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虞將軍,你不能殺我,不然你的妹妹永遠別想找到。」古音達說著,目光似有若無地看了眼阿萌。
阿萌眨眨眼,不知道他看自己做什麼,只有敏感的人可以覺察到他眼裡隱藏的殺意。他對阿萌產生了殺意。
虞月卓雙目深邃,奇特的聲音說不出的寒意:「收起你的眼神,不然我不介意現在就殺了你。或者直接將你送到北越王庭由著北越王處理?」
古音達沉默了一下,終於不甘地放下心中的殺氣。
古音達與花妖兒皆知今天他們完全栽在這裡,所以兩人都一副不反抗的姿態。其實他們清楚自己之所以會栽得這般慘,完全是拜閻離塵之賜,他們沒有算到閻離塵會插手——甚至閻離塵這幾年行蹤不定,沒有人會想到他竟然會窩在皇城裡,誰能想到呢?
「我答應不殺你,現在將我妹妹的行蹤告訴我。」
古音達認真地觀察他,這位讓所有大楚人崇拜的英雄、也讓北越草原恨之入骨的將軍坦然地由他打量。古音達不得不承認,單看外表,這是個極為優秀的男子,甚至充滿了欺騙性,不會有人想到這樣俊雅非凡宛若翰林院學士的男人會是個用兵如神的武將,彷彿剛才出現時冷戾如霜、殺伐果敢的一面是人們的幻想罷。
可是,現在他不敢小瞧他。
半晌,古音達收回視線,看向花妖兒,說道:「妖兒,看來今天咱倆要做對落難鴛鴦了。」
「古哥哥說得是~~」花妖兒已經收起了剛才面對閻離塵時的脆弱之態,聽到古音達的話也嬌笑一聲,她是個極美艷的女子,最為動人的是眉宇間遮掩不住的柔媚入骨的風情,即便她現在受了傷,面色實在不好看也無損她天生的媚態。她柔柔地朝古音達笑了笑,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將之彈向虞月卓。
扎的一聲,虞月卓用一柄細劍將那張羊皮紙刺在劍尖上。
阿萌一隻手被他握著,有點小鳥依人地倚在高大的男人身畔,幾次掙扎不脫後,自暴自棄地允許了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親密行為——反正也沒有人敢有意見。此時看到他的動作,自然有些好奇,等看到那柄刺中羊皮紙的劍尖泛起了詭異的青黑色時,阿萌心中悟了。
原來羊皮紙上有毒。
天音宮的女子天生媚骨,喜歡亂搞男女關係,無視世俗禮教,為世人所不齒。雖然不齒,但卻沒有人敢惹天音宮,甚至遇到天音宮的妖女時也得避一避,這原因就是天音宮全宮皆毒,每個在江湖中行走的天音宮子弟身上都攜有一兩樣霸道無比的毒物,誰也說不清是什麼毒,若是你沒有百毒不侵的體制,你最好別惹天音宮。
當然,某個人除外,他惹了天音宮後,照樣大搖大擺地繼續去惹,沒有能奈他何。
花妖兒見虞月卓的動作,又笑了一下,嫵媚天成,「九劍公子果然是個心細之人。從這張圖可以找到令妹,地點便在這林裡,林中布有奇陣,入陣時須得按圖上的路線走,不然會迷失在樹林裡。」
所以,這也是為何明明只是個小樹林,但卻極少有人會來這裡的原因,迷失在樹林裡的人最後皆變成了一堆白骨,無生還可能。這也是蓮花觀寺為何沒有派人來鎮守通往小樹林之門的緣故。
「過獎。」虞月卓輕輕一笑,劍尖一抖,那塊羊皮紙被甩到一旁的牆上,直接釘在上面,圖上的東西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這是幾百年前的機關大師千機子的地道圖。」閻離塵見多識廣,馬上將這圖的來歷道出,「據聞千機子所挖的地道中機關千變萬化,殺機重重,倒沒有想到他會在皇城中挖這麼一條地道,且還能通往城外的千景山,出口就在白馬寺。」
雖然能通往城外的千景山,但因地道的機關實在是險阻重重,是以得到這地圖的人也從來未想過走地道的路。那會兒,若不是他們被虞月卓逼得急了,也不會想到將人丟到地道裡。既管他們計劃得周密,卻沒想到虞月卓會這麼快得到消息趕回來,再加上閻離塵從中作梗,終是功虧一簣。
虞月卓讓人用新的羊皮紙重新拓印了一份地圖,然後將那張染毒的地圖毀了——他可不相信天音宮的解藥,最保險的方法是毀掉。繼續問道:「花姑娘,聽聞天音宮的輕功一流,在下估計,舍妹應該是你帶去地道的吧?」
