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黎謹倫剛換好白大褂，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黎白髮的短訊。想到昨晚的夢，黎謹倫心一顫，渾身發燙；可當想到在夢中他把黎白當成男子，臉色變得蒼白。

　手指緊攥著手機，黎謹倫猶豫著要不要看？他對自己的性向是直是彎並不是太在意，天大地大這世上他只有他自己，沒什麼好顧忌的。但在夢裡他竟然把黎白當成男人，這讓黎謹倫有些接受不了。如果他真的是彎的，再跟黎白在一起，豈不是害了她？

　行事一向淡定決斷的黎謹倫最後把手機放進了背包裡，關上衣櫃。就當自己工作期間不能接電話吧，他需要靜一靜。而且，昨天那樣斷然拒絕了李惠知，還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都是黎謹倫意料之外的，打亂了他安靜而平淡的生活。可要來的總要來，那就面對吧。

　裕柏大廈38樓，黎白拿著手機在余熙面前走來走去。他一會皺眉一會嘟嘴，眉宇間滿是焦急和忍耐，看著酷著一張俊臉在低頭認真工作的余熙，他甩了一下長髮，撲過去雙手撐在桌面上：「哥，阿倫還沒回我短訊。昨天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今天就不理我了？」

　余熙抬頭看著黎白，不由會心一笑。黎白在他面前總是孩子氣十足，余熙很喜歡和他這樣親呢地相處。自從母親準備孕育下一胎寶寶後，它就開始單獨在湖裡生活了，幻化為人形後更是努力修煉，直到被長老選中下山。

　黑錦鯉長得不討喜，又是擋煞的，在山裡其它的錦鯉就很少跟它們來往。下山後，余熙基本上也不跟其它的錦鯉妖來往。歷練匯報和接收任務，有它們自己的聯絡渠道，不必見面。

　「謹倫在上班，不方便講電話吧，你太心急了。」

　「可他短訊也不回。阿倫說過他工作挺輕鬆的，不會出了什麼事吧？」黎白說到後面不由瞪大了眼睛，越想越有可能出事。

　「瞎操心。」余熙抽出一份文件推到黎白面前：「你這樣患得患失會得蛇精病的。黎謹倫是個思想成熟的男人，習慣掌控自己的人生，你這樣上趕著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反而適得其反。男人，對熱情的辣妹或許會喜歡，但絕對不喜歡太過粘身的女朋友，呃，或者男朋友。」

　黎白一臉崇拜地看著余熙：「哥，你懂得真多！」

　余熙抬手成拳放嘴邊咳了幾下避開黎白閃閃的小眼神。其實這些他也是在書上看到的，嗯，理論算是豐富，但實戰為零。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對他好他反而不珍惜你。唉，反正人類的思想挺奇怪的。你是雄性，在這裡，男人就要有自己的事業才會獲得尊重。你以與有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把精力放在事業上。你看一下這個方案是否滿意？我名下有一家公司，以它名義投資仁安醫院擴建兩.性健康科，條件就是謹倫必須留在這裡，還要升職加薪。至於轉不轉科，就由謹倫自己決定吧。」

　黎白點點頭，拿起文件認真地看了起來。他不是真的十八歲，雖然某些時候很幼稚，但那只是因為他缺乏社會經驗。

　余熙又抽出一份文件，打開，對黎白說：「這是公司的股東變動申請書，你將擁有這家公司59%的股份，我40%，另外1%送給我們公司的黃律師。然後由他出面去仁安醫院談。這樣我們兩個都不用露臉了，你若是同意，在這裡簽名。」

　黎白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毫不猶豫地簽上了他的大名：「哥，你想得太周到了，我太佩服你了。」

　余熙看著黎白簽名下的魚尾巴，嘴角抽了抽。

　把文件整理好放進公文袋，余熙就吩咐他的秘書送去黃律師辦公室。

　余熙不遺餘力地幫助黎白，除了真喜歡他當他是弟弟外，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黑錦鯉一向不跟其它的錦鯉來往，下山歷練也是獨來獨往。在這片土地上，人們的生活充斥著人情來往和關係，它們也未能免俗。

