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黎謹倫站在魚缸前看著那條對他走近依然無動於衷，只是自顧自地到處亂游的紅白錦鯉，心裡有些小失落。

　以前自己還沒走近，小白就已經貼著玻璃缸朝自己吹泡泡了，現在自己都走到跟前了，小白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抓起魚糧往魚缸裡撒了一把，那兩條各玩各的錦鯉立刻就游向水面，爭先恐後地大口大口吞著魚糧，一點也沒關注一下坐在魚缸邊盯著它們看的主人。

　黎謹倫皺起了眉頭，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從他跟黎白的感情穩定後，小紅白就開始變了，對他不再親暱，還經常躲起來。

　以前總是圍著自己轉的家寵突然不理他了，這種落差也太大了吧？難道是因為自己少了跟它交流，所以都跟他生分了？

　黎謹倫盯著小紅白（小新）胡思亂想，這時他才發現小白好像變醜了。它肥了，魚身的線條沒以前那麼優美，身上紅斑的顏色也沒以前那麼鮮艷，而且行動呆滯，也沒有以前那麼靈動和活潑……總之就是變醜了，也笨了！

　突然小紅白（小新）停止了進食，猛然一甩尾巴快速地潛入了水中向黎謹倫的方向游過來，然後魚嘴巴貼著玻璃缸一張一合地吹著水泡泡。

　黎謹倫心中一喜，可惜他的嘴角還來不及往上翹，就聽到身後傳來黎白的聲音：「阿倫，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黎謹倫應了一聲，隨後發現小紅白仰著頭朝向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偏向右邊。他順著小白的視線回頭一看，就看見黎白正微笑著朝自己走來。

　隨著黎白的走近，小昭和也停止了進食，搖擺著尾巴拖著圓圓的肚子游到小紅白的身邊，跟著一起吹泡泡。

　黎謹倫立刻就醋了，他爬起來指著那兩條錦鯉氣沖沖地對黎白說：「我在這好一會了，小白和小和都不理我，就是撒魚糧了，它們也只是顧著吃。可你一走過來，它們連魚糧都不吃就只管著朝你吹泡泡。」

　「你想多了，你才是它們的主人啊。剛才一定是它們太餓了。」黎白抱著黎謹倫的肩膀輕聲安慰，心裡可是得意洋洋的：這就是本王子的魅力！主人你撿到寶了知道不！呵呵呵。

　黎謹倫挑起眉毛瞥了黎白一眼，沒有反駁。

　也許吧，他都養了小白十年了，爸爸都說他跟這條小紅白有緣份，絕對不可能會見異思遷轉投黎白的懷抱！

　黎白再美也沒用，人和魚的審美觀不會相同的吧？況且自己長得也不差！

　「主人，你已經有我了，其它的就不要放在心上。」黎白輕輕推著黎謹倫往餐廳走，「若是這兩條魚真那麼不識好歹，咱們就買兩條更漂亮的回來。」

　黎謹倫想了一會就說：「可是家養的風水魚不能隨便換的，不過你發現沒有？小白都變醜了。小和也不活潑了，它跟小白在一起這麼多年竟然也不生小魚。」

　黎白回頭笑瞇瞇地看了小昭和一眼，說：「可能它不能生。」

　「啊？它不是雌性嗎？」

　「雌性不一定能生啊，就如同女人不一定生得出孩子一樣。」

　「啊？」

　「嗯。」黎白低頭在黎謹倫臉上吻了一下，笑瞇瞇地說：「天氣冷，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黎謹倫笑了：「好。」

　小昭魚和小新聽了魚神的話早就驚呆了，一動不動地浮在水中。直到魚神和主人走出了它們的視線，小昭和才回過神來。

　一想起魚神剛才說的話，小昭和立刻就炸了，撲到魚缸邊撲騰著狂吐泡泡：「冤枉啊，主人！你千萬不可以相信魚神的話啊！我能生的，主人你要擦亮眼睛看看我圓潤的肚子，我真的很好生養的！！！」

　小新也反應過來了，它扭頭打量著撲勝著的小昭和，慢吞吞的吐泡泡：「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魚神愛上主人了。」

　「屁！我天天都求魚神撒種，魚神都不鳥我！」小昭和怒氣沖沖地朝小新伸出魚鰭，其實它更想豎中指，可惜它沒有手指，唉！

　小新一點也不激動，仍是慢吞吞的動作，好半天才吐出一個水泡：「發情期一到，不必叫喚撒種，種子也會排出來。小和，這是常識。」

　去你媽的常識！小昭和爆躁地在魚缸裡狂甩尾巴，衝向小新吼：「它是魚神！魚神不想撒種就可以不撒！你知道個屁！喵喵的，我等了那麼久，魚神楞是一顆精子都沒漏出來！啊～～～氣死我了！」

