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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神級鑒賞大師》第68章
☆、第六章 缺半句

  誰也沒有想到,如今東山的情況會這樣詭異。

  洛遠蒼下狠手的時候是完全讓人爲之震駭的,那原本點翠門掌門行雲道人自己糊塗,他不想洛遠蒼參與東山的鬥争,隻想偏安一隅,這便是門派内部的路線問題。

  唐時私下裏跟是非說的時候,隻評價說那行雲道人不知好歹。

  是非卻說:“門派裏有分歧是常事。”

  “比如小自在天嗎?”唐時似笑非笑。

  于是是非又不說話了。

  他們已經來到點翠門做客幾天了,洛遠蒼竟然也放心讓他們兩個修爲很高的外人在這裏坐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們兩心懷不軌。

  唐時暗自想想,覺得洛遠蒼應該不是對自己放心,他是對是非放心。

  是非不會看着唐時各種做壞事而不管不說的,這人就是多管閑事。

  “點翠門……不,現在似乎已經改成了點蒼門,到底知道些什麽秘密……”

  此刻坐在蒼山後山的回風亭裏,涼風習習,唐時與是非坐在一張書桌邊喝茶,周圍也沒有什麽人來,前山也不是很熱鬧。

  才經過一場大戰,作戰的雙方是洛遠蒼與自己的師門。

  可能最開始誰也不知道洛遠蒼竟然有這樣大的魄力,在解決了行雲道人,并且擊碎了他的金丹,取了他的性命之後,他竟然直接放逐了整個點翠門所有反對自己的人,然後讓他們滾,緊接着卻是直接一巴掌劈碎了原來點翠門的牌樓,宣布整個點翠門就此終結。

  而後,洛遠蒼便直接組建了今日的點蒼門,這消息估計今天才傳開,前面山門牌樓上的那“點蒼門”三個字,還是唐時寫下去的呢。

  “你前日不是去後山查探過了嗎?”是非不動聲色地這麽問了一句。

  唐時“咳”地一聲直接嗆了,他看向是非,“你跟蹤我?”

  “……”是非道,“不曾。”

  不跟蹤怎麽知道他悄悄去過後山?唐時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他将茶杯放下,便道:“我進去修煉了,回頭洛遠蒼忙完了要打架了你們再來找我。”

  說罷,他轉身便直接離開了,現在唐時還在糾結自己的畫筆的事情。

  當初他拍到了一節三株木枝,後來殷姜又給了他一段三株木心,三株木心能夠用來做畫筆,可是筆毫還有一點問題,銀鼠毛似乎是不錯,不過現在唐時還沒定好,到底那一種筆毫最合适,還沒有定論。現在隻能繼續想着。

  他今天的打算是,将那一節三株木枝用上。唐時曾經在冰天雪地境撿到一把三株木劍,不知道能不能用來整合一下……

  唐時進了門,便盤膝打坐起來。

  他将自己儲物袋之中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看着斬樓蘭這破鐵劍的鏽蝕模樣,又看了看自己那三株木劍,還有放在一旁的三株木心和三株木枝,便犯了難。

  唐時在東山這邊的停留時間絕對是不會很長的,所以他很快就要回去準備畫裳儀式了——因爲害怕到時候出事情,唐時現在正在勤奮練筆,每天寫寫畫畫,竟然也積攢下了不少的作品。隻是當初那鐵筆消失了,唐時現在隻能用木筆。

  三株木的枯枝對現在的唐時來說,等級太低,他幾乎不會用這東西來做什麽,他現在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三株木心做出來的筆能夠有什麽效果。這三株木心一般來說都是最極品的,按照材質分大約能夠直接排到八級,這樣的東西,如果做毀了,會相當令人心疼。

