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深秋的天氣已經很涼了，宋玉澤只穿著一件深色牛仔外套。

　青春期的男孩長得特別快，像是春天的青苗，一下子就竄高了。宋玉澤的以前的衣服都不好穿了，袖子露出一大截。

　他身上這件深色牛仔外套手臂正好，腰那有些些短，勉強能穿。

　坐他鄰座的張青嶼穿著一件黑色大衣，料子看上去很貴，剪裁很合身，180的個子穿著帥氣的不得了。

　兩人一對比，越發顯得宋玉澤很單薄。

　「喂。」張青嶼左手肘撐著桌子，側著臉看宋玉澤。

　宋玉澤正在看書，聽見張青嶼叫他，有些驚訝。因為自從上次張青嶼逼他喝酒後，兩人再也沒有說過話了。

　宋玉澤看他：「嗯？」

　張青嶼笑了一下：「我以為你不會理我了。」

　宋玉澤看見他痞痞的笑容，就收回視線，又盯在了書上。

　張青嶼靠近他：「好啦，我有事想找你。」

　宋玉澤淡淡道：「我應該幫不了你。」

　張青嶼挑眉道：「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知道幫不了我了。」

　宋玉澤翻了一頁書，冷淡地恩了一聲，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張青嶼突然開口道：「我要離開了。」

　宋玉澤一頓，看他。

　張青嶼盯著他的眼睛道：「下學期，我會去M國。」

　「哦。」

　果然，張青嶼看著宋玉澤淡漠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討厭他，因為他離開了而變得高興；不討厭他，因為他離開了而變得有些失落。不管是哪種表情，他都不會給啊。

　「幫我補習英文吧，年級第一名。」張青嶼收起心裡那一瞬間猛起的失落感，勾起嘴角道：「教我一些簡單的日常對話，如果去了那裡什麼都不會說的話，很遜。」

　宋玉澤看他：「為什麼我要幫你補習？」

　「給錢就可以了吧。一個小時1000，怎麼樣？」張青嶼勾起一邊嘴角，眼裡帶著一種篤定。

　宋玉澤沉默了，他確實需要錢。因為宋鎮給他的那張卡已經所剩不多了，天氣越來越冷，他連過冬的衣服都少的可憐。

　他緩緩道：「你給的價錢，可以找更好的人教你，比如名牌大學生之類的。」

　張青嶼揶揄地笑了笑：「怎麼，你覺得你不如他們？」

　宋玉澤收起書本，認真的看著他：「好吧，我只負責教，你不許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還有，剩下的時間，不要再欺負同學了。」

　張青嶼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已經很久沒欺負人了好不好。」

　張青嶼說道做到，之後的日子，真的只是乖乖的跟著宋玉澤學習英語。

　宋玉澤發現他非常聰明，記憶力好的驚人。只要他重複過一遍的單詞，基本上張青嶼就不會忘記了。

　可見，張青嶼平時只是不愛學。教這樣聰明的人是非常省心省力的，宋玉澤對於這個差事倒沒有感到不耐煩，盡心盡力的教他。

　作為寧安的時候，他也去M國做過留學生，經驗很足。他就把在M國可能會用到的日常句子，或者一些官方的套話全部教給了張青嶼。

　等張青嶼的水平在M國可以暢行的時候，已經到了期末考試了。

　張青嶼沒有參加期末考試，甚至沒有跟班裡的人打聲招呼，就飛往了M國。

　班級裡除了閔少元和宋玉澤，竟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出國了，而且可能不會再回來。

　那天，只有閔少元去送了他。

　張青嶼沒喊宋玉澤，因為他知道，宋玉澤不會去。

　宋玉澤對於張青嶼的離開，說實話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最後幫他補習的時候，他對張青嶼改觀了許多。畢竟對方只是個16歲的孩子，思想觀念不夠成熟，等碰壁了，經歷了多了，就不會這般張狂了。

　更何況，他給了他一筆可觀的補習費。

　寒假如期而至，同學們沒等安荷說完最後一句話，已經奔出了教室。

　不管什麼時候，放假對於學生來說都是很高興的事情，撇去那些作業不談的話。

　宋玉澤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所感染，回家的心情也很不錯。

　他先去了菜市場。

　他已經快1米7了，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外套，臉上那一點點嬰兒肉已經開始退去，顯出好看的輪廓，唇紅齒白，在人堆裡很扎眼。