　小新隨著波紋蕩漾慢慢往後退，那副淡定的模樣讓小昭和看了更狂爆。它突然衝著小新游了過去，威脅道：「你要是敢不撒種，我叫魚神把你換了！」

　「你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若是到時候你生不出小魚，肯定會被魚神和主人把你送走的。」小新說完不再理會小昭和，剛才魚神過來它只顧著向魚神致敬了，它都還沒吃飽飯呢。

　「混蛋混蛋！雄性的都是混蛋！」

　小昭和再次炸毛，可是看到小新在大口大口地吞著魚糧，它肚子更餓了，忙撲上去跟小新爭。

　小昭和一邊吃一邊發誓，它一定每天都要吃得飽飽的，把身體養得棒棒的，到時候生出一窩魚寶寶，才能一雪『生不出』的恥辱！喵喵的，它又不是雌雄同體，自攻自受，哪來的寶寶？

　黎白笑瞇瞇地朝魚缸的方向憋了一眼，然後慇勤地給黎謹倫布菜。

　「好奇怪，今天我們跟林楚嵐一起吃過飯，昨天那些憂心的煩躁的情緒都不見了。」黎謹倫眨著眼睛看向黎白：「我這是情緒化？」

　黎白優雅地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角，看著黎謹倫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這不是情緒化，你只是太想我，正如我很想念你一樣，會心浮氣躁。」

　「……」黎謹倫瞪著黎白，嘴巴張開了都不自知。

　「怎麼？不認同？」黎白看著黎謹倫，又笑了笑，嘴角直往上翹。

　「的確。」黎謹倫垂下眼簾笑了一下，抬頭看著黎白：「我是很想你，但我分辯得出什麼叫思念而患得患失，什麼叫恐慌而忐忑不安。」

　黎白聳聳肩，切著皮酥肉嫩的雞排說：「對我來說是一樣的。我思念著你，同時也恐慌你被人搶走了，所以我既患得患失又忐忑不安。總之，要把你牽在我身邊每時每刻，我才會安心。」

　「……」

　黎謹倫手頓住了，定定地看著黎白，突然說：「你這樣我會害怕。」

　黎白抬頭，微笑：「怕什麼？」

　「怕離不開你。」黎謹倫神情很認真：「人和事每天都在變，感情也不例外。你對我太好，我怕離了你我會活不下去。」

　黎白放下刀叉，問：「你想離開我嗎？」

　黎謹倫搖頭，垂下眼簾看著盤子裡的焗薯：「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要發生總會發生。到時候，我們都無能為力。」

　黎白坐得筆直的腰一歪，右手撐著腦袋看著主人，良久才說：「這倒是真的。」

　黎謹倫心一沉，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只是握住刀叉的手指直髮白。

　黎白站起來走到黎謹倫身後，慢慢地彎下腰圈住了主人，俯在黎謹倫耳邊低聲地說：「我不能埋沒良心說對你的感情永恆不變。先別動，聽我說完。」

　黎白雙臂用力，把要掙扎的黎謹倫抱得更緊，語調輕柔：「怎麼可能永恆不變？要是永恆不變，鑽石現在還是一塊碳！阿倫，我對你的愛只會越來越深，我也希望你能越來越喜歡我。」

　黎謹倫扭頭看向黎白，狹長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珠子閃閃發亮。

　黎白輕笑，癡迷地看著那雙漂亮的黑眼睛：「我們不需要永恆不變的感情，我們需要隨著生活的變化而不斷地加深瞭解後更濃更烈的感情。阿倫，你說，是不是？」

　黎謹倫盯著黎白，感受著俯在背上的體溫，抱緊了自己的有力雙手，近在咫尺那張笑盈盈的臉，還有看著自己深情款款的雙眼。

　突然黎謹倫用力地掙開了黎白的手臂，站起來轉身就緊緊地用力地抱住了黎白。

　黎謹倫性子冷淡，對著外人一副溫文儒雅好好先生的樣子，可他並不擅長說愛，更是害羞說愛。他不像黎白，可以那麼勇敢地熱情地對自己的愛人表白自己的心思，他會很彆扭，只能暗暗地把對黎白的愛埋藏在心底。

　可他真的很愛黎白，黎謹倫的愛不像黎白那樣直白而熱烈，他是潤物細無聲的，不知不覺，愛已經滿滿的了。黎白就像是一個太陽，走進他的生活後，不但照亮了他沉悶枯燥的生活，還給他帶來了欠缺的溫暖。他的愛就像晨曦溫和的陽光，慢慢地照進了黎謹倫黯淡的心底。

　黎白圈住黎謹倫腰的雙手越收越緊，低頭吻住了那兩片柔軟的嘴唇。他就是喜歡主人這種內斂的表達，他就是喜歡主人這麼悶騷的個性。主人的一切他都喜歡，他就是想把主人捧在手心裡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