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也許是家務活,也許是精神上的勞累,寧安伴著強有力的心跳,快速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睜開迷濛的眼睛,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才起來拉窗簾。
強烈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遮眼睛,瞄了眼桌上的鬧鐘。
居然已經9點多鐘了。
他從來沒有睡的這樣好過。曾經有一段很嚴重的時期,他很害怕死亡,連睡覺都變得害怕。怕睡死了,就再也起不來了。後來緩過來之後,他的睡眠一直都不怎麼好,有時候睡覺對他來說,只是人體的需要。
像這種睡到陽光充盈進整個胸腔的滿足感,他是從來沒體會過的。
寧安想,這樣的重生,也不錯。至少他身體是健康的,那麼生活環境什麼的都變的次要了。
宋家這棟公寓樓比較老舊,不遠處就是一個菜市場。到底是夏天,外面的日頭還有些毒,除了蟬鳴,倒是沒什麼嘈雜的聲音。
寧安開了窗戶透氣,然後疊好被子出了房門。
外面的客廳靜悄悄的,宋鎮的房裡也丁點聲音也沒有。寧安知道,他已經不在了。
宋鎮是個收高利貸的打手,他們那個「組織」有個地盤,他基本上一個月有20多天是住在那裡的,也許因為他從來沒有把這裡當成家過,所以他也不想著回來,也沒有想過他十幾歲的兒子一個人在家裡要怎麼過。
不過宋玉澤心裡是不希望宋鎮回來的,因為他回來了,總是免不了挨打。
寧安自然也不希望宋鎮在家裡,這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知道宋鎮已經不在了之後,他心情難得的也愉悅了起來,連髒亂的客廳似乎都看上去不是那麼讓人難受了。
將自己洗漱好,他才發現肚子有些餓。
廚房裡昨晚的剩飯已經不見了,倒是水池裡還有兩隻髒碗。一看就是宋鎮的傑作。
寧安只好將鍋子裡倒好水先浸著,然後把碗洗了。
寧安自己是不懂這些事情的,但是宋玉澤知道,比如飯黏了鍋底,像這樣用水浸泡著才更容易清洗。
等洗好了,他淘了米放進電飯鍋,按了煮飯開關。
這個時間點,吃早飯嫌晚,吃中飯嫌早。他就打算餓著肚子先把外面的客廳收拾了。
找了頂鴨舌帽帶上,用一塊乾淨的布當口罩寄在臉上,寧安挽著袖子帶著手套開始打掃客廳。
不知道這客廳有多久沒清掃過了,牆角甚至結了幾個蜘蛛網。紗窗也是油膩膩的。
他先將宋鎮亂丟的衣服全部收進衛生間,將茶几上的啤酒瓶和煙灰倒進垃圾桶,中途甚至撿了一個用過的避孕套。
將垃圾裝好堆在門外,他才開始打掃衛生。
他人矮,因為營養不良,才160多一點,還好這房子的高度也不高,他將掃帚綁在木棍上,努力地把角落裡的蜘蛛網都清除了。
等他清掃好角落屋頂,整個地面上已經全部是細碎的髒東西和一層灰塵,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
這個家沒有吸塵器,寧安只好再耐著性子,把地上全部掃好,又跪在地上來回的擦了好幾遍,直到地板亮的能照人才罷休。
寧安做事專注認真,於是當他把客廳也收拾的一層不染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1點多了。
肚子餓的一直咕咕叫,寧安愣是忍著餓,把一身灰塵和臭汗洗乾淨了,才隨便炒了個菜,就著白飯吃了兩大碗。
吃完飯,他又把拆下來的紗窗拿進衛生間洗好,晾好,窗戶也擦的很乾淨,遠遠看去,就像沒窗戶一樣。
這個家由宋鎮的房間,宋玉澤的房間,客廳,廚房,廁所五部分組成。這一整天,寧安就忙著打掃衛生了,除了宋鎮的房間,其他地盤被他弄的乾乾淨淨。
至於宋鎮的房間,寧安瞄了一眼就關上了,那清理起來絕對是個大工程。反正他也不用進宋鎮的房間,以後再弄吧。
第二次,寧安有了偷懶的想法。
到了晚上,他做了飯菜,又吃了兩大碗飯,洗好之後,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不像宋鎮,把腿翹在茶几上,他坐的很筆直,哪怕他做了一天的家務很累很酸,他依舊把腰挺的很直,手也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整個人看上去很認真。
以前他不怎麼看電視的,基本上整天呆在書房裡看書。不過這裡除了宋玉澤的課本,絕對找不到第二種書來。他只好看看新聞了,順便瞭解一下國情。
果然是平行空間,裡面的國家領導人都不一樣,要不是還是叫中國,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另外一個國家。
之後的幾天,宋鎮都沒回來,寧安過的很舒服很愜意,甚至長出了幾兩肉。
就在他想一個人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的時候,他發現……要開學了。
開學要就意味著要交錢,吃飯要用錢,買書要用錢,錢從哪裡來?
