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新婚第二天,見公婆敬茶。
阿萌抿著唇,努力擠出笑臉,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如常。只是她這副強顏歡笑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免不了想多了。
知春知夏見她這模樣,心裡有些擔憂,以為昨晚的洞房出什麼事了,但現下房裡人多嘴雜,又不能冒然地問主子,兩名丫環只好沉默地為她梳妝打扮。將頭髮綰好,知夏從首飾盒裡選了一支鳳頭釵,斜插入濃密的髮髻之中,釵頭的鳳口中吐出一串晶瑩潤澤的珍珠垂在額側,在白日的光線下,映襯得她的臉龐瑩潤而光潔。
虞月卓走過來,站在她身後,將雙手扶在她雙肩上,彎身看著銅鏡裡的儷人,不禁笑道:「阿萌這般打扮真好看。」
阿萌看了銅鏡的男人一眼,沒有吭聲,拿起桌上的胭脂,就要往臉上抹。
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她沾上胭脂的手,然後一條乾淨的帕子將她手上的脂粉擦去,頭頂響起男人奇特的聲線,「不准用這種東西。」聲音裡含了絲嚴肅。
知春知夏聽到那道聲音,齊齊瑟縮了一下,不禁從男人俊雅的面容與高雅的風度迷惑中清醒過來,開始有些明白她們這位姑爺果然是當將軍的料,單是聽那道聲音,就讓人不自覺地挺直背脊,不敢造次。明明是那般高雅俊逸的男人,可當他嚴肅起來時,卻像是換了個模樣。
「放開!」阿萌忍住氣,想將他推開,卻發現這男人像牛皮糖一樣推不開,只好解釋道:「我的臉色不好,還是抹些粉比較好。」這模樣一看就是慘遭催殘,沒有丁點新婦該有的神彩。
聞言,虞月卓抬起她的下巴低首審視她小巧的臉蛋,然後點頭,「確實不好,蒼白得像女鬼一樣。」不過還是很可愛呢。想著,低首在她蒼白的臉蛋上蹭了一下。
她這樣是誰害的啊?阿萌心頭火大,若不是屋子裡還有丫環嬤嬤,她絕對將手裡的胭脂盒直接砸到那張臉上去。不理會被推開後有些不愉的男人,阿萌在臉上塗塗抹抹,很快地,一個面色紅潤潤的新嫁娘出現了,這才是新婦新婚第二天該有的精神面貌。
虞月卓略感好奇,拿著那盒胭脂看來看去,嗅了嗅,然後又摸摸她的臉,心裡再一次推翻了女人抹胭脂原來不全都會濃妝艷抹讓人想吐的。可是,他仍是不喜歡她身上沾染了他以外的味道,這胭脂還是少用的好。
打理好一切,新婦該去正廳給長輩敬茶、拜見兄弟姐妹了。
虞月卓勾著她的腰扶她起身,不理會屋子裡的下人的目光,親暱地湊到她耳畔問道:「你能走麼?」
阿萌的臉馬上綠了,笑臉再也維持不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磨牙道:「可以,只要走慢點。」
昨晚雖然兵荒馬亂、慘不忍睹,但實際上只是看起來慘了點並沒有那麼糟糕的,畢竟那什麼只進了個頭就卡住了,然後是一系列的悲劇,啥氣氛都沒有了,也沒了後續的動作。而某位醫女與她的交情,所以留下的藥都是好藥,無論內服還是外用,都是極有效的,經過一個晚上,除了被撕裂的某個地方隱隱的抽痛著,走路只要慢點別摩擦到就行了。唯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出恭什麼的真的好痛苦……
「哦,是麼?」虞月卓上下打量她,然後露出一個風光霽月般的笑容,「若是不行的話,為夫抱你過去也一樣,娘會體諒你的。」
「……謝謝,不用了。」阿萌抽著嘴角,覺得這男人的無恥已經沒有下限了。若真的給他抱去正廳,那不是給人看笑話嘛?他丟得起這個臉她還丟不起,這種男人實在是難以溝通。
「呵呵,別客氣,我是你相公了,疼你是應該的。」
「……」
阿萌再一次憋屈得不行,好想詛咒他再胡說八道就跌下巴。
然而兩人湊到一起說悄悄話的模樣,看在一干下人眼裡,不由感歎將軍與夫人感情真好,聽說還是青梅竹馬呢……
來到正廳時,虞月卓的母親姚氏與妹妹虞月娟已經坐在那裡了等他們了。
