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楓沒有惱，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手上的溫度如此真實，真實地讓林熙有了一瞬間的恍惚，林熙的腦子裡突然一下子閃進了很多零星的片斷，像是一場老舊的電影，一幕一幕得倒帶重放，記憶中，小小的她，小小的他，牽著手，坐在公園的秋千上，她只要一撅嘴，他就連忙誠惶誠恐的從秋千上跳了下來，站到她的身後去推他，她笑得飛揚，突然松了手讓自己往前面的沙坑飛去，然後撲倒不動，小小的他以為她死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趕來的大人問他怎麼了，他只會說自己害死了她，平白讓大人嚇出一身的冷汗。

　林熙知道，這些，都是‘林熙’殘存的記憶，她不知道這些東西她以後還不會記得，她想起了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爸爸原來在很遠的地方還有另外一個家，她想起了她的外婆在病榻前如何聲淚俱下的告訴她當年他的母親用了怎麼卑鄙的手段，逼迫自己的母親離開自己所愛的人，她想起小小的她看著他的媽媽指著自己的媽媽罵狐狸精的時候，她氣得沖上去一把把他推翻在地上，她想起很多…可是她告訴自己，這些都過去了，是林熙的曾經，而不是她夏曦的，她仿佛是一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幕一幕的場景，或悲或喜，而這些終究將隨著時光被淡忘，到最後，不留一些痕跡。

　白天還豔陽高照的光景，一轉眼竟飄起了濛濛細雨，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出滴滴答答的水滴聲，第一次，林熙覺得回家的路，是這麼的漫長而難熬，因為下著雨的關係，來來往往的車子都亮起了大燈，只是朦朧中，林熙覺得那些光線妖嬈的竟像是在跳舞。

　林熙在車窗上呼了口氣，很快車窗上就出現了一片白白的薄霧，林熙不確定自己想寫什麼，才剛把手指點上去，後邊林楓伸出手握住了那根纖細的手指，一筆一劃的寫下了一個楓字，又在旁邊寫了一個熙字，最後在這兩個字上面畫上了一頂三角形的小傘。

　林熙抽回手，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塗掉那些字，才發現那些字已經漸漸的模糊了起來，有些甚至看起來像是在落淚…林熙有些不忍，終是抽回了手，將手輕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經沉沉入睡，可是總有些地方依舊明亮的仿佛是白晝，靜謐的夜空下，一個個林立的酒吧招牌，閃爍著迷人的光彩，讓人不自覺地被它吸引，“斂”是個在PUB圈子裡很有名的吧。有名之處就在於它的動和靜都已然達到了極致。入口處是一幅超大型的達利風格的牆畫，那種濃重的色彩感，幾乎就要將人溺斃其中，走進其中，舞池裡搖曳著年輕充滿活力的身體，那一截截雪白的，讓人血脈沸騰的曲線，引得人不由得想伸手去觸摸。

　上了二樓裡面的光線很昏暗，啜了口伏特加，一個身著時尚的男孩子開口道“今天下午那場戲，可真帶勁兒”因為舞池裡的音樂震耳欲聾，男孩等了半晌沒有回答，又趴到了另一個神情慵懶的男孩子身邊重複了一遍男孩子不耐煩的把他的臉往旁邊推去，雙手向旁邊一張，呈大字形的靠到了沙發上“把下午那事兒在給我說一遍。”

　“說什麼呀，有人拍了視頻傳給我看了，我手機裡有”另一個男孩子湊上前來，把手裡的手機遞了過去。

　慵懶的男孩子低頭看向手機的畫面，畫面有些抖，而且大概是環境太過吵鬧，所以視頻顯得特別的吵雜，等了一會兒，焦距變了，他這才看清，畫面裡的兩個人，看著他咬傷了她，看著她被他抱在懷裡，看著兩個人被那毛巾蓋住微微起伏的動作，男孩子冷笑了一聲，舉起手裡的手機就朝門邊砸去，啪的一聲，手機四分五裂的摔在了地上，屋子裡的幾個男孩子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不至於吧，動這麼大的氣幹嘛呀”

　慵懶的男孩子看了地上一地的殘骸，閒適的擱起右腳抬到了桌子上，沖著旁邊的男孩子比了個手勢“讓人進來收拾掉。”

　其中一個染著栗紅色頭髮的男孩子，湊到慵懶的男孩子身邊，嬉皮笑臉的問道：“要不要讓媽媽弄幾個純一點兒的來陪陪你？”

　慵懶的男孩子伸出右腳就踹向了男孩子的膝蓋“整天兒玩玩玩，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男孩子笑著鬼叫一聲躲了開去，門口身著制服的女服務生笑得一臉諂媚的蹲下了身子，故意讓自己白花花的胸脯暴露在眾人的視線。幾個男孩子笑著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開口道“妹妹~今年多大啊？”

　女孩子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碎渣，雙手捧著託盤站了起來，那片雪白晃出讓人眼暈的曲線，女孩子嬌笑的看了幾個人一眼“我今年20了。”

　“喲，還不是妹妹呀，怎麼長的這麼嫩啊，陪我們說說話唄”那個栗紅色頭髮的男孩子笑著走過去摸了一把女孩裸露在外的腰肢。女孩子飄了個媚眼過去，側身微微躲開了男孩們伸出的手，腳下仿佛一時站不穩似的，直直得就往沙發上慵懶的男孩子身上撲了過去。

　“啪”地一聲，女孩子的半邊臉立刻就被打歪了過去，抬頭只見那一片雪白上面立馬就浮現出了紅色，慵懶的男子還不解氣的一把揪起女孩子的長髮，逼迫她抬起頭來“犯賤是不是？知道我是誰就敢往我身上趴?你以為你是誰啊你？逗你兩句你就輕飄的不知哪兒是哪兒了？”

　女孩子這時候才感到害怕，忙跪在了他腳下“對…對不起…林少，對不起…我一時糊塗，你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說著眼淚鼻涕什麼就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