　賣菜的大叔大媽都認得他，不會還價，甚至很少說話，瘦瘦弱弱的，但是長得特別好看。

　「小澤，放寒假了吧。買點肉回家吃，看你瘦的，多補補。」一個賣肉的大媽笑著道。雖然宋玉澤很少說話，但是大嬸們特別喜歡跟他搭話。

　那大媽一邊說，一邊撿了最好的肉雷厲風行地切好了上稱。

　宋玉澤付了錢，接了肉，說了聲：「謝謝。」他知道，這裡的大嬸們都給他最低價，看來瘦弱的長相很能引起這些大嬸的好感。

　他又買了一些菜，每個人都給他一些添頭，送的都快趕上他買的了。

　這樣的小便宜，他拒絕過，但是又做不出來和大嬸們推搡這樣的事情，只好都收下了。

　他偶爾也會帶他做好的筆記本來，借給有小孩的大嬸們。

　到了家，宋鎮還沒回來。

　他先用鍋子熬了大骨頭湯，然後找出電火鍋洗乾淨。

　宋鎮回家的時候，就聞到濃郁的大骨頭湯的香味。

　「今天吃火鍋?」宋鎮邊脫鞋子，邊問。

　「嗯。」宋玉澤圍著一個淡藍色的圍裙，把一個個小盤子都擺上桌子。

　宋鎮冷硬的表情鬆懈了下來，脫了大衣走過去，聞了一下說：「好香。」

　宋玉澤解了圍裙，隨手放在一邊，然後坐下來說：「我不吃辣，給你買了辣醬，要是你想吃辣的，就自己弄。」

　宋鎮說：「沒事，我也不吃辣好了。」聽到宋玉澤有顧到他，他心情變得很好，笑著說。

　大冬天吃火鍋，整個房間都瀰漫著暖融融的香氣，兩人平時僵硬的氣氛似乎都緩和了一些。

　宋鎮夾了肉涮了放進宋玉澤的碗裡。

　宋玉澤愣了一下，最後還是放進嘴裡吃了。

　其實他有潔癖，所以從來沒人給他夾過菜，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吃了。大概是迫於宋鎮的威力，他下意識不想惹惱他。

　宋鎮看他吃的時候露出一小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嘴唇殷紅，覺得小孩似乎越長越精緻漂亮了。

　他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緒，然後又夾了筷菜給放在宋玉澤碗裡。

　宋玉澤說：「我不吃這個。」說完又夾回了宋鎮碗裡。

　宋鎮恩了一下，夾了自己吃了，然後說：「挑食不好。」

　宋玉澤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宋鎮笑了，又給他夾了一塊肉：「明天放寒假了吧。」

　宋玉澤點了點頭，默默吃飯。

　「寒假想做什麼？」宋鎮問他。

　「沒什麼，看書吧。」宋玉澤淡淡道。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宋鎮，感覺宋鎮突然又恢復以前的樣子了，不像之前那樣冷淡。

　宋鎮說：「整天呆家裡不膩嗎？對身體也不好，帶你出去玩吧。」

　宋玉澤搖了搖頭：「馬上過年了，而且天氣冷。」

　其實他是不想和宋鎮一起出去玩，寧願自己呆在家裡。

　宋鎮頓了一下說：「以前，家裡都不過年，今年一起過吧。過完年再帶你出去玩。」

　宋玉澤想了一下，似乎記憶裡，還真的沒過過新年。

　宋鎮是孤兒，沒什麼親戚，過年的時候，也不呆在家裡，和他那幫兄弟在一起。

　每年過年的時候，宋玉澤都是孤單單一人在家，趴在窗戶邊上看別人放煙火。

　作為寧安，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但是再怎麼冷清，這種過節的習俗他還是不會隨便過的，更何況是新年。

　宋玉澤說道：「卡裡錢不多了，要是買年貨的話，可能不夠。」

　宋鎮聽他這樣說才發現，他很久沒給宋玉澤錢了。

　他有些不高興地說：「沒錢了怎麼沒早點問我要？」

　宋玉澤心想，你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每次看見了，還臭著一張臉，誰敢問你要錢。心裡這樣想，臉上卻是什麼表情都沒有。

　宋鎮微微皺起眉頭看他：「你是不是怕我？」

　宋玉澤沒說話。

　宋鎮把筷子在桌上重重一放，道：「我對你不好嗎？我都多久沒打你沒凶你了，你為什麼要怕我？」

　宋玉澤心想，你現在的表情就挺可怕的。

　不想繼續惹他生氣，他小聲說：「沒有啊。下次會和你說的。」

　宋鎮見他擺出這樣乖巧的樣子，火氣又沒了，他既生氣自己忘記了給小孩錢，又生氣小孩怕他，一瞬間聲音就大了。

　他緩了緩聲道：「嗯，以後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說。」他頓了頓，又道：「別怕，我不會再打你了。」

　他伸手摸了摸宋玉澤的頭髮，柔軟的觸感讓他立刻又收回了手。

　宋玉澤咬著筷子看他，說：「哦。」像個小孩一樣。

　宋鎮忍不住笑了，覺得他這個表情特別可愛，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臉上冷硬的線條瞬間柔軟了好幾分。

　宋玉澤理了理亂掉的頭髮，說：「你洗手了麼，就弄我頭髮。」

　宋鎮伸手給他看：「沒佔到油。」

　「那你也別弄我頭髮，我不喜歡。」

　宋鎮道：「你倒是會給跟竿子就往上爬，才剛說不會揍你，你就給我提意見啦。」

　宋玉澤嘴角稍微翹了一點，說：「你說好不打我的。」

　「嗯，但是我沒說都聽你的。」說完，宋鎮又摸摸他的腦袋。

　宋玉澤瞪他，宋鎮看著他瞪的圓圓的眼睛反而笑了，笑的很大聲，心裡喜歡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