  三株木枝被唐時收了起來,之後也将别的東西全部收起來,他不精于煉器,隻不過這筆要怎麽制作,他還是很清楚的,畢竟洗墨閣曾經教過。

  唐時将那一節三株木心拿在手中,看了看這一尺的長短,還有這嬰兒手臂的粗細,拿在手中是沉沉的,像是掂量着一節鐵棍,唐時隻覺得這東西很是堅硬,隻能煉化了。

  于是他手指之間直接冒出一團火來,将這東西包裹住了,這不過是最普通的修士的靈火,泛着淡淡的紅色,可是這火焰燒在三株木心之上沒有任何的反應,唐時便直接使出了“野火”,淺紫色的火焰重新包裹了這三株木心,唐時松了手,任由眼前這東西漂浮在半空之中。

  原本堅硬的三株木心,這個時候才有變化,竟然在這炙烤之下,變出了幾分深藍的顔色,三株木心之中很少的雜質被緩緩地燒灼着,漸漸地消失,整個三株木心發生了驚人的變化,竟然逐漸像是琉璃一樣透明起來。

  隻不過唐時的靈識觸碰到那三株木心裏面,探進去了,發現裏面還有一些雜質,自己的這火焰還無法将之燒灼幹淨。

  火焰用來去除雜質,這是很簡單的辦法,因爲雜質跟原本的材質的熔點是不一樣的。

  唐時能夠在火焰包裹之中,很輕易地将這已經軟化了的三株木心之中的雜質剔除出來,他逐漸地做着分離的工作,忽然靈光一閃,手訣一打,他識海之中那一枚金丹便加速了轉動,金丹上的紫色丹紋像是什麽符咒一樣亮了起來,緊接着卻有更洶湧的靈力灌注入了唐時的左手那蟲二寶鑒的印記上。

  于是,那火焰的顔色,從淺紫色變成了深紫色,而三株木心之中的雜質分離也更加簡單了。

  此刻這三株木心的材質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團深藍色的液體,像是那海底最深處的晶石一樣晶瑩剔透,唐時現在的修爲雖然隻是金丹期,可是他的火焰卻遠超一般的金丹期,便是錘煉雜質,似乎也比别人要簡單得多。

  在第三輪的雜質分離之後,整個液體便已經相當純淨了。

  唐時按照右手手掌之中那風月神筆的樣子,用靈識控制着這一團液體拉長,再伸縮。

  逐漸地,這一團液體在他的控制之下,接近了一支筆的形态,很快就有了雛形,筆杆子前端留了鑲嵌筆毫的地方,筆身看上去很是纖細。

  原本一大節的三株木心,現在看上去竟然隻能勉強做成一支筆,隻有一小點三株木心的液體剩了下來,被唐時撥到了一邊去。

  他将之前早就準備好了的銀鼠毛拿出來,手指一彈,便給那筆杆子下面一點一點的鑲嵌了上去。以後這筆毫還是可以換的,畢竟筆頭脫了能夠換上别的,所以唐時一點也沒擔心。他那火焰早就已經撤去了,這個時候,那三株木心的顔色緩緩地暗了下來,竟然又慢慢地變成了黑色。

  唐時知道這是溫度降低所緻,他在整個墨筆的溫度逐漸降低的時候,竟然直接打出了“霜”和“雪”的手訣,便将整個三株木筆給凍住了,頓時隻聽得一陣滋滋的細響聲,整個墨筆便已經完全成型了。

  最後淬火這一點,乃是唐時用自己的靈術完成的。

  這制作筆與煉器其實是沒有什麽區别的,隻是像唐時這樣另類的煉器,還是很少有的。

  他一個手訣打上去,便在同時爲這一支筆镌刻了印镌十三冊上的幾個陣法,在筆頭上卻刻了小自在天的菩提靜心陣。

  光滑閃爍之後,整個筆上完全消失了華光,變得暗淡無比,唐時伸出手,便任由這一支筆落到了自己的掌心。

  筆長一尺,美人手指一樣纖細,筆頭毫毛長約一寸三分,漆黑的外觀,除了這造型優美一些,似乎也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

