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見到那名抱著一把雪玉琴白衣如雪的少年,除了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兩名宮女和暗中跟隨的侍衛齊齊色變。那些侍衛也顧不得再隱藏自己,直接現身,上前對那男子行禮。
「閻先生,抱歉打擾了,咱們並不知道您在。」
那少年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一眼,視線淡淡地掠過涼亭裡的幾個孩子,五公主年齡最長,已經隱隱約約明白同性與異性的區別,那少年如玉般完美無瑕的面容和淡若琉璃的眼神都讓她忍不住小臉通紅。而那雙眼睛只是一掠而過,直到定在了在場年齡最小的孩子身上。
見他盯著一臉懵懂的小包子,七皇子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其他知情的人早已深深壓下腦袋。
忽然,那少年動了,眾人只覺得白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掠而過,然後他懷裡多了個孩子。
「叔叔?」小包子抬起頭懵懵地看著抱住自己的人。
白衣少年也低下頭,唇角扯了扯,看起來像一個笑容,清澈的聲音說:「好久不見了,你果然和你爹長得很像。」
小包子眨巴眨巴眼睛,萌萌地笑著:「叔叔認識崽崽的爹爹?」
「嗯。」白衣少年漫不經心地回答,修長如玉的手指從他的眉心到腳摸了一遍,雙目掠過異彩,說道:「是個好苗子,你比你爹有天賦,要不要拜我為師?」
「誒?」
見小傢伙一臉懵懂的表情,白衣少年語氣平平地說:「那就這樣說好了!下午我去接你。」
小包子被一道力量輕飄飄地送回了地上,少年抱著雪玉琴轉身離開,長長的白色衣袂掠過眼簾,直至消失在竹林深處。
眾人反應不及,皆有些茫然。
反而是那幾個侍衛和兩個宮女心裡鬆了口氣,幸慶今天如此輕鬆地過了關。不過他們覺得,那人之所以沒有追究,估計是看到定國侯家的小公子的面子上。如此想罷,其中一名侍衛朝那兩個宮女使眼色,讓她們盡快將自己的主子帶離開此處。
五公主年幼的心難得有了心事,也不想和這些比自己小又不懂事的小屁孩黏在一起,隨同自己的宮女離開了。八公主扭頭看了眼七皇子等人,乖巧地與他們說了一聲,然後又對小崽崽說了聲謝謝,跟隨自己的宮女離開了。
見人都離開了,七皇子也過來勸某個頑皮尊貴的堂弟,「白白,咱們也回去吧,呆會要上課了。」
楚棲白瞅著剛才那白衣少年消失的方向,雙目亮晶晶的,在七皇子的忐忑中,捏緊了小拳頭說:「大哥哥好厲害,我也要!!」
「你要做什麼?」七皇子頭皮發麻。
小崽崽仍是懵懵懂懂地看著他,眨巴著眼睛沒有說話。
楚棲白小包子白抓住崽崽的手,興奮地說:「白白也要學飛飛~~崽崽,走,咱們去找大哥哥~~」說著,往剛才那白衣少年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說苦命的七皇子,就說那幾個被逼得由暗轉明的侍衛,更是苦逼得不行。聽到肅王家的小包子興奮地叫著那白衣少年「大哥哥」,這些侍衛心裡忍不住暗暗吐槽,那可是個比你老子肅王千歲還要老的男人,叫大哥哥不合適吧——呃,雖然說他永遠看起來都像一副少年的模樣,真不知道怎麼保持的……
結果自然是找不到的,只能在這處安靜得彷彿沒有人跡的宮殿裡瞎悠轉。
在小傢伙們轉得暈頭轉向時,突然一陣清靈的琴音響起,彷彿從很遙遠的時空傳來,又彷彿近在耳畔,皇宮的上空幾乎被這道清澈的琴音包圍,讓人們浮躁的心漸漸遠離紅塵,變得安逸舒適,不由自主地露出輕淺的笑顏。
歲月流金,時光安好。
三個孩子懵懵懂懂之間,不由自主地往回走,離開了清幽無人跡的宮殿。
過了一會兒,楚棲白突然敲敲腦袋,疑惑地問道:「怎麼出來了?不是要去找大哥哥麼?」說著,拉著崽崽的手又要往回走。
七皇子顯然已經意識到什麼了,趕緊將他們攔了下來,「白白,就快要上課了,你若真想見他,可以找父皇嘛。」七皇子默默地將自家老爹拖下水,坑起爹來絲毫不覺得有壓力——誰叫這難纏的小包子是皇上寵出來的。「他就住在這裡,肯定是宮人,父皇一定知道他是誰,不用你自己去找啦。」
楚棲白想了想,覺得七皇子說得有理,便沒有堅持,乖乖地跟著七皇子回朝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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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末,太陽落山時,虞月卓親自到朝陽殿去接兒子回家。
俊雅高華的男子甫一出現,立即吸引了朝陽殿中所有人的視線,孩子們熱切地盯著他,帶著一種對英雄人物的膜拜。
