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4

　吃完晚飯，宋玉澤在回家的路上就睡著了。

　車子一直開到家門口，宋鎮沒有叫醒他，停了車，直接將睡著的宋玉澤打橫抱起，抱進了房間。

　宋玉澤迷迷糊糊中有些要醒，宋鎮親了親他的額頭，輕聲說：「睡吧，我幫你洗澡。」

　宋玉澤就閉著眼睛又安心地睡過去了。

　宋鎮將宋玉澤抱進浴室，輕手輕腳地幫他脫了衣服，放進浴缸，然後幫他洗了澡。

　全程 宋玉澤都是閉著眼睛的，溫熱的水漫上來，很舒服，讓人昏昏欲睡，不想睜開眼。

　佔著熱水的毛巾輕輕擦過他的身體，很輕柔，很溫暖。

　等洗完了澡，宋鎮又將濕漉漉的宋玉澤抱進臥室，擦乾了，塞進被子裡。

　宋玉澤舒服地轉了個身，選了個愜意的姿勢抱著被子繼續睡。

　宋鎮笑了笑，伸手捋了捋宋玉澤的劉海，盯著他安靜的睡顏看了一會，然後附身在他額頭上親了親，起身自去浴室洗漱。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等早上7點多鐘的時候，宋玉澤都不願意醒來，不過定的鬧鐘響了，宋玉澤不得不從被子裡伸出手把鬧鐘按掉了。

　他坐起身子，打了個哈欠，被子一直滑到腰間，露出白皙線條優美的上半身，在晨曦的照耀下泛著瑩白的色澤。

　正想掀開被子下床，一雙手臂纏上了腰間，緊緊將他抱住。

　「再睡一會。」宋鎮沙啞的聲音響起，將腦袋抵在他的後腰上。

　「不行，要去查房。」宋玉澤說。

　「不是星期六嗎？這醫院什麼破制度，雙休日還要上班。」宋鎮抱著他的腰不滿的嘟囔道。

　宋玉澤聽著想笑，說：「不是你開的醫院嗎？好了，放開，我查個房要是沒事就可以回來了。」

　「嗯……」宋鎮帶著鼻音嗯了一聲，抱在他腰間的手卻沒放開，熱熱的。

　宋玉澤也沒管他，勾過衣服來穿。

　襯衫下擺拂過宋鎮的臉，宋鎮在他後腰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後才把人放開了。

　宋玉澤那裡是敏感帶，猛地身體僵硬了，前面隱隱有晨勃的趨勢，他頓了頓，一臉正常地繼續把衣服扣子逐一扣上，然後下床穿褲子。

　宋玉澤一直都知道做醫生是很辛苦的，一天12個小時的值班，有時候可能20小時。雙休日還要查房，如果病人身體有問題，可能雙休也就泡湯了。

　但是他喜歡這份職業，每當救活一個人的時候，或是看著一個人在他的治療下慢慢康復，這種欣喜，滿足，是其他任何工作都給不了他的。

　所以即使勞累，他也依然堅持著。

　還好，宋鎮雖然常常會抱怨因為這份工作兩人相處的時間太少，但是從來沒有說過不要做了這句話。

　宋鎮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霸道，蠻不講理，但是對他，卻總是一次次地妥協，對宋玉澤來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去醫院查完房，沒什麼問題，宋玉澤就打算回家了，他邊往外面走，邊拿出手機打算打電話給宋鎮。

　只是電話按到一半，又被他收回了口袋。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顧枝。

　好些年沒見了，顧枝變得更加漂亮了，即使穿著深色的大衣，那張臉也讓人頻頻注目。只是那張漂亮的臉上卻帶著傷心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好。

　顧枝正在打電話，對著電話那頭哀求著什麼。

　宋玉澤走近了，聽到顧枝對著那頭說：「李太太，我真的不是故意拖欠房租的，我在找工作了，很快就能把錢交上，求求你了。」

　他聽到對方一個老太太刻薄的聲音很尖銳，大罵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顧枝握著手機站在那裡，很久都沒說話，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有蒼白，還有一種無力的空洞。

　宋玉澤猶豫了一下，就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顧枝的肩膀。

　顧枝像是嚇了一跳，回頭看到宋玉澤猛地怔住了。她怔愣看宋玉澤半響，才慢慢道：「……宋玉澤？」

　宋玉澤開車過來接顧枝，顧枝坐上了車，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凝滯。

　顧枝一直都是一副不知在想是什麼的模樣，臉色蒼白，兩眼無神。

　宋玉澤心裡有些悶悶的，他輕聲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顧枝像是沒聽見，只是將頭扭向一邊，看著窗外，長長的頭髮擋住了大半邊臉，看不清她的表情。