  然而在那墨筆落到了他的手中的時候,唐時卻是覺得心中忽然就火熱了起來。

  筆杆的表面是光滑的,似乎一不小心便要握不住,這東西在他掌心,便像是心神相連一般,從唐時的右手手指上飄出了幾縷墨氣,融入了筆身之中。

  唐時手指之間注入了一點靈力,于是便看到這筆杆子竟然逐漸地變得通透起來,從接近黑色的墨藍,逐漸變成了深藍,随着唐時靈力注入的加劇,便成了一管流動的海水,漂亮極了。

  因爲之前淬火的時候,那霜雪太過突如其來,于是便在這一隻筆的筆杆子上形成了一種特别漂亮的冰裂紋,整支筆握在手中,便像是握住了冰和海。

  先不說等級,隻這造型便能夠加分不少了。

  唐時現在是鑒别不出這東西的等級到底是在哪裏的,隻是将自己那一把四品的斬樓蘭拿了出來,進行了一下對比。斬樓蘭乃是下品的寶器,隻是不管在靈氣還是外觀上,都似乎跟自己新制作的筆有差距。

  法器上中下三品,對應修真等級練氣、築基、金丹;

  寶器上中下三品,對應修真等級元嬰、出竅、歸虛;

  靈器上中下三品,對應修真等級渡劫、大乘、飛升。

  唐時現在不過是一名金丹期修士,按理說隻配用上品法器,隻不過唐時手中的大多數東西都已經超出了這個等級。

  那三株木心本來就是用來制作中品靈器的好材料,如今被唐時用來煉器,即便是因爲煉器手法太糟糕,也不會掉落到寶器的境界去。

  知道這新煉制的法寶的等級的辦法,便是直接滴血認主。

  指腹上冒出一顆血珠,唐時一彈,這東西便沒入了自己那新制作的筆中,而後消失不見。

  肉眼可見的一縷紅色融入了這一管藍汪汪的筆中,而後裏流動着,在裏面化作了一道煙氣,藍色和紅色的交融,于是成爲了一片深深淺淺的紫。

  在忍住的這一刹那,這一支筆的等級,便已經在唐時的心中了。

  下品靈器!

  在所有的法寶之中,這已經是排名第三的了!

  對應渡劫期修士使用的武器,唐時現在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竟然有下品靈器!唐時自己都覺得一顆心狂跳起來。

  雖然說用八品的材料煉制出了七品的東西,在唐時的意識之中并不怎麽值得誇贊,可是這畢竟是經過唐時自己親手制作的第一支高等級的墨筆!

  唐時忽然之間握緊了這一支筆,緊接着心念一動,這東西便直接收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神識足夠強大,滴血認主多少都沒問題。

  不過……有時候認主得多了,一是修士本人可能沒有駕馭如此多的法寶的實力,二是很可能導緻精神分裂。

  唐時修煉心經,自然是沒有這個顧慮的。

  這一筆的效果,還要自己慢慢試驗,不過靈器級别的東西一向是不該出現在小荒東南西北四山的,唐時還沒那麽大的膽子将這些東西的存在亮出來,他隻能找個旁人都不在的時候,或者是回了天海山再說。

  在将這一支筆收起來之後,唐時就開始考慮怎麽處理剩下來的這一點了。

  這剩下的一點三株木心,也不過就是指甲蓋大小的一丁點,根本不能有什麽大的作用,隻不過三株木心重要的是品質,别的倒是一點也無所謂的。

  隻要煉制手法好,以這三株木心的品質,也能夠有相當出色的作品。

  唐時輕而易舉地便想到了當初洗墨閣發下來的那一枚魔戒,于是将之取出,又用這指甲蓋大笑的一點三株木心的液體将外部包裹,手指指尖冒出一團淺紫色的火焰,像是上釉一樣将這一小塊三株木心的液體塗抹在了上面,均勻流轉之間,便有了一種與原來不一樣的氣息。

  這一次,與之前的不同,隻不過是對原來的二品戒指進行改造,隻不過因爲覆蓋上去的東西太好,反而更給人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這東西經過了重新的改造煉制,也就需要重新滴血認主,與唐時建立全新的心神聯系,隻是這樣一改造,唐時這一枚墨戒,便已經有了五品!