花妖兒點頭,「將軍請放心,我只將令妹放在地道口,只要按著地圖找到地道打開地道口,就能將令妹帶出來,不會有事的。」
虞月卓朝她拱手,溫雅地道了聲謝,不理會花妖兒抽搐的臉龐,又吩咐身旁的一位年輕的侍衛道:「齊凜,你帶這張地圖去將人帶回來。」
阿萌好奇地看了一眼,發現這些人原來並不是侍衛而是虞月卓的親兵,而他吩咐的那個年輕人也不是什麼小兵丁,反而是一名長相比較冷硬的男子,估計應該是個校尉吧。
那人領命而去。
解決了這事後,氣氛又有些凝滯。
虞月卓目光掃向古音達,想了想,說道:「古音達,不知道你此次行動是自己的意思還是你們族中的意思?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朝廷有朝廷的規矩,你這次勾結江湖中人做這種事是為私怨而來還是為國仇家恨而來?」
古音達沉默了一下,面露苦笑,「虞將軍,你心中已明白何必用在下說明白?這次是我失敗了,你要如何定罪都可以。只求你……別扯到我的族人身上,他們都是無辜的。」
「無辜?那你們北越人每年南下侵犯我大楚邊界,擾我邊民,殺我大楚百姓,又怎麼說?我大楚邊界百姓也是無辜的。」虞月卓步步緊逼,「不過,要挾家人以達到傷害敵人的目的,我能體諒,所以你輸了,就應該接受結果。」
「是……」古音達歎息一聲,然後沒有反抗地讓人封了自己的穴道,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古音達此番行動,目地便是捉住虞月卓之妻以要挾虞月卓,只要大楚沒有這位將軍,北越東部聯盟未必將大楚放在眼裡,王庭俯首稱臣,也不是真心的,不過是顧忌著虞月卓罷了。所以虞月卓已經成了北越人心中的一根刺,只要除去這人,不管多麼陰險的招數,只要能除去他,北越的上位者們都是願意的。
當然,古音達此番行動雖然有人授意,但也考慮了失敗的後果。所以操縱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虞月卓再怎麼查也無法查及他的部落。而且有一點很重要,他此番行動沒有動用任何政權的勢力,全然借助江湖中人的力量,不管是天音宮還是青門,這些都不屬於朝廷勢力,所以大楚朝廷要追究也無法追究,這就是他心中倚仗的。
解決完古音達,虞月卓又望向花妖兒,笑道:「不知道天音宮宮主對在下有何意見?」
花妖兒聳聳肩,望向男子身邊正睜著有些呆萌的眼睛瞅著自己的女子,突然朝他們嫵媚一笑,「將軍錯了,我師尊對你沒意見,而是我師姐花似玉對你有很大的意見,特別希望能見上將軍的夫人一面,讓妖兒配合古哥哥將你夫人請去喝杯茶。」
「花似玉?」虞月卓看向她,眉眼微戾,「她認識我夫人?」然後又看向還有些迷惑的阿萌,眸中閃爍著無人能懂的光澤。
阿萌被他看得心頭一跳,腦筋還沒轉過來之前,急忙叫道:「你別看我,我可不認識她,更不可能會背著你去認識她的,我很安份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
一陣風吹過,眾人木然地看著嘴快的某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阿萌說完後,腦袋已經轉過來了,一臉懊惱的神色,臉蛋漲得通紅,暗罵自己嘴賤。這實在是怨不得她,自從發現這男人三觀不正,連女人的醋都會吃後,她被他欺負得連美女都不太敢看的地步,剛才他那種好像她又背著他偷人的眼神自然嚇得她頭皮發麻,一個不愣神都說出這種丟臉的話了。
這時,閻離塵好心地說道:「弟妹放心,你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反而是他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哦?」阿萌腰板馬上挺直了,嚴肅地看著某位將軍,心裡的小人兒得瑟極了。
虞月卓望向花妖兒,花妖兒原本是想笑的,可被那雙清雅如月的眼眸一看,瞬間一股寒意躥上心頭,趕緊說道:「虞將軍,你忘記了,四年前,青霞山上,綠竹林裡,我師姐與你有一面之緣。」