他不可能憑空生出錢來,而後天就是開學的日子。
除了像宋鎮要,他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寧安想了半天,還是出了門打算去找宋鎮,大不了被打一頓……
他先去了趟理髮店,將已經很長的頭髮剪短。理髮師看到他的時候,惋惜地說:「小妹妹,這麼好的頭髮為什麼要剪掉呢?你的髮質很好,留長髮更漂亮。」
寧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簡單的T恤,七分褲,完全男孩子的打扮,所以是臉的問題。
他沒有跟理髮師爭論自己是男孩還是女孩,淡淡道:「剪掉。」
理髮師見他小小年紀,面無表情的樣子,莫名想到了一個字,萌。
剪頭髮的時候,有兩個女生拿著雜誌擋住臉,只露出兩雙賊亮的眼睛。坐在那裡盯著寧安看個不停。
「是女孩吧。」「男孩子啦。」
「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啊。」
「唔,男孩子的話長的也太漂亮了吧,啊啊啊啊,抿著嘴巴的樣子好可愛。」
「噓,輕點啦。你說他幾歲啊。」
寧安聽不清兩個女生在說什麼,不過也知道是在討論他,那麼灼熱的視線要想忽視也挺難的。
許是習慣了,作為寧安的時候,他就是大家口中的話題人物,他並不介意這樣的事情。
他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
長長的劉海已經剪短,剛剛好遮住眉毛,露出那雙最吸人注意的鳳眼,睫毛輕卷濃長。因為頭髮黑的純正,越發顯得皮膚白皙,嘴唇水紅。
即使剪了短髮,裡面的小男孩長的也過於秀氣了。倒不怪那理髮師將他錯當成了小女孩。
沒有劉海遮住視線,寧安覺得眼睛舒服多了,滿意地付了錢離開。
然後他憑著記憶,去了宋鎮「工作」的地方。
記憶裡,他只去過一次,所以摸索了半天,寧安才找到那個地方。
站在門口正躊躇著的時候,正好有個穿著背心的男人叼著煙出來,他人很高大,五官也還可以,不過胳膊上聞著猙獰的刺青,渾身上下都是痞氣,顯得很不正經。
見到寧安站在門外,他露出一個怪叔叔的笑容,摸著寧安的頭髮道:「喲,小妹妹,迷路了?這裡可不是你來的地方,快點離開哦。」
寧安推開他的手,開口道:「我找……宋鎮。」
那人一頓,靠了一聲:「鎮哥這麼吊,還玩幼女?」那人用邪肆的眼光掃了一圈寧安,停留在寧安平坦的胸部,又說了句髒話。
「矮,你幾歲了?」男人一點都沒有要幫忙叫宋鎮的樣子,反而逗起寧安來。
寧安不說話,看著他:「我找宋鎮。」
「找鎮哥幹嘛?你是鎮哥什麼人啊。」
「……」
見寧安抿著嘴一句不發,翻來覆去就是那句找宋鎮,男人笑了一聲:「小姑娘蠻好逗的,等著,哥哥給你找你鎮哥哥去。」
那人推開門,朝裡面大喊一聲:「鎮哥,美女找。」
那門一推開,寧安就聽見裡面鬧的厲害,打麻將的聲音,男人粗魯的髒話聲音,濃濃的煙味也很嗆人,從老遠就能感受到裡面雜亂的氣息。
宋鎮正在打牌,他在桌上捻熄手中的煙,把牌扣在桌上說了句:「不准翻我牌,不然回來削死你們。」然後出來不耐煩道:「哪個找我啊。艸,老子手氣正好……」見到寧安,他嘴裡的下半截罵人的話咽進了嘴裡。
寧安見宋鎮站在那裡盯著他看,一言不發,只好先開口道:「……後天開學了,我想拿點錢。」因為宋鎮對於他其實還是個陌生人一樣的存在,所以問陌生人要錢,確實很怪,不自覺地聲音也放低了幾分。
說完,他就垂下眼睛不看宋鎮了。
那宋鎮也怪,又不說給錢,又不說不給錢,就僵在那裡,寧安有點不喜歡這樣的尷尬,正準備算了,再想其他辦法的時候,宋鎮就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來。他凌厲的眼睛在寧安臉上掃了半天。
寧安被他捏的下巴有些疼,那刺骨的視線讓他很不舒服,有點想閃躲,不會是認不出他吧。
宋鎮一開始還真沒認出他,接著就想到是自己那被撇到了八萬里的便宜兒子。後來捏著他臉看,是沒想到小東西收拾乾淨長的還蠻不錯的。
打量了一會,宋鎮就放開了他,恢復不耐煩:「要多少?」
寧安鬆了口氣,揉了揉下巴,正當他思考要多少不會被打的時候,宋鎮已經從口袋裡抽出一疊紅票子,扔到他身上:「就這麼多了。多了沒有。」說完,就開門進去,門彭的一下關上了。
寧安拿著手裡的錢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其實是準備好挨一頓揍,換這些錢的。沒想到宋鎮居然沒打他也沒罵他。
他數了數,差不多有2000多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