  他揚了揚自己的眉,重新将這一枚戒環,扣在了自己右手食指上,輕輕一抹,便已經隐沒了。

  一切改造完畢,之後需要解決的就是袍子的問題,不過這袍子的制作,唐時畢竟不是很清楚——這根本就是跨領域了,服裝設計什麽的,專業不對口啊!

  唐時想着,便這樣停下了,伸了個懶腰,準備找個地方試驗一下他兩枚三株木心的法寶的效果。

  順便……去找找後山的東西……

  當初來點蒼門的時候——那時候還叫做點翠門,唐時就感覺到了自己右手的灼燙。當時洛遠蒼毫不避諱地問了他一句,是怎麽了,唐時說是功法出了一點問題。

  其實不是什麽功法的問題,而是他右手的風月神筆有了一種很奇怪的冷熱交替的反應。

  他對自己這手掌上藏着的兩枚印記并非是完全了解的,很多東西到了緊要關頭了才會明白,一切的道路都是自己琢磨出來的。

  唐時一直不知道,這是蟲二寶鑒和風月神筆的引導,還是完全是自己的原創。

  他隻能告訴自己——這一切就是這樣。

  路已經是走出來了的,唐時不會再走回頭路,也絕對不願意走回頭路。

  日後即便是他對蟲二寶鑒和風月神筆的琢磨出了錯,也要将錯就錯,一錯到底。

  唐時也知道自己的這種信條很奇怪,可他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人。

  走出了房間,推開門,便有一陣清風吹過來,已經是晚上了,庭前的古松盤亘在牆根下,能夠隐約看得見點蒼門的新門徽,乃是一把钺的模樣,隻不過做過了美化,那線條優雅而又流暢,墨青色倒是很符合“點蒼”這個名字的。

  他打量了自己周圍一陣,本來就想直接去後山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麽想起白日裏是非說他半夜出去的事情,頓時就有些無言。是非到底是跟蹤自己,還是隻是感覺到自己出去了?

  其實……是非不大可能跟蹤他的。

  隻要一腦補是非特别猥瑣地去跟蹤某個人的場面,唐時就有些笑不可遏。因爲根本跟是非整個人都不搭,他站在屋檐下面擡手一壓自己的唇角,悶着笑了兩聲,這才離開了小院。

  在屋裏盤膝吐納的是非忽然有些無言,爲什麽唐時要在他門口發出那麽奇怪的笑聲……

  唐時趁夜到了後山,便再次到了那一堵石壁下面,這蒼山的後山,顯得比前山混亂,什麽山洞和動物的屍骨都是有的,唐時半夜走在路上的時候沒少踩到人骨頭。

  他不知道爲什麽蒼山的人似乎都不往後山走,也不知道爲什麽這後山是無人問津的,畢竟他不是蒼山的弟子,既不好明目張膽地打聽,也不能去蒼山的藏書閣裏翻看着蒼山的曆史,畢竟他還是想要知道自己左手的印記意味着什麽的。

  風月神筆有異動,便似乎是感應到了這裏有什麽東西,唐時便是來尋找這個東西的。

  畢竟這風月神筆和蟲二寶鑒,是唐時天生就帶着來了的,除了相互聯系之外,似乎就沒有什麽别的東西能夠讓它們有反應了,如今忽然來這麽一回,唐時心中總是有些忐忑的。

  這兩天除了修煉和關注東山局勢的變動,便是關注自己手上的這個印記了。

  他昨天已經搜尋到了後山的這一片亂石崗上,入目所見全是雪白的石頭,在這後山凄冷的月光之下,看着竟然像是那些森白的骨頭。唐時從這一片石頭裏踩過去,便看到周圍的石洞了。

  掌心裏的印記有時候有反應,有時候沒反應,讓人覺得很是心焦。

  唐時推開了那些石洞,大多都是動物們的巢穴,他也不敢太過誇張地搜索,害怕引起了前面的點蒼門弟子的注意。

  終于就這樣慢吞吞地搜尋到了第十三個洞口的時候,唐時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他看到了插在岩壁上的那一把斷劍,很小,甚至已經被鏽蝕得不成樣子了。

