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番外（四）

　　宜辰睡過去了，長長的眼睫覆下來。

　　他最近瘦了，臉上的肉消下去，下巴尖起來，此時安詳睡著的他臉上帶著一絲憂愁，這絲憂愁讓他顯得似乎疲憊又憂鬱。

　　藍昊宇的手指輕撫過他的臉頰，看他睡熟了，便將他抱起來，抱進了臥室裡去。

　　宜辰在床上安靜地睡著，藍昊宇坐在床邊看書。

　　宜辰從夢裡醒過來，藍昊宇感受到他身上氣息的變化便看過去，見到宜辰眉頭一皺，一聲驚呼，他也跟著吃了一驚，坐到床頭去，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

　　宜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了床上，藍昊宇正坐在床沿看著他，宜辰眉頭皺了皺，想要從床上坐起來，藍昊宇扶著他靠在床頭坐好後，宜辰就擰眉說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藍昊宇一邊為他整理被子一邊問道，"什麼夢？"

　　宜辰好好想了想，覺得這個夢似乎是一個預示，就像以前看的那些神話傳說，哪個大人物的母親要生孩子了，就會夢中偶感有龍之類的進入腹中。

　　宜辰心想自己沒有夢到龍，倒是夢到風吹雨打中一直長著的果子了，還夢到一個可愛的小娃娃，那個孩子最後消失在了他的懷裡，難道，他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就是這個小娃娃。

　　宜辰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還伸手去摸了摸，這才回答藍昊宇的問題，將自己做夢的情景說了一遍。

　　宜辰將夢說完，藍昊宇沉默了一會兒，之前他也猜測過，他和宜辰的本體是什麼，根據靈力的類型，實在不好判斷，之後他偶然想到青橙樹，靈力的某些方面是有一絲相像的，但是卻又有太多不像，於是根本無法讓人自然地聯想到那裡去。

　　現在根據宜辰的這個夢，倒是可以確定了，宜辰和他的本體就該是長在懸崖絕壁上的青橙樹吧。

　　這種樹在靈界並不常見，但是也並不非常稀少，果實成熟緩慢，果子並沒有特別的功用，只有有些靈藥裡會用此一味來提升別的藥物的作用，只是，這種樹修煉成人形的卻是從未聽說過的。

　　藍昊宇想了想自己的最初的記憶，他的確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上的，似乎自己一來到這個世上就已經相當厲害，不懼任何人了。

　　而宜辰這次懷孕，藍昊宇不得不想是上次他吃了青橙果的關係，而且宜辰還把那果子的核也吃了，也不知道曾宇是在哪裡找來的這果子，這只果子有多少年了。

　　宜辰夢到孩子，估計那是胎夢吧，靈界的女子懷孕生子，很多都會做胎夢，這是腹中的胎兒有了神識，急切地將此告訴母親而已。

　　看到藍昊宇沉默，宜辰有一絲不安，其實他明白，他對這個孩子沒有太多的感情，在夢裡，那個孩子那樣一副可憐的模樣望著他，期待他的擁抱，宜辰突然覺得心酸起來，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想到自己還小的時候，根本無法離開父母的懷抱，要是父母不理睬他，或者他覺得父母不愛他了，他就異常難過，但是，他自己有了孩子，孩子在胎裡的時候他就嫌棄他了，這樣是不是太殘忍，太沒有責任感了。

　　宜辰伸手抱住了藍昊宇，將頭靠在他的肩頭，突然說道，"藍哥，我是不是很差勁，自己有了孩子，而且是這個世界的人大家求也求不來的孩子，我卻不知道應該重視他，愛護它，保護他……"

　　藍昊宇的手溫柔地環住他，他的手撫上宜辰的腹部，這次宜辰沒有避開，藍昊宇能夠感受到宜辰的肚子裡孕育出的孩子的靈氣波動。

　　他說道，"以後好好待他就行了，我相信，你以後會是一個好父親。"

　　宜辰靠在他的身上，"嗯"了一聲。

　　然後他又很不安地說道，"藍哥，其實，其實我很害怕。"

　　這是宜辰第一次和藍昊宇說他懷上孩子以來的心裡話，藍昊宇低頭在他的額頭親了親，聲音溫柔，"害怕什麼？能給我說嗎？"

　　宜辰眉頭擰了擰，然後抬頭望著藍昊宇，道，"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怪物，我明明是個男人，卻懷了個孩子，這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藍昊宇的手指撫上他的眉頭，臉上露出包容的笑意，道，"怎麼會是怪物呢。你是我最重要的寶貝，是我一生要陪伴和將一生陪伴我的人。有了孩子更加是好事了，即使以後我們會死，他也將是我們的延續不是？你不是怪物，反而是一個偉大的人，以前你在人界，他們不是說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嗎？"

　　藍昊宇那帶著笑容的說辭讓宜辰笑了，道，"我是什麼最偉大的人啊？虧你能說。"

