃來晃去,就在幾名女修的腳邊,說不出地犯賤。
唐時還有心情數了數,八隻,自己隻念了一句,卻冒出了八隻呆頭鵝,果然還是水的問題。
因爲原詩之中有水,整個詩的意境應當是鵝在水中遊的畫面。可是自己在房間裏測試的時候,是沒有水的,所以隻能變出兩隻大白鵝來,但是換了個環境,就能展現出它本來的威力,八隻大白鵝,四倍的差距呢。
那邊美貌的内門弟子雪環已經跌倒,整個人都栽進了淺水之中,一隻呆頭鵝劃拉着腳蹼,從她臉上踏過去,差點将雪環氣瘋。這姑娘竟然直接抛棄了淑女風度,一伸手直接将那方才冒犯自己的呆頭鵝一揮,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來,舉劍向着這八隻鵝一揮,便已經将這八隻鵝砍了腦袋。
誰想到那八隻鵝被砍了腦袋之後,竟然原地消失了,便是連鮮血都沒留下一點。
場中一片靜默,雪環那美麗的臉忽青忽白,看向了這邊的外門弟子,淩厲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掃過去,最後一無所獲。她又扭頭看向周圍的其他人,看了一圈,渾身都在發抖,今日出如此大醜,分明是有人戲弄于她!
“啊……”
她氣得大喊了一聲,直接用手中的軟劍拍打水面,眼看着就要發瘋。
王希一看這場面就吓住了,趕忙領着五十多外門弟子就跑路了。
等走遠了,他才道:“雪環這娘們,不是仗着是祖師爺孫女,誰搭理她!給我上還差不多!”
唐時手指點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也跟着衆人微微笑了一下,隻不過他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一湖水能夠變出八隻鵝,一杯水呢?或者别的水也可以嗎?比如說——湯?
話說,好像快要吃午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