虞月卓七歲喪父,此後母親姚氏便帶著妹妹回姚家生活,留他一人在虞家,十歲後進了軍營,十七歲被封將軍,二十歲擊破北越王庭建下奇功,凱旋歸來。這一段人生,看似簡單,箇中滋味卻難言。
京城裡,皇上賜了將軍府,阿萌嫁過來時,是直接進了將軍府,不與那些虞家人住的一塊,於是請安的時候,發現將軍府的人還真是簡單,只有一位寡居的婆婆,一位小姑。
姚氏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還未到四十的年齡,秀美的容貌使她看起來頗具風韻,看不出來她已經有個二十歲大的兒子了。阿萌仔細打量,發現虞月卓的五官輪廓與她有五分相似,但沒有姚氏的嬌柔,反而添了幾分男子的俊雅清朗。
至於小姑虞月娟,也是個小美人兒,遺傳了姚氏的好容貌,但比起姚氏的柔弱多了幾分嫵媚,而此時看她抿著唇嚴肅的模樣,便知道這不是個能任人隨便欺凌的女人。
阿萌隨著虞月卓上前去請安,等給婆婆姚氏敬茶時,姚氏一臉激動與欣慰,眼睛濕潤。等喝了新婦敬的茶後,姚氏從手腕捋下一個玉鐲子套到阿萌手腕上,和氣地說這是傳給虞家媳婦的東西,讓她好好保管,以後傳給媳婦。
阿萌內心抽搐,嘴裡乖巧地應下了。
姚氏現下對阿萌親熱並非是因為喜愛她,而是因為阿萌是自己去逝的丈夫所挑選的兒媳婦,又是兒子執意娶的,自然沒有什麼意見。且她素來性子軟,又是個受三從四德教養長大的婦人,沒了丈夫後,自然都是聽兒子的了。
相對於姚氏的好脾氣,小姑虞月娟就是個有些脾氣的小姑娘了。阿萌接受了小姑的禮後,給了小姑娘見面禮,也不知道是阿萌放手得太快還是虞月娟沒有接好,那個荷包直接掉到地上,裡頭的玉釵自然也摔斷了。
虞月娟面色難看地說:「大嫂,就算你不待見月娟,也沒必要直接摔了給月娟的見面禮吧?」
阿萌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比自家那妹妹羅玉紗還難纏的女孩子,被這麼倒打一耙誰都會生氣的。不過今天是新婦見夫家人的日子,她也不想將事情搞得太僵,凡事留些後路,遂大方地道:「月娟誤會我的意思了,也許是天氣還冷,所以手抖了一下。」說著,又讓人來重新拿了份見面禮過來。
虞月娟倒沒有想到她準備得這麼充分,連見面禮都備了好幾份,那她計劃讓她出醜的事也是做不成了,不由得臉色更難看了。虞月娟瞪著就算和善微笑還是看起來有些呆萌的女子,雖然看起來很精緻可愛,卻讓她感覺到厭惡。
阿萌溫和地笑著,無視小姑娘眼裡的厭惡。她從姚青青那兒聽說過虞月娟的事情,自然知道這位姑娘是個心高氣傲的,凡事爭強好勝,在對待兄長的事情上也是如此,認為只有皇家的長公主才配得起自己這位大英雄的兄長,而在她眼裡,阿萌高攀了她哥哥,十分看不起她。阿萌聽罷,便知道自己嫁過來後,虞月娟定然會私底下刁難,現下看來,果然如此。
只是,她不是包子,難道會站著給人欺負刁難不作反應麼?抱歉,她實在是做不來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
「月娟!」
奇異的聲線響起,那種金屬一般的冰冷韻味讓虞月娟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怯怯望去,卻見兄長微笑地望她,只是笑容未及眼裡。虞月娟不敢再發愣,趕緊接過阿萌遞來的見面禮,小聲地朝阿萌說了聲:「謝謝大嫂。」
「不客氣,咱們是一家人。」阿萌笑瞇瞇地說。
虞月娟很快被阿萌這一句話膈應了,但她不敢在兄長面前使心計,只能乖巧地應了一聲,是臉色有些難看地坐回原位生悶氣。
阿萌無視虞月娟的臉色,婆婆賜坐後,便坐在一旁開始輕聲細語地與婆婆搭話,也無視了一旁的丈夫。相對於虞家兄妹,她現下還比較喜歡這個沒什麼主見又溫柔的婆婆,與她說話只要自己挑起話題就行了。
反正這對虞姓兄妹,她現下都討厭著,別以為烏鴉嘴這麼好欺負,惹急了她,定然教他們嘗試被烏鴉嘴詛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