　　藍昊宇親上他的唇，道，"就是我心裡最美好的人，以後會是孩子心裡最偉大的人。你看你為他受了多少苦，他以後長大要是不夠愛你，我一定揍他。"

　　宜辰笑起來，眉宇之間的鬱鬱之色也散了。

　　藍昊宇接著說道，"你今天做了這個夢，說明這個孩子已經有神識了，你的喜怒哀樂他都是能夠感受到的，聽別人說，這個時候的孩子甚至已經能夠感受外界世界了，他明白我們在做什麼，在說什麼？所以，你再不能夠不高興了。你要是心裡不舒服了，你得告訴我，讓我來解決，知道嗎？"

　　宜辰趕緊點頭，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緒是可以帶給胎兒的，他又問道，"那是不是應該進行胎教了。應該胎教些什麼呢？哦……，應該聽音樂，我還應該多看些好書……"

　　藍昊宇笑著道，"哪裡有你這樣心急的，你好好養著就行，不要累到了，胎教這種事，我看還是算了吧，你懷著他就已經夠辛苦了，還要來做這些事。讓這孩子自己出來後自己鍛煉去吧，你別管他。"

　　宜辰馬上不樂意了，"你剛才還說要好好愛他，現在又讓我不要管他。"

　　"不是讓你不要管他，而是你不要因為要去做這些胎教而把自己累壞了，這樣你累到了，身體不好了，不是對孩子更不好嗎？"藍昊宇解釋著，心想自己剛才勸宜辰這些話到底是對是錯，要是宜辰在乎孩子比在乎他還甚，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雖然藍昊宇這樣說了，但宜辰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給孩子胎教。

　　在這之前，宜辰明明是非常消極地懷著這個孩子，而且不願意承認他的存在，這之後，他卻變得異常積極起來了，積極到藍昊宇心裡非常不爽快。

　　藍昊宇這一天從外面回來，宇華院裡的僕人在門口對他行禮，藍昊宇問道，"宜辰在睡午覺麼？"

　　三秀笑著回道，"主子已經起了，現在在畫畫，他還說要多練習練習，等小主子生出來以後做個畫家。"

　　藍昊宇眉頭皺了一下，道，"以後不要讓他這樣胡鬧了，他身體本就不大好，還要畫畫，累壞了怎麼辦？"

　　藍昊宇的話讓一眾伺候宜辰的下人都惶恐起來。

　　藍昊宇走過走廊進了一邊的軒榭。

　　這日天氣晴朗，軒榭外面的雪化了一些，紅梅開得很豔，雪化的水滴染在她的枝頭上，更添一層麗色。

　　宜辰正在畫這紅梅，用了一種靈界的紫朱草提取的紅色顏料，這種顏料極其稀少而珍貴，時常為貴婦人們用來點美人痣的，此時卻被宜辰拿來如此浪費。

　　藍昊宇進去看到宜辰那專注的模樣，他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雖然穿著很寬鬆的衣服，也能夠看得很明顯，畢竟已經五六個月了。

　　在靈界，婦人的孕期一般是根據她們的本體不同而不同，最短有三四個月的，最長有幾年的，但是根據宜辰的體質，醫生和靈師的檢查和推測，宜辰的孕期應該是人類的十個月。

　　宜辰最近也許是心寬些了，而且知道要多吃東西才對胎兒好，於是他食欲好了很多，人也長了一些肉，臉上白白嫩嫩的。

　　而他那種寧靜而安詳的帶著一絲笑意的神色才是最讓藍昊宇高興的，他走上前去，從宜辰身後將他溫柔地摟住，宜辰發現他回來了，回頭在藍昊宇的唇上親了一下，道，"你回來了！我還有幾朵花就畫完了，你看看，是不是畫技比以前好了很多。"

　　藍昊宇摟著他的身子，看著他畫的梅花，道，"是很不錯。"

　　宜辰一邊點著紅梅，一邊笑道，"看來技藝都是磨練出來的。我這樣畫，以後孩子生出來，也會對這方面多些愛好，說不定他還能夠成為一個畫家呢。"

　　藍昊宇伸出手去握著宜辰的手，飛快地在畫紙上點上梅花，藍昊宇似乎是非常隨性地在動作，而且很快就完成了，但是上面的梅花卻一下子活了起來，帶著傲氣，帶著雪染的晶瑩美麗。

　　畫完之後，藍昊宇就把宜辰手裡的筆抽出來靠著顏料盤放好，然後摟著他離開畫桌道，"好了，畫完了，我們回屋去。"

　　宜辰一臉好奇地盯著藍昊宇，道，"你畫這麼好啊？"

　　藍昊宇無奈地笑了一下，然後在宜辰耳朵親了親，曖昧地說道，"無論什麼事，我都做得好。"

　　"你不用想著胎教了，等這孩子生下來，他自己知道捉摸該做什麼事。"

　　宜辰不滿地道，"不畫畫了我也沒事可做啊，回房幹什麼？"

　　藍昊宇卻將他抱了起來，道，"自然有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