虞月卓文雅地笑著與孩子們打招呼,朝裡頭正與楚棲白湊到一起嘰咕什麼的兒子喚道:「崽崽,回家了。」
小包子聽到他的聲音,驚喜地抬頭,馬上滑下凳子,像顆小炮彈一樣衝進他的懷抱裡。
「爹爹~~」
虞月卓抱起小傢伙,任由他嘟起小嘴在自己臉上親了幾下,可愛甜蜜的氣息讓人難以拒絕。其實說來,並不是虞月卓寵兒子,而是兒子太會賣乖,讓人不得不寵。
看到父子倆的互動,朝陽殿裡的小朋友們都有些羨慕,這時代的人大多感情表達方式比較內斂,特別是大家族的父子之間相處都是按規矩來,一板一眼的,這些孩子也不敢像小包子這樣直接朝自己的父親衝去,還樂呵呵的親人。
「崽崽,明天也要來哦~~」楚棲白叫著,希望明天也一起玩。
「嗯!」小包子用力地點頭。
和朝陽殿裡還未離開的小傢伙們道再見後,虞月卓抱著自家小包子離開了宮殿。
從朝陽殿到宮門之間有一段路,虞月卓抱著小包子慢慢地走著,邊詢問他一天發生的事情。小包子記憶很好,奶聲奶氣地講了今天自己認識了多少人,又做了什麼事情,雖然有時候詞不達意,說得含含糊糊,但虞月卓並沒有不耐煩,含笑地聽完。
聽到小包子說被一個不認識的白衣叔叔抱了,虞月卓微微瞇眼,皇宮是個很講究的地方,某人一身白衣看起來就像奔喪,一般沒有人有這膽子在宮裡頭光明正大地一身白。只除了某個例子……
到了宮門,屬於定國侯府標誌的馬車已經侯在那裡。
虞月卓抱著小傢伙上了馬車,正待吩咐車伕離開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等等。」
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虞月卓唇邊的笑意泛開,眼光微冷,伸手掀開車簾,望向不遠處抱著一把雪玉琴緩步走來的白衣少年。
夕陽淡金色的光輝灑落在少年身上,烏髮的發彷彿染上了細碎的光澤,變得柔和而清亮,連那偏冷的玉顏也在夕陽中顯得柔軟溫和,整個人彷彿從融光中走來的仙人,掩了寂寞,多了塵俗之氣。
「爹爹,是叔叔~~」小包子高興地說,為自己的記憶自豪。
那少年走近,唇角扯起一個冷冷的笑容,然後發現自己笑得並不太好看,很快將唇抿直,淡淡地說:「你兒子真可愛,像你。」
「鬼扯!」虞月卓忍不住爆了聲口粗,然後歎道:「你消失了兩年,一回來就想將我兒子拐走?我家阿萌可不會允許你這種三觀不正的人接近我兒子。」聲音裡有著某種驕傲,認為面對這個男人,自己的三觀其實還是比較正常的。
少年——閻離塵語氣平平地說:「我給你兒子摸過骨了,他的資質上佳,只要他跟著我,我會將他打造成千年難得一見的宗師級高手。」
「不必了,我的兒子我自己教。」虞月卓沒好聲氣地說:「我家崽崽還小,志氣不大,不用做什麼千年難得一早的宗師,真是多謝你的好意啊。」此話說得言不由衷,其實是怕自己兒子如自己小時候一般被這男人強制拐出京城,到時阿萌非和他鬧不可。
「是麼?」閻離塵盯著窩在虞月卓懷裡用一雙童稚的眼睛盯著自己瞧的孩子。
虞月卓趕緊將兒子往裡藏了藏,平淡地說道:「別打我兒子的主意,阿萌可不答應。如果你不怕她詛咒,就儘管出手吧。」
這話果然戳中了閻離塵的罩門,歪著腦袋思索了下,不恥下問:「為什麼她不答應?你兒子資質很好,適合練武。當然,若他想學琴控制人心,我也可以教他。」
「這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她。」虞月卓敷衍道。
誰知某人很爽快地應了聲「好」,然後從容自若地上了定國侯府的馬車。
「……」
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呢?虞月卓心裡感歎一聲,再次覺得自己的臉皮其實還是挺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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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萌小心地護著肚子站在鎖瀾院門前往外瞧,等著父子倆回家。
「小姐,侯爺和小少爺回來的話會有下人過來知會一聲,您不用特地等在這兒的。」知夏不贊同地說。
阿萌歎了口氣,「我知道啊!不過今天是崽崽去宮裡當伴讀的第一天,我心裡有些焦急,坐不住。」雖然她很想當作兒子今天第一天去幼兒園,但普通的幼兒園可沒有皇宮那麼可怕,總擔心呆萌的小包子會被那些過於早熟的皇室子弟欺負。
又等了會兒,終於有人過來稟報侯爺與小少爺回府了。
阿萌臉上露出笑容,忙迎了出去。
不過,當看到跟在父子倆身後走來的某位白少如雪的少年,阿萌臉上的笑容直接僵硬了,下意識地探頭往後瞧,沒有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