　小紅白是由湖中漏出來的，只要它願意，它就可以不回山裡；但它的後代若是想回去，也有機會回去。但余熙不行，除非它及它的後代永遠都不回去。

　余熙考慮的是：如果黎白在他的幫忙下建立了龐大的基業，那麼等他回去後，他的族人若是下山歷練，他就可以讓他們到這個城市找小紅白。有了同類和長輩的照應，相信他的後輩們會好很多。

　「明天晚上七點有個宴會，你想去嗎？」余熙打量著黎白，長得真是妖孽！幸好早早就被黎謹倫收了去，不然還不知道會禍害多少人。

　「去幹嘛？」黎白眨著漂亮的桃花眼看著余熙：「哥，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已經有阿倫了，你別對我有非分之想。」

　余熙聽了不由歎氣搖頭，就算小紅白長得再美，也不是他的菜！

　「去宴會能幹嘛？就是去擴展人脈，結交新權貴，鞏固舊友誼……都是為了以後好辦事。」余熙語重深長地對黎白說：「在這裡，實力不是排在第一位，關係才是重中之重。」

　黎白剛想反駁說他不需要那些關係，他只想當個平凡人，跟主人廝守一生。

　誰知余熙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一樣，搖頭道：「你這不是矛盾嗎？如果你真的是平凡人，現在該苦惱怎麼幫謹倫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即使不位高權重，也要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不受欺負，不受委屈啊。還有，你的妖力最好隱藏起來，能不用就不用。這裡能人異士甚多，妖魔鬼怪也不少，決不會只有我們錦鯉一族。在人類世界，我們就要遵守這裡的制度和方式，這樣才可以跟大家和平共處。」

　「這就是紅塵。」黎白受教了，看來他得多看幾套豪門高幹的電視劇了。

　黎謹倫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吃飯，左手卻揣在口袋裡，猶豫著要不要回短訊給黎白。黎白上午發了十幾個短訊給他，都是親切溫馨的問候，還發了一張她的大頭照。

　「謹倫，可以坐下嗎？」 方宇衡端著飯盤站在黎謹倫好一會了，但黎謹倫一點都沒察覺，只好開口問。

　正在思想鬥爭的黎謹倫被嚇了一跳，手上的勺子差點給扔了。他抬起頭，臉上已經呈現出完美的微笑，眉眼溫柔：「方學長，請坐。」

　方宇衡對黎謹倫的換臉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在黎謹倫對面坐下，輕描淡寫地問：「你上次還跟我說那個叫黎白的小姐不是你女朋友，那現在呢？」

　「……」真是哪壺不開揭哪壺啊！黎謹倫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他真的是天生彎的，那就不能禍毒人家女孩子了。

　方宇衡看著對面保持沉默的黎謹倫，等著。昨天聽到了李惠知和黎謹倫的談話，因為擔心他所以一直跟在他後面，誰知道竟然被他看到了兩人相擁的那一幕。那位黎小姐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簡直美得不像人！

　黎謹倫無意識地翻著米飯，飯早就涼了。舀了一勺正想送進嘴裡，被方宇衡擱下：「吃我的吧，你的飯冷了。」

　黎謹倫看著放到自己面前正冒著熱氣的米飯，又抬頭看向正關切地看著自己的方宇衡，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傾訴。方宇衡是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之二，僅次於小紅白。小紅白可以保守秘密，但它不會說話不能給自己建議，而方宇衡可以。可是方宇衡喜歡自己，若是他乘機向自己表白怎麼辦？黎謹倫怕拒絕他後兩人再也做不成好朋友了。

　想到此，黎謹倫朝方宇衡笑了笑，說：「我去給你打一碗米飯。」

　方宇衡忙站起來：「不用，你吃飯，我去。」

　黎謹倫按著方宇衡的肩膀讓他坐下，笑著說：「我又不是女的，你不用對我那麼紳士風度。」

　方宇衡聳聳肩：「行，那你去。順便幫我打一份糖醋排骨。」

　黎謹倫目光閃動：「好。」

　看著黎謹倫遠離的身影，鬆鬆垮垮的白大褂隨著他的走動，竟然帶出隱隱的風姿和性感。方宇衡捨不得移開眼睛。

　直到下午三點鐘下班，李惠知都沒有出現在肛腸科室，黎謹倫有些奇怪，但她不來更好，免得看到她心煩。不過，整個下午黎白都沒有再發過一條短訊給他，黎謹倫心裡有些悶悶不樂，他忘了自己沒回過一條短訊給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