　宋玉澤沒有再問，車子裡突然就沉寂了下來，兩人都沒說話。

　宋玉澤將車開到顧枝說的地方，很骯髒的一個小巷子，到處都是垃圾亂扔在牆角，岐昱市原來有這麼破的地方嗎？

　顧枝推開車門下了車，宋玉澤跟在顧枝後面跟了進去。

　巷子裡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宋玉澤和顧枝走進去的時候，還有人對著兩人吹口哨。

　宋玉澤皺了皺眉頭，顧枝卻是沒什麼表情。

　走到顧枝住的地方，看到門口堆了一大堆的的行李，全部被散亂地隨便扔在地上。

　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正蹲在那裡，在裡面挑挑揀揀。見到兩人，那小男孩有些慌亂，快速拿了幾件東西在手裡跑進隔壁房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顧枝什麼都沒說，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把東西撿起來塞進箱子，宋玉澤走過去蹲下身子幫她收拾行李。

　兩人收拾了一部分有用的東西，離開了這裡。

　宋鎮在岐昱市買了好幾套房子，兩人主要住在莊園裡，但是偶爾宋玉澤也會住在醫院附近的一棟公寓裡。

　那裡房間廚房都可以用，宋玉澤就帶了顧枝去住那裡。

　從進了屋子，顧枝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宋玉澤泡了咖啡端給她，然後打了個電話給宋鎮，說自己有事，晚點回去。

　顧枝怔怔地喝了口咖啡，然後才漸漸回過神來，問宋玉澤：「我住在這裡方便嗎？會不會打擾你，如果……」

　宋玉澤打斷她說：「沒關係，我不住在這裡，你放心住吧。」

　顧枝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對著咖啡發呆。

　宋玉澤說：「你吃飯了嗎？」

　「啊？」顧枝說：「哦，還沒。」她說完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站起來，臉色有些蒼白，說：「算了，還是不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宋玉澤皺了皺眉頭，叫她：「顧枝，你要去哪裡？」

　顧枝一愣，是啊，她要去哪裡？她能去哪裡，世界這麼大，居然哪裡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好可悲。

　「如果沒地方去的話，就留下來吧。」宋玉澤看她這幅樣子，哪裡能放心讓她就這麼走了。

　顧枝沉默了半響，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宋玉澤想起以前，顧枝雖然氣質沉靜，但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永遠充滿著希望，會對著他笑，會露出羞澀的表情，會崇拜地看著他。而不是現在這幅死氣沉沉的模樣，就像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她去看一眼。

　到底是什麼，將她逼成了這個樣子。

　「小枝……我們不是朋友嗎？如果你有什麼困難的話，說出來，我幫你。」宋玉澤走過去說。

　顧枝一直無神的眼睛閃了閃，看著宋玉澤，像是要哭了，卻又沒有要哭的意思。她低下頭，輕聲說：「你幫不了我的，謝謝你。我走了。」

　「顧枝，除了我，你還有其他朋友嗎？」宋玉澤突然說。

　顧枝按著門把的手頓住了。

　是啊，她沒有朋友，硬要說的話，只有宋玉澤一個，顧枝眼睛迅速紅了一圈，明明知道不應該麻煩宋玉澤，可是，可是只有宋玉澤了，就算不能幫她，如果能聽她傾訴一下，這樣就好了。

　顧枝低低地問了一聲：「你還記得雷贏嗎？」

　宋玉澤想了想，說：「嗯，他，是初中喜歡你的那個？」

　顧枝聽他這麼說，突然笑了一下，說：「是啊，喜歡，他喜歡我。」又是一陣沉默，顧枝走回沙發邊上，坐下來。

　「他弟弟雷炎。」顧枝突然說：「為了幹掉雷贏，抓了我。我媽媽一直病的很重，那個晚上，她躺在床上，想喝一杯水。拿水的時候，從床上栽下來，死了。因為我不在，如果我沒有被抓走，我媽媽就不會死了。很簡單，我愛不了雷贏了。我不怪他，也不愛他了。但是他不明白。我從醫學院畢業，什麼工作都找不到，掃地都沒人肯用我。大概雷贏覺得我活不下去的話，會去找他吧。」

　她說：「雷贏不會懂的，就是我餓死了，我也不會再愛他了。」

　顧枝說的很冷靜，但是宋玉澤卻聽得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他想，顧枝是愛雷贏的吧，很早以前。

　他看的出來，以前的顧枝，一次次的拒絕雷贏，只是自尊心作祟，不想欠著雷贏的錢還和他談戀愛。

　但是其實，她是非常喜歡雷贏的吧，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就像他喜歡宋鎮那樣，不肯承認，不敢相信。只是最後，他和宋鎮在一起了。

　顧枝和雷贏卻沒有，僅此而已。

　世界上的愛情有千百種的模樣，在一起的，沒有在一起的。

　宋玉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幫不了顧枝，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時間。

　「如果你願意的話，來我們醫院工作吧。這房子先借給你住，等你有了工資，付我房租。」

　「雷贏不會放過你的。他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宋玉澤說：「安心住吧，有人能幫你，相信我。」

　顧枝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真的？我可以住下來……也可以去醫院工作嗎？」

　「嗯。可以。」

　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顧枝，突然掉了眼淚，她說：「謝謝你，這樣就夠了，真的，謝謝。」她以為，她大概會活不下去了，但是她遇到了宋玉澤。

　交了宋玉澤這個朋友，大概是她一生中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