  唐時推開了外面的石頭,便瞧見了裏面這洞似乎還比較大。

  他戒備了一下,在感知到裏面沒人之後,這才慢慢地走進去,在他進入洞口的同時,便已經感覺到了自己手掌之中忽然開始了灼熱。

  他攤開自己的手掌,便見到那一枚墨黑色的印記周圍有點點的銀光翻起來,随着他往裏面走,更加地深入。

  腳下又開始出現枯骨,唐時隻覺得古怪,他内心之中有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不能夠再繼續地走下去,可是不知道爲什麽,他的腳還在往前。

  不對,不對,不對!

  唐時内心瘋狂地叫喊着,草泥馬的中招了!

  他想要運起靈力來制止自己,不曾想沒有任何的作用。

  他心裏發涼,便感覺着自己脫離了控制,一步一步踏着滿地的白骨往前走,一直向着最深處。

  這些天來他都在那亂石崗上轉來轉去,一直沒發現什麽異樣,怎麽今日偏偏就着了道?

  這蒼山,原本不過是東山諸山之中相當普通的一座,後山之中卻隐藏了種種詭秘事。

  一步,一步。

  腳踏在枯骨上,便聽得見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唐時眼底發紅,似乎已經是被蠱惑了一樣,繼續往前走。

  他竟然聽到了一片古怪的木魚聲,伴着流水從岩頂上滴落的聲音,滴答,滴答,咚,咚,滴答……

  安靜極了,于是他不安的心,也在這一刻安靜了,可危險,也從這裏開始了。

  手掌之中那風月神筆的印記,前所未有地發光發亮,而後擡頭,便看到了岩頂上一個熟悉的逆轉卍字圖案。

  蒼山後山的穹頂上,怎麽會出現小自在天的東西?

  不過轉瞬之間,唐時就發現了這印記的不同之處。這印記,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被人用墨筆畫上去的。

  此刻之前那種蠱惑他的神秘力量,忽然之間就消失了,于是這風月神筆的光亮就更加地耀眼了,與唐時頭頂上扭轉卍字遙相呼應。

  而後在唐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有一道幻影在他眼前出現了,一隻手,握着一支筆,便在刷的幾下在這穹頂上畫下了這一個符号,而後便是一聲幽幽的長歎……

  這不過是幻象,唐時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隻是又說不出熟悉在哪裏,緊接着他手掌之中那銀光暴漲,便已經将這穹頂上那墨色的印記覆蓋,接着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卍字印似乎很不甘地扭曲了一陣,接着被唐時手中那風月神筆吸入,在向着他的手掌撲來的瞬間,便化作一串墨氣。

  唐時頓時就明白過來了,這風月神筆似乎是想要吸收這墨氣?

  看得出蟲二寶鑒跟這穹頂之上的墨迹都是很久以前的,這東西對風月神筆來說似乎很是重要。唐時想象了一陣,也沒理解出個所以然來。

  這風月神筆之前還是純黑色的,可是轉眼之間竟然就被鑲上了一層銀灰色的邊框,似乎比原來的又要犀利了不少,隻不過這銀邊落在唐時的手掌上就比較淡,不是很顯眼了。

  洛遠蒼之前對是非說過一些話,似乎是知道了小自在天的什麽秘密,現在蒼山後面又出現了專屬的佛家真言,還有那起筆在這穹頂上寫下這一個符号的人,又是誰?諸多的謎團,出現在了唐時的心中。

  他這個時候,才有功夫來打量這一切。

  脫去了方才神秘的感覺,現在這石洞看上去也就是有些陰森恐怖而已。

  隻是在那石壁的最前面,背對着唐時面對着牆壁,坐着一架枯骨,地上散落着一些斷線和圓珠子,唐時走過去,看着那圓珠子,便像是窺破了什麽玄機,于是彎腰下去便想要撿起這珠子,卻沒有想到——

  便在那一低頭的時候,看到了刻在地上的一句話。

  仙佛妖魔我何懼?