虞月卓看著她,沒有反應。
「然後呢?」阿萌像個捉姦的妻子一樣,緊接著問,心中磨牙霍霍,打算發現某位將軍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馬上詛咒他。
花妖兒此時不敢說了,她有種直覺,若自己再說下去,虞月卓會直接給自己一劍將自己劈了。但花妖兒不說,不代表沒有多嘴的人。
「然後,花似玉說,她願捨棄整座森林,只要小月卓這棵松樹。」閻離塵像說故事一樣,用一種稍微不那麼冰冷的語氣說:「小月卓自然拒絕了,然後花似玉又說,她不求能永遠陪在他身邊,只想與他來一段露水姻緣。後來他們就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的概念太廣了,廣得讓人YY無限。
阿萌繃著臉,沒有反應,讓在場很多想看好戲的人都有些失望。
「我師姐對虞將軍多年如一日,盼著虞將軍垂憐,讓她能跟在你身邊,就算是為妾也甘願。只可惜虞將軍後來又去了戰場,直到將軍凱旋歸來,我師姐原本是欲往北上尋找將軍的,但卻聽聞將軍您突然成親了……師姐對將軍難以忘情,也想見見將軍的夫人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所以才會讓妖兒配合古哥哥的行動。」
花妖兒的話裡有眾多修飾,估計在場的除了似信非信的阿萌,其他人卻只是聽了個半成,有半成不信。若是阿萌真的落到天音宮的妖女手上,骨頭都不剩。天音宮之人素來對情敵手腕霸烈,不會留情。
將事情瞭解得差不多後,虞月卓讓親兵將兩個人押回去。
古音達經過閻離塵身邊時,突然停下腳步,對他說道:「你……大巫一直有句話想告訴你,你所要尋找的那個人,其實已經不在人世了。」
那雙冰冷的琉璃眸突然緊緊地盯著他,直到他心中泛時,以為自己就要承受不住窒息時,終於移開了視線,冷冰冰地說道:「我不信。」
古音達古怪地笑了一下,又回頭看了眼阿萌,說道:「對,我原本對大巫的占卜深信不凝。可現在,知道將軍夫人的能力後,我現在也不相信了。將軍夫人,不知道你今天的詛咒可不可以……」
阿萌想起自己無意中的詛咒,突然臊得滿臉通紅,低下頭不敢見人。虞月卓挑眉,並不知道其中的緣由,是以沒有說話。只有閻離塵冷冰冰地說:「反正只有三年,你且忍著吧。」
三年不舉,便宜你了!
於是古音達確認了這位任性又可怕的閻家後人對自己剛才的話怨恨上了,只得苦笑著閉上嘴,任由士兵將他們帶走。
等他們都走後,虞月卓也帶阿萌離開,先回寺院的客房歇息,等那個叫齊凜的男人救出虞月娟。雖然有地圖,但進入樹林和找千機子的地道仍需要費一翻功夫,所以他們得等一段時間。而閻離塵似乎情緒不太高,也拖著容顏蹭了過來,無視容顏冷漠的眼神,將她拖到隔壁的廂房去。
阿萌只看了一眼,就沒放在心上。
「你怎麼不親自去救月娟?」阿萌喝了口茶後問道。
虞月卓很淡定,「不用,齊凜就行了。」
糾結了會兒,阿萌瞪著他說:「你不會看中齊凜了吧?」
「阿萌真聰明!」虞月卓像摸小貓一樣摸摸她的腦袋,然後眼睛一轉,問道:「方纔你為何沒有生氣?」
「生什麼氣?」阿萌被他弄得疑惑。
虞月卓深深地凝視著她的容顏,說道:「阿塵說,那個花似玉只想與我來一段露水姻緣,後來我和花似玉就一起走了。你會怎麼不懷疑生氣呢?我都準備好讓你打兩下了。」
聽到他還有些埋怨的語氣,阿萌差點沒氣笑了,感情這貨覺得她沒生氣很失望。不過阿萌心裡確實有氣的,這男人在少年時候可是滿天下跑,惹下不少的桃花債呢,倒霉的卻是她,真是不公平。
「這用得懷疑麼?」阿萌理直氣壯地說,故意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瞅著他,存心氣死他說:「也不想想新婚之夜,是誰做出那種烏龍事,你讓我怎麼懷疑?」
「……」
虞月卓完全無話可說,甚至……表情空白了一下,然後瞇起眼瞪向囂張的某人。
阿萌很淡定,遲鈍地沒感覺到危險逼近,繼續說道:「告訴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