  後面半句呢?

  唐時愣了一下。

 他這才明白過來,之前看到那卍字印的時候到底爲什麽熟悉了。

  小荒十八境之中的冰天雪地境,唐時在回字形走廊的牆壁上看到過“仙佛妖魔我何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字迹,俺墨迹和感覺,竟然與今日頭頂上這逆轉的“卍”字符一般無二!更爲詭異的是,穹頂——很少有佛教真言是刻在穹頂的,大多數都在人的腳下,也就是說會出現在地面上。

  兩個都出現在穹頂上的佛家真言,在苦海無邊境的時候,還是“卐”字的右旋,到了這蒼山後山的穹頂,卻是左旋的卍字。

  還有這地面上的一句話,無論唐時怎麽找,也沒有下半句。

  這刻下字的人,似乎根本沒覺得應該有下一句。

  仙佛妖魔我何懼?

  仙佛妖魔我何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當中的區别,似乎有點大了。

  他重新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枚圓珠,便發現這東西入手沉重,卻是沉香木的材質,這是一枚——佛珠。

  眼前這枯骨,還有周圍的斷線與佛珠,面壁而坐,似乎有什麽深意。

  這一具枯骨,應當是佛修吧?

  唐時有些疑惑,便想要轉身去看看别的地方,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那詭異的水滴聲又響起來了,唐時眼前一片迷幻的顔色,似乎就要分不清自己是在那裏。

  這是聲音的幻境嗎?

  那麽——

  “夜來風雨聲!”

  整個石洞裏那種清澈的水滴聲忽然就被疾風驟雨所覆蓋,一直沉浸于這聲音之中難以自拔的唐時便直接抽身而退,腳尖狠狠地一點地,便從這石洞之中暴退了出去,剛剛到了洞口,卻發現外面也不對勁了。

  自己剛剛是從那亂石崗上走過來的,那一塊塊森白的石頭竟然都像是染了鮮血一樣,陰風呼号,感覺跟之前的是完全不一樣了。

  這裏果然是有鬼的!

  之前幾天來根本沒見過這樣詭異的情況,因爲之前從洞中退出的速度太快,現在是想刹車都來不及,唐時隻能感覺到自己硬生生地撞進了這樣的一片血光之中。

  于是立刻便像是進了一片陰森慘淡的地獄,有惡鬼在自己的眼前飄飛着。

  陰鬼,乃是有靈智的生物死後,因爲各種念和欲太深,而不願意消散的一種魂靈。

  他們在死去的時候,并沒有被人直接抹去靈魂或者擊碎神識,因而能夠留存在這天地之間。

  此刻便有無數面目猙獰的陰鬼出現在唐時的身邊,一看到新鮮的人走過來,便撲過來,張開那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青色獠牙來。

  唐時整個人的身體像是被這壓抑的亂石崗束縛住了一樣,似乎根本不能夠動彈,躲避不及!

  唐時真以爲自己就要橫遭慘禍,不成想他總歸不算是最倒黴的,在他即将落地的一瞬間,一隻手掌從他身後出來,便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後面一帶,緊接着一隻手掌推出,正好印在那惡鬼的頭上,便有一陣金光湧動而出,這惡鬼慘叫了一聲,聲音刺耳極了。然而佛力對它們來說,是最大的損害,隻要沾上一點,便如跗骨一樣,再也去除不掉了。

  松一口氣,唐時不用回頭便知道是是非來了,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指,背後隐約感覺得出自己是貼是非很近的,危機暫時解除,唐時便笑道:“你跟蹤我。”

  他背後是非默然,便将他手從他肩膀上收了回來,道:“不曾。”

  唐時本想扭頭看他,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還比較危急,他沒時間。

  “口是心非的和尚。”唐時那聲音清淺淺的,便帶着模糊的笑意,“你若不是跟蹤我來的,便是在跟我一樣做那偷雞摸狗鬼鬼祟祟的事情。”

  “是非由心證。”是非也不辯解,事實上辯解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是非心證而已。

  唐時忽然道:“你法号倒是很好聽的。”

  以前這人說他長得好看也就罷了,如今又說他法号好聽……

  是非表情不動,隻道:“夜色将明,還是先離開此處吧。”

  唐時道:“說得好聽,怎麽走?”

  “此處曾有過大殺戮,因而有如此多的陰鬼聚集,便将這些陰鬼超度即可。陰鬼無辜,隻是這亂石崗實在用心險惡,凝聚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煞氣,即便是心無惡念的陰鬼,也會因爲長期煞氣的滋養而改變心性。”

  是非回轉身,便在這血紅色的亂石崗上穿行,擡手落手之間,便将一些石塊擡起來,放到了别的位置。

  唐時現在發現自己能夠動了,還覺得有些奇怪,這才感覺到自己身體之中一股暖流,是他很熟悉的佛力。在小自在天的時候,作爲修行雜食動物的唐時,修煉過這些東西。

  是非……

  他回頭看了一眼,也沒怎麽在意,擡手殺了一隻陰鬼之後,心說他這也是超度,隻是不知道爲什麽,方才一回頭的時候那畫面便在他眼前閃動——

  有什麽細節不大對……

  是非的右手!

  他再次回頭,看向了是非正在施法的右手,并沒有出現什麽枯骨,方才那一幕像是他的錯覺。

  唐時不再多想,現在這樣的場面似乎也容不得他多想。

  這蒼山後山是處處都透着詭異,原來的點翠門是一點也不知道,還是根本放任不管?誰會在這樣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山門?

  原來的點翠門是處處都透着古怪……

  那麽洛遠蒼呢?洛遠蒼知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

  一系列的疑問……

  對付這些陰鬼,最有效的便是佛門的法訣,這個時候唐時在小自在天那一段時間的“潛伏”就成爲了一種助力。他擡手便是大摔碑手,轉身便是多羅葉指,伸手一抓,那是因陀羅,橫劍一指便成爲達摩劍法——

  他在小自在天那段時間,幾乎沒做别的事情,全拿去偷師了。

  不管理解還是不理解,能使用還是不能使用,全将這些東西記下來,等到能用的時候再去學習。

  這種方法是相當無恥的,可是也不能怪唐時,誰讓他是一個幾乎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的術法,也知道自己短期之内不會擁有那麽多的術法的人呢?

  一窮二白的乞丐到了金銀窩裏,看到東西都想要撿起來。

  不過當初的那種土匪行徑,到了現在就發揮了作用。

  這些法訣接連地使用出來,幾乎是不帶重樣的,唐時一巴掌拍翻一隻小鬼,便要下狠手,使之灰飛煙滅,不想後面是非已經将這陣法調整完了,過來看到他下手狠辣,便是一皺眉,将他攔住,道:“便不能憐憫一下衆生嗎?”

  “你都成魔的和尚了,還說什麽憐憫衆生?”唐時回嘴便譏諷了他一句,隻是終究還是撤開了手,知道跟固執的和尚是沒道理可講的。

  他幹脆地一聳肩,轉過眼便看到周圍的石頭上血色消減,在這一片後山的巨大山谷之中,這一片亂石崗的面積很大,唐時與是非在這星夜之中站在這裏,擡首又見月白風清,唐時驚訝于這樣巨大的變化,出神了一會兒,才回頭看是非。

  是非身邊圍繞着不少的陰鬼,隻是此刻那些陰鬼臉上的表情似乎都變得溫和了起來。

  他身上有一陣柔和的金色淡光,光暈一樣染開了,緊接着卻有幾朵金色佛蓮在這樣的金光之中悄然綻放,而後緩緩消失。所有的陰鬼,便在這一片金光之中緩緩地飄走了。

  唐時看着這一幕,看着是非在月光下面那比月色還皎潔的身影,忽然覺得這人應當是從未入魔的。

  這樣的和尚若是入魔,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走過來之後,看到唐時眼看着自己,似乎帶了幾分古怪的顔色,是非有些不解:“唐師弟?”

  唐時回顧神來,擡手一壓自己眉心,便道:“想些事情出神了而已,不過……你現在入魔,不要緊了嗎?”

  其實想問的是,還能成爲佛身法相嗎?

  是非沉默片刻,才道:“不知。”

  不知、不曾……

  這和尚說的都是什麽話,你幹脆不說算了!

  唐時翻了個白眼,看着這裏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便又看向那石洞,指着那洞中道:“裏面似乎有你們小自在天的前輩。你可還記得冰天雪地境裏面的那一句話?仙佛妖魔我何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裏面那坐化了的人,即便不是佛修,也當與你小自在天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是非看向他,見他似乎不是胡說八道,便道:“外面陣法古怪已經破解,洞中異樣多依賴這亂石崗之中的凝煞陣,陣既已破掉,這洞中便也去得。”

  這裏面沒有危險了嗎?

  唐時道:“進去看看吧。”

  方才太匆忙,唐時都沒有機會看清楚。

  如今兩個人同行,便重新進了洞,之前那種古怪的感覺果然已經消失了個幹淨。

  這洞很狹窄,之前那頭頂上的卍字印也消失了個幹淨,現在隻能看到前面的枯骨,那水滴的聲音也沒有——不知道爲什麽,唐時總覺得那水滴的聲音有古怪,可是這裏又聽不到任何的水滴聲,更沒有一滴水。

  是非走過去,便怔住了,他是佛修,便能夠看到這一具白骨的古怪之處。

  唐時走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他爲什麽停下來,問道:“怎麽了?”

  是非脊背僵直,站了許久,走過去,從那屍骨的身邊走過去,而後到了那一面無字的石壁前面。

  他擡手,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從上面一抹,便有一行行的字從上面浮現出來!

  唐時徹底怔住,一看那文字,竟然是自己不認識的,也不知道是多古老的文字了。“這是……什麽時候的文字?”

  是非道:“太古。”

  靈樞大陸的曆史很長,樞隐星存在的時間也很長,不過都是浩瀚宇宙之中的一粟罷了。

  大陸初生的時候,便被稱爲太古,太古六萬萬年,後有上古,上古六萬萬年,乃有近古。

  此刻,便是近古。距離上古的最後一甲子有三萬萬年,而距離太古……

  唐時隻覺得頭皮發麻,這樣古老的文字,自己不認識也是常事,隻不過爲什麽他覺得……是非似乎認識……

  “這上面寫了什麽?”

  是非沒說話,隻是一擡手,竟然重新将這些字迹抹去了,他回身,看到滿地的佛珠,便撿起來一顆,握在指間,眼神有些不明。

  唐時隻覺得自己眼前一晃,便覺得是非那握着佛珠的手指瞬間變成了枯骨,可是一晃眼又恢複到原狀了。

  那天譴的印記……

  是非沒有收拾前人的骨骸,便直接出去了,在洞口處的時候,唐時的手指掐住了一枚殘簡,便要拿出來,“是非……”

  是非回頭,便瞧見唐時似乎是要伸手遞什麽東西出來。

  隻是唐時手中靈光一閃,那殘簡在是非看到之前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簡:“殷姜給我的無情道,興許你修了,能出魔入佛。”

  是非看了那黑色的玉簡許久,一雙清澈的眼眸擡起來,看向他:“無情者不成佛。這無情道,你已修了嗎?”

  “……”唐時看是非不接,便随手将那東西一收,看了一眼外面漂亮的月亮,說道,“差不多吧。”

  明顯敷衍,又不想說的态度。

  是非平靜的目光微冷,而後轉身,一句話也不說地往外面走,一直回點蒼門的住處去。

  唐時不聲不響地跟在他的身後,卻将右手一翻,一枚普通的殘簡,一枚黑色的無情道玉簡,便都在他手指之間了,而後他抿了抿唇,又将這兩